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睐姐儿的大眼一转,就笑嘻嘻地对曼娘道:“娘您这是告诫我,不能天天穿新衣吗?可是我并没有去要也没有去和人比。”
这孩子,曼娘笑着摇一摇头,忍不住打个哈欠,新安郡主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母女说话,见曼娘打哈欠晓得她还是累的,也就带了睐姐儿出去。
新安郡主出去后去见了陈大太太,说了几句家常也就告辞,见琐事都有陈二奶奶料理了,心里不由在想,徐明楠要快些成婚了,不然这些琐事还是全交给自己,荷花已残,枝头金桂将开,寻个日子摆两桌酒,办个赏花宴的好。
曼娘又添了个女儿,满月酒时虽只请了亲朋好友,但送礼的人还是非常多,陈太妃那里赐了一个镶珠的金锁,宫里的太后和皇后知道消息,也遣人赐下礼物。这下满月酒上更是热闹,虽无当日睐姐儿满月时皇子亲临赐名的风光,也是人来人往,以得陈家一张请帖为荣耀。
曼娘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亲友来贺,等看见那么多的礼物时候,倒吓了一跳,忍不住道:“不是说好只请亲友,怎么会有这么多贺礼?”陈二奶奶当然听出曼娘话里些许的抱怨,摊开双手:“没有法子,前日老太妃赐下金锁后,太后和皇后也赐下礼物,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送礼的更是多了数倍,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还要三婶子你定夺。”
水涨船高,这是必然的,可此时太过风光,也不是什么好事,曼娘接过礼单,飞速地看起来,看到不少素日来往不多的人家也送来丰厚礼物,眉不由微微皱起,舀过笔来做了标记,念着那几家的名字,让再加上三成还礼回去。
最后收下没有还礼的,就是平日来往十分亲密的人家,这些人家送的礼,也和平常差不多。清点已毕,曼娘觉得腰都有些酸,虽出了月子,还是不好久坐。陈二奶奶已经端给曼娘一杯茶:“三婶子你刚出月子就要这样劳烦你,是我的不是。”
曼娘喝完一杯茶才觉得喉咙不那么干涩,笑着说:“这也是我面上的事,只是这些人家,这会儿来烧什么热灶?”加三成还礼回去,一次可以,再多上几次,这笔花销也不算小,但愿他们能明白这背后的道理,曼娘沉吟一会儿,丫鬟来报酒席已备,也就出去坐席。
席上照例是那些往来应酬,除了谨哥儿已经定亲,陈府的孩子都还没有亲事,也有人拐着弯地问这些事,长子已然早定了亲,对慎哥儿曼娘只有舀徐启的话来搪塞,话音刚落就有人笑着说:“陈三奶奶,也不是我们在背后说你弟弟的不是,令弟这挑的,只怕都挑花眼了,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了他的眼。”作者有话要说:小舅舅的婚事啊,头疼,什么时候才能掉下个小舅母来。
、187婚事
这话里带有抱怨,曼娘抬眼望去,见是通政使的夫人,这是陈铭远的顶头上司,况且脸上又带了些酡红,看来是酒喝多了才忍不住抱怨,不由浅浅一笑:“阿弟也大了,我又嫁出来这么些年,他现在心里想的什么,别说我,只怕连家父都不大清楚。”
曼娘避重就轻,通政使夫人不由在心里叹气,自己女儿上回在徐家的赏花宴上见了眼徐明楠就念念不忘,论起两家门户,也是相当,若别人家,也会托人去打听个信,但徐家早已放出这样风声,也只有迂回抱怨几句,天下可还能去哪里寻一个徐明楠这样英俊有才又家世出众的男子?
旁边已有人笑着道:“才想起来,徐家二老太爷,也曾任左通政,这回陈三爷也任这职,叔祖和侄孙女婿同任一官,也是不多见的。”话题已然换掉,曼娘也就顺着话题说几句,弦歌她们的诗社这些日子也有些许小名气,也有人问起弦歌的婚事,毕竟弦歌过了年就十五,到明年底就满孝,之前说好,到时定亲预备婚事,十七岁出嫁正好。
弦歌婚事,自然是陈大太太和陈铭眉做主,这些人想问的,也不外就是陈家想给弦歌寻个什么样的夫婿,还有那遮掩着不好说出口的,弦歌备的嫁妆有多少?毕竟成家之后,也要穿衣吃饭,这些话曼娘当然不能交底,只说陈铭眉早已有备下。
遮遮掩掩,各自打听,座中已有人回忆起当初陈铭眉出阁时候的情形来,当日陈铭眉出阁,也是十里红妆,男俊女俏,好一对佳偶,现在陈铭眉守寡,不免也有人替她感伤几句,掉两滴泪。
应酬了好大一会儿,虽已是八月底,曼娘却觉得后背心都已经有汗出来,果然自家已许多日子没开宴席,连这样的应酬都觉得有些累。和镇国公世子夫人说了会儿她家的菊花,答应等九月初去她家赴赏菊品蟹宴,镇国公世子夫人又笑着道:“到时可要把你家睐姐儿带去,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精灵?我前儿看我闺女抄回来的她们社内的诗,睐姐儿做的,真是透着一股灵气,我还和我婆婆说,姑婆要晓得睐姐儿这样聪慧灵秀,不晓得有多欢喜。”
冲着自己女儿来的人看来也不少,曼娘笑着谦逊几句,等过了年,睐姐儿就十岁了,这个年纪已然不小,此时冷眼相看人家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镇国公府的那几个年岁相当的孩子,不是辈分对不上,就是曼娘觉得娇养了些,深宅大院长大的孩子,能不娇养的又有几个?也不是人人都似九阿公一样,舍得自己亲孙子年纪不大就出去游历。
女儿的婚事这样看来还真是有些难办,天下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人等在哪里呢?看着坐在陈大太太身边,在那应对得体的睐姐儿,曼娘心里是既欢喜又惆怅,这个给自己带来无尽欢喜的女儿,也要操心她的归宿。
满月酒办完,曼娘又从陈二奶奶手里把这家里的事接过来,两人已经配合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就晓得该怎么交接更改。陈四爷谋外放也有了消息,扬州通判缺员,陈四爷就补了这个职位。
扬州是不输给京城的花花世界,更何况江南女儿温柔似水,消息传出后,韩家更加急躁,韩氏在韩家已有一个多月,历来女儿归宁也有住这么久的,但那多是娘家太远,难得归宁一趟才住这么长日子,韩陈两家,也就隔了两条街的路程,哪有这么长住的?
任命下来的第二日,韩大爷就在衙门那里截住陈四爷,请他到自家一叙。韩大爷的来意陈四爷是明白的,略微推辞之后也就跟他去了韩家。
丫鬟进来报说陈四爷不回来用晚饭时,曼娘正在和陈二奶奶算这些有意打听弦歌的人家里面,有哪几家可以和陈大太太陈铭眉商量,听到丫鬟说陈四爷被韩家请去,陈二奶奶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这事我们在旁边瞧着,也巴望他们夫妻早日和好,眼看着两个侄儿日日长大,这夫妻不和,外人倒罢了,他们弟兄们瞧在眼里,总是不好。”
曼娘应了声就对陈二奶奶道:“我瞧着这朱家还不错,朱五爷和你三弟也是交好的,这来说的是朱大爷的二儿子,那孩子以前我去朱家赴宴时也见过,也很聪明,只是朱老爷官位不显,现在还在史部郎中上,他都快六十了,仕途只怕也就这样了。”
陈二奶奶拿过另一个帖子:“其实吴家这个也不错,只是年岁稍微大些,都十八了,真成事的话,只怕一满孝就要嫁过去。”曼娘把桌上这些帖子都收拢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说了都不算,还要婆婆和大姐姐定夺,还是先去婆婆那边吧。”
陈二奶奶也跟着起身,做长辈的,对晚辈的婚事是最为操心也是最喜欢指点的,听了曼娘和陈二奶奶的话,也和陈铭眉在那商量起来,陈铭眉拿起朱家的那个帖子:“要论旧谊,朱家是最好的,不过朱大奶奶我听过,似乎身子有些不大好,我这话不是抱怨的话,当日我若出嫁后,能有个婆婆在上面教导,这弯路也要少走一些。”
朱大奶奶的身子,曼娘皱眉细想一下,听说是六年前生孩子的时候胎儿太大,生了三天两夜,险些一尸两命,最后还是从太医院请来一个妇科圣手,才算救回来,但从此就缠绵病榻,比起陈铭眉当日的身子还要差许多,陈铭眉当日嫁过去时,曾太太已经去世,没了婆婆,很多事没有经过,又是闺中娇养的女儿,遇到曾家那群如狼似虎的族人,应付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陈大太太也很满意朱大爷的那个二儿子,听陈铭眉这样说就拍拍女儿的手:“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虽没吃过婆婆的苦头,可见姐妹们吃过的。况且弦歌那孩子和你不一样,有主见人聪明,照我说,就这最好,既有旧谊,朱家也是落根在京城的,吴家那孩子,虽说读书很好,可毕竟不是落根在京城,到时…”
觉得在这时候说这话不吉利,陈大太太顿了顿才道:“曼娘,你和朱家很熟,不如哪日就请朱太太带了她孙儿过来我们这边叙叙。”说着陈大太太皱眉,要找个什么理由呢?陈二奶奶已经笑了:“这个时节,正是品蟹的时节,不如就备桌品蟹宴?再说婆婆您和朱太太,也是好些年的交情了,这送过去,她自然明白。”
陈大太太点头:“这主意好,就这样办。说起来,振哥儿也快十岁了,也该给他寻房亲事了,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长孙。”陈大太太对陈二爷这边,素来都是淡淡的,此时这样说,陈二奶奶只觉得有热气冲向自己的眼,差点落泪下来,忙笑道:“媳妇心里想着,振哥儿现在还是读书要紧,这婚事晚一些定下也没关系。”
陈大太太难得拍拍陈二奶奶的手:“读书虽要紧,这婚事也是要紧的事,先冷眼相看着,有那合适的,对方也觉有意,也就去遣媒说和,把这事定下。”陈二奶奶此时满心喜悦,笑着应是。
正在满室和乐融融的时候,丫鬟进来报陈四爷回来了,还说他要见陈大太太,想来也是为的韩氏的事,虽陈大太太放出话来,再也不管,但陈四爷也要知会陈大太太一声。陈大太太让人把陈四爷叫进来,想着他们母子只怕要说些私房话,曼娘她们也就起身离开。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陈四爷急匆匆进来,见了姐姐和嫂子们,陈四爷停下脚步问候了,这才往里面去,陈铭眉不由叹气,曼娘明白她的心情,但这种事情,外人真是不好多说的,刚准备走过去,就见赵氏抱了孩子袅袅婷婷来了。
见她们众人站在这里,赵氏不由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我有这么大面子,要姐姐和嫂子们都在这迎?”曼娘没有接她的玩笑话,只是把孩子接过来:“九侄儿发烧好些了?”赵氏的眉皱起:“烧是不烧了,可还是没多少精神,我本不想带他出门,可太医说了,让他穿戴好了,抱出来走走也好。”
曼娘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也快两岁了,可还不大会走路,逗着他说话他也只是会说几个单字,这孩子,养的实在太过精细了,才看起来比同样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小那么多,别的不说,慎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满地跑跳,能说好些话了。
不过怎么养孩子,赵氏也有她自己的主意,曼娘她们也不好多说,各自接过来抱抱,也就把孩子还给赵氏,赵氏是个聪明人,晓得她们站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也不再提要进去的话,只和她们站着说笑。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陈四爷从里面走出,瞧着有些心事重重,看见她们站在路边,面上有惊诧之色:“姐姐,你们是特地等在这的?”陈铭眉白他一眼没有说话,陈四爷也就作个揖离开,等陈四爷离开后,赵氏才道:“瞧这样子,只怕四嫂又要被接回来,我要是她,怎么好意思回来?早自请下堂了。”
众人也晓得赵氏的脾气,曼娘只道:“五婶子你不是要带九侄儿去见婆婆嘛,再站一会儿,腿都麻了。”赵氏哎呀一声,也就抱着孩子往陈大太太房里去。夫妻若此,真是难免一声叹息,曼娘和陈铭眉她们又说几句话,也就各自分开。
陈四爷在离开京城头一日,韩家把韩氏送回来,陈大太太看着韩氏只是不停叹气,没有说一个字。作者有话要说:说亲嫁女儿什么的
、188路遇
韩氏跪在下面,跪的双腿发麻,摇摇欲坠,都没听见陈大太太叫她起来。韩家送人来的是韩大奶奶,按说她这时该说几句场面话的,但陈大太太这种架势,让韩大奶奶也只有坐在下面,不敢求情。
总又跪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陈大太太叹气:“四奶奶,你起来吧,明儿老四就要走了,孩子们也跟着他去,你就安安生生在京里住着吧,好在你妯娌们都是些平和的。”韩氏虽站起来,但听到陈大太太这话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婆婆,四爷他一人带了孩子在外面,总是要人照顾的。”
陈大太太声音很平静:“我让老刘家的带了人跟四爷去,她是我陪嫁丫鬟,又在陈家这么些年,一概都是懂的。你放心,你是我陈家三媒六证娶回来的正头娘子,这些永远都不会变。”但也仅此而已,韩氏一颗心如被泡进冰水一样,从此就夫妻分离,连儿子都见不到,在后院里冷清清过自己日子,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韩氏眼中有落下泪,韩大奶奶总要开口帮自己小姑一句,斟酌下才道:“亲家太太疼小姑,我是明白的,只是这不跟去上任,总有些说不出来。”
陈大太太淡淡地道:“放外任的,妻子不跟了去的太多了,不说别个,亲家老爷去贵州时候,亲家太太也没跟去。”这话,是再无可商量余地了,韩大奶奶担心地看了眼韩氏,陈大太太又道:“大舅奶奶你放心,我陈家娶个媳妇回来,不是朝打暮骂的,这话,也请带去给亲家太太。”
韩大奶奶应是,陈大太太已经叫来人,送韩氏回去她自己院子。韩氏准备出去时候又看了眼陈大太太,声音带了些乞求:“婆婆,容媳妇去见见孩子们吧。”陈大太太微微点头,对丫鬟道:“把你们四奶奶送回院子,再让老刘家的带了二少爷六少爷去四奶奶院子。”
丫鬟应是,扶了韩氏出去,韩氏眼里的泪又落下,但还是跟了丫鬟走了。韩大奶奶陪着笑脸道:“亲家太太,虽说我们小姑做了些错事,可她毕竟也是为两个外甥想的多。”陈大太太淡淡一笑:“我也是为两个孙儿想,大舅奶奶,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养子不教,拖累的可不是一家一户的名声。”
话说到这里,韩大奶奶也明白,只是低头不语,陈大太太接着又道:“你放心,她总是我两个孙子的亲生母,该有的,绝不会少,只是别的,我也给不起了。”说着陈大太太就叹气,韩大奶奶一张脸红的跟血一样,低低地道:“亲家太太的苦心,我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事,我也不好说。”
陈大太太摆下手:“那些话也不必说了,大舅奶奶的辛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后,两家相处,也就这样吧。”韩大奶奶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强撑着站起身:“既把小姑送到,我也该告辞了。”
陈大太太也没似往常一样留她吃饭,只是叫了个人送她出去。等她出去之后,陈大太太还端坐在哪里,这日子,过成这样,真是不晓得的该说什么。
丫鬟走进来:“太太,三奶奶说,明儿四爷就带了少爷们上任,今儿晚饭就大家一起吃,问太太摆在哪里合适,还有,四奶奶要不要请出来?”陈大太太只觉意兴阑珊:“就摆在我屋里吧,你四奶奶也请出来。方才两个少爷去见你四奶奶,你四奶奶说什么没有?”
丫鬟摇头:“刘婶子带了少爷们进去,我就出来了,不晓得四奶奶说什么,觉着也不会说什么吧。”陈大太太笑一笑,就让丫鬟出去,接着用手撑住头,微微叹了一声。
晚饭还是用屏风隔开,女眷在里面,外面是陈大老爷带了儿子们,几个年龄小的孩子们在屏风内外跑来跑去,凌哥儿年岁小些,也不明白大人们的心,见自己的娘久久没出现,今儿又坐在这里,不由十分欢喜,不时要韩氏给自己夹这个,拿这个。
赵氏坐在韩氏旁边,从见到韩氏起,赵氏脸上就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她生性如此,别人也不去管她。这时赵氏见凌哥儿不时麻烦韩氏,不由勾唇一笑:“凌侄儿,你娘这一顿饭都没好好吃呢,你也别让她给你搛了,再说,你明儿就要跟你爹去扬州了,一去就是三年,难道临去之前,还不让你娘好好吃饭?”
这话本是好话,只是赵氏说话时候,总用眼去瞧韩氏,韩氏的手忍不住握起来,席上有一时的沉默,陈大太太抬眼瞧下赵氏才说:“小儿缠着娘,本是常理,五奶奶你也别为你四嫂抱不平了,大家相处,最要紧的是彼此乐意。”
赵氏又是一笑:“婆婆说的有理,彼此乐意才是最要紧的。”屏风本就不厚,里外里的声音听的很清楚,陈四爷不由把杯子放下,对陈五爷道:“五弟,你可千万别像我。”
陈五爷当然晓得自己哥哥说什么,不由呵呵一笑:“我没你们出息,这辈子,也就做个富贵闲人,你弟媳妇,我也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窄了些,这是有的,但要说大胆弄权,这是绝不会去做的。”
说着陈五爷还用手摸下下巴:“几位哥哥,等以后,你们可要记得多照顾你们侄儿些。”陈铭远摇头叹气:“你啊,都不晓得怎么说你才好。”陈五爷还是笑嘻嘻:“我没别的念想,就想着,你那两个侄儿中,有一个能成器就成,这样我少年时有爹爹,等年老了就有儿子,何等快活,放着老太爷不做,要去做老爷,太累、太累。”
陈四爷哈哈笑出声:“果然五弟才是我们弟兄几个里面,最逍遥的。”陈五爷一本正经摇头:“也亏的爹娘只有我这么个不爱做事的,再多几个,爹娘才叫不知道怎么办。”向来不爱笑的陈大老爷也忍不住笑了:“就你没了正形,也二十多的人了,我还想去求姑母,让她趁这回八十大寿时节,给你谋个职。”
陈五爷双手直摆::爹爹,千万别要,这家里的事也不少了,秋日收租、春日收鲜,不都要我去做?”陈大老爷一副儿子不依教的神情,笑声中各自又干了一杯酒,祝陈四爷此去鹏程万里。
外面能听到里面说话,里面当然也能听到外面说话,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笑声,韩氏垂下眼帘,两年前这种场合,都是自己在说笑,而不是现在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着陈大太太左边坐了弦歌,右边坐了睐姐儿,韩氏默默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四爷带了儿子和下人们离京,陈铭远特地请了一日假,送出城三十里,又饮了杯践行酒,见弟弟头也不回地离去,陈铭远也上马回城。
京城的繁华一如以往,陈铭远进了京,拽着缰绳慢慢走着,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叫买,不时还能听到人讲价的声音。陈铭远偶一抬头,瞧见旁边一个摊子上,挂了几个竹编的花篮,编的精致,样子也小巧,竟还编出各种形状,想到女儿最喜欢这些东西,何不买几个回去讨她欢喜?再顺路买几样东西,几个孩子们人手一个,这才叫好。
想到此陈铭远就下马走到摊前,陈铭远虽没有穿官服,可这一身的穿戴就不是普通人,摊主急忙把那些花篮和竹编的小玩意全拿出来任陈铭远挑选,谌哥儿哥俩不在,家里还共有12个孩子。
除了花篮,陈铭远又挑了几个竹编的小玩意,不外就是蝈蝈笼子、小兔子什么的,按了人头点了12样,也不讲价,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摊主,让他别找剩下的了。
这块碎银子足有三钱,摊主听到不用找零,更是欢喜无限,急忙把这些都包起来,额外又送了个竹编的蚱蜢,交给陈铭远的小厮。陈铭远买好东西,再往前行去,想着睐姐儿看见这些小玩意,还不晓得有多开心,正在想时,耳边传来吵闹声,再听来这声音还有些熟悉,不由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陈铭远看见徐明楠正站在街中间,一脸无奈地对一个丫鬟打扮地说话道:“是你自己走路不好好地走,偏要撞上我,这会儿还怪我。你的东西,我也愿意赔了,你怎地还这样缠夹不清?”
地上果然有些胭脂水粉之类,看来这丫鬟是出来买胭脂水粉,谁知被徐明楠撞到,把这些胭脂水粉给掉地上了。那丫鬟个子不高,却是一张利嘴:“这胭脂,只剩最后一盒了,被你打碎了,我要怎么去和我家小姐交代?要不,你去亲自面见我家小姐,就说是你打碎的。”
徐明楠一张脸登时涨红,陈铭远的眉微一皱就道:“小舅原来在这里。”徐明楠听见陈铭远的声音,急忙上前:“姐夫,快来帮我解围。”这丫鬟的嘴还是嘟着:“解围又如何,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
陈铭远见徐明楠急出汗来,微微一笑就道:“这胭脂我家里也有,来喜。”身后的小厮立即上前,陈铭远指着那丫鬟对小厮道:“你带了这人去我们家,寻你四奶奶,拿一盒和这姑娘买的一模一样的胭脂给她。”小厮应是,上前一步请丫鬟跟自己走。
丫鬟没想到竟是这样被解围了,杏眼瞪大,双颊嘟起,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悻悻然跟着小厮走了。徐明楠这才擦一把额上的汗:“姐夫,幸亏有你。”陈铭远只淡淡一笑:“这丫鬟的主人,你从哪里招惹了?”
徐明楠差点就要指天发誓:“姐夫,我是认识这丫鬟,可我真没招惹她家小姐,谁晓得怎么就撞过来,硬说我把这胭脂打碎了。”作者有话要说:古代千金小姐追男人,必不可少的道具就是丫鬟奶娘啊,事不成就往丫鬟奶娘身上推。
、189喝酒
见陈铭远脸上写着不信,徐明楠的脸涨红:“姐夫,我真没骗你,别说招惹,我现在连躲这些都来不及呢,也不晓得怎么了,最近跟撞了鬼似的,在家里不是跟个丫鬟冷丁遇到,变着法夸她家小姐好,就是在园子里撞到人,还每次都撞下点东西,帕子香囊什么的。这回更怪,走大街上都能撞到个丫鬟,还要扯了我去见她家小姐。姐夫,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庙里烧个香、拜个佛?”
陈铭远摸下下巴,很认真地说:“这烧香拜佛是不用了,你只要赶紧定下亲事,就没这么多事了。”徐明楠眉皱的老大一个疙瘩:“这辈子就娶这么一个,自然要娶个可心的,不能娶那样闹腾的,你说,我怎能不好好地寻一个,就像姐姐和姐夫一样。”
这话陈铭远爱听,眉都快飞起来,伸手拍了拍徐明楠的肩膀:“前面就是太白楼了,你既然这些日子不顺,我请你喝酒,这家的梨花白是最好的,下酒菜再来个猪肉脯,炸个鹌鹑,茭白炒个肉片,海参加料烩了,醒酒汤就来一份酸笋鸡皮汤,如何?”
见陈铭远报出菜名,徐明楠不由呵呵一笑:“姐夫,你都多少日子没回家吃饭了,这里的菜都报的这么熟?”陈铭远已带着徐明楠进了酒楼,小二径直把他们俩请进包厢里面,又送上一碟皮蛋、一碟花生由他们先吃着,也就唱了陈铭远说的那些菜名去了。
陈铭远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说:“什么多少日子没回家吃饭?中午不是得在这外头吃,你又不是不晓得,再说你外甥女有时也喜欢缠我让我带她出来外面吃饭。”提起睐姐儿,徐明楠就欢喜起来:“睐姐儿明年就十岁了,日子真快,前些日子还有人和我打听她来着,我外甥女,可不能许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陈铭远口中的茶都喷出来:“知道知道,睐姐儿的亲事,我一定和你姐细细挑了,不光我和你姐满意,岳父那边也得满意了才成。”徐明楠连连点头,小二已把猪肉脯和炸鹌鹑送上来,还有一壶美酒,两人也就边喝酒边聊。
今儿是朱太太带了她二孙子过来陈家叙叙的日子,理由也很充分,老太妃的寿辰将到,朱五爷和齐王世子是连襟,这寿礼也要备的恰到好处才是,正好过来陈家问问老太妃可有什么忌讳。
至于朱二少爷,是要来请教陈家西席的学问,陈家这位西席,这两年也颇有名气,和陈铭远宾主相得,这位先生学问越发精熟,等着来年会试一鸣惊人。
商量过寿礼、请教过学问,陈大太太也就请朱太太祖孙游游园子,又让厨房备晚饭招待朱家祖孙。陈铭眉和陈二奶奶在旁相陪,今日为何来此,朱二少爷也是晓得的,常说妻子像岳母,若亲事真成了,那妻子就该和陈铭眉长的差不多。
虽然恭恭敬敬在旁侍奉,可那眼还是忍不住往陈铭眉这边瞧,见陈铭眉笑容温和,能瞧出少年时候长的不错,这心渐渐放下。问一答一,绝不焦躁。
陈大太太看一眼陈铭眉神色,晓得她也是满意的,不由对朱太太笑道:“令孙还是七八岁时候见过,谁知一展眼都这么大了,真是时光如水,难怪我们都老了。”朱太太听了陈大太太这话,明白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笑眯了双眼:“我瞧陈太太您可比我精神多了,我别的不羡慕,就羡慕你有几个好孙子,你不晓得,我们家那几个孩子,个个淘气,老五家的倒晓得我的心,可偏偏被带去任上了。”
提到朱五爷,陈大太太不免要问几句他在外面做官可好,什么时候回来,还说曼娘一直都想着秦婉玉,两人一问一答,说的热闹。朱二少爷不免有些坐不住,只是看着远处景色,陈大太太对朱二少爷道:“这会儿我家里那几个孩子只怕也散了,你出去找他们玩去。”
朱二少爷站起身,对在座的长辈各自行礼这才在丫鬟带领下出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陈大太太提起自己,那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可又觉得走路慢些想听听痕迹太显,只得按捺下来,跟丫鬟走出园子。
陈大太太又对朱太太夸了几句朱二少爷才道:“我也不瞒你,我家外孙女,明年底才满孝,这亲,也要出孝后才定。”这事朱太太早就知道,听到这话就晓得这亲事快成了,笑着说:“你家外孙女,我也是见过的,真是一个美丽大方,我怕的是我这孙儿还配不上你外孙女,现在他年岁还小,别说等一年定亲,再等两年都成,只是这定礼可要先下了。”
说着朱太太就从头上拔下一根簪来,这簪雕了和合二仙,陈大太太不由笑了:“我还在想,你都这年纪了,还戴这样簪子做什么?原来是早打定了主意。”说着陈大太太就让陈铭眉上前接了这簪。
陈铭眉含笑上前接过,又重新行礼见过朱太太,朱太太扶起她,笑着说两句,陈大太太也让丫鬟去催厨房摆饭,好招待新亲家。
曼娘听得消息,晓得这事成了,忙命厨房把饭摆过去,又要亲自去给朱太太道喜,还没走出门就见钱妈妈迎了个小厮来到,曼娘停下脚步,钱妈妈略说了两句,那小厮上前把事情始末说出。
听到徐明楠被人拦住要赔胭脂,曼娘忍俊不禁,让冬雪去取一盒一样的胭脂出来,好让那丫鬟带回去,等小厮走了才问钱妈妈:“这丫鬟是哪家的?她家小姐这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钱妈妈的嘴一撇:“这京城里的官多如牛毛,这丫鬟方才我问过,说是户部郎中郎大人家的,这郎大人有一个女儿,不是已经定给林家了吗?哪里又跑出这么一个人来?”
曼娘哦了一声:“只怕是寄居在郎大人家里的什么侄女表亲之类,年纪大了,又不得说亲,着急也是难免的,这事也不用声张,免得害人。”钱妈妈应是,转身出去叮嘱小厮了,曼娘也就带了人去花园里恭喜新亲。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送走朱太太祖孙,陈大太太也不胜酒力回去歇息,曼娘也自己回房,进屋见睐姐儿坐在绯姐儿的摇篮边,鼓着腮帮子不晓得瞧什么,曼娘捏下女儿的脸:“你在瞧什么?”
睐姐儿的眼睁的大大的:“娘,妹妹会叫姐姐了。”曼娘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妹妹才两个多月大,哪会叫姐姐?”摇篮里的绯姐儿又开始叽里咕噜冒出不明意义的话来,睐姐儿拉着曼娘的手:“是不是,娘,妹妹在叫姐姐。”
曼娘无奈摇头:“你啊,真不是在叫姐姐,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等你妹妹讲话,总还要几个月呢。”这么长啊,睐姐儿又坐回原位,失望地叹气,曼娘坐在女儿身边:“你不是明儿要去赴社,穿什么衣衫可想好了。”
睐姐儿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娘:“娘您不是说,不能讲究吃喝穿戴吗?怎么这会儿又问这个?”曼娘看着女儿:“你去想明儿要穿什么衣衫,不是好过现在在想,妹妹两个月就会叫人这种傻事。”
睐姐儿登时就不依了,伸手搂住曼娘的脖子:“娘您笑话我,有妹妹就不疼我了。”曼娘捏捏女儿的鼻子:“什么时候不疼你了?你出去瞧瞧,你爹怎么还不回来?”睐姐儿的腮帮子还鼓在那:“不去,娘把我当小厮使唤。”曼娘拍拍女儿的背:“我做娘的还不能使唤你?你这几个月怎么个子长了,也重了?”
门边已经传来笑声:“睐姐儿,长胖了就不好看了。”睐姐儿伸手捏捏脸颊,肉和原来差不多,正想回击时候,猛省这声音是谁的,转头欢喜地叫了声:“小舅舅。”
徐明楠笑呵呵地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竹根抠的笔筒来:“喜欢吗?比你爹买的花篮好。”睐姐儿欢欢喜喜接过:“谢谢舅舅,我爹呢?”徐明楠身后传来一个闷闷地声音:“睐姐儿见了舅舅就不记得你爹我了。”
睐姐儿抬头对自己的爹一笑:“怎么会不记得爹呢,爹你今儿买的花篮很好看。”陈铭远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曼娘摇头:“你们两个,喝了酒都变孩子了,别堵在门口,睐姐儿,去叫你弟弟们来见你舅舅。秋霜,打两盆水来给他们洗脸,再沏浓浓的茶来。你啊,怎么能喝这么多,等小弟回去了,还不晓得怎么被父亲骂呢。”
徐明楠摇摇摆摆地走进去,笑着说:“所以我来姐姐你这醒酒,等醒到差不多再走。”说着走到摇篮边,看着外甥女:“绯姐儿,我是小舅舅啊。”绯姐儿的小鼻子皱了皱,哇哇大哭起来,这这,徐明楠从没遇到外甥女这样对待,回头瞧曼娘,曼娘已经从摇篮里抱起小女儿,嘴里哄着,还不忘把徐明楠推了一把:“赶紧去洗脸去,这一身的酒味,难怪绯姐儿不喜欢。”
徐明楠摸摸鼻子,陈铭远倒很自觉地洗了脸,又自己进里屋去换了衣衫,喝了两杯浓茶,觉得身上酒味不是那么重了,这才对已经不哭的绯姐儿张开手:“绯姐儿,爹抱抱。”
绯姐儿还不会认人,虽然没有哭可脸色也不太好,曼娘把丈夫的手打下去:“安安生生去那边坐着去,一个个酒气熏天,孩子给你们抱才怪。”
在和徐明楠说话的睐姐儿转头嘻嘻笑起来。陈铭远抬起袖子闻闻,好像的确还有酒味,那就再喝一壶浓茶,顺便还不忘把今儿在街上遇到的事说出来,徐明楠咳嗽一声:“姐夫,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哪能这样说我。”作者有话要说:真不会起章节名了,今天一觉睡到六点多,幸亏是夏天啊,要是冬天,就天都黑了,所以,更晚了,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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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姐儿已经被曼娘哄的快睡着了,曼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让徐明楠声音小些才压低声音:“我弟弟生的这么俊朗,难怪那些闺秀们,都忘了矜持。”又来一个取笑自己的,徐明楠是真的无奈了:“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真没去招惹她们。再说,哪有平白无故去见人家小姐的?”
又不是登徒子,遇到这种事,怕还来不及呢,哪能去见。曼娘把绯姐儿放回摇篮,笑眯眯地说:“人家也不会直接来见你,这种事,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不过呢,让个奶娘啊,身边的大丫鬟出来,表示歉意,还顺带训小丫鬟一顿,表明不过是小丫鬟鲁莽,她家小姐并无此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就记住了?”
徐明楠忍不住还想去看绯姐儿,听到姐姐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眉头皱起来。陈铭远打个哈欠对妻子说:“你嫁了我这么些年,我竟还不晓得你还会这些事,不知道当初你可曾让丫鬟去撞人。”
曼娘啐丈夫一口:“没正经的,我倒没让丫鬟去撞人,只不过你啊,就让小厮来送过字帖。”这些事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陈铭远看妻子的眼充满温柔,徐明楠轻咳一声:“得了,姐姐姐夫,我晓得你们恩爱,也别来气我,你以为我不着急,可是这情投意合的人,难找,难找。”
说着徐明楠就摇头晃起来,身后已经响起慎哥儿的笑声:“小舅舅你这摇头晃脑的,就跟我们先生一样。”徐明楠站起身把慎哥儿抱起一下举的高高的:“几天没见,你都会取笑我了,来,舅舅看看,这功课学的好,那蹲马步蹲的怎样,会开多少弓了?”
慎哥儿被舅舅高高举起并不害怕,张嘴要说话,睐姐儿就嫌弃地喊:“阿弟你赶紧下来,不然口水都流到舅舅脖子上了。”慎哥儿才不怕呢,故意把徐明楠的脖子搂的更紧些,姐姐一定是因为是女孩子不能被舅舅这样抱嫉妒自己。
谨哥儿已经开口:“舅舅,我能开十斤的弓了。”陈家虽是诗书传家,但谨慎哥俩见了十一爷那样威武也十分羡慕,缠了陈铭远要学骑射。这本是六艺之一,学这个也算遵古礼,陈铭远也就准了,不过没有专门请人来教,不过是陈五爷闲着时过来指点下侄儿们。
徐明楠有时过来也来看看外甥们学的怎样,听到谨哥儿这样说就把慎哥儿放下来:“是吗?不会是弹弓吧,我们去瞧瞧。”说着就牵了外甥们出去,睐姐儿也满心想跟去,但女孩总是要文静些,只得看着他们的背影叹口气。
陈铭远最见不得女儿不高兴,上前就要说话,被曼娘踩了一脚,笑着对睐姐儿道:“你大表哥定在十月初五的好日子,你大舅母托我那日去接新娘子,你是要跟你祖母呢,还是跟你外祖母一起过去?”接新娘子的人定要夫妻和顺,儿女双全,父母公婆都在的。曼娘的生母虽去世,和新安郡主这个继母之间情分很好,徐大奶奶也就托了她和徐二奶奶一起去接新娘。
陈铭远晓得不能给女儿许诺了,只得就势出门:“我去瞧瞧他们练的怎样了。”睐姐儿等爹爹出门就偎到曼娘怀里,软软地叫了声娘,曼娘把女儿搂紧一些:“我晓得你在想什么,可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要严苛一些。”
睐姐儿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晓得,只是好久没和娘撒娇了。”曼娘摸摸女儿的脸:“那十月初五你就和你祖母一起去,我的睐姐儿啊,你越长大,我就越担心。”睐姐儿把母亲的脖子搂的更紧些:“可我还是娘的女儿,永远不会变。”
这孩子,真是乖,曼娘没说话,只把脸贴向女儿的小脸,就望着女儿能平顺过一生,至于儿子们,男子经些风雨是平常的。
徐大少爷虽只是个秀才,徐大爷的官位也不显赫,但徐家在京中为官的人也有五六个,徐大少爷又是徐家长房长孙,这婚事也办的着实热闹,来贺喜的人是络绎不绝。曼娘早早就打扮好了,去往徐家等着吉时将到,一起去接新娘子。
徐家嫁在京中的人也不少,这到的早的都是这些人,曼娘和姑母姐妹们说笑一会儿,就见徐二奶奶打扮着进来,徐二爷当年探花及第,这些年为官也很顺当,进翰林三年后就一直外放,先在四川做任通判,又任了一任知州,又转到江西做了一任二府,此时二府已满,按资升任知府,正在等吏部凭证下来。
徐二奶奶和这些人也是多年不见,见她进来,除几位姑母外,姐妹们都笑着起身相迎,徐二奶奶也一一行礼互致问候才对曼娘道:“算起来,和十三妹妹竟是十来年没见了,你哥哥翰林任满去了四川,之后就一直各地迁转,中间也有回京,可总没见到十三妹妹,听说十三妹妹的几个孩子都生的聪明灵秀,可要带来给我这个舅母见见。”
旁边的徐九奶奶已经笑了:“见外甥容易,二嫂子可带了见面礼?”徐二奶奶故意手一挥:“见面礼定然是备了,真聪明灵秀,自然多多送上。”众人全都笑了,徐九奶奶独不笑:“那前儿见我儿子,见面礼呢。”
说着还故意伸出手来,徐二奶奶打徐九奶奶一下:“就你刁钻,缺了一丝也不行。”众人又嬉笑一会儿,已有人问徐十奶奶:“十婶子,十一叔娶了媳妇都一年多了,还不晓得娶来的十一婶子什么样呢,也不知你这个做亲嫂子的,知不知道?”
徐二奶奶笑了:“说起来这时光真是如流水,记得我初嫁进来的时候,十一叔只有七八岁,要他叫嫂子他还脸红,现在就娶媳妇了。”徐九奶奶微微一笑:“二嫂你这话说的,那你还怎不说,你嫁进来的时候,大嫂子还没生儿子呢,现在大嫂子就娶儿媳妇了,二嫂子,你哪天娶儿媳妇?”
徐二奶奶顺手打徐九奶奶一下:“就你这张嘴,着实促狭。”徐大奶奶正好进来,听见就道:“今儿我可是做婆婆的,你们还趁我不在在背后编排我?我啊,也该拿出做大嫂的架子来。”说着徐大奶奶就脸一板:“来啊,给我上茶。”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徐大奶奶也笑了,她是进来请曼娘和徐二奶奶去亲家家接新人的,曼娘和徐二奶奶携手出去,坐了轿往新人家去,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到了新人家里,给了开门钱,应付过那些刁难,徐大少爷又脸红红地念了几首催妆诗,也就打开门,曼娘和徐二奶奶扶了新人去厅上拜别父母,上了花轿,也就吹吹打打回徐家。
新人拜了天地入洞房,曼娘和徐二奶奶又帮着喜娘把洞房里该做的事都做了,新郎这才出去坐席,在新房陪着新人的,也就是几个姐妹。
曼娘这会儿才能仔细看下新娘,不过新娘面上脂粉太厚,也没瞧出具体长什么样儿,总是长辈不好多待,和徐二奶奶两人出去,嘱咐门外服侍的婆子丫鬟们好生服侍,别偷奸耍滑的,也就往前面去。刚走出几步,就见二十三小姐过来,她今年也有十四了,生的很像她的生母,眉眼微微带出一股风流来,这在那以色侍人的人家里,自然是好事。可对徐家这样人家,生成这样就是不端庄,故此徐大太太对二十三小姐的打扮,一直往端庄里面去,连发上的首饰一色都是玉的,看见曼娘她们,二十三小姐停下脚步行礼:“二嫂和十三姐姐是往前面去,母亲吩咐我给侄媳妇送盏燕窝粥来。”
正当青春年华的少女,声音本该清脆婉转,但二十三小姐是努力模仿,听起来有些老气横秋,不免让曼娘和徐二奶奶觉得有些诧异,笑着说两句也就让二十三小姐往新房去。
等走出一段路,徐二奶奶才皱眉:“二十三妹妹生成这样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大伯母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曼娘也点头:“偏偏这说起来,还是大伯母待二十三妹妹好,旁人也只能提醒几句。”两人说着话,已走到厅上,既是本家人,也不需那样客套,曼娘和徐二奶奶帮着去招呼了。
徐大奶奶今日欢喜,被多灌了几杯,脸上已经有些红色,正在和一个太太说话,见曼娘和徐二奶奶帮忙招呼就对曼娘笑道:“多累十三妹妹了。”
曼娘含笑应了,那个太太有些诧异地问:“原来是陈三奶奶,说起来,我们勉强还能算是亲戚。”这又是哪家的太太,曼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徐大奶奶已经道:“这是你哥哥的同事,郎郎中的太太。”
郎郎中的女儿和林家定了亲,这亲戚是从林家那头论起了,曼娘在脑中转了几个来回笑着打了招呼,郎太太和曼娘说了几句客气话,曼娘也就往别的席上去应酬,但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回头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眉不由皱起。
还在细思时候已经被人拉住说笑,曼娘应付一会儿也就坐下喝杯茶,茶没喝完又有人来说话,曼娘忙起身相迎,厅内人多,曼娘今日穿的有些多,就想走出去把外面衣衫换了,免得捂出一身汗,刚走到外面还没唤人来,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曼娘顺声望去,见是一个着杏黄袄子水绿裙子的少女。
这是徐家的地,曼娘也要尽主人之责,笑着问道:“姑娘可是觉得里面闷了?今日未婚的小姐们,被请到花厅了,不如我让人带姑娘去花厅那边和她们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