源筑的方方面面值得她探求,至于戚原,只愿和他相处起来一切安好,不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就可以。

绝无非分之想。

******

周一早晨,羽晴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自觉醒来。

原本带着深深倦意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硬被手机上5:10彻底惊醒,更具体来说,应该是惊吓。

人生最大的悲哀在于明明很想睡觉,闭上眼睛却又怎样都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九点才上班这个点醒太凶残了,羽晴索性放弃了睡回笼觉。她照例刷完微博,脑袋里竟然浮现出戚原狡黠的面容。

疯了吧!干嘛想到他?

对了,他曾经说过他是因为看了她的微博才知晓苏幕和熠涵的名字,难道他关注了她?羽晴的微博粉丝每日增长,他没看出来哪个人的微博名字像是戚原一直以来直白的风格。

他应该不会花心思在取网名上,羽晴猜他会用真名或者真名的拼音,再不济就是真名加上名字的缩写,猜了好多种都没看见粉丝里有差不多的名字,羽晴打算见面直接问他。

见面……

她想起第一次和戚原见面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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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回六年前的九月初,羽晴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

她独自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走在校园里,细长的双腿、纤瘦的身材频频引来路途中异性的注视。到达位于体育馆前的风景园林学院报道处,她在师姐的引导下办完各种手续,继续拖着两大箱行李走到女生宿舍楼栋。

楼栋下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父母和子女一起的身影,羽晴顿时觉得自己好凄凉。她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又接到毕业班的教学任务,无法陪她步入崭新的生活。好在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没有像其他父母陪同报道的女生们一样感伤。她穿过人群,抵达楼栋门口。

行李箱摆在楼栋大门前,她估摸着自己只能一个一个搬到楼上。宿舍在七楼,还没有电梯,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她在行李箱上坐了一会,看见一个身姿高挺的男生向她走过来,周围的人那么多,她却只注意到他,大概是因为他外形出众吧。

男生对他陪同而来的女生说:“六栋就是这里了。”

女生满眼倾慕地说:“谢谢你,不如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举手之劳,不必。”他拒绝地很爽快。

女生失落地走进宿舍楼栋,羽晴心想他可真不识趣,好歹给人家一个面子。身为同性她当然知道刚刚女生说出那番话的意图,明摆着是想和他约会嘛。

看完这一幕,她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决心一鼓作气直接将两个箱子一起搬上楼,她刚从箱子上站起来,陌生的声音清晰传来:“需不需要帮忙?”

说话的是刚才她注意到的男生,羽晴狐疑地打量他。他的身高目测一米八以上,身着浅蓝色T恤,的确很帅气的男生,但是羽晴毫不留情回绝他:“你看上去这么瘦,别给我添乱了。”

说完她自己很潇洒地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楼,剩下男生在风中凌乱。

当晚的班会,羽晴又见到了他,这才发现他们是同班同学。

她坐在第一排,看他在黑板上用很标准的行楷写下名字:戚原。

他沉着自信地说:“我叫戚原,我的爱好是摄影……”

提到摄影,台下爆发出一阵窃笑,戚原进一步解释:“我是个正经人,你们别想歪了。”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全场爆笑。

戚原是第一个在台上进行自我介绍的男生,但是他在羽晴自我介绍的时候暴露出邪恶的本性。

羽晴说:“大家好,我叫贺羽晴,我来自南洲市。我喜欢听歌和看书……”

班会允许同学们自由提问,在羽晴前面做自我介绍的同学都跳过这个环节,因为大家都不熟悉所以没有人站起来提问,轮到羽晴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某人声音异常洪亮:“你喜欢听哪个歌手的歌?”

羽晴刚想回到座位上,没料到他如此有雅兴,她回答:“听歌为什么要局限于歌手,对我胃口的歌我都会喜欢。”

“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他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

“五月天。”

“好巧,我也喜欢五月天。”

羽晴暗自嘀咕,全球喜欢五月天的那么多,又不差你一个。

她和戚原真正熟悉起来,源于风景园林学院迎新晚会上的合作。

晚会节目初审时,只有羽晴他们班没有出任何人参与演出。班主任费暄知道后把身为班长的羽晴喊到他办公室:“别的班都有节目为什么我们班没有?你们得有点集体荣誉感,随便唱唱歌跳跳舞都行。”

羽晴那段时间忙着泡图书馆背英语单词,对迎新晚会的事没有太在意,可是既然费暄提了,他们班势必得出一个节目。

羽晴随即在班级群里发布通知,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到最后的决定是戚原上台唱首歌,羽晴也听说他唱歌不错,想征求他的意见。

一直没有冒泡的戚原突然发来一串字:一个人站在台上唱歌多没意思,班长和我合唱一曲我就答应,如何?

羽晴一口水喷到手机屏幕上。

为了集体荣誉,她还是同意了戚原的要求。他们都喜欢五月天的歌,于是讨论后选择了《私奔到月球》。一共排练三遍,他俩就勇敢地站上迎新晚会的舞台。

表演的过程里,戚原一直牵着羽晴的手,羽晴很紧张但又很享受这个过程。戚原说:“只有忘我才是演唱的最好状态。”

她不敢说这次的演唱多么成功,但这次演唱过后他和戚原渐渐熟悉起来。

羽晴以前有事通知男生们都会找副班长董健,和戚原熟了以后她有事都会找戚原,戚原经常会开玩笑地对她说:“我不是班干部,但能得到班长的赏识已是莫大的荣幸。”

随后她和戚原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带她走过后街的每条巷子,以本土身份为她推荐美食;他会和她分享好听的音乐,甚至在操场上将她喜欢的歌用吉他弹唱出来;他会在经过香樟苑的时候帮她收快递,然后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终于有一天,羽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

心动的感觉涌上心头,只需要微秒的时间。

那是羽晴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Chapter 14

“今天景观所来了新员工,据说还是个大美女。”

“我也听说了。她是F大风景园林系的研究生,好像还是戚总的本科同学。”

“卧槽,源筑本来女人就少,来了漂亮的大家还不抢破头!我决定严阵以待。”

“戚总的人你也敢碰,趁早回去打LOL吧,别异想天开了。”

“又不是他老婆,怕什么。美女面前,人人平等。”

……

羽晴在戚原的陪同下从人力资源部办完入职手续出来,她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羽晴今天的着装,是很低调的深灰色系毛呢外套搭配黑色打底裤,就连鞋子都是暗沉的黑色;再看看戚原的着装,是简单清爽的白衬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他们穿的都很低调,一点不奢华也没啥内涵可言,她不知道那些偶遇的人在打量他们什么。

室内空调的热度压得羽晴喘不过气,羽晴脱下外套挽在手臂上,和戚原回到景观所办公室。

刚刚在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几乎都是戚原替她跑前跑后,她除了签了几个名字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处于云里雾里的她现在才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研究手中的一堆资料。

“明早我请假去医院体检。”入职体检这项必经程序羽晴尚未完成。

“明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我要拿回我的体检报告。”

医生半个月前打电话给戚原,让他尽快去拿体检报告,谁知他一拖就拖了半个月。

“我们应该……不顺路吧。”

F大在清漪市城东,戚原的住所在清漪市城西,方向相反。

“我爸去新加坡出差到过年前,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打算最近这段时间回去陪她。”

他要回F大的教师公寓居住,没有什么路比这更加顺了。

“那再好不过了。凌老师应该也很希望你回家住。”

父母大多如此,希望儿女能够陪在自己身边说说话聊聊天。

“她让我回家帮她修改‘园林史’课件,我感到很头痛。你知道的,我对‘园林史’一点兴趣也没有。”

羽晴笑着说:“我很好奇,凌老师会不会因为你不喜欢‘园林史’这门课而感到失败。”

她第一次知道戚原的特殊身份是在大二上学期的“园林史”课期间,当时这门课的任课老师正是凌芳蓉。

上了几节“园林史”过后,羽晴从观察中发现一直爱翘课的戚原从来没有缺席过一节“园林史”,课上一直看着老师讲课的PPT听得特别认真,没有像以往出席过仅有的几次课却坐在她身边睡大觉,羽晴顿时感到非常欣慰。

某日上完“园林史”俩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羽晴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戚原:“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研究园林史,连课都不翘了,还听得津津有味。”

戚原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面条,随意地说:“你妈站在台上讲课,你敢翘?反正我是不敢。”

羽晴刚刚吃到嘴里的饭在戚原说完后立刻喷出来,戚原伸手为她擦去嘴角残留的饭粒,还不忘说:“我对园林史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确一点兴趣都没有。

期末考试前的复习戚原只是草草翻了几遍教材就上考场了,考试结束前他第一个交卷,据他所述,他把会做的题做完了,不会的连想都没想直接空着。最后成绩出来戚原不多不少六十分,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老妈给的水分。

戚原拿出几张白纸放在打印机的纸盘上,“园林史几乎都被老一辈人研究的差不多了,并不如参与实践项目学到的东西新颖。我妈知道只要我起初对一件事没有兴趣,不管在过程中怎么鞭策我,我始终都不会有任何兴趣。相反,对于我喜欢的,一旦喜欢上,这辈子我都会坚持下去,不管对事还是对人。”

不管对他的事业还是他的女人。

一旦他的心驻足停留,此生不愿放手。

“我爸对于我高考物理没考好一直耿耿于怀,年年高考前都会提到这件事,这个阴影一直伴随我到现在。”现在想起来,羽晴还是心有余悸。

贺爸爸是物理老师,自己女儿的高考物理分数却创下历史新低,他表示非常痛心。

“伯父一定不知道他的女儿现在有多优秀。”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爸妈最开始很想让我去念师范类院校,我却在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十分钟把志愿改了。”

如果高考填志愿时她没有改掉那三个志愿所填的师范类院校数学系,那么她毕业了也许得在父母眼皮底下安安稳稳教书育人,然后嫁人生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哪还有机会走上人生的巅峰。想到以后的生活很可能碌碌无为,她在高考志愿系统关闭的前十分钟更改了志愿,第一志愿就是F大风景园林系。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本以为爸妈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那个晚上她经历了成长过程中最为平静的一次家庭会议,贺爸爸说了让羽晴至今记忆犹新的话:“我们家没有人从事设计行业,以后只能靠你自己,无论即将经历多少挫折你都没有后悔的路。”

羽晴知道,父母希望她从事和他们一样的职业,是因为他们可以借助自己的力量让她以后的生活足够安稳。

我何其幸运有你们一路陪伴。

请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看见一个足以令你们骄傲的我。

这就是我努力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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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原接了一通电话回来说:“我昨天在电脑城订了两台电脑,卖家说已经到货了。”

他一个人在景观所凑活的话倒是一直用笔记本居多,既然要给某只良好的用户体验,那作图设备也得是上乘的。

“你不是一直喜欢用笔记本画图么?”他的笔记本电脑从主板到显卡再到内存都是顶级配置,可以hold住各种软件。

“清阳每次看到我用笔记本画图都会说‘你也不嫌屏幕小’,既然BOSS都发话了,我们怎能不遵从。”戚原说的字字在理,“去完电脑城还可以顺便去一趟花卉市场,这两个地方相隔不远。”

她说过这里缺少绿色盆栽,他自己不擅长照顾花花草草交给她准没错。

“既然戚总发话了,我怎么能不遵从。”

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是她名义上的上司了。

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大千世界果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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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城内,各式各样的电脑品牌层出不穷。

羽晴对电脑品牌没什么研究,听得最多的也就那几个大厂商品牌。戚原一路都在向她介绍每个牌子的优势和劣势,羽晴听得云里雾里的并没有记牢。

对于电子产品,她主张能用就行了。笔记本电脑是刚上大学时买的,手机也用了四年多,没必要浪费钱再追求更新换代较快的同类产品。

戚原和她完全不同。

他有自己钟爱的手机品牌和电脑品牌,每次这些品牌一出新款,戚原会在第一时间购入;他喜欢摄影,家里的单反镜头摆满了一整个抽屉。他对电子产品的痴迷程度令羽晴望尘莫及。

付完款,戚原指着地上装有显示器和主机的箱子对羽晴说:“你在这里等我,我把它们搬回车上。”

“我和你一起搬。”她一直以自己力气大为骄傲。

戚原是领教过她的力气的。

一个外表文静的女人,能够将两个行李箱一口气搬上七楼,连他都不得不叹服;有时她兴起在他背后来上一拳,他刹那间叫苦不迭。他还记得羽晴有个特别实用的技能——徒手掰苹果,据说这项技能不仅要力气大还需要有适当技巧,他到现在都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羽晴搬着两个大箱子站在戚原旁边,戚原对她说:“我一个大男人站在你旁边羞愧难当,你给我点面子别搬了行不行?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能。”

羽晴不理会她,自己搬自己的,“力气大不多用来做点事,我妈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养我了。”

戚原:“……”绝对是谬论。

她什么时候这么爱逞强了。

若是她再这么“强悍”进化下去,他想为她做的那些事岂不是她独立完成就行了,要他何用。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个人来将台式机搬回去。

也省得他瞎操心。

为了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戚原毅然决然用上司的身份告诉她:“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意味着两者有明确的分工。源筑男性和女性的比例是5:1,那么多男人肯定会有人愿意为你效劳的。”

“那么多男人……”羽晴脱口而出,“我又不认识其他男人,你愿意就行了。”

他怎会不愿意。

她应该像一般的女人那样被人保护,像他们没分手时那样。

以前,她可以打电话喊他帮忙去香樟苑拿快递,不想去食堂吃饭可以喊他打包她最爱的菜送到宿舍楼下;她怕黑,送她回宿舍他都会用手机一路帮她照亮回去的路。

他乐意帮她做每一件事情,并能从中收获快乐。

她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该有一个人陪在她身旁帮她解决各种疑难问题,她只要负责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示给外界,其余的事不该由她操心。

戚原无比渴望,那个人是他。

Chapter 15

离开电脑城,二人又去花卉市场挑选一些小型盆栽,回源筑已经到饭点。

车停好后,戚原对羽晴说:“我把台式机搬回办公室。你去食堂帮我打一份饭,菜和你一样。”

于是,羽晴带着“艰巨”的任务独自来到陌生的源筑食堂。

食堂内人满为患。

羽晴随意选择一条队伍,站在队伍末尾排队等候。

“贺羽晴!”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羽晴本能地回头。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好亲切。

经过确认,此人正是严婷婷的男朋友吴天鸿。

羽晴立刻打了招呼,“大雄!”

“大雄”这个外号是有来历的。

严婷婷从小迷恋多啦A梦,收集了各种多啦A梦公仔、饰品和生活用品。

“大雄”是和多啦A梦息息相关的人物,而把吴天鸿又是和严婷婷息息相关的人物,严婷婷为了体现自家男友的崇高地位就以“大雄”称呼他了,有时大家也会喊他“雄哥”,这导致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误以为严婷婷的男朋友叫“吴天雄”。

“大忙人,什么风把你吹到源筑来了?”吴天鸿笑嘻嘻地说。

羽晴直截了当地说:“我来实习。”

吴天鸿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说:“难道传说中来源筑景观所的美女是你?”

吴天鸿身边长得比较猥琐的男人打趣道:“怎么,你认识她?给哥们介绍一下。”

介绍个屁!”吴天鸿无情拒绝道,“你长这么丑,我老婆的闺蜜介绍给你我瞎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