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月夜角力

苏令蛮在巧心的服侍下刚换完衣服, 苏覃便来了。

“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八仙座, 苏覃顺势坐下, 青竹与巧心被两人都打发了出去, 守在门口。

小八沏了壶茶过来, 垫脚往里瞅, 巧心一把扯住她,摇了摇头:“莫去。”

“可……”她看了看手中茶盏:这两天二娘子没在, 屋里都没壶热茶了呀。

“我的小八哎, 得亏是二娘子心善, 不然……哪个主子容你这般糊里糊涂的。”巧心揪着她耳朵, 压低声道:“二娘子与小郎君谈事, 你莫去凑热闹了,啊?”

小八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 就这么端着茶壶,也站在门口, 三人齐刷刷一排,跟检阅似的。

里间。

“覃弟,你想听什么?”

苏令蛮扶着头, 半倚在圆桌旁, 室内两盏琉璃灯均已点亮, 将房间照得透亮。苏覃着一身松垮垮的罗衣,悠闲地四处看了看,才在紧挨着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折扇一打,便是一股子强自风流味:“弟弟我想知道的海了去了。为显公平, 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如何?”

苏令蛮却觉得不大公平。

赏梅宴那边的消息,她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个大半,遂摇头拒绝:“不妥,第一,赏梅宴那边的消息,我没甚兴趣。再次,有些问题就算你问了,我答不了,也不能答。”

苏覃颔首,示意她继续,苏令蛮浅笑着道:

“不如换个方式,一共便三个问题,我随便问,你能答就答;你也随便问,我想答就答。但最后,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嘿——这我可亏大了。”苏覃稀奇地看着苏令蛮:“没想到二姐姐你竟然会使心眼了。”

苏令蛮不以为然:“这哪儿叫使心眼?亏吃多了,总还是会长进些。怎么,莫非你以为我是西市东街头的那个二傻子?”何况就算是那二傻子,也会为了一点吃的绞尽脑汁。

“什么条件?”苏覃悻悻地揉了揉鼻子:“咱说好了,若太吃亏了,我可不答应。”

苏令蛮嘴角翘了翘:“也不难,举手之劳罢了,只看覃弟愿不愿意。”

“我知道覃弟本事不小,往后自然是高升的。可家事不平,到底不大好。丽姨娘与大姐姐的性子你心里门清,阿爹又任事不管,那便只有你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丁来管了。”

苏覃面色不大好,笑不到眼底:“二姐姐希望我怎么管?”

“家和万事兴。丽姨娘看不清,大姐姐看不清,难道覃弟你也看不清?”苏令蛮笑了:“若我阿娘与阿爹和离,阿爹续娶一个厉害的,你以为……你姨娘和大姐姐还能有好日子?丽姨娘总以为斗倒了我阿娘就有好日子,殊不知……”

世上像她阿娘这般好欺侮的主母,真是少有的。

苏覃一怔,莞尔摇头:“母亲不会的。”

“老实人还有逼急的时候呢。”苏令蛮把刚才那句话还给了他。

苏覃面容一肃,琉璃灯下,那双眼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亮光:“二姐姐多虑,上一回在二姐姐院子整的那一出,二姐姐莫非以为弟弟我是得了失心疯,想杀人玩?”

自然不是想杀人玩。

“三弟弟将口舌之罪终止于一个小小丫鬟,自然是怕波及丽姨娘和大姐姐,以免等我追究了,她们颜面不好看;二来嘛,姨娘如今规矩许多,大姐姐也好似得了教训,也能替你省事。再来,也好震慑震慑这苏府上下,好提前叫人知道你这未来家主的本事。”

苏令蛮般嘲讽半赞叹,在许多小郎君还在招猫逗狗的年纪,她这弟弟便有这等深谋远虑,莫非当真是歹竹里出了好笋,烂泥里出了金疙瘩?

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像是阿爹能出的种。

“二姐姐当真如此想我的?”

苏覃直直地看着苏令蛮,眼底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光。苏令蛮颔首:“站在苏府立场上而言,你我利益一致。可终归不是出自一个母胎,世上哪有真正和美的妻妾子女?也唯有你们男人,才做着娥皇女英的美梦。”

“好,往后我束着姨娘与大姐姐,不去与你阿娘作对。倒是你——我管不着。”

苏令蛮满意地抚掌:“我自不必你管。”

苏覃突然捂眼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起来,几乎是笑破了音,待放下手时,一切又如常般,苏令蛮莫名地看着他,苏覃终于点头承认了:“你我唯有在大利益上是一致,是以,二姐姐,你要问了么?”

他提出邀请。

报时的沙漏在静悄悄地往后走着,月亮渐渐升了出来,半开的窗外吹来一层冷风,苏令蛮起身,望着头顶那一轮圆月:“第一问,独孤瑶……她回去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第一个问起的,会是这个目下无尘的独孤瑶。许是为了还有的,一点轻飘飘的怜悯之心。

苏覃却觉得她问得好。

“独孤瑶与我等一同放出府,可出府时,面色惶惶若丧家之犬。所以,第一问来了,二姐姐,你可知……独孤大司卫是身死还是被囚了?可是与杨廷罗太守有关?”

以独孤信爱女之名,若要辞行,不可能不带着独孤瑶走,便中途离去,亦会与独孤瑶打过招呼。可从昨天下午宴饮,到今晨午间,独孤瑶非但没见过独孤信,甚至再三问起,也都被人含混了过去。

旁人许是不会在意,苏覃却偏生起了疑心。

苏令蛮再一次为他的敏锐惊心,窗外沉沉的月色透了进来,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可风又吹得人清醒,滚烫的脑门像是被浇了一层冰水。

“大司卫他…”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此事不该由她来说,定州城变天,接下来恐怕还有一系列变动,虽或早或晚都会公布出来,可不能出自她之口,想到杨郎君那双冰霜似的眼睛,苏令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不能说?”

“不能。”在风云诡谲的政治变幻中,他苏府连块随风飘摇的瓦砾都算不上。

苏覃表示理解,可看二姐姐表现,她是知情人员之一,或者——干脆就是参与人选之一。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苏令蛮受伤的左臂,心底的揣测,反而有了些实据。

“轮到我问了,”苏令蛮转过头,直直盯着少年郎君眼底那一丝藏得极深的野心和近乎直白的欲望,道:“你问这些意欲何为?或者说——你剑指何方?”

“好问题。”苏覃眨了眨眼,清秀的脸盘和桃花潋滟的双眸,像极了无害的白兔,口中的话却截然不同,坦诚得让苏令蛮讶异:

“大梁朝实行举孝廉制,我苏府有一门鄂国公府在京,可这推举名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一个旁支庶子,我苏覃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

苏覃的眼睛大而亮,谈起未来简直熠熠发光,蓬勃的野心,在这少年郎君身上展露无遗,刺眼得几夺人之目,苏令蛮眨了眨眼,极力掩饰那一抹不自在。

“……公顷豪强,世家贵族,如今大好机会在前,我如何放弃?”苏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苏令蛮,仿佛在征求她同意。

这大好机会,自然是指杨廷。

杨廷之父杨文栩,位极人臣,主宰辅,统二相三司六部,身为他唯一的儿子杨廷,虽无官职,可手中权柄几可与皇权相抵。

旧朝飘摇,从来是铁打的权臣,流水的皇帝。

今朝虽稳当许多,可皇帝年幼,杨宰辅还未还政于皇,杨廷无诏便敢杀一州之司,可见一斑。

故此,苏覃有此想法,实属正常。苏令蛮毫不奇怪,甚至赏梅宴后,这定州城里有此依附想法的,更是不知凡几——便这罗太守,能听从杨廷设下鸿门宴,一剑斩了独孤信,焉知没有那一点示好的心思在里面?

苏令蛮失语,半晌才道:“该你问了。”

她无从判断苏覃野心好坏,更不会加以鼓励或阻止,便苏覃本人也不过一提,并不指望这看似与杨郎君有过交集的二姐姐施以援手。

两人有心知肚明的默契——

“你昨夜歇在何处?”

这话问得很巧妙,并不涉及敏感之处,仿佛只是在问苏令蛮动向,苏令蛮却依稀看出他的一丝试探,便出口证实了他的试探:

“城南十里,定州兵马司。”

独孤信的下场她不能说,可这住处,还是能透露的。众所周知,定州的兵马司因常年无战事,早就松懈得过了分,一个小娘子偷溜进去,完全有可能,说出来,杨廷也不会因此治了她罪。

可这话,亦是在明明白白告诉苏覃——她与杨廷有交,兵马司,真的变了天。

苏覃显然明白了,脸上的笑,更真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是阿蛮与苏覃之间的一次角力和坦诚。

苏覃这个人,你可以有无数种解读,但最终,只能归为一种:政客。

第52章 顺藤摸瓜(一)

第三个问题, 苏令蛮没有问, 苏覃也没有问。

话到此处,该探明的也探明了,继续深究毫无意义。

苏覃笑眯眯地合起折扇, 手不经意地往苏令蛮额前一探, 目光沉了沉:“二姐姐既然不舒服, 还是早些安歇了吧,弟弟答应过的条件,还是作数的。”

苏令蛮扯了扯嘴角, 不置可否:“路遥方能见马力, 覃弟,姨娘和姐姐,还请收束好。”

苏覃笑而不语,转身扬长而去。

少年郎君纤瘦的背影在廊下一晃而过,青竹匆匆跟了上去,苏令蛮怔怔地看着, 心里一时复杂难辨。

她从前不曾看明白他, 但许是今夜月色太好,苏覃竟肯坦诚道出野心,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种独立于内宅之外的默契。

小八执壶转头看了眼,巧心已经当先迈了进来:“二娘子可要进些晚食?”

苏令蛮摇头,露华饮甜滋滋的味儿似乎还在舌头边,奇迹般的,她一点不饿:“不了, 暂时不饿。”

琉璃灯下,小娘子面皮白得堪比瀚海明珠,只一双眼熬得发红,小八看得鼻子发酸,顺手便沏了杯温热的茶水递来:“二娘子,喝些,水温正好。”

苏令蛮心中熨帖,精细的瓷盏在手中转了个圈,沾了沾唇到底没喝,顺手放到了桌前:“小八,我离开的两日,苏府可还好?”

“倒是挺安静,丽姨娘很规矩,只夫人担忧了些。”小八面露难色,两腮又鼓成了一团:“还有一事。”

苏令蛮被她气鼓鼓的小模样逗地一笑:“何事?”

“老爷从账房拿了一千两银子,在竟然花月楼梳拢了花魁娘子陆窈娘,二娘子你们赴宴未回,夫人派人去寻,竟然就被老爷这么直接打发回来了!”

“哦?”这倒奇了,若是她自个儿没回,阿爹不着急倒也无妨,可苏覃可是他的命根子,怎可能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曾?

——看来这陆窈娘颇得阿爹的心啊。

苏令蛮漫不经心地想到。

她对苏护早没有了期待,是以并不感到一丝的伤心,反倒对阿爹花着阿娘的嫁妆钱去梳拢妓子感到十分不满,吩咐小八去账房传达一声:

“就说是二娘子的指示,往后老爷但凡取银超过五十两,需与我报备方可。”

吴氏银钱上还有些吴家与生俱来的天分,靠着吴家的接济与嫁妆钱愣是将这家给支撑了下来,只可惜性子软,而苏令蛮性子霸道强硬,是以账房反而更听她的——

她如今放话说不许苏护支大额银钱,这话对账房先生来说还是管用的。

听着小八轻巧的足音远去,苏令蛮摇头笑了:“这丫头……”

巧心扶着她坐到塌上,从橱斗里取了件薄被给她盖上,一边唠叨:“二娘子还是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先养好身子要紧,您算算,这开了春,您都病了几回了?”

话语里的关切掩不住,便那轻微的有些逾距的责备,听在苏令蛮耳朵里,也是温暖而珍贵的。

她希冀的本该从最亲近的阿娘那里得来的东西,却在这两个自小伴到大的丫鬟这里得到了。

苏令蛮冷飕飕乱糟糟的心,终于回了点暖。

窗外黑沉沉的云雾散去,月亮羞答答地露出一角,清辉洒落进来,仿佛一个温暖又奢侈的梦,一闪而逝。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苏令蛮便醒来了,伴随着辘辘饥肠,五脏庙简直唱起了铿锵大戏。

小八小心地探了下额头,呼了口气:“总算退烧了。”一双圆圆的眼珠子下,一圈青黑便跟印了上去似的明显

苏令蛮噗嗤一声笑了:“小八辛苦。”

“二娘子往后多照顾着自己些,便算体恤奴婢了。”小八无奈,见二娘子看着她不住笑,不禁往脸上摸了摸——莫非是有眼屎?

“没,没眼屎。”苏令蛮乐得捏了把小八的脸皮,挥挥手道:“快去睡会,昨天熬了一夜,都熬出了双圈眼来了。”

双圈眼?

小八捂住眼睛,蹭蹭蹭跑到梳妆镜前,模模糊糊的镜面隐约可见肿泡眼一圈的青黑,不由哀怨地叫了一声:“二娘子,你又取笑小八。”

“小八你可是咱揽月居的开心果,谁敢取笑你?”

巧心笑嘻嘻地掀帘子进来,打趣道。手中还端了热水盆子,有条不紊地将挂架上的铜盆兑好温水,备好漱口水、巾帕等物,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苏令蛮掀被起床,素色的中衣敞着,左胳膊那一块鼓鼓囊囊的,在巧心的服侍下洗漱穿戴好后,又去了院子。

小八没回去睡,顶着一对双圈眼问:“二娘子,您今日还要锻炼?”

“自然。”苏令蛮忍着饥肠深吸了口气,下腰、屈膝、踢腿,热起身来,尽量不动到伤了的那个手臂,一边道:“今日我好多了,这两日撂下的,当然还是要捡起来的。”

揽月居不算宽敞的院子里,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一切都充满勃勃生机。

小八不大明白,在她眼里,如今的二娘子便与仙女儿一般好看了——虽然还是个有点胖的仙女。

巧心点了点她额头:“你呀,得过且过也就算了,莫非还要阻拦二娘子?”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何时又能做了主子的主?

小八无趣地站了会,终于觉得大脑发胀,睡眠不足,便也不硬撑着回了下人房。巧心安静地站着,只等苏令蛮过来,便递过去巾帕,妥帖无比。

跑步、踢腿、打拳,再将麇谷居士那得来的一套拉伸之法练完一遍,苏令蛮才肯停下。浑身已经汗津津一片,绿萝不在,自然泡药浴的打算要放一放,她沐浴完,将长发绞干,才神清气爽地去正院点卯请安。

朝食自然不在吴氏那用,苏令蛮撇下丫鬟们,直接去了麇谷居士所住的外院——小镜居。

小镜居处外院最南,靠近街巷,一个角门可直接出府,平日里都锁着,只有一个粗使婆子看着,僻静又方便。

小镜居不大,就一间正房侧间一座耳房,一个面生的小厮恭敬地候在外边,见苏令蛮来,忙不迭见了个礼。

“居士可起了?”

“起了。”

苏令蛮颔首,步似流星,直接敲门进了正房:

“居士,住得可还习惯?”

麇谷居士睁着一双死鱼眼,揉着眼睛喘了口大气:“年纪大了,认床。”

苏令蛮默了默,心里有些不大过意得去,脑袋忍不住便垂了下来:“要不……居士您还是住到那野林子里,阿蛮得空便去瞧你。”

模样跟可怜的被人抛弃的猫崽子似的,与之前的雀跃昂扬截然不同。

麇谷心软了软,摇头道:“那不成,老夫曾与杨小子夸过海口,不将你调理出来如何对得起老夫这块金字招牌?”

其实,以麇谷居士不医妇人的这项禁忌来说,除了苏令蛮几人,还真没人猜得到这山野居士是谁——毕竟,连当今太后都敢拒绝之人,谁能想到会给边疆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女儿治病?

所谓的砸不砸金字招牌,还真是个借口。

苏令蛮心里明白,只觉得仿佛明媚的春光好像偷偷跑到了胸口,让她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回府之后的郁气好似一下子都被冲淡了,一丁点都感觉不着了:

“居士……”

泪眼汪汪。

麇谷被唬了一大跳,收回手“哎”了一声,移开话题:“吃了没?”

苏令蛮摇头:“没吃,等着跟居士一块吃。”

“你个机灵鬼。”麇谷居士哈哈笑了声,朝外唤了声,不一会,大厨房便将朝食呈了上来。

蒸得香喷喷的包子,与两碗炖得糯糯的莲子粥,几碟子小菜,看得出厨房那是用了心的。

“哎,把老夫昨日给你的那包东西拿出来。”麇谷不急着吃,反倒催促起苏令蛮来。她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从袖内将那包油纸拿了出来递过去:“呶,都在这儿了。”

昨日居士说得语焉不详,苏令蛮倒要看看,这辨毒之法——如何起作用。

“一层,两层,三层……”

油纸包一层又一层,麇谷居士解得耐心,苏令蛮却是看得哭笑不得:“居士,您这包了许多层,可有何特殊之处?”

麇谷居士不阴不阳地道:“老夫喜欢。”

所以——这纯粹是自个儿找事了?

苏令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总算这万里江山也有走完之时,在油纸几乎将整个桌面占满了的情况下,麇谷居士终于将最后一层油纸解了开来,露出暗棕色的一点底来。

磨得极细的粉末状物体,凑近了闻,还能依稀闻到一股子中药味,不浓,但绝对存在。

苏令蛮看着只有一个小拇指量多的药粉,想到那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油纸包,再次肯定了一件事——

居士绝对是天上地下,第一奇葩。

索性她眉眼低垂,闷声不语,天生一副乖巧模样,麇谷浑然不知她心中编排,取了茶盅,置了些清水,倒了些许粉末一晃——清水还是清水。

“你可知这是何物?”

苏令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可是那辨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麇谷居士:山林清幽(好无聊),阿冶,我们来叠纸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