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桥还想说什么,我叫住了她,看着马上男人势在必得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哪里能用钱打发了去。

我还没下车,已经听见文小姐的声音,“这是要干什么?”

马上男人看见佳人,速度下了马,虽然刻意弄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但是色迷迷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把戏,“经人举报,有人非法买卖皇家之物。”

“皇家之物?”文小姐惊呼一声,“这事可马虎不得,我的马车在那里,请马大哥检查吧!”

男人慌忙摆手,“小姐那里就不用了,小姐是贵族,我们是信得过的。”

文小姐仍旧摆手,“这是马大哥的公务,小妹能理解。”

男人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刻意从文小姐身边擦身而过,碰了她的杨柳小腰。

剩下的官兵也不来车厢里检查,恶狠狠看我一眼,直接爬去检查我的车底。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身份

我的眼睛眯起来,不用想了,肯定是文小姐在我马车下面藏了东西。

马车外的文小姐像看案板上的肉一样藐视着我,车底下的官兵爬出来,兴奋地扬着手里的一枚金币样东西。

当官的男人迅速跑过来,看了看金币,冷冷下命令,“把他们押起来。”

我实在看不出这小小的金币竟然会是什么皇家之物。

文小姐笑得嫣然,从头上拿下一枝金钗,“凌老板不会不知道,只有皇家才能用金子打造的东西吧,我这金钗还是先皇赐给祖上的呢。凌老板这金币是哪位皇族中人赏赐的啊?”

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已经打听到我姓什么了。

我毕竟是一个商人,再有钱也地位低下,文小姐好歹是个落魄贵族,所以用这种手段来害我,这次算是我疏忽大意,弯身下了车,男人示意手下要来压我。

文小姐得意得眼睛冒光。

正当官兵要碰我手的瞬间,马车里传来张碧的声音,“是我送的。”下了车,看着文小姐和男人,阿修罗般的眼神一片冰冷。

文小姐和男人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惊讶地看着张碧,“张碧,你…”这个姿态,这样的笑,竟然和人妖四完全重叠在一起。

下部导读:当一切阴谋被揭示,三个男主,到底谁的爱恋会让她难以放手。狐狸和人妖四将面临空前的对手戏,蓝玉的守候会不会换来最后的胜利?

城门边,两辆马车停堵在道路上,四周穿着军衣的官兵,盯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子,不知所措。

男子本来要说什么,眼睛瞥见身边的少女,因为下马车蹭脏的裙角,脸上就像冰雪融化一般露出一丝微笑,本来紧抿的嘴唇,像花一样绽放。

顺着张碧的目光,我赶紧低头看沾泥的衣服下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不善用轻功,张碧一定是在笑我邋遢。

他下车,用冰河样的眼神看周围人的时候,我原本觉得他和我的距离会一下子拉远。从来没想到就因为我裙子脏了,这么一个理由就能容易地获得了他的笑。

我扯着裙角,发狠地咬着嘴唇,就像咬别人的一样。

文小姐看着张碧,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张碧几乎忘记了说话。还是那当官的男人清了一下嗓子,“你送给她的?你这金子是从哪来的…”声音发颤,一句话功夫满头大汗。

张碧收起微笑,下巴像刀刻一样,“我是东临瑞。”

听到这句话,我头皮就跟炸开了一样,紧紧捏着手,不敢再去看张碧,其实我想跑,跑得越远越好,从来不自虐的我,把手心攥得生疼。

我听见当官的不自觉咽吐沫的声音,文小姐脸色苍白。

东临瑞,张碧说他是东临瑞,东临国的四皇子,给我下蛊毒的人妖四。

他半寐着眼睛,接过羊脂玉的杯子,在指尖转悠,垂目浅啄,漱了漱嘴,吐进丫鬟手上的盆子里,另一个丫鬟从他手里取走杯子,看着我被拖出去,把我当垃圾一样扔到了野外。曾经发生的这一幕像放电影一般从我眼前闪过。

我的手轻轻地抖,其实我并不怕人妖四,我只想现在这个事全都解决掉,身边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我和张碧,我要问他…我要问他什么?我想不出来。

“四…四…四皇子殿下。”当官的腿忽然软了一下,瞪着眼睛,本来要结巴着弯下腰。文小姐忽然咳嗽了一声,嘴唇已经淡得快没有了血色。

当官的犹豫了,他应该是没有见过四皇子,所以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位是不是东临瑞。张碧不再说话,只是看向我。

我乖乖地走过去,他的手抬起来扣着我的腰,扶我上了马车。那个当官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那文小姐却还是不肯轻易放弃,于是给了那当官的一个鼓舞的眼神。当官的想上前,但是他已经不能再靠近马车——原非站在张碧的身后,手里摇晃着一块小小的金牌。

当官的立刻吓得跪在了地上。

张碧坐在我身边,春桥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往前走。

“若若。”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你叫我?”

“若若,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盯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咬咬嘴唇,“张碧,你假扮四皇子还真像。”

张碧半天没动。

我说:“以后别这样了,被人发现,太危险。”我确认似的看向张碧,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反驳我。

我瞬间心情大好,我说:“虽然你们长得像,可还是能被人看出来的,如果北国深究,或者被那边的四皇子知道了…总之要小心。”

张碧“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春桥一脸迷茫,偷偷观察我和张碧,仿佛要重新认识我们这两个人。

我说:“原非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张碧敛目,“是北国太子给的令牌。”

“哦,”我发觉我突然时间话变得少起来,悄悄往外挪了挪身子,第一次感觉到马车里空气稀薄。

张碧注意到我的动作,我扯扯嘴说,“太挤。”希望张碧说什么,又不希望他开口,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矛盾。

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要将脚和脚下车厢木板的纹理看清楚。

终于到了别院,我以前总是磨蹭着最后一个下马车,今天却一支箭一样蹿了出去,见到阳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没等张碧出来,我就远远地跑开,然后回头,看见他站在马车旁边,一动不动。我低头又看见自己裙角的泥巴,想起他那一笑,他的目光是那么柔和,好像连嘴唇瞬间都鲜艳几分。

晚上春桥叫吃饭,我推说自己没胃口,不想吃,在屋子里静静地躺着。

我本来一直在外面转圈,没想回来,可是忽然看到远处跟着我的原非,我才有觉悟,我这么折腾是会连累别人的,只能溜回来。进房那一瞬间看见原非得逞的笑脸,这家伙一准是故意让我看见他的,以他的武功和我的迟钝,只要他愿意,我就是被默默保护八百年也觉察不到。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挣扎

侧脸盯着紧闭的门,害怕它被人打开,可是又舍不得去落门栓,张碧没有回来。一晚上只看见跳动的灯影,拥紧了被子,原来秋天的夜里是这么的冷。

早上春桥打水来给我洗脸,看着我顶着黑眼圈很惊讶,“小姐晚上没睡好?”

我向来最诚实,于是抬头说,“谢谢,我睡得很好。”开始挽袖子捧水。

春桥愣了,其实听到自己说什么,我也愣了。

两个人都不想提起我刚才的话,我闷头洗脸。

春桥装了一会儿蜗牛,还是忍不住小声说:“小姐跟张公子怎么了?昨天晚上公子在前面睡的,今天出去了。”

洗脸水扑上脸的时候,不巧我吸了鼻子,顿时呛得难受。昨天回来的时候,我下了马车迟迟不肯回来,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其实昨晚我一直等他过来解释,我心里有一个疙瘩,有些不明白,期望他解释清楚,又说不清想让他说什么。

他说:“若若,我有话想跟你说。”已经被我堵了回去。他想说的,我肯定不想知道。

刚洗过脸,胡乱把脸按在毛巾里擦啊擦,眼睛涨得发痒,蹭了半天,才舍得抬头,就听见有人急走的脚步声,我还没去看,端脸盆出去的春桥已经喊了一声,“少爷来了。”

颜回一大早怎么就来了。我望了一眼,放下手里的头发,提步往出走,迎面就碰见了颜回,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账本,见到我,运动以后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有点难看,一副有话不知如何说的样子。

我观察着他,“怎么了?”

颜回反复扫视我又低下头,本来我以为他没有勇气说出口的时候,他却终于开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本来以为颜回问什么都不能难倒我,却没料到让我愣了,“什么不告诉你?”

颜回无奈地笑一声,“你知道我对四皇子仰慕已久,一心希望能追随左右,却不告诉我张公子就是四皇子。”

想必颜回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我想了想,刚要开口说话,竟然有些心虚,话到嘴边憋了回去,“颜回你进来。”我让开,让颜回进了屋。

我随后关上门,颜回坐下来,手里捧着账本跟个宝贝一样,规规矩矩放在自己大腿上。

我吸了口气,明明是要说事实,怎么搞得跟编故事一样,“张碧只是和四皇子长得很像,并不是四皇子…”我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底气这么不足,还到了试探着看颜回脸色的地步。

颜回颤了一下,手紧紧握起来,上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半天才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水光,嘴唇苍白无色,面颊却病态一样的红,睫毛不自然地阖上,我才看出来他的表情是强烈的悲愤,“你还骗我,我并没有见过四皇子,但是我见过他的字。”他翻开腿上的账本,拿起来给我看。

那是张碧的帮我做的账,上面是他俊秀的字迹。

我的幻想好像是破灭了,就像是小时候捉迷藏,父母明明看见我的脚尖,却假装找不到我,我自己也得意扬扬认为自己骗过了所有的人,后来发现他们是故意哄着我玩,可是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你们没找到我吧!”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得到什么样的回应,我心里其实都是明白的。

张碧是人妖四,他已经处处在提醒我,我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所以我疏离了他以后,晚上他住在别处了,是因为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

人妖四的骄傲、自负,我得感激他不究过往,没怪我害他受伤,也算是讲了些旧情,如果这事发生在以前,我确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可是现在我竟然害怕不起来。

他离开了别院,也没留下什么人来监视我,我行动自如,想跑路都可以,收拾好包裹,走到院子里,想了想,我竟然又自己折了回去,啊哈,其实逃跑挺没意思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事业,逃跑以后又要重新开始。

我又把包袱打开,衣服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大喊了几声,“春桥,春桥,我饿了。”

过了一会儿,春桥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面前,“小姐,还不到吃饭的时间。”

是啊,今天天黑得格外慢。我要等到吃晚饭,等到天黑,等待换上烛灯…那时候就可以睡觉了。

早早就吵吵着要睡觉的人,一直睁着眼睛,忽然怀念现代的安眠药,外面一有点声音,我就会惊觉地坐起来,“春桥?”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春桥打开门,看着我,等我继续说话。

我确实是有事来着,我说:“春桥,门上裂了一个缝,你看看。”

春桥提着灯,在门上找啊找,看了几遍才找到我说的地方,她奇怪地问我,“小姐,这么小的缝儿,你都能看见。”

我嘻嘻哈哈,“我眼神儿挺好的。”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盯着门板,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

春桥叹口气,“小姐,你怎么就不能诚实一点?”

我们是仇人,是死对头,他利用我去牵制狐狸和蓝玉,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凌雪痕,但是我也被他下的蛊毒折腾得死去活来。这让我怎么诚实?!

春桥走了以后,我落上门栓吹灯睡觉,到了半夜,我竟然又爬起来轻轻把门栓拔掉,然后坐在床上缩成一团,月光照得屋子里格外的亮,地上到处都是树影不停地晃动。

第二天我果然就感冒了,一直以为现代人在污染的环境下长大,抵抗力会强一些,却忘记了自己这个肉身是彻彻底底的古代人。

本来想装一次病人,还没想叫春桥,她就跑来敲门,没等我应,自己就兴奋地把门打开,我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发出一个单音,“我…”

春桥说:“小姐,张…四殿下请你进宫去。”说完以后,看着我红扑扑的脸,“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躲在被子里说,“啊…没有…”

春桥往前走了几步,“你的鼻音这么重,是不是生病了?”关切地望着我。

我往床里躲了躲,“被子里隔音,我好极了,怎么会生病。”眼睛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于是就一眨不眨看着她。

“那,你去不去?原非大人还在外面等着。”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有情无情

“去。”我脱口就出,其实我也可能考虑不去,可是脑子里已经在想要穿哪套衣服,既不体面,又不招摇。“我是他的下属,嗯…没的选择。”

本来晕沉沉的头,一下子清爽起来,一边哼歌,一边找衣服,拿了一套水蓝色的新衣裙,上面缀着几颗珍珠和宝石,就像海上的浪头,我摸着心里乐开了花。

我坐在凳子上,指挥春桥帮我梳头发,原非在外面已经得着急,我还在玩桌子上的草蚂蚱,春桥拿着木梳,想要去沾香香的桂花油,我连忙摆手,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审美观真是不一样,古代非要把头发弄的油滑才觉得好看吗?我还是喜欢清爽的感觉,“不要弄那油,假发也不用…”还想说什么,镜子里的春桥看了我一眼,“那怎么行,小姐平日里不打扮也就算了,现在要进宫,”指着我桌子上的妆奁,“小姐首饰本来就少,这次起码要全戴上。”

全戴上,我睁大了眼睛,这些玩意儿都是我平时觉得好看买下来的,偶尔把玩一下,很少戴出去,现在说要全戴上,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再说了,我就是戴得再多,也比不上宫里那些金枝玉叶用的华丽。挑了两件很配衣服的首饰,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找到做这衣服剩下的蓝纱,比对了一下,撕下两条,递给春桥,“帮我把头发编起两绺,”我拿起头发和蓝纱做了个示范,“就这样,合着这丝巾,一起编进去。”

春桥接过蓝纱,看了我几眼,手下开始忙碌,都整理好,春桥说:“小姐这样好看吗?”我从面前的铜镜望过去,蓝纱纠缠着黑发,一路垂到发尾,轻轻地束起来。我“扑哧”笑一声,“可以了,不用太华丽。”嘴里这么说,却站起身在影子前照了又照。

手捏上袖子,想了想,又握上手腕,才往外走,原非转过脸来,看见我这么精心的穿着,也愣了愣,我说:“春桥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原非缓缓点头:“殿下交代了,可以。”

我回头冲着春桥伸出手,挑了挑眉毛,“走吧!”春桥这丫头高兴地差点没叫出来。不就是去宫里吗?宫里到处都是规矩,哪里有在外面自在。

下了马车,走一段距离,宫门口越来越近,远远的我好像看见有几个人站在前面,心顿时跳得慌乱。

越来越近,我几乎怕脚底下会忽然出现一块石头,让我在他面前摔倒,或者踩到自己的裙角,来一个趔趄…于是握着手腕的手紧了紧。

周围空荡,风刮得尤其厉害,我一步步往前走,衣服被吹的好像要剥离身体,两边没有任何人,只有前面迎接我的人影。

我们的身份归到原位,或者也许还不是原位。没想到,适应了红色的宫墙我走路逐渐变得雍容起来,好像走过几千遍一样,已经熟悉了在空荡的广场里,来回穿梭。

他在我的视野里慢慢清晰,长发不再像平时一样张扬的飞舞而是束了一个精巧的玉冠,白色绣着金线的袍子沿着笔挺的身姿蜿蜒而下,还是完美无缺的脸,可是让我看着陌生,他看我,后面很多人也有礼貌地看着我。

站在他面前,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用手指把自己捏得很疼。他看了我很久,眼睛里就像含着一块美玉,发着温和诱人的光芒。

我低下头又抬头,张了张嘴没出声,他一直在等着我说话,我咬了咬嘴唇,再抬头时尽量让它变得鲜艳一些,鼓足了勇气,笑了笑,喊了声,“四殿下。”

一句话就是距离了。

没有看到他错愕的脸,和不寻常的表情,眼睛里的光芒轻轻流转,笑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这也许就是我要的。

北国的宫殿设计得跟中国古代的差不多,里面富丽堂皇。北国的皇帝对东临瑞很是殷勤,就像对待一个国家的君主,无论是吃饭还是议事,都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亲力亲为,他还有几个未嫁的闺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扭着小腰,身上都是高级薰香的味道,不停地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东临瑞身边。

时间不长,我已经被她们从东临瑞身后,挤到了后面,春桥嘟着个嘴,扯了我几下,我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继续好奇地打量着皇宫的一切,其实索然无味。我的眼睛一直不停四处看,是因为不敢长时间聚焦在一个地方,看一个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眨眼间不停地从他身上扫过。

他穿着盛装的样子,真好看。还是优雅的步调,皇帝说话,他有礼貌含笑听,偶尔点点头。

晚上就开始举办皇家宴会,主角们都进去了,我才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的衣服和装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春桥笑着跟我说:“小姐,我听到不少人打听你,夸你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