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缓缓愁眉苦脸地跟在他后头，揉着自己的大腿说：“我身体不好，走不惯长路。”
“这可不行，我爸爸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子，你要加强锻炼。”叶潜之想了想，“明天我去小区的健身中心帮你办张卡。”
归缓缓一下子兴奋起来：“是怎样的健身中心？是不是里面有很多教练？听说那里的教练都很帅，而且…”她朝叶潜之眨了眨眼，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是很帅，不过没我帅。”叶潜之微笑着回答，“所以你如果有红杏出墙的想法，乘早收起来。”
归缓缓有点心虚：“我才不会呢。都是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听网友说的。”
“网友？”叶潜之有点纳闷，“你还没有被网友骗财骗色，那真是奇迹。”
两个人边说边走过一个繁华的街口，归缓缓站住不动了：一个年纪大的老人摆了一个棉花糖的小摊，几个小孩正抢着要买，白糖在砂轮边飞快地旋转，白色的糖丝象棉絮一样地慢慢堆积起来，堆成一团白色的云朵。
归缓缓轻轻地说：“老板，我想吃。”
叶潜之问：“小姐你几岁了？”
归缓缓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动，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说：“我就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个，我想尝尝味道。”
老头子笑眯眯地说：“来一串吧，很甜，很好吃，才二块钱。”
…
归缓缓手持棉花糖，满足地伸着舌头舔着那团糖絮，棉花糖绵软甜腻，她伸手递给叶潜之：“你也尝一口看看，很好吃。”
叶潜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幼稚！”
马路上车来车往，归缓缓一边舔一边走，视线都被棉花糖挡住了，叶潜之不得不拉着她的衣袖，领着她走到了停车位，刚想上车，一旁有个人打招呼：“叶少，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带着女朋友来逛街？”
叶潜之一看，是金柏地产的老总杨益柏，N市的老牌地产，年过不惑的他向来以手段狠辣在N市的商圈著称，叶潜之对他敬而远之。“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年轻一辈的没啥大的志向，不像杨总，生意越来越红火。”叶潜之恭维说。
杨益柏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叶少的手段我向来是佩服的。城南二号地块我一直也很有兴趣，不过叶少一出马，我就知道没我们金柏什么事情了。”
叶潜之微微有点心惊，城南那块地临江，处于半成熟状态，是开发高档住宅的宝地，金柏走的不是高档路线，他一直以为杨益柏对这块地不感兴趣。“杨总对这块地也有兴趣？早知道我就不参加竞标让给杨总了。”叶潜之遗憾地说。
“心领了心领了。”杨益柏说着，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归缓缓，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叶少的口味很是独特嘛，这位小姐看起来很可爱，棉花糖很好吃吧？”
归缓缓终于从棉花糖里抬起头来，高兴地说：“是啊，大叔，就在那个转角那里买的，你是不是也想吃？”说着，她热情地给杨益柏指路。
这一声大叔叫得杨益柏的脸抽搐了一下：“谢谢了，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过去买了。叶少，我们回头联络，一起吃饭。”说着，开着他那辆保时捷911一阵风似地走了。
归缓缓莫名其妙地看着保时捷远去，奋力把最后一口棉花糖吃进嘴里，嘴唇四周沾了点糖絮，看起来有点滑稽。“老板，我说错话了吗？他怎么走了？”
叶潜之忍着笑，掏出手帕在她的嘴角抹了抹：“没有，你说的很好，表现不错。接下来你如果表现好的话，我可以给你发奖金。”
归缓缓眼睛一亮：“什么奖金？”
“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台电脑！”归缓缓一想到电脑在朝她招手，顿时连嘴都要合不拢了。
第 4 章
叶潜之的车载着开进了一条幽静的小道，小道两遍种着香樟树，枝繁叶茂，把碧蓝的天空都遮挡了起来，有股宁静悠远的味道。不远处有道铁门，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叶潜之把车子停下，递了一张通行证给他们。
进了大门之后是一栋栋低矮的建筑，建筑看起来有点旧，基本都是两层楼两个单元，门前都是一个大大的庭院。叶潜之在其中一栋的门口停了车，冲归缓缓招招手，归缓缓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他身边，好奇地四下打量：“这就是你家？”
“这是我爸家。”叶潜之淡淡地说，“其实也不算，我爸爸半年前才调到N市，他自己家在H市。”
正说着，从房子里面出来一个人，看到叶潜之，高兴地说：“小之你来啦，你爸爸和你阿姨都等你好久了。”
叶潜之也冲她笑笑，低声对归缓缓叮嘱说：“记着，进门以后多微笑，少说话，特别记住，不能反驳我的话。”
归缓缓坚定地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
一进门，归缓缓顿时眼睛一亮，沙发上坐着一个美丽女子，鹅蛋脸，下巴略尖，那双眼睛尤其地动人，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看到他们进来，站了起来，身材窈窕，要不是眼角微微有点细纹，还真看不出来她的年纪。“文培，小藏，潜之回来了。”她扬声说，声音圆润动听。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归缓缓一看，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女一起走了下来，男子和叶潜之有六七分相像，但面容严肃，神情冷峻。而那个少女神采飞扬，明眸皓齿，看起来和那个女子有几分相像。
叶潜之笑嘻嘻地叫了一声：“爸，昨天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你讲起话来总是那么有气势。”
叶文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N市新闻。”叶潜之说着揽过归缓缓，“爸，我女朋友，归缓缓。”
归缓缓乖巧地叫道：“伯伯好，阿姨好，小妹好。”
叶文培扫了一眼归缓缓，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保姆说：“小吴，开饭吧。”
叶藏之亲昵地跑到叶潜之的身边，朝着归缓缓打量了好几眼，开玩笑说：“哥，你这么快就带女朋友回来了？我几个同学还一直向我打听你这个钻石王老五呢。”
叶潜之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一步，避开叶藏之的亲昵，带着归缓缓来到餐桌旁，安排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菜很丰盛，归缓缓在外面走了一个下午，真的有点饿了，刚想拿起筷子夹点东西垫点肚子，桌子底下的手被叶潜之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顿时痛得她咬住了嘴唇，委屈地收回了筷子。
一家人都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叶文培举起筷子，第一个夹了一筷炒青菜，其余的几个人这才纷纷举起筷子吃饭。归缓缓赌气开始扒碗里的白饭，一口接一口，叶潜之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温柔地说：“缓缓，吴阿姨的红烧东坡肉在以前的省府机关大院里最有名气了，你尝尝，多吃几块，吃得胖一点。”
归缓缓打了个寒战，为难地说：“之之，我不吃肥肉的。”
叶藏之在一旁听了差点没喷出饭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冲到卫生间里一阵咳嗽，半天才走了出来：“哥，原来你还可以被人这样叫，听起来好像一只小狗。”
叶潜之微笑着说：“我喜欢缓缓这样叫，缓缓是与众不同的。”
叶文培看了两兄妹一眼，沉声说：“吃饭的时候别开玩笑。”
叶藏之不吱声了。归缓缓看着气场强大的叶文培，忽然灵光一现：“伯伯，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眼熟，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她挠挠头，有点困惑了，“伯母呢？伯母今天怎么不在？”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凝固，半晌，叶潜之回答说：“我爸和我妈很多年前就离婚了，阿姨以前是省剧团的芭蕾舞演员，怎么样，漂亮吧，你好好向阿姨学学穿衣打扮。”
“哥，你怎么又说话夹枪带棒的！”叶藏之忿忿地说，“我们好不容易一个星期见次面，你用得着这样嘛！”
原来坐在沙发上的美妇人的眼圈有点发红，低声说：“小藏，你别乱说，你哥没什么恶意。”
叶潜之扬扬眉，诧异地说：“我又说错话了？方姨，对不起对不起，罚我不许说话。”
全家人都不吭声了，饭桌上只有归缓缓一个人乐呵呵地夹这个吃那个，东坡红烧肉的确好吃，她把精肉全部啃光，白花花的肥肉和皮留在桌面上，吃了一块又一块；然后看看桌子中间的大螃蟹，蠢蠢欲动地想去抓一个来。
叶文培说话了：“小之，你凌伯伯的小女儿快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叶潜之的身子一僵，半天才说：“知道，她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吗，怎么连你也通知到了。”
“胡说，写意向来很懂礼貌，经常打电话来问候我们，这次打电话来说回来后要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叙叙旧。我看这个孩子很不错。”叶文培面带微笑地说。
叶藏之嘟囔了一句：“哼，那时候怎么就跑了呢。”
叶文培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叶藏之不吭声了。“写意一直打听你，听说你在N市，说是也想到N市来工作。”
叶潜之沉默了半天，扬起笑脸说：“爸，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星期一我和缓缓就要去领结婚证了。”
屋子里一片静寂，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叶潜之和归缓缓，归缓缓有点紧张，朝他们挤出了一个笑容，舔了舔嘴唇，那只伸向螃蟹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缩了回来。
“砰”的一声巨响，叶文培狠狠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冷冷地说：“你在胡闹什么！婚姻大事是儿戏吗？”
叶潜之松松肩，一脸的无所谓：“不是儿戏，我深思熟虑过了，结婚了很好，省的有些有心人每天拿我的婚事做文章。”
叶文培脸色铁青：“好，你翅膀硬了就以为自己能飞了？我看看你离了我倒是能走多远！”
方姨着急地站了起来，揉揉叶文培的后背，劝解说：“文培，有话好好说，小之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
叶潜之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走不了也不会要你扶着我！”说完，把归缓缓拉了起来，“我们走吧，看来这里不欢迎你。”
归缓缓被拉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狼狈地看了一眼那只鲜嫩肥胖的螃蟹，吞了下口水，跟着叶潜之往外走去。
身后方姨和叶藏之的叫声渐渐远了，归缓缓看着叶潜之冷冷地拉开车门，启动了车子，赶紧钻进车门，紧张地问：“我表现怎么样？”
“奇差无比。”叶潜之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加速度把归缓缓摔在座椅上，她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萎靡地缩成一团，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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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之一路飙车，不到一会儿就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买了一箱啤酒，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家里。归缓缓慢吞吞地跟在后头，眼看着他脚一踢要把门关上，顿时飞身一扑拦在门框上把门挡住了，厚重的铁门关在她的肩膀上，她痛呼了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叶潜之，说：“你还没有给我配钥匙呢。”
叶潜之没理她，进屋把啤酒放到阳台的休闲椅边上，打开一罐，仰头灌了大半瓶，长出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看着天空，天已经黑了，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让人徒生凄凉，他往后一看，只见归缓缓哼着小曲在玄关换好鞋子，接了杯水，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叮呤当啷的声音，冰箱的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叶潜之顿时跳了起来，冲到厨房一看，归缓缓躲在一旁一脸诧异地看着微波炉，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之之，我就想热一下粽子，怎么微波炉要炸了？”
叶潜之迅速地拔掉电源，打开炉门，一股热气从里面扑面而来，夹杂着轻微的焦味。他一看设置：火力十级，时间五分钟。
“你这是要干什么！”叶潜之阴森森地看着她，“扣一千块钱！”
归缓缓战战兢兢地说：“我真的就是想热一下粽子，我刚才没吃饱，那个螃蟹都没吃到，我很饿。”
“我记得我给每个部门和分公司都配了微波炉，难道你从来没有用过？”叶潜之重新从冰箱中拿了一个，放到专用的炉具中盖好，设置火力六级，时间五十秒，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粽子放在了归缓缓的面前。
“他们都说我会把微波炉弄爆炸的，禁止我使用。”归缓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正准备吃呢，叶潜之指了指阳台，说：“过来这里吃，陪我喝点酒。”
归缓缓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一千块不用扣了。”叶潜之加了一句。
归缓缓立刻改口：“我可以帮你开酒、倒酒、递酒，老板你只要坐着管张嘴就可以了。”
第 5 章
叶潜之的酒量很好，多年前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一些交际应酬都要亲自出马，喝了上半场又赶下半场，练出了一身好酒量。啤酒一罐罐地下肚，归缓缓不由得有点怀疑地看了看着浅黄色的液体，问：“老板，这酒这么好喝吗？”
叶潜之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玉液琼浆。”
归缓缓舔了舔嘴唇，犹豫地说：“可是我爸从来不让我喝。”
“那是你爸小气，你想想，他喝不喝酒？”叶潜之摇了摇杯子里的啤酒，“他一定是怕你喝酒了花他的钱，喝穷了他。”
归缓缓小心地倒了一点，抿了一小口，不由得皱皱眉头：“有点苦苦的，不过还算清口。”
叶潜之摇摇头：“你错了，酒这东西是越喝越好喝，你抿这么一口当然品不出它的味道来。”
归缓缓将信将疑地仰脖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还行。”于是就又开了一瓶酒，帮叶潜之的也倒满，豪气万千地举起杯子说：“干杯！为了我的房子，我终于也可以自己赚钱养活我自己了，哼，给那些小瞧我的人看看！”
归缓缓还真不含糊，啤酒一口接一口。叶潜之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还没喝完一瓶啤酒，她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傻笑着说：“老板，其实你长得很好看，特别是你笑起来，好看得人神共愤…”
叶潜之拍掉她的手，恐吓说：“你再动手动脚我扣你奖金！”
归缓缓斜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说：“扣奖金了不起啊，告诉你，我有的是钱，我最不缺钱了！明天我就叫人把你那个破公司买下来，连你一起买下来，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噗”地一声，叶潜之一口酒喷了出来，溅到她的脸上，归缓缓不满地指控：“喂，之之，你不讲卫生，你再这样我让你去看大门！”
叶潜之觉得自己想要借酒浇愁的那些忧郁一下子都飞走了，连天上的那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看起来也十分的有喜感。他看看眼前这个脸色酡红的女人，把她手里的酒杯抢了下来，无奈地哄着说：“好了好了，别喝了，以后要禁止你喝酒，怎么换了个人一样。”
归缓缓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说：“之之，我以后都会疼你的，你不是很想上我的床上睡嘛，只要你每天都洗个澡，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就破例允许你一个星期和我睡一次。”说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叶潜之顿时脸都青了，看起来她是把他当作家里的土狗了。于是他掏出手机，开了录音键，把归缓缓的这些胡言乱语都录了下来，准备以后作为惩治她的杀手锏。
不一会儿，归缓缓好像有点累了，趴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他的胸膛，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惬意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她嘟囔着叫了一声“老板”，叶潜之听不清楚，低下头来，只见她原来有点白得象瓷人一样的脸颊因为酒精微微泛着绯红，依稀可见皮肤里的血丝；浓密的睫毛象一排小扇子，微微地颤动着，小巧的鼻子微微地翘起，显得十分可爱；嘴唇微启，喃喃地说：“老板，谢谢你，谢谢你把我捡回来了。”
这一刹那，叶潜之向来冷漠的心也忍不住柔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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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缓缓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她在床上茫然看了天花板五分钟，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脑袋隐隐作痛，胸口也有点气闷，走出卧室四处看了看，屋子里静悄悄地，叶潜之出去了。无聊之余，她走进书房，看到书桌上摆着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脑，都有小电视机那么大，她禁不住走进去眼馋地摸了几下，按了开机键，不一会儿，屏幕亮了，跳出来一个对话框：请输入密码。归缓缓不由得傻了眼，只好悻悻地关掉电脑。
桌子上留了保姆做的早餐，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张便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请准备好身份证和户口本，明天八点一起到民政局。
归缓缓拍了拍脑袋，走到自己的房间，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才从里面的夹层里找出一本揉得皱巴巴的棕色本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归缓缓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边开门边抱怨：“我肚子都饿了，你不是说包饭的嘛，我想直接吃中饭…”语声顿住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三十左右，正略带惊奇地看着她。
归缓缓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点发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人要是什么坏蛋、绑匪就完蛋了，她用脚抵住门，警惕地看了他两眼，小声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这个男子个子高高的，和叶潜之的表面上的温雅隽秀不同，他长了一副漂亮的桃花眼，看起来十分风流倜傥。只见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归缓缓，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叶少真的在这里金屋藏娇啊，这下可让我逮了个正着。你好，我是凌云意，是叶潜之的朋友。”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归缓缓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一听是叶潜之的朋友，归缓缓顿时高兴起来：“我叫归缓缓，之之不在，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凌云意饶有兴趣地问：“你叫他之之？没被他骂？”
“怎么会，之之很大方的，而且他主动要求我叫个亲热点的名字，我想了半天，这个名字最亲热了，你觉得怎么样？”归缓缓得意地说。
“我觉得挺好。”他笑著说，“对了，我可以叫你缓缓吗？我觉得你很可爱。”
“当然可以，进来坐会儿吧，我请你吃午饭。”归缓缓热情地说。
凌云意走了进来，四处看了一下，问：“你的中饭呢？”
归缓缓把桌上的豆浆倒成两杯，把四个生煎包分成两份，自己抓了一个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唉呀，冷掉了，不好吃了。这个就是午饭，我把我的省给你吃。”
凌云意眼睛闪了一下，扬扬眉，笑著说：“别吃了，走，我请你吃大餐。”看着归缓缓有点犹豫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海鲜大餐，螃蟹这么大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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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缓缓第一次看到这样巨大的海鲜排档，所有的海鲜都放在各个不同的玻璃缸里，巨大的澳洲龙虾游来游去，书本那么大个的螃蟹冲着她吐着泡泡，多宝鱼、石斑鱼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鱼在水箱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惊喜地摸摸这个，敲敲那个，觉得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太值得了：“凌先生，你些都能吃吗？”
“怎么还叫我凌先生，太见外了，你是潜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我云意就好了。”凌云意指挥着服务员把各色海鲜装盘称重，“这里是和N市相邻的，有很多海岛，这里的渔场是全国最大的渔场，隔壁就是江浙一带最大的捕捞码头，每天有数不清的渔船出海，所以这里的海鲜是最新鲜的，你就敞开肚子吃吧。”
说话间，服务员抓了一个大龙虾放到他们面前，归缓缓惊叫一声，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龙虾的背：“它好有趣，我想养一个玩玩。”
凌云意笑著说：“你家在哪里？哪天我抓一个来让你养。”
归缓缓想了想，遗憾地说：“我现在住在之之那里，还是算了，他一定不肯让我养的。”
凌云意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搬出来好了，我帮你找间房，给你弄个大鱼缸，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真的？”归缓缓惊喜地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泄气地说，“不行，我已经答应之之了。”
两个人坐到餐桌旁，中午吃饭的人不多，蒸熟的螃蟹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搬上来一套吃蟹的工具，凌云意熟练地帮她剥开蟹壳，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色的蟹肉，衬着彤红的蟹膏，令人食指大动。归缓缓抢过螃蟹，毫不客气地说：“这个是我的！”
凌云意好笑地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点了一枝烟，问：“你答应了潜之什么？”
“住在他家啊。”归缓缓吸吮着蟹钳，含糊不请地说。
“你们认识多久了？我以前好像没怎么看到过你。”
“我们认识三…”归缓缓忽然想起了什么，把那个“天”字硬生生咽了下去，“…三个月了。”
凌云意的桃花眼弯了弯，看起来分外的诱人：“潜之真的好运气，象你这么可爱、漂亮、单纯的女孩子，我怎么没有先碰到呢？”
归缓缓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嘴角上翘，让人想起一朵灿烂的向日葵。“真的吗？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
“噢？潜之都不夸你？”凌云意剥了个虾，放进嘴里。
“他只会骂我，还每天要扣我奖金。”归缓缓慢慢地剔着蟹钳，从里面剥出来一整个蟹脚，炫耀地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一口塞进了嘴里。
“扣奖金？”凌云意敏锐地问。
归缓缓愣了一下，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一转：“那个，那个是这样的，我在他手下干活，他老吓唬我要扣奖金。”
“你在丰颐地产上班？”凌云意有点不太相信，丰颐地产走的是精品路线，对员工的要求向来严格，象归缓缓这样，估计给丰颐的人打下手都没人要。
归缓缓吞下蟹脚，暗地里抹了一把汗：“我在丰颐物业公司。”
丁零零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归缓缓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随手按掉了，把手机放在桌上。
“怎么了？是骚扰电话吗？”凌云意奇怪地问。
“不认识的号码，接了多浪费钱。”归缓缓嘻嘻笑著，又开始用钳子夹一个蟹钳。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归缓缓慢吞吞地瞄了一样，说：“哎，那个云意，我没手了，帮我按掉它，又是那个号码。”
凌云意拿起那个廉价的山寨机，刚想挂断电话，按到一半停了下来，脸色古怪地将手机递给归缓缓：“你还是听一下比较好。”
归缓缓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
“潜之的号码。”凌云意冲她眨眨眼，“如果你再不接，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还有，千万不要说是和我在一起，不然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 6 章
叶潜之看着垂头站在他面前的归缓缓，冷冷地说：“你干什么去了？背背工作守则第三条给我听听。”
“下班在家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问问雇主的意见。”归缓缓越说越小声，忽然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可是你不在家，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你让我到哪里去问你？”
叶潜之阴森森地一笑：“那你不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你这是工作，懂不懂？工作要敬业，懂不懂？不然被老板炒鱿鱼，懂不懂？”
归缓缓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小鹿一样的看着他，看得叶潜之心里痒痒的。“你看，你居然掐掉了老板的电话，让老板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出现，你说你要扣多少奖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归缓缓怯怯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去看朋友了，他留我吃了顿饭。”
“现在就把我的电话存起来，以后随时随地都要接，不然扣奖金。”叶潜之第一次被人挂电话，心里很不舒服。
归缓缓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快地掏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入了手机，然后凑到他身边，给他看自己的通讯录，上面的名字是“最重要的之之”，拍马屁说：“以后坚决不漏接一个电话，再漏接我就免费给你白干一年，不，白干半年。”
叶潜之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随手打开了电视机，问：“中饭吃了什么？”
“螃蟹…那是不可能的，”归缓缓差点说漏了嘴，“就是吃了点豆腐青菜之类的，没什么。”
“我让阿姨给你买点螃蟹吧，看你那馋样，还有要吃什么？把自己养得胖点，省得别人说我虐待你。”叶潜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尖尖的下巴，皱着眉头说。
归缓缓高兴不起来，在他身边坐下，有点不安地问：“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凌云意的人啊？”
叶潜之一下子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归缓缓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摆手说：“今天我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他说他叫凌云意，叫我转告你一声。”
叶潜之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很久，半晌才说：“他是我好朋友，不过，他很精明，以后你看到他了，千万不要和他多说话，如果让他知道我们的约定，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会让他看出来的。”归缓缓坚定地说。
叶潜之嗤笑了一声：“就你这水平，两句话就被他套出来了，总之，不能单独和他见面，不然的话…”
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归缓缓一直心神不宁，痛苦地回忆自己有没有在凌云意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连她最喜爱的螃蟹也不能让她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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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混乱的一天。民政局结婚登记处的大厅里，叶潜之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归缓缓，忽然觉得自己选了这个人是不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早上我叫你起床，你懒洋洋地不肯起来，说是头晕；我问你证件带齐了没有，你说带齐了；我问你请假了没有，你居然和我说不用请假，有人会帮你代打卡；我现在叫你把证件拿出来，你居然说身份证忘记带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忘记带了？”
归缓缓委屈地说：“我早上起太早起太快都要头晕的，不是我故意不起来的。”
“那是不是要我明天开始给你配个专职医生、专职营养师、专职奶妈？”叶潜之皮笑肉不笑地问，“还有，为什么没带身份证？我给你五分钟考虑时间，要反悔尽管说，我们这就一拍两散。”
归缓缓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怎么会反悔，我只是忘记了而已，你怎么生这么大气。”
…
一旁排队几对恋人纷纷都往他们俩这里看，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同情地看了一下归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