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说了地址,没有等太长时间,他开着车到了。林烟扶魏茹坐到副驾位置,又弯腰替她扣上安全带,一时间车里静谧,弥漫着层淡淡的诡异,没有人敢打破。唯独魏茹握着林烟的手,低声哀求:“烟姐,你让沉舟哥不要结婚,好不好,好不好?”
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无助,让人不忍再听。
林烟心绪复杂,她关上车门,一回身就看到已经下车的沈沉舟。他这会儿掏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望着林烟,目露探询。沈沉舟以前是不抽烟的。林烟一怔,轻轻点头。他这才低下头,用手拢着微弱的火苗。虚无飘渺的烟雾后面,他的面容格外模糊。
路口里,沈沉舟站在风口,替她细心地挡去寒意,还是像以前那样。
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林烟有一瞬间的怔愣,猜他大概要跟自己解释整件事。
谁知道,沈沉舟只是问她:“阿烟,你信我么?”
信不信呢?
她一直都是信他的…
对林烟而言,今晚的一切实在超乎她的想象,她根本不知道魏茹喜欢的那个人是沈沉舟,而口口声声的“男朋友”似乎就是沈沉舟?所以,沈沉舟和舒曼交往期间,劈腿魏茹?还是,魏茹单恋沈沉舟?那她原来说的那些又算什么,魏茹的臆想?——邻居是暗恋前男友的癔症患者?
林烟只觉惊悚又混乱,她实在没法想象整件事,但只要沈沉舟开口,她就相信他了…也许是十年来残留下的习惯,也许是他给了自己信任那自己也要报答的信念…
“阿烟,你信我么?”
“我信!”
林烟回得很快,以至于沈沉舟脸上有刹那的错愕,准备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怔在那儿。
看出他的窘迫,林烟又淡淡一笑:“沉舟,这是你的私事,我信你没有用,还得舒曼相信。”
沈沉舟目光黯下来,他将烟摁灭,又抿唇苦笑:“阿烟,谢谢你。”
他失去了一个多好的女孩,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现在,他还将她越推越远,甚至,不惜欺骗…
~
“先生,要不要接太太一起回家?”
后座的宁则远喝过酒,这会儿白皙的皮肤泛起病态的红晕,一双淡漠又暗沉的眼注视着路口微笑的两个人。
从他这儿望过去,只能看到二人的侧脸。霓虹闪烁中,林烟的侧脸偏柔美,隐在男人高大的身影底下,更添娇弱,她那可怜又无辜让人垂怜的眼睛,却更加的亮,亮的能够灼伤人…
宁则远心中不快,安静蹙眉。
远处,沈沉舟摁灭手中的香烟,不知说了句什么,林烟微笑地摆手,示意他赶紧开车离开。沈沉舟应该是道了别,转身走出几步,忽然又折回来,用力地抱住林烟!
宁则远眨了眨眼,沉峻隽黑的长眸半眯,目光冷冽又骇人,薄唇紧抿,整个人肃杀、凶悍,像一只蛰伏的猛兽。
对着这一幕,他尽量克制,可脸色还是难看至极,哪怕林烟推开了沈沉舟,他紧蹙的长眉也舒展不开。
宁则远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大概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大概是…让他恨不得赶紧将林烟捉回去——林烟居然还勉强对沈沉舟微笑,还目送这人离开!
真是…打他的脸!
太阳穴突突跳的疼,酒劲翻涌,宁则远使劲压了压,胸口还是闷的厉害。
“先生,要不要接太太一起回家?”顾锐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淡淡扫了眼抱着胳膊站在路边的林烟,宁则远垂下眼,眼睫落下脆弱的阴影。
“…嗯。”
~
看到宁则远的座驾,林烟很想装作没看到调头就走,可她知道调头就走的结果会更惨!
硬着头皮坐上车,林烟打了声招呼,宁则远不看她,只是敛眉抿唇淡漠地望着窗外,视线冷冽又萧肃,宛如暗沉的冬夜,哪儿还有白天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林烟尴尬地坐在旁边,她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宁则远的忌讳,尤其宁母还在呢…
果然,宁则远冷冷地说:“林小姐,我母亲还在国内,请你收敛一点好吗?”他斜睨一眼,眸色淡漠又疏离。
林烟动了动嘴角,终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
微卷的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颜,留下一片落寞的侧影。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楼道,小区管家笑着说:“宁先生,有你的明信片。”又递给后面的林烟,“助理小姐。”他依旧微笑问候。
助理小姐?
林烟微微一怔,顺手接过来。她一低头就看到娟秀的字迹,“阿则,你还好吗…”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宁则远的视线。晕暖的灯光下,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显得修长又挺拔,整个人清清冷冷,像是触不可及的祈望。
“对不起,我…”林烟揪着那两张明信片,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则远将明信片夺过去,低头匆匆扫了一眼,乌黑的长眉一蹙,单手用力攥着,平整的信函上出现弯弯曲曲的皱褶,像是人心底最无望的泪沟。
电梯里很安静,林烟没话找话:“你这里还有别人知道啊?”
“嗯,阿嫣知…”
宁则远冷冷回答,突然又收住声音,忽的抬起眼。
电梯的反光里,林烟的头垂的更低了,她说了声“哦”,又努力微笑:“宁先生,宁伯母知道这里,让秦小姐换个地方寄吧,如果被伯母看到,她会不高兴的…”称职的真的像个助理!
宁则远突然很讨厌她这样虚伪的微笑,他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笑,偏偏虚伪!
喝过酒,宁则远胃里并不舒服,半夜辗转反侧,难受的要命。
背对着他睡得很远的林烟察觉到动静,柔声问:“你怎么了?”
“胃里难受。”宁则远坐起来,“想吐。”
他趿着鞋去卫生间,果然,吐得昏天暗地!实在难受宁则远,用冷水浇了把脸,还是难受。他撑在洗手池边,头耷拉下来,脸苍白的厉害,一脸不轻易显人的脆弱。
忽然,有人一下一下顺他的背,轻轻柔柔。
宁则远微怔,他回身,就看见林烟端着杯水站在旁边。见他望过来,林烟将水递给他漱口。宁则远接过来,玻璃杯里的水是温的。他抿了一口又吐出来。热热的暖意在口腔里盘桓,沿着喉咙一路往下,流窜到每一段神经末梢,都是暖意。
指腹摩挲着杯沿,他忽然任性地说:“我想喝蜂蜜水。”
林烟扶他回到床上躺好,又替他掖好被角,才开口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跟管家说让他过来备一点。”
暗夜里,女人的声音犹如淙淙流水,温柔又悦耳,却又在宁则远心尖上掠过一阵疼意。
他躺在那儿,感觉到身边又陷下去。林烟大概离他很远,他的指尖悄悄试探过,却没有碰到她温暖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冷,觉得难受,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微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宁则远醒过来的时候,林烟已经离开,床头摆着一杯水,也不知放了多久,还冒着热气。
他捻了捻眉心,工作电话响了,“宁董,宏远项目我们中标了!”徐逸秋兴高采烈的说。
宁则远却高兴不起来,一颗心缓缓沉下去,他知道,林烟终于被他们一齐推进了悬崖…永不能翻身!
、第三十章
安信,老于宣布完宁氏中标的消息,整个市场部鸦雀无声。
林烟亦有一瞬间的怔愣。她静静站在那儿,手里还捧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满脑子都是她失败了的念头。铁观音的香气如兰,沁人心脾,她很快清醒过来,可杯中热气氤氲,却迷了她的眼,乌黑的眼底泛起盈盈水泽。
以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林烟总劝自己咬一咬牙挺过去,可这一次,她早就清楚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但就算明白这一点,林烟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宏远项目能成功,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希望暗地要苦整她的那个人没有可趁之机,希望…宁则远能看在两个人微薄的情分上,对自己手下留情,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唯一拥有的,大概真的就是沈沉舟的信任…
他信她吗?
他信她的呀…沈沉舟亲口说过的。
林烟心里惶惶不安。
“林烟,你过来一下。”老于扬了扬下巴,一脸严肃。项目失败一般都会追溯负责人的责任,这次宏远的项目格外重大,情况也更为特殊,所以更引人关注。
“好的。”掩去眼底的浅浅波澜,林烟微笑点头。
面色淡定地将瓷杯放到桌上,在众人或冷峻、或嘲讽、或看热闹的注视下,她跟老于去顶楼——所有高层在那儿开高层会议。林烟走进去的瞬间,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默契地止住讨论的声音,防备的视线倏的一齐落在她脸上,无声审视着、审问着,最终,在心底默默进行审判。
坐在众人中间的沈沉舟亦淡淡望过来。
隔着十年的爱恨苦痛,隔着世事的万水千山,隔着那道薄薄的镜片,他的目光模糊又冷冽,同样在审视,同样在拷问,与旁人无异。
对上他的视线,林烟心里忽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云端跌落,急速往下坠,迅速穿过大团大团的云霭,坠得很快,坠得很低,她什么都抓不住!
主角到了,审判开始…
老于说:“据宏远那边的内部消息,宁氏中标的总价格刚好压过我们,并且每个单项的报价也正好比我们的单项都低上一点…林烟,宏远项目最后投标报价是你做的,而最后整体的报价单也只有你和沈总手中有完整版,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做出解释并承担责任。”
林烟怔住。沈沉舟肯定不会泄露这么重要的机密报价,看来看去,似乎就只剩下她了?怎么会这样?林烟想不明白,又忍不住苦笑,这一回真的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深吸口气,瘦削的背不由挺得笔直,她说:“不错,项目最终的总报价单确实只有我和沈总有,但我从没有泄露给任何公司、任何人。项目失败,我作为负责人,愿意承担自己应负的责任,至于其他——我绝不会承担!”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极能说服人,可在场有多少人会选择相信一个已经背判了死刑的人呢?
稍稍停顿,林烟望向沈沉舟,终于说出疑虑。
“沈总,从宁氏那场发布会开始,我怀疑公司有人泄密。”
沈沉舟沉默着,视线淡淡拂过所有的人,终于开口:“我也这么怀疑。”
他果然是信她的!林烟急速下坠的心忍不住一滞,下一刻,却又坠的更快,直至坠得粉身碎骨!
因为,那道冷洌的视线最后正式落在她的身上。
金丝镜片后,沈沉舟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晰,冷静,审视,还有怀疑…那样的淡漠,那样的冰凉,像一把尖锐的冰刀直接戳在她的心上,虽不见血,却足够痛彻心扉。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目光,还是他们分手那一天。那一天,他疯狂地说,林烟,我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别人。
她好蠢,居然蠢到去相信一个这样的人…
可就算当时,他的眼底还是有哀伤,可今天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铺天盖地的冰冷,能够杀死人、毁灭她的冷。
一颗心渐渐沉下去,飘飘忽忽,无处可去。
“林烟,这个是在你抽屉里找到的。”老于拿出一个东西。
林烟恍恍惚惚望过去,蓦的,又是一怔。
那是一个快被她遗忘的信封,里面是宁则远给她的支票,上面还签着宁董事长的尊姓大名!
林烟一时怔忪,就听老于质问她:“这个你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呢?她不需要对这人解释!
林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中间的那个人。
他们认识了十年,相爱了这么久,沈沉舟怎么可能不明白林烟眼中的意思?可他没有开口,只是双手交握着缓缓转过身,望向窗外一片灰蒙蒙的天际。
就在昨晚,沈沉舟问过她,“阿烟,你信我么?”那个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相信,如今,她也在期盼着这样一个答案,可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又在柔软的心尖上狠狠扎下一记,疼的要命!
“…沈总,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林烟攥着拳,尽量平静地说。
沈沉舟侧目,“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心尖上扎着的那把刀直接没入,痛啊…林烟死死咬着唇,一颗心空空荡荡,很是不敢相信。过去那些年,她到底在爱着什么人,她到底遇见了谁,那个无限信任她的沉舟难道是她的臆想,还是已经死了?
恍恍惚惚之间,沈沉舟又问:“林烟,你和宁则远什么关系?”
她和宁则远什么关系?
林烟忽的一笑。夫妻,助理,保姆,还是床伴?不,大概连床伴都算不上,只是他愤怒时候泄·欲的对象…
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么可悲的地步了?
嘴角噙着笑意越发惨淡,林烟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没有了父亲,她以为自己还有母亲和沉舟;与沈沉舟分手,她以为自己还有母亲;等母亲也突然离世,她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除了努力工作。现在,连一直支撑她的工作也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她就真的真的什么都没了…至于宁则远,呵,这场关系就是个笑话,不提也罢!
定定望着那个完全陌生的人,林烟微微昂着头,浅浅一笑,用尽了骄傲,“抱歉,我与宁则远先生的私人关系无可奉告。”
疏离又淡漠,谁不会呢?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沈沉舟的脸色一变,并不好看,他知道,他和林烟是彻底完了,他不想这样的,他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林烟话锋一转,格外平静地叙述,“对于本次项目的失败,我现在引咎辞职。至于多余的罪责,我不会承担。如非要如此,我不介意接受商业调查,也请贵公司及时报警。”
她双眼直视着沈沉舟,纤瘦的身形越发笔直,看上去很好,她说着最决绝又最从容的话,偏偏心窝上那血淋淋的刀口上正滴着血,鲜血淋漓!
很好,终于——撕破脸了!
沈沉舟双眼泛起一丝猩红,他紧紧盯着她,问:“林烟,你与宁则远到底什么关系?”
林烟笑得越发诡异,你也会痛么?很好,我的痛,要通通还给你!
会议室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忽然,沈沉舟的秘书宋青敲门进来,“沈总,宁氏的董事长在外面。”
沈沉舟心烦蹙眉:“他来有什么事?”
“宁先生说…”
想到外面那人冷冽漠然暗沉如水的双眸,还有那道笔挺却又无形压迫的修长身影,宋青滞了滞,快速拂过林烟一眼,努力平静地说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宁先生说来接他的太太回家。”
这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林烟再也伪装不出平静,她僵在那儿,嘴角还噙着一丝难看的笑,忽的想落泪。
她好像背负着千金的重量,独自走过苦难的阿鼻地狱,终于,有人能替她分担一些了…哪怕,只是微薄的情分…
、第三一章
空气仿佛被窗外萧飒的冬季冻结住,众人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震惊于一个快要脱口而出的耸人听闻的真相。
静谧之中,沈沉舟忽然想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在车里,林烟说她的先生名校海归,业界精英,家底丰厚…他听过之后也只是笑笑,不以为意。沈沉舟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现在这样一个始料不及的方式与林烟的先生见面。
沈沉舟苦笑。
他执着想要知道的一个答案,居然这么的…简单?
沉默片刻,掩饰掉所有的情绪,沈沉舟平静地对宋青说:“请宁先生在外面稍等一…”
“不了!”
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突然打断他,沈沉舟并不陌生,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虚掩的会议室门被一只手有力的推开,宁则远一身笔挺的浅色西装立在那儿,眉眼逆在走廊的灯光下并不清晰,唯独一双深邃的眼熠熠生辉,冷峻又阴鸷的目光直戳人心!
视线冷冷拂过沈沉舟的脸,宁则远微微颔首示意,倏的移开,落在那道纤瘦的身影上。林烟独自一人站在那儿,身形挺得极直,有一股她独有的傲然坚毅的气势,只是此时头低低垂着,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微卷的黑发从削肩上无力滑下来,一摇又一荡,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没有了魂魄,被人欺负了一样…
宁则远安静蹙眉。
“林烟——”他旁若无人地喊道。
林烟恍恍惚惚抬起头,循着声音静静迎上他的目光,迎上可以陪伴自己穿行过最惨烈地狱的人的目光。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身形挺拔又清隽,眉目英俊的一塌糊涂,宛若一个拯救她的天神!林烟说不清此时心底的感受,好像是…只想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告诉他自己受到的委屈,告诉他自己最无助的哀伤,抱着他,对他说声谢谢…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宁则远看得极清楚,林烟那双可怜又无辜的眼霎时红了,唇角轻轻颤抖着,像个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宿,像迷航的帆船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地方,像她终于找到了他…
心里萦绕起好多异样,乌黑挺秀的长眉蹙的越发紧了,宁则远说:“林烟,我们回去吧。”
一贯清清冷冷的声音此时此刻略微有些紧涩,他从不是不讲风度的人,这样闯进旁人的会议室还是头一回,恐怕也是最后一回——只为了昨晚递给他一杯热水、替他掖好被角的女人。
林烟却只是站在那儿呆呆望着他,会议室里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他,纷纷猝不及防。
对沈沉舟说了句抱歉,宁则远阔步走进来。
看着越走越近的英俊男人,林烟的一颗心不可遏制地怦怦跳起来。
这一幕实在太梦幻了,梦幻到她以为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的有爱意,梦幻到她的心底甚至偷偷有了一点点卑微又无望的祈盼。
直到他站在面前,她也没有清醒过来。
宁则远微微蹙眉,他这样突兀地闯进来,却在走到她身旁的一刹那,忽然不知所措。旁人会怎么做?目光掠过林烟垂在一侧攥的很紧的手,他顿了顿,缓缓握住她柔软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温暖,温暖的不可思议!
怦的一声——
林烟那点卑微的祈盼彻底幻做天幕的烟火,在心底明明灭灭,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仰头望着身旁的人,她真的想落泪——哪怕是微薄的情分,宁则远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林烟不敢再看他,生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她低下头,心底有了一瞬安宁。
底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似乎在说这样更加证实了林烟出卖公司消息云云,林烟听了,身体控制不住轻轻一颤。
宁则远垂眸看了她一眼,再抬眼的时候,薄唇紧抿,眉眼越发冷然。
视线拂过桌上的那个信封,他大概猜到那些人的把戏,心中冷哼一声,修长的手指捻起薄薄的信封。宁则远冷冷地说:“这是我给我太太的私人支票,怎么会在这儿?谁可以解释一下?”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极重的压迫感,能够震慑人心魄,说着,不悦又愠怒的视线冷冷拂过众人,在老于脸上停留几秒,最后,落在沈沉舟身上,“沈先生,贵公司涉嫌污蔑我太太的职业操守,还涉嫌侵犯她的私人物品,我们会追究到底——后续我会让律师过来处理。”
沈沉舟心底一沉,他在他面前、在林烟面前彻底输了…只见林烟柔顺地站在那人身侧,而宁则远冲他颔首示意,下一刻便牵着林烟离开…这一别,他们就真的断了情谊,他不想她离开的!
“林烟!”沈沉舟突然不受控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