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以上,就是胡不归的反应。

「抱歉…我和你一样,有点花粉过敏…」

胡不归拿出餐巾纸,开始不断的擤鼻涕,看到他的反应,简慌忙将花收到自己这边,于是这回换他不停打喷嚏,而且比胡不归的反应更剧烈,因为和花粉接触时间远远长于胡不归,简的衣服下面已经开始起疹子了。

那束花最终还是被人道灭亡了。

两个人面对面擤着鼻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乐了。

将椅子拉到简的椅子旁边,两个人开始吃已经开始变凉了的晚餐。胡不归觉得自己刚才真可笑,不就是说个事么,还想象地球上哄女人一样耍浪漫,结果浪漫没耍成,两个人成耍猴的了。

「你呀,自己明明过敏,竟然还买花送我。」撇了撇嘴,胡不归将自己碗里的青菜夹到简碗里,心想果然还是这样紧挨着坐方便,面对面坐着——太远了。

「哦,谢谢。」简说着,然后用叉子将胡不归夹给自己的青菜塞进嘴里,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会用餐具吃饭,不过经过胡不归的特训,他现在吃起饭来已经很有架式了,不过胡不归却养成了给他夹菜的习惯。

这个习惯很好——简心里偷偷想。

欢欢乐乐的吃完了晚餐,吃了饭后甜点,还喝了一杯酒,胡不归终于忍不住了,视线离开电视,胡不归正色看向旁边还在一边不停吃饭一边拼命瞪电视的简。

「其实,我有话要讲。」

「其实,我也有话要讲。」放下叉子,其实也吃得很饱的简同学也乖乖举手——人形的食量其实并不大,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简只好不停的吃东西,一边吃东西一边想,想到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正好胡不归给了他一个理由,简便从善如流了。

「那…你先说…」胡不归咽了口唾沫。

「不,你先说吧。」

「…」咬了咬牙,胡不归点点头,「好的,那我…就说了啊…」

「其实…我怀孕了。」

自己的台词被人抢了先,胡不归吃惊的向声源看去。

电视?!

电视上现在正在播放一部片子,萤幕上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夫正在打电话。

「我不要孩子。」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听到自己本来打算说的话被人说出口,简也吃惊的抬起了头。

「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蛋!你不是说爱我么?」孕夫苍白了脸。

对方不再回答他,径直挂了电话,孕夫凄惨的影像配着悲伤的音乐,末了萤幕打出一行大字:伴侣不可靠,只有我可靠!请选择「我可靠」牌避孕药!

原来,是广告…还是比比送给他的那瓶避孕药的广告。

胡不归默然了。

「我们…去买这个药吧。」

胡不归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简在对自己说话。虽然他自己有吃避孕药,可是这样被对方要求避孕,胡不归心里反而不舒服了。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孩子。」这几天明明整天拿着那个玩具小恐龙不放手,还偷偷去上育儿课,简以为他不知道,可是胡不归早就一一看在眼里,看到这些的时候,胡不归心里还有点高兴,他以为简已经有成为父亲的自觉了。

谁知——

简点头了。

「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蛋!你不是说爱我么?」反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胡不归提高了嗓门,大概是孕中的生理反应,胡不归最近多少有点易怒。

没有反应过来胡不归的话背后的意思,简只是低着头,「我…只是不想要孩子。」

接下来两个人的交谈便陷入僵局,简始终不开口说明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原因,胡不归最后也真的生气了,径直走到艾格的房间去睡觉。

简呆呆的站在饭厅,半晌关上电视,然后开始按照胡不归平时教自己的那样收拾桌子、洗碗,然后擦地板,把一切能做的做完。

简站在艾格的房间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他轻轻推门进去。

胡不归的呼吸已经绵长,似乎睡着了。跪在床边,简认真的借着天花板星芒似的灯光看胡不归的侧脸。

「对不起,亲爱的。」

「我们已经有艾格了,艾格很可爱,我会做个好父亲的。现在不是很好么?」

「塔卡斯的蛋…太大了,我不想失去你,一想到你可能会因为生蛋…死掉,我就没有办法忍耐。我可以忍受一辈子没有办法做爱,可是没有办法忍受一辈子没有你,你知道么?」

虔诚的,简小心翼翼的亲了亲胡不归的头发。

「这些事情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胡不归忽然的声音把简吓了一跳,正要匆忙站起身,却被拉住了。

「好吧,你以你的方式思考了很多事情了,这很好,可是你的想法太悲观了,而且还不告诉我原因,这很不好。」

看着简,胡不归决定这次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对等的他也得到了简的真实想法。再次一起窝在艾格的小床上,胡不归听简说了很多事:他出生时候科尼和尼卡的惨剧、他在育儿课上受了表扬、他在湖边遇见的老龙…

「那个家伙我也见过。」听到简对那个家伙的叙述的时候,胡不归脑中一下子勾勒出了那条囧龙的样子,不过那个搞笑的家伙原来是个意外有着奇妙而悲伤过去的家伙,这点胡不归倒不知道了。

「那个人,估计是他喜欢的人,不过原来你们之所以会变成人形是这个原因啊,我早就觉得奇怪:猴子进化成这样也就算了,凭什么恐龙也变成这样,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吧?」胡不归一边听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亲爱的,我很害怕…不只怕你生蛋的时候死掉,更害怕…」从后面抱住胡不归,简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深的恐惧,「就像那条龙和他的爱人生命并不是一样的,我有查过,我们的寿命也不是一样的吧,你、你只能活一百年,你要是不在了,我怎么办?」

感到抱着自己的人几乎全身都在压抑的颤抖,胡不归半晌没说话。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比简知道的还要早,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什么离开的原因:如果早就知道了无法厮守到最后,与其让剩下的那一个笨蛋最后难过,不如在感情还不够深厚的时候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