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司靳…你真是疯了,疯了…”郑忧放弃了挣扎,喃喃道。幸好已经跟小婶打通了电话,说同事那里临时出了点事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小婶说小星已经睡着了,让她别担心。
黑司靳随便她怎么说,冷着俊容一句话都没吭。
他的电话也接连不断地响,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凝凝”两个字。他戴上耳机,淡漠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但说话的语气却那么轻柔。
“抱歉,今天是我不好。恩…改天我会挑选一份精美的礼物,送给你道歉…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今天该好好陪你,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今天应该在家陪着爷爷奶奶才对。恩,好,早点睡觉,乖…”
若非亲眼所见,郑忧绝不相信这样柔和的近乎宠爱的声音是从他的嘴里吐出,她突然觉得心酸。于是,别过脸去直直注视着路灯昏黄的窗外。
窗外竟然飘起了雨丝,时值秋季,午夜的空气冰冰凉凉。
淡淡的水气布在车窗玻璃上,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却看到了自己和他并列的模糊的剪影。
…
051 僵持不下
车子停在墓园的门口。
郑忧不敢相信地眯起了眼眸,这家伙真是彻底疯了!午夜时分竟然来森寒阴冷的墓地?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虚假墓碑也矗立在其中,但这么个时候只要脚踏进去都会觉得全身发颤。
她讨厌这个地方,每次一来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却还要强忍悲伤…
黑司靳面色阴沉,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被几盏孤灯衬得格外幽暗的墓园,沉默着。
沉默着…
突然,大手握住了门把,从始至终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女人存在。可是,他刚要推开车门,郑忧再也忍不住尖声骂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黑司靳英挺的浓眉飞快地拧了一下,没有回头,坚决地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你是聋子吗?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郑忧也跟着下了车,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她立刻轻颤起来。
黑司靳这才回头注视着她,冷峻的面容在雨雾里忽明忽暗,那幽黑的眼睛里透着连他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惊异,好像在懊悔怎么带了这么个麻烦女人来?
他漠然地甩过头,从车子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大花篮,花篮里好像还装了其他西,然后一言不发径直朝园子里面走去。
郑忧真真正正地愣住了,盯着他孤傲笔直的背影,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时,他已经穿过阴暗的小道,就快要走到郑央的墓前。
“喂!你给我站住!黑司靳,你给我站住!”郑忧狠狠地喊住他,拖住他的手臂,他手中的花篮差点摔落在地上。
她仰起小脸痛恨地瞪住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凭什么深夜把我拉来这里,又凭什么站在小央的墓前?你这个家伙,混蛋,给我滚远点!”
她自问活着二十多年还从未如此泼辣过,但每每面对冷面撒旦般的他时,什么利刺都竖了起来。
黑司靳紧握住篮子,雨雾中,她看不到他的眼角正微微抽搐着,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他真是后悔,怎么一时冲动把这个女人带来?他根本不需要她在身边,哪怕她是小央的堂姐,哪怕她有着跟小央一样的身影,哪怕她会带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
总之,他现在就是后悔,怎么会把这个麻烦给掳了来!
郑忧挡在他面前,雨丝打湿了她的秀发,她脸色苍白,语言坚决:“请你——离开!小央永远不再需要你!”
黑司靳霎时眯紧了眼,眼中迸出寒光,声音极其沙哑:“你让开。”
“我不让!”郑忧不甘示弱地挡着他,她就看不惯这个嚣张如故的男人,想让她再如以前那样温顺,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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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雨夜低歌
“黑司靳,如果我是你,根本就没脸来到这里,更没脸站到她的墓前。小央根本不会欢迎你,请你不要随便打扰她的清净!”
郑忧想不到自己已经连身份和原本的面容都失去了,他还不放过自己,她愤恨地只想呐喊。
黑司靳的眼眸如陨落的流星,不见一丝光亮,他一手紧抓花篮,一手将她朝旁边推开,冷着声音一字一字道:“你最好回到车里去,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郑忧吸了口气:“你真的听不懂我的话吗?小央不欢迎你!你一定不知道小央生前对我说过什么…”
“说了什么?”此话一出,黑司靳立刻将她拉向自己。
两人的身子隔得如此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起伏着的胸膛,也陡然看清他眼底酝酿的激狂以及…痛苦,这种冷血动物也会痛苦么?
郑忧的嘴角缓缓地勾出了一丝冷笑:“她说如果可以,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再看到你出现!”
一句话像利刀一样划过他的心,黑司靳高大的身躯不由地晃了晃,轻轻地摇了摇头,薄唇微动了两下。他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紧花篮沉重地朝墓碑走去。
郑忧仿佛全身被抽空了力气,天知道刚才那句话她说得多么苦涩与愤怒。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夜、这风、这雨连同灯光与墓碑全都变得清冷而孤独起来。
低下头,不再阻拦他,她默默回到了车上。
雨滴渐大。
郑忧闭着眼睛嘲讽地心想,老天是真开了眼了么?下得越来越大,最好把那个姓黑的冷血家伙直接浇死算了!就算浇不死,也给他淋个肺炎吧!
可是…
可是,那家伙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刻来墓地?他不是陪在沈凝的身边吗?他分明就是猫哭耗子!
又一次可是…他为什么要掳自己一同前来?来了后又将自己丢下,难道像他那样冷硬心肠的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刻吗?
黑司靳蹲在墓碑前,先将花篮摆在正中央,再慢慢地取出蛋糕和蜡烛。
暗夜中,他用高大的身躯遮住风雨,蛋糕中间插上一支蜡烛。火机打了好几次,蜡烛也熄灭了好几次,他皱着眉用一只大手圈住小小的灯芯,如萤火虫一般的微亮在风雨中飘摇。
沙哑到低不可闻的歌声从男性薄唇里吐出:“祝你生日快乐…”
那随时就要晃灭的光芒映着他悲痛的黑眸,眸子里竟有一股不能控制的湿意。
可惜,生日歌只唱了一句,那脆弱的烛光便霎时熄灭,他的面庞被一片深寂的黑暗笼罩。
…
(呜咽两句:呜…上班了,每天最痛苦的就是从温暖的被窝里早早地爬起来上班。内牛满面啊!可怜滴偶需要鼓励!)
054 疑惑质问
“可恶!你说话啊?你跟阿靳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你,阿靳是我看上的,我会跟他结婚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虽然只遇见过两次,但郑忧完全理解这个自小生长在富贵豪门的姐姐,毕竟是一脉所出,沈凝让所有人都捧在手心宠爱,性子就算有些娇纵自我,也不会影响她身上的其他特质。
姐妹不能相认,祝福和喜欢的心是不会变的。
郑忧的声音变得轻柔:“很对不起,黑先生现在真的不在…”
话没完,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郑忧无奈地将目光重新投向远处。
雨竟然又下大了,敲打着玻璃车窗,让人心烦,她耳边还回荡着沈凝生气而坚决的声音,手指不由地紧紧握了起来。她冷声道:“黑司靳,你这是做什么?害了我还不算,现在又要辜负我姐姐么?”
清冷的墓园里。
黑司靳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纤细的身影,郑忧打着一把黑伞,正咬着发白的唇,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他。她听不清楚他刚才的低喃,但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如冰块一样坚硬而冷酷的男人如此脆弱。
是的,脆弱。
不但脆弱且孤独。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因此不计前嫌,这个世界,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怨天怨地怨不得人。
突然,一声悲凉的低吼从男人的嘴里发出。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郑忧的手指紧握在一起,眼里有股热流和着雨水一同滚落,她痛心地大声地喊道:“原谅你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黑司靳,当年你把小央的爱情和尊严踩在脚底,现在来装什么愧疚?小央不需要你的愧疚和同情,不需要!你为什么不能珍惜身边的人?为什么非要去纠缠那些已经过去的人和事?”
黑司靳见她到来,飞快地武装起自己,悲伤迅速从他的脸上褪去。他站起身,双腿有些麻木,但身挺还是那么挺拔傲人,眼眸射向她时,厉光不自觉闪现。
郑忧用力咬住因寒冷而格格发抖的牙齿,瞪视他良久,颤声道:“沈凝!沈家大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一直想娶的人是她吗?现在她也很在乎你,你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她?”
“沈凝…”黑司靳挺了挺腰杆,含糊地咬着这个名字。
大雨将他乌黑的头发打湿,纠结成水珠垂落,笔挺的西装外套正也湿成一片,他对寒风冷雨无所知觉,深深地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照片看了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沈凝吗?他只是…每次看到那张跟小央一模一样的脸蛋,就会不由自主想对她好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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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痛心忏悔
“小央…你是真的不可能原谅我了么?连老天爷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黑司靳垂下眼敛,对着被风得倾倒的蜡烛喃喃念道道,“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他取出酒,先在墓前洒了一点,而后靠着墓碑就地而坐,独自喝起来。
夜,更深。
风,不曾停歇。
雨,时断时续,空气冰凉。
“小央…小央…我知道很多人和事一旦错过就不会再重来,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那么拼命地去争取,凡是我想得到的西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可是,唯有对你…从一开始我便错了,真的错了…”
他喝了口酒,黯然沙哑的声音飘散在雨里。
“小央…今生今世,真的永远都不可能了么…”
他低低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手指轻柔而颤抖地抚摸着墓碑。
墓碑上有一张笑容灿烂的照片,布满痛楚的双眸久久地盯在上面,眼角轻轻地抽动着。
郑忧坐在车子里,温暖的气流将外面的冰冷风雨彻底隔绝。
她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僵坐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昏暗的墓园中。
突然,黑司靳落在驾座上的电话响了,那铃声反复地一次又一次地纠结在耳边,她不想理会,偏又无法忽略。
电话上显示的是沈凝亮丽动人的笑脸,郑忧迟疑了许久,见它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刻,终于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
“喂…”
“你是谁?”
郑忧刚吐出一个单字,就听到沈凝近乎尖刻的质问声。她皱了皱眉,保持冷静:“你好,沈小姐。”
电话那头的沈凝屏住了呼吸,几秒钟之后,声音低了下去但质问的语气更加强烈:“你是谁?为什么会接阿靳的电话?阿靳人呢?叫他马上接听电话。”
郑忧耐心地听她问完,淡声答道:“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他在做什么?你快点给我叫他,把电话给他!”
“沈小姐,真的很抱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连我的生日愿望,他都不愿意陪我实现,反而去见你?你到底是谁?”
生日愿望?
今天是沈凝的生日么?那么也就是自己的生日…
他提着花篮,不惜深夜驱车来此,是因为自己的生日么?
沈凝连问了几句,郑忧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保持着沉默。原来当初郑炳文为了隐藏夺走孩子的秘密,故意将小央的出生资料给改了…
055 冷漠拒绝
高大的身躯如冰冷的雕塑一样默立着,郑忧低头看到了地上的蛋糕以及那支被点燃又熄灭的蜡烛,脸上的悲伤更浓。她与他迎面站着,听到自己的声音沉重而清晰:“你走吧!小央不需要你,以后这里再也不需要你。”
“闭嘴!”黑司靳突然睁开眼睛,暴躁地吼道。
“你这样苦苦纠缠,小央的灵魂得不到安息。”郑忧无所畏惧地盯着他,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软弱。
黑司靳坚实的下颌收得死紧,郑忧被寒意侵袭地连连咳嗽起来,她镇定住呼吸:“请你送我回去。”
郑忧醒来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好在车上暖气很足,丝毫不觉得冷。
大雨停歇,窗外已经泛白,车子已经回到了A市。
黑司靳的侧容一如平常那般冷峻无波,除了衣服犹湿,夜半的失态全然隐敛。
“这是…你快点停车。”郑忧发现车子在一间熟悉的别墅前停下,立刻喊道。阔别四年的别墅,曾经是她和他的家,如今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她的心不禁泛过疼痛。
“这是我家。”黑司靳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见她坐着不动,他只好伸手去拉她。
郑忧挥开他,自己一脚跨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去你家?你不送我回去,我自己走。”
黑司靳皱皱眉,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是我带你出来,自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再见。”郑忧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谁稀罕他送?能快点离开这勾人回忆的地方就好。她又猛地回头,补充一句:“不!不要再见。”
“我坚持。”黑司靳被一股莫名的动力催促着,长腿一迈,上前挡住她。他向来是个讲究原则的人,没想到这小女人如此有个性。
两人正僵持着,别墅的门打开,传莱一道声音。
“先生,您可回来了?沈小姐她…”这是多年来负责打理别墅的管家玉嫂,她看到郑忧纤细而挺直的背影先是一愣,而后飞快地激动唤道,“夫人?”
郑忧的身子霎时轻颤了一下,不敢回头。
“郑忧?原来昨天晚上接电话的女人是你?原来阿靳一个晚上是跟你在一起?”大门里冲出另一抹娇俏的身影,沈凝苍白着脸紧盯着郑忧。
郑忧无奈地转过身,先朝玉嫂默默投过一眼,再对沈凝微笑道:“沈小姐,早。”
沈凝狐疑的目光在她和黑司靳身上转了两圈,看到后者越发冷沉的神色,忽而担心地奔过去拉住他的手:“阿靳,昨天晚上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没事。”黑司靳淡淡道。
“是不是阿睿找你了?”沈凝将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郑忧,故意提起楚子睿的名字。
“我先走了。”郑忧不打算在这里耗时间,她一夜未归,虽有打过电话,但小婶和小星必然担心着,一会还得赶着上班。她刚想迈开步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玉嫂一眼,才毅然离开。
056 凝的心意
沈凝咬着唇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时郁结在心中的是多么浓烈的嫉妒。
“阿靳,我等你一夜了,你没事就好,赶快进来换衣服吧!”沈凝主动牵起男人的手,走向屋子。
黑司靳低下头,迎上她充满关心的双眸。这张让人魂牵梦萦的面容,让他充满复杂的感觉。
全心全意对凝凝好…算不算是对小央的补偿?
如此想着,漆黑的眼瞳深处缓缓渗进了一抹悲哀。
基本上,沈凝是个聪明而懂得讨巧的女孩子,见黑司靳心情不佳,一脸疲惫,身上还有酒味,种种情况让她的心里像哽了一根刺,但她在郑忧走后,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阿靳,你昨天突然走掉,害我担心了一个晚上。”
“对不起。”以前,黑司靳的字典里几乎没有这三个字,现在的他已经学会道歉。
“没关系,你一定很累了,我去帮你放水洗澡。”沈凝对他笑笑,顺手接过他边走边脱掉的外套,像个温顺的妻子般跟随他上楼。
黑司靳停住脚步,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夜未眠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沙哑富有磁性:“凝凝,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沈凝不以为意地露齿一笑:“谁叫我对你一见钟情呢?呵呵,所以不对你好,让我对谁好去?”说完,快步奔上楼梯站在最高一级阶梯喊道:“玉嫂,你马上给先生冲杯热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