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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禹赫终于抬眼望着她。

尽管这一刻有无数个理由想把人留下,可温清佑一句亲哥哥就足以摧毁他所有幻想。

他以什么身份把人留下来?

正如那部手机。

他费尽心机藏在暗处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无情反噬了。

温清佑的出现就是最大的反噬。

他说温妤两个多月前回国。

而温妤的朋友圈也写了是要和异地的男朋友见面。

一切都吻合得上。

蒋禹赫骄横掌控着无数人的命运,这一刻却深深感受到了那种连自己都无可奈何的无力。

他起身离开,没有再看温妤。

走出几步才停下,背对着他们淡淡说:

“要走就快点。”

温妤:“……”

温清佑却笑了笑回应:“谢谢蒋先生把妹妹还给了我。”

这是感谢,却也是挑明和暗示。

温妤是自己的妹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他。

这几个月来的故事,可以结束了。

以后大家各行各路,再无牵绊。

温清佑轻轻拉住温妤的手往门外走。

一步一步,像一根不知长度的弹簧,温妤强行被拉扯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与蒋禹赫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他最终没有回头。

门轻轻关上,家里忽然清静。

亲眼目睹了这场突然的分别后,连一向非常有性格的十二姨都有些回不过神。

她看了看大门,再看了看自家站在那久久未动的少爷。

“您都不留一下?”

留?

怎么留。

凭什么留。

一个肇事方的老板,他有什么立场留。

旁人根本不知道蒋禹赫已经卑劣地留过她一次。

而现在这次,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自私做出的惩罚罢了。

蒋禹赫没再说话,独自上了楼。

-

那边,温妤跟着温清佑回到了河畔酒店。

温清佑给她单独开了一个房间,说:

“我订了明天下午回江城的机票,我们先回去看一下爸爸,然后你跟我回美国,你想散心也好,在那边发展也好,总之尽快开始新的生活。”

温清佑连着说了好些话都没得到回应,他转身看过去。

温妤坐在床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样子。

温清佑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定,安慰道:“就这样结束很好,他不会知道你骗他的一切,你也能全身而退,对你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温妤没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就按一下手机屏幕。

从她离开蒋家到现在,蒋禹赫没有发过一条消息来。

什么人啊,真的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离开吗?

温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许,只是想到在蒋家最后一眼看到的竟是他的背影,心里就有些烦躁。

她问温清佑,“明天几点的飞机?”

温清佑:“下午四点。”

温妤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下,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她停下看着温清佑:“我好像忘了东西在蒋家,我回去拿一下。”

“什么东西。”

“一瓶香水。”

“回去你想要什么牌子的香水哥哥都给你买,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温妤咬了咬唇,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对袖扣,我以前准备送给沈铭嘉的,我——”

“妤妤。”温清佑打断她的话,复又轻叹一声,“结束了,好吗?”

“……”

“不要再想着回去,哥哥已经做了这个丑人把你拉出来,我们向未来看好不好?”

温妤顿了顿:“可我没有要你这么做。”

她垂下头:“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开,是你在替我决定,是你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我。”

温妤的心思温清佑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蒋禹赫那个男人绝对有足够的魅力让妹妹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感。

喜欢时是喜欢,可如果他知道温妤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利用呢?

温清佑不希望温妤受到任何伤害,哪怕现在自己被误解都无所谓。

两兄妹一时沉默无言。

温妤还是在执着地一会儿就按一下屏幕,温清佑看到她的屏保是和蒋禹赫靠在一起的合影,上面有亲密的爱心贴纸。

这张照片更加证明了温清佑的那些猜测,他看了温妤一眼,试探着说:“这个手机太廉价了,等回江城我帮你重新买一个,”

说着就丢了手机,“这里的一切也都不要留恋了,全部丢了吧。”

可等手机啪嗒一声跌落在垃圾桶里时,温妤忙上前捡起了手机,情绪也难以自控起来:

“我已经被你带出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她擦拭着手机上的灰尘,

“你知道这个手机是哪儿来的吗?”

“当时我出车祸,在这个城市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渣男和小三当面嘲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回来强硬地打破我的生活,还要把这些能让我唯一留恋的东西全部扔掉?!”

温清佑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叹一声道:“妤妤,你留恋的只是手机吗。”

温妤:“……”

-

温妤离开的第一个晚上,蒋禹赫虽然很想让自己去习惯没有她的家,但理智和情感都无法那么快地去接受这个现实。

他约了祁叙出来喝酒。

往常都是一堆人组局在会所,今天却只是找了个清静的小酒吧。

没有昂贵的酒,没有嘈杂的环境,只有民谣歌手在台上唱着动情的歌,气氛安静又平和。

“小尾巴没跟出来?”祁叙一坐下就问。

蒋禹赫喝着店里自制的鸡尾酒,“走了。”

“?”祁叙缓了会儿,“走去哪?”

“她自己的家。”

祁叙这时才看出蒋禹赫脸上罕见的清淡。

过去他虽然也是经常冷着一张脸,可至少你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和不耐烦。

可现在不是。

他的神情完全是那种没了五感六觉的淡。

祁叙意识到不太对劲,“她恢复记忆了?”

“没有。”蒋禹赫把深红色的酒一口闷完,“她亲哥哥找过来了,把人带走了。”

“……”

不知是不是这杯鸡尾酒的烈度很能安抚他当下的心情,蒋禹赫回头找服务生又要了一杯。

“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昨日妄想。”

“……”

好一个昨日妄想,你们可真他妈会取名字。

喝杯酒都能被内涵到,蒋禹赫蓦地一笑,摇摇头。

哪想祁叙紧跟着又补了一刀:“她就那么走了?不该吧,怎么说都跟你生活了几个月,一点都没留恋?”

这个问题问得好。

蒋禹赫也想知道为什么。

温妤走的时候就跟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迫不及待,一点都没回头。

别说留恋了,走了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发回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白养了两个多月。”

祁叙沉默片刻,还是觉得温妤不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人家不敢留下来了。”

比起温妤没良心说走就走,祁叙更怀疑是不是蒋禹赫这个禽兽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把人家吓跑了。

蒋禹赫怔了两秒:“我?”

祁叙毫不留情:“就是你,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自己反省。”

被祁叙这么一提醒,蒋禹赫才恍然想起自己昨晚对温妤做过的事。

她当时眼里的慌张,惊恐,错愕,不安。

像极了被野兽攻击后迫切想要逃跑的小鹿。

所以。

是自己的冲动吓走了她?

蒋禹赫无奈地揉了揉眉骨,“我怎么知道她哥哥今天就找上来了。”

这个回答俨然承认了祁叙的猜测,他顿时来了兴趣:“所以你把人家怎么了。”

蒋禹赫和祁叙是十多年的朋友,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因此只是迟疑了几秒,蒋禹赫便把自己没忍住吻了温妤的事告诉了祁叙。

祁叙沉默了会,“还好人家哥哥来了。”

“……”

“不过。”祁叙顿了几秒又道,“你这事我也干过,能理解。”

原以为是感慨好兄弟同命运,谁知祁叙缓缓喝了一口酒,忽然又神转折:“但我哄回来了。”

蒋禹赫:“……”

你他妈可以滚了。

我叫你来是秀给我看的?

祁叙就是句玩笑话,见他面色不佳总算正经地安慰了他一句:“哥哥而已,又不是男朋友,你要是放不下就去追回来,这点事还要我来教你?”

的确是不需要祁叙来教,可是——

“她住在美国,”蒋禹赫淡淡说,“而且之前是回来见男朋友的。”

“……”

这就没办法强扭了。

自知兄弟的这段缘分无望追回,祁叙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台上这个歌手歌唱得不错,你听听,可以考虑签下来发展发展。”

蒋禹赫轻轻侧头。

台上,一个男人抱着话筒深情地唱着——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已……”

???????

蒋禹赫决定再也不会踏进这家酒吧一步。

-

一夜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快。

第二天,温妤睡醒睁开眼,习惯中的水晶灯却变成了冷冰陌生的白色吊顶灯。

她反应了片刻才逐渐想起,自己睡在酒店的床上。

她已经离开了蒋家,离开了那个每天会有人催她起床,给她做饭,还嚷嚷要把她养得白白嫩嫩的那个家。

这种感觉既惆怅又沮丧。

她开始幻想去美国后的生活,她可以在那边继续上学,或者在哥哥的公司上班,会认识更多的人,不同肤色的人。

可无论自己把未来想得多么斑斓精彩,还是无法填满心里的空荡。

下午两点,机场。

取登机牌,安检,温妤一脸冷漠,按部就班地开始和这座城市告别。

vip休息室里,温妤安静地坐着候机。

她看着手里的机票,时间仿佛倒回了几个月前,她出发来京市想为沈铭嘉拿袖扣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沉浸在和渣男异地半年可以见面的喜悦里,根本不知道一天之后自己的命运会那样翻天覆地。

现在温清佑看似把她拉回了人生的正轨,可真的就是最正确的路吗。

温妤还是过一会就看一下手机,可过去了那么久,蒋禹赫依然没有给她发过一字一句。

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失望了。

她走得这么决绝。

窗外飞机起落,有人带着欣喜来到这里,有人带着希望离开这里,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相同。

温妤打开微信,拍了一张飞机起飞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这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在机场。

要走了。

我要走了……

你真的不留一下我吗:)

实在不行留个言略表一下祝福总可以吧,怎么说也做了快三个月的塑料兄妹。

这条朋友圈只针对蒋禹赫可见。

温妤发完便等着男人的回复。

可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半小时……

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妤有点郁闷。

这种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对话让她逐渐开始焦躁,开始在VIP候机厅里走来走去。

温清佑知道她心里还有念想,便也懒得管她。

直到这人突然坐到自己身边,抱胸望着他:“你真是我哥哥吗?”

温清佑:?

“我就这么跟你走了,万一你是人贩子整形成我哥哥的样子想把我拐卖到国外怎么办。”

温清佑:???

你想回去倒也不必编这么一出故事来。

温妤越想越有理似的,拎着小包就要跑,“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谨慎一点,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做了DNA再说离开的事吧。”

刚跑出几步,温清佑叫住她:“温妤。”

声音带了些厉色。

温妤一愣,停在那,颓然地垂下头,过了很久才闷闷地转过来:“可我真的不想走。”

“那他也没留你不是吗。”温清佑紧接着接了这句话。

“……”一刀子扎得又深又准。

温妤没了理由,耷拉着脑袋又返回座位。

出神地看着窗外,是啊,他都没留过自己。

算了,骗子的报应罢了。

温妤最后按开朋友圈,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后,删掉了那张动态。

现在的心情就挺复杂的。

明明当初是自己想要碰瓷别人,现在却又心心念念地想要别人给她一点回应。

温妤有些难过。

如果她和蒋禹赫的世界起初不是以那样的方式融入到一起,她现在也许不会有这么多的犹豫不决,有口难言。

“哥哥,你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吗。”温妤忽然问温清佑。

后悔?

温清佑眼底微顿,有几秒的怔然,思绪也慢慢被拉远。

几个月前,他在迈阿密公干时认识了一个女人,灯红酒绿之下,成年男女的游戏开始得很自然。

后来她离开时想要他的名片,他却只给了她一个吻,淡淡说take care。

女人也笑着回了他同样的话,没再纠缠。

彼此的人生短暂地交叉了几天后,又干脆地分开。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温清佑以为自己对她只有身体上的欢愉,可等回到纽约后的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才发现,最初甘愿与她沉沦,本就已经是一见倾心。

“后悔又怎么样,”温清佑轻轻扶了扶眼镜,声淡着感慨,“人生不会让你回头再选择一次,所以我们才要珍惜当下。”

滴的一声,温妤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蒙了几秒,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您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心跳都跟着变快了。

笃定地以为会是蒋禹赫发来的消息,可当她满怀希望地打开后——

竟然是沈铭嘉。

【hello小鱼宝宝,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不理我?】

……温妤想钻到屏幕里锤死这个贱人。

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出来恶心人。

白高兴了一场,温妤的情绪更加低落。

她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某种渴望,而那种渴望越是激烈急切,这一刻看到沈铭嘉的微信,就越是失望和难过。

沈铭嘉这时又发:

【你朋友圈怎么没有你哥哥的照片?】

【小鱼宝宝,什么时候拍个蒋总在家的视频我看看,他一直是我的偶像呢。】

渣男话说得动听,其实就是对温妤起了疑心。

因为温妤的朋友圈几乎不发什么东西,空空的,的确不像一个娱乐圈财团大佬的妹妹。

可就是这么一条令人厌恶的微信,却莫名让温妤心中所有被封堵的出口有了一丝缝隙。

她忽然坐直,仿佛提醒自己——

走什么走?你不虐沈铭嘉了?

瞧瞧,他现在开始怀疑你了,还要视频呢,你怎么能走?

还记得他是怎么嘲讽你的吗?还记得他是怎么欺骗你的吗?

支棱起来!必须马上滚!回!去!

尽管知道这条缝隙是自己强行扒开的,但念头一旦在心里开始萌生,便铺天盖地地压倒了一切。

最重要的是,这一刻她终于知道——

自己留恋的到底是手机,还是人。

广播这时开始通知登机。

“人生的确不会给我们回头选择的机会。”温妤站起来:“所以我现在想继续往前走,不回头。”

-

四点整,从京市飞往江城的航班准时起飞。

温妤拎着唯一的手包站在机场门口,抬头看了看天。

有飞机从头顶飞走,划过白色的云烟,慢慢爬进云层不见。

她耳边还回响着温清佑严肃的警告:

“你想好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温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是你说的,活在当下。”

温妤的当下,就是与蒋禹赫有关的一切。

即便将来要走,她也希望自己能坦坦荡荡地告诉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私离开。

撕了机票的那刻,或许是她人生中最难忘,最深刻的一次决定。

机场出口人来人往,温妤心里却无比轻松,她没有马上打车,而是沿着路边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