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嘴笑,还不忘关心他,“你吃了吗?”

“送你回校再去吃不迟。”

她又回头瞅了一眼,看那袋子的大小也知道打包给她的东西肯定不少,“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

他听了倒也有点心动,“去哪里?”

“我两点有课,以咱们俩吃饭的速度,倒也来得及。”她想了想,眼睛一亮,“宿管员阿姨对我很好,我们可以借她的值班室吃饭。里边空间挺大的,还有桌椅。你觉得怎么样?”

“阿姨允许的话,可以。”

不多时,车开进校园,开到了苏画的宿舍楼下。苏画下车,小跑进楼道里,从值班室的玻璃窗看到阿姨在,她抬手敲了敲窗户玻璃。

宿管员阿姨正在看电视,听到敲窗声看过来。见是苏画,她立刻笑着过来,从里边推开小窗口,“苏画啊,找阿姨有事?”

苏画点了点头,“阿姨,中午有事忙,我没顾上吃饭,我朋友就给我打包了饭菜过来。可他是男的,不能上楼。我就想跟你商量商量,我们能不能借用你这儿吃口饭。我两点还有课,时间挺紧的。”

“嗨,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又不违反纪律,还商量什么?赶紧的,带你朋友进来。赶紧吃饭,别迟到了。”

苏画道了声谢,跑出去叫人。

见到提着东西进门的陆子航,记性好的没话说的阿姨一下就认出来了。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示意他们随意,还指着饮水机说喝水自己倒。当见到陆子航从袋子里一一拿出保温盒和保温桶时,淡下来的笑容立刻恢复。当见到陆子航还从袋子里拿出两双家用筷子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取了钥匙,“你们慢慢吃,走时帮我锁门就成,我去和8号楼的姐妹聊聊天儿。”

苏画根本没注意到宿管员阿姨表情上的微妙变化,陆子航却注意到了。

没有第三人在场,虽然没有饭碗和盛菜的盘子,但他们两人一人端了个保温盒的盖子,往盖子里拨拉点儿米饭,就着丰盛的菜,吃的随意又舒服。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拘束感。

苏画吃饱放下筷子后,陆子航顺手把菜底子都解决了,就是米饭都没剩下一粒。

苏画看了眼时间,离两点还有十四分钟,她觉得来得及。于是站起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管陆子航会有什么反应,风风火火地开门出去,往楼上跑。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四个小酒瓶子,“养生酒,跟去年的同一批酿的。一瓶送你外公,其他都给你。”

陆子航没接,“先放你那儿。”

苏画以为他在客气,“是朋友才送你的,别人求我,我也不给。”若不是把他当成可交的朋友,她哪里会他请客总是欣然赴约,更不会送出师傅宝贝的东西。

她的后半句话,他很喜欢听。但他还是没接,“我外公天天念叨你,时不时就问我,‘救我命的小姑娘怎么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我说不是。他就抱怨说一定是我的冰块脸吓到你了。今天出门前还威胁我,说周末不能请你到家吃饭,我别想再进他家门。”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苏画:“……”

“周末有空吗?我外公外婆邀请你到家里做客。”

“这个……”陆子航请客她可以吃的心安理得,但换成是陆子航的外公外婆,她觉得答应的话不太好。但是,老人家的心意直接拒绝又不太好。

“周末没时间吗?”他又问。

“周六有空,周日学校组织我们去药田考察。”

“那就周六吧!周六上午十点半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再把酒给他,他肯定能高兴上一个月。”

“这……”她想说这样好吗,但明显陆子航没给她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你快去把东西放回去,否则上课会迟到。”他说着,指了指时间,拎上东西大步离开了。

等苏画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陆子航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她又不好追着车跑,那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傻。

陆子航从倒车镜里看到苏画追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当看到苏画只是站在楼门前的台阶上目送他,他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是担心她会拒绝,这才耍了个心眼儿,利用了她反应慢上一点点的性格促成周末做客的事。等车子开出了医大校园,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想到,带自己喜欢的姑娘去见长辈这种事,还得他耍点小心机才能促成,简直比出危险重重的任务还要紧张。他空出一只手,从置物架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换着手擦掉手心里的汗,为自己的反应摇头失笑。

☆、第72章陈芝的消息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推进。到周六之前,苏画去了一次公安分局,又去了一趟法院,其间师傅也答应了她的提议,准备下周一离开元市去苏家屯安顿下来。

这期间,远在国外的三舅往她平静的生活中丢下了两枚炸弹级的消息。一个消息是陈芝准备回国探亲了,而且陈芝的探亲名单中居然还有苏画的名字。另一个消息则是陈芝这次回国除了探亲之外,还准备安排苏画出国留学,并有意让苏画毕业后留在陈芝身边。

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苏画很愤怒。她觉得,陈芝也好,苏涛也罢,全是自私又自以为是的混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愤怒过后,她很快平静下来,向宋宇菲咨询过拨打国际长途的方法后,第二天给三舅回了个电话。她三两句话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那就是陈芝回不回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拒绝见陈芝。

这件事,多多少少地对她产生了些负面影响。

师徒两人见面时元一感觉到了。元一看着她沉默地帮他收拾屋子、清洗衣物,与平时的那种沉默不同,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他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询问,“心情不好?”

“嗯。”

“出什么事了?”他这个徒弟年纪虽轻,但性格与常人多少有些不同。比如性情和情绪变化。按理依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潮气蓬勃的、热烈的、爱憎分明的,容易冲动行事,不够稳重才对。但她却正相反,不冲动,沉稳似阅历丰富的老人,情绪波动也不大,话少,一般人很难让她生气发火儿。

屋子已经收拾好,她洗了手,这才坐下来,从桌上放的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你以前说过,苏涛的前妻一走了之,从此多年没出现,保不齐是死了。否则,做为一个母亲,多年来不会丢下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元一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敢乱说话了。这话他确实说过,还说过至少三五次,但话说的没这么直接,说的都比较委婉。

第一次说,是他刚收苏画为徒在苏家屯滞留一个月的期间。那时他发现,苏画每到傍晚时分便会站在村口进村的唯一的那条土路边上,望着远方发呆。他不解,苏珍却悄悄告诉他,“小画在等妈妈来看她”。离婚后便一去不回,直到女儿被过继都没出现过的女人,不是抛弃了女儿,就是出什么意外暂时不能回来了。他心疼徒弟,当然不会说出抛弃之类的话,便用第二种猜测来劝慰徒弟,给徒弟一个妈妈迟早会来看她的希望。

第二次时,是徒弟第一次跟着他离开苏家屯儿后的第三个月。当时徒弟毕竟年龄小,跟着他跋山涉水吃不好、睡不好的,一不注意就得了严重的风寒,上吐下泻又烧的厉害,折腾的时不时哭鼻子,并小声念叨着妈妈。他当时也是说妈妈可能病了或遇到困难一时不能来看她,并不是不要她,妈妈好起来后一定会找过来的。

第三次他记不清了,但第四次说的时候,徒弟已经十三四岁了,不是他随便能糊弄的年纪了。于是他狠心斩断了她等待的希望,说她妈妈可能出事不在了。当时她表现的很平静,老半天后才说了一句,“我知道,她死了。”

最后一次说,那是徒弟来元市之前。他不是很清楚有关陈芝的事,但知道陈芝是元市人。他便主动跟她提了,让她在元市打听陈芝的消息,或许能打听出点儿什么。若是人不在了,她作为女儿,应该去墓地祭拜一下。

如今徒弟主动提起,怕是有陈芝的消息了。只是,看徒弟的反应,一时之间他也猜不出陈芝活着还是死了。

苏画发现师傅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她连吃几粒花生米才开口,“虽说善意的谎言很有存在的必要,可谎言毕竟是谎言,早晚有被戳破的那天。”

不明所以的元一:“……”什么情况这是?徒弟到底想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怨你的。你用善意的谎言骗我,也是为了我好,也算是变相的安慰过我。”

元一:“……”情况不对,自己尽量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陈芝没死,活的好好的。听说人在国外,结婚生了个孩子,小日子过的挺美。”

元一叹息一声,摇头,又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

☆、第73章败家师徒

周六到了。陆子航早起跑步回来,洗漱后陪着外公外婆吃了早饭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小时了都不出来。

保姆在厨房处理着早市买回来的各种食材,以备中午做一桌丰盛的菜肴。

外公外婆坐在客厅。外公在翻看报纸,而外婆看电视之余不时去厨房看看。

半个多小时不见外孙子出来,外公挨近老伴儿小声说道,“子航小子把自己关屋里干嘛呢?你去看看。”

外婆一摆手,“不去,别支使我,好奇就自己去看。”

外公悻悻地闭了嘴。安静不到几分钟,他又凑了过来,依然小声说话,“以前咱们天天念叨,让他早点交个女朋友带回来给咱看看,他都不搭理咱们。还有啊,以前偶尔跟他开玩笑,说谁谁家的姑娘长的好、心眼儿好,让他去追,他当耳旁风不理人。到了小苏大夫这儿,我说小苏大夫哪儿哪儿都好,让他有本事追回来当媳妇,他当时那个表情,怎么说呢?”

外婆来了兴趣,“怎么说?”

“看着不像上心的样子,当时也没多想。不过,我念叨小苏大夫的酒好,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就拿今天请客这事儿来说。我以前也吩咐过他,让他把谁谁家的姑娘请家来做客,他哪次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次我一提请小苏大夫来家里吃饭,他立马就点头了,出去半天,回来就说小苏大夫答应了,还把时间都定好了。你说,正常吗?”

外婆听完,乐呵呵地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我说老伴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外婆一脸嫌弃地看了老伴儿一眼,“这么明显的事,要你说?”见老伴儿一脸吃惊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嘀咕一句“人退休了,脑子也跟着退休了”,然后起身再次去了厨房。未来外孙媳妇要登门,可不能大意。今天一定要给外孙子长脸,不给小苏大夫嫌弃外孙子的机会。

不知道聂家人正以招待未来外孙媳妇的标准在准备午饭的苏画,此刻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了师傅的出租屋。

元一看着徒弟带过来的大包小包,“这是干什么?”

苏画抓过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水,这才有空说话,“我有个朋友,关系不错,我还给他外公看过病。他外公应该身份挺高,当时看病钱给的挺大方。我觉得是银货两讫的事,但他外公抓着救命之恩什么的,今天非要请我去家里吃饭。有钱人家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中间还有朋友在,不去好像不太好。”她把大包小包往元一面前一堆,“师傅是见过大世面的,给我看看,带这些东西过去做客行不行?”

不会挣钱的元一表示,徒弟的大客户必须要重视,关系一定要打好。他麻利地检查过徒弟准备的东西,发现是一堆死贵又不划算的补品,立刻心痛难当,“败家啊,丫头你太败家了。”

苏画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这是维护大客户,该花的钱必须花。否则人家回头有个头痛脑热的,把我忘了,不给我挣钱的机会怎么办?人家身份、地位、钱财样样不缺,我买便宜东西,肯定讨不了好还得罪人,还不如空手去呢!”

元一气乎乎地把东西一把推开,推的离自己远远的,“拿走,拿走,让我眼不见为净。”

“师傅,你好意思说我?我跟人打好关系,是为了往后得些便利。你呢?你把钱都败给无关人员,我都没喊你败家。”

元一感觉胸口中了一箭,不敢再教训徒弟败家了,只得遗憾的摇头,“丫头啊,你钱是白花了。你买的这些,个个不便宜,但实事是根本进不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眼里。”

苏画当时就苦了脸,“花了我近两万块钱。我还想着,再加上几瓶养生酒,怎么也能上得去台面!”她一脸烦恼地看着让自己大出血的各种补品,“那怎么办?”

元一简直要气死了,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手指使劲儿戳了徒弟的额头一下,“你个猪脑袋,大笨蛋,傻子,气死我了。”

苏画一脸懵地看着突然发飙的师傅。

“一瓶养生酒,效果抵得上这堆破烂的几倍。你个败家丫头,不识货的败家丫头。就那二两瓶子的,你送一瓶出去,对方不能拿你当祖宗供起来也差不离。你还送几瓶!还花那多钱买这些破烂儿!简直要气死我了。”

苏画无语,心说“师傅你有本事骂人家那堆补品是破烂,那您不花钱给我拣回来几个试试。”

☆、第74章背着师傅

元一似乎看出徒弟在腹诽自己,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不许心里说师傅坏话,没大没小的臭丫头。”见徒弟老实的很,并没有顶嘴,他心里立刻又美起来了。只是,随意动了一下,那堆贵死人的玩意儿又进了他的视线。他再次肉痛的无以复加,又想到徒弟准备把他的宝贝酒送几瓶出去,心痛难当地警告徒弟,“只准你送两瓶,多了非打断你腿不可!你个败家丫头,师傅酿制的酒那是千金难买!千金难买,懂不懂?”

苏画撇过脸,咕哝了一句,“不懂。”

“你,你……”元一表示很忧伤,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徒弟呢!简直不能再虐了。

苏画悻悻地站起来,“我走了,我朋友等会儿去学校接我。”

元一整个人都阴郁了,“站住。”

苏画无奈地站住,然后默默地听了师傅半个小时左右的训话兼磨叽。

“败家啊!真是败家……我告诉你,不是师傅说大话,师傅酿制的酒,就那么一小瓶,卖它个万八千的价都有人抢着要……那是真正的宝贝,养生的宝贝,千金都换不来的宝贝……当年姓曹的老东西抱着我大腿求我,我都没卖给他……叶家有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年还偷喝过我的酒……”元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苏画乖乖听完训,没好气地甩给他一句,“既然那么值钱,穷的要死那会儿,怎么不见你拿酒换钱回来?”

元一消下去的火立刻又爆发了,冲徒弟吼,“既然是宝贝,当然要留着自己人喝,傻子才会拿去卖钱!”然后不由分说,扣下徒弟带回来的一堆补品,一脸肉痛地再次警告徒弟只能送出两瓶他的宝贝酒后,果断地把徒弟踢出门去了。

是真踢,不是假踢,还是力道十足的踢。

还好苏画有心理准备又躲的快,开门又迅速,因此毫发无伤地冲出门去了。那一脚真要被踢中,也够她喝一壶的了。看着师傅护酒护成那样,她这时候才意识到,送出去卖的那坛酒八成要惹祸。

她拿去送人,师傅又是训又是警告的,其实就是耍耍嘴皮子的威风,根本不会怪她。但要是知道她拿去卖,那就不好说了。

她一边往学校走,一边给宋教授打电话,“是我,苏画。”

宋教授以为她急着用钱,要打听卖酒的下文,于是解释道,“小画啊,别急,我跟你说。生意人脑子鬼,玩儿的花样层出不穷。程齐说了,为了把你的宝贝卖出最适合的价钱,正在搞什么预热,决定在下周三的晚上八点半在XX私人会所当场拍卖。你要是着急用钱,我这就给你转个五万过去。五万够不够?不够我再多转点儿。”

“不用,不用,我手头有钱。就是好几天没消息,我也不懂这些,就随便问问。”她本来的打算是,问问酒是不是卖出去了。要是卖出去了,这两天她留意师傅的动向,避免让师傅发现她把酒拿出去卖了的事。要是还没卖,就想让对方推迟几天。师傅周一就上火车走了,到时候就没有暴露的可能。现在这样挺好,她也不必让对方推迟了。

“周三晚上想不想去XX私人会所看看热闹?”

“不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那行。想去就跟我说一声,到时我让程齐给你安排邀请函。”

这边事情说妥了,苏画一路跑步回校。身上出了点儿汗,粘粘的不舒服,她快速冲了个澡,浅灰的薄棉衫外头穿了同色的棉线卫衣,下身穿了同色的运动裤,再穿上运动鞋,头发吹干在脑后吊了个马尾辫儿,就把自己打理好了。

她把背包拿起来,觉得不妥,又放下了。翻了翻简易衣柜,一下翻出开学初司琴送她的包来。手提、单肩背两用的米色女士包,看着很漂亮,容量也不小,能装不少东西。她今天第一次拿出来用,把手机、钱包和面巾纸丢了进去。又拽过来两个手提纸袋。一个里放进两瓶养生酒。另一个里除了同样的两瓶养生酒,再加玻璃罐头瓶装的一个鸡肉酱、一个牛肉酱、一个辣椒酱、几条自家熏制的腊肠和三十几个咸鸭蛋和咸鸡蛋。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拎了东西下楼。等不到五六分钟,陆子航到了。

陆子航今天穿了铁灰色的西装,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打着领带,穿的非常正式,也非常帅气。

苏画心大,想着他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气势来,却根本不去想他今天为什么要穿这么正式。半路等红灯时,她撑开一个手提纸袋给他看,“这是准备给你的,我大姑弄的肉酱和咸蛋。不爱吃,你别碍面子勉强自己收下,那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子航在部队摸爬滚打过,没世家子弟那么讲究,农家制的东西他还挺喜欢吃的。尤其看到里面的咸鸭蛋和咸鸡蛋,表情变化不大,但眼底带着笑意。他接过袋子放到自己的手边,“我肯定自己吃,不给别人。”

见他不嫌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苏画暗暗松了口气。她其实挺烦恼的,人家过年送的东西一看都不便宜,到她自己这儿除了酒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师傅又扣了她大出血准备的补品。在别人眼里,她和师傅大概很小家子气,但师徒两人的条件摆在那里,想大方摆阔也摆不起来。

她指着另一个纸袋又说,“只有两小瓶酒,别的没准备。我只能厚着脸皮吃你外公家一顿大餐了。”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想多了,一瓶就能让外公奉你为上宾,何况你送两瓶!”

她笑着接了一句,“好吧!信你一回。”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对啊,你上次说要送我三瓶,外公只给一瓶的。外公多出来的一瓶,不会是从我那份上扣的吧?”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

他听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欠我那瓶记得给我补上,不一定非得是酒,我看咸蛋就成。”绿灯亮了,他一边开车,又补了一句,“我未来三年吃的咸鸭蛋就拜托你了。”

她笑,“好吧,谁让我说话不算话呢!”

☆、第75章外孙媳妇

陆子航难得放下严肃的一面,一路上不时找话题跟苏画说话,还讲些发生在身边的一些趣事。他说话做不到别人那种幽默诙谐,但苏画却听的认真,不时还会被逗笑。因此,到聂家时,苏画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她很自然地跟着陆子航进了聂家,受到了他外公外婆的热情招待。刚进门那会儿她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午饭用的相当丰盛、舒服,饭后聊天也很愉快。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人大多都像个孩子。聂外公第一时间把苏画送的酒藏了起来,并一脸委屈地向苏画告状。他说,上次苏画送的酒让几个老头子发现了,天天过来蹭酒,没几天就给蹭没了。

聂外婆也很稀罕她,各种水果、各种糖、各种坚果摆满一桌让她吃。她不吃,聂外婆说她太客气,不时往她手里塞这、塞那,一个劲儿劝她多吃。她盛情难却,再加上是个大胃王,在聂外婆殷切的目光中,水果、坚果、糖果与小点心吃了不少。

苏画没有“吃太多会给人留下坏印象”的自觉,聂外婆上了年纪坚定地认准了“年轻人能吃是福”的老话。一老一少,老的不停劝再吃点,少的很听劝不停吃,相处居然诡异地很和谐。

旁观的聂外公很吃惊。自家老伴儿性格一向温和,对家人也好、对亲朋也罢,都很包容。自家老伴儿一辈子温温和和的,但不代表她没脾气,也不代表她对谁都热情。除了自家儿女及孙子们之外,从没见过她这样热情对待过谁。

再看他外孙子,从把人领进门开始就没板过脸了,时不时还会笑一下,简直不可思议。还有,自家老伴儿热情地不时帮小苏大夫切水果就算了,他外孙子居然手里拿着处理坚果硬壳儿的钳子,一下又一下地开坚果,硬壳儿丢掉,坚果仁不停往小苏大夫面前的盘子里堆。

聂外公心里不是滋味,感觉到自己被老伴儿和外孙冷落的同时,心里也有谱儿了。外孙这是开窍了,终于动心了,想娶媳妇了。对象是小苏大夫,他老人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不仅冷面外孙推销出去了,以后美酒也有着落了。对方是小苏大夫时,他再嘴馋也不能开口跟人小苏大夫讨酒。对方是外孙媳妇时,不用他说,孝顺的外孙媳妇会主动送他酒喝。想到这里,他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你问他从哪里看出未来外孙媳妇的孝顺的,他会告诉你,他说孝顺就孝顺。

聂外婆转过脸时,无意间见到自家老头子笑的样子太怪,于是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

聂外公心里正美的冒泡,突然被老伴儿推了一下,人也回神了,不乐意地问,“干嘛?”

聂外婆甩了一句,“笑的太丑,吓人。”然后就不理了,极认真地帮苏画处理芒果皮及芒果核。

被嫌弃的聂外公瞪了瞪眼睛,但想到以后的美酒有着落了,笑咪咪地吩咐外孙,“记着点,小苏大夫爱吃的水果、坚果多装点儿,让小苏大夫拿回去慢慢吃。”

有点招架不住聂外婆热情投喂的苏画,“……”这是让她连吃带拿的节奏!她虽然是大胃王,但午饭没少吃,如今又被投喂了不少饭后水果和零食,她感觉有点撑,不能再吃了。她正犹豫着要怎样才能坚定又不伤人地拒绝聂外婆的投喂,就见聂外婆又拿了个山竹要剥皮。她吓到了,正要伸手阻止,旁边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外婆,这个就别剥皮了,饭后吃太多水果不好。”陆子航一边说,一边把外婆手里的山竹拿走放回果盘里。

聂外婆愣了愣,这才发现放在手边的大果盘已经堆满了各种水果皮与水果核。她立刻懊恼地笑着说道,“看看,果然是老了,一不注意就犯错。行,咱不吃了。子航啊,等下给小画多装点儿。上学最费脑子,饭要吃饱吃好,水果也不能少。”

又坐了一会儿,聂外公离开客厅去接电话了,聂外婆说要送苏画一桶茶叶自己找去了。趁两个老人不在跟前,苏画赶紧低声问陆子航,“你外公外婆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

陆子航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看出来的?”

“老人家先前还很精神,从十来分钟前就开始精神头不足了,面有困倦之色。一想就猜到了,这是到老人家午睡的时间了。我得走了,不能打乱老人家养成的作息生物钟,否则容易身体出问题。”

“嗯,等外婆出来咱们就走。”

☆、第76章安心

等了不过一分来钟,聂外婆一手抓着一个茶叶桶过来了,“让你师傅和大姑喝喝看。他们要是喜欢,外婆这儿还有很多,随时来拿。”

苏画道了谢,见聂外公也出来了,赶紧开口告辞。聂外婆一脸不舍地抓着苏画的手,絮叨着让她有空常来家里玩儿的话,送苏画出门。陆子航则双手提满了东西跟在她们后头出来。

车子都动了,两个老人家还站在别墅门前目送他们离去。苏画从打开的车窗冲着两个老人家挥了挥手,见他们转身往回走,这才坐好扣上安全带,还不忘把车窗摇上。

才开出四百多米的距离,陆子航突然把车靠边停下,并摇下车窗。这时,错身而过的另一辆轿车也停了下来,并慢慢往回倒车。两个车的驾驶位的车窗正对上,两个司机互相打起招呼来。

陆子航,“从哪儿过来的?”

“洛市。表哥这是要去哪儿?”青年的眼睛狭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狐狸一样。他注意到表哥的副驾驶位上有人,因为表哥高大的身形挡着,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根据对方的衣着和半露出来的马尾辫儿,他猜是个年轻女士。至于有多年轻,没看到长相哪里知道。

陆子航不理会青年探寻的目光,“医大。外公外婆还没休息,快回去吧!打声招呼赶紧让他们去午睡,有什么话等他们午睡起来再说也不迟。”

“知道。”青年失望地收回视线,慵懒地抬起修长的左手挥了一下,“回头见”。

陆子航冲青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