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昏倒后,周观上达峰顶,跪拜道:“少主。”
顾不迷方才回过神来,指着远处倒卧在地的天启殿守卫,道:“去看看他们的伤势。”
周观应下,起身去看。
命人速将受伤守卫抬去医治,周观回到顾不迷身边,见少主不知在想着什么,只看着昏倒的左护法低眉沉思。
片刻后,顾不迷俯□来,按住了暗香依依的脉息。
入手温润,脉息沉稳,她竟然只是睡着了?再仔细一探,他不由得目光一紧,全无内息?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要存稿,更新会慢下来。
原来是媚功
周观见顾不迷面色凝重,不敢问也不敢妄动,良久,方见顾不迷放下了暗香依依的手腕,他正欲伸手去抱,便听顾不迷道:“我来。”
周观一怔,便见少主已背起魔琴,伸手将左护法提起夹在腋下,下了峰顶,直奔云阁殿。
看着被夹在少主腋下的左护法,周观嘴角抽动了好几次终是欲言又止,默默跟在少主的后面到了云阁殿,看着少主踢开左护法的房门,将左护法丢在了床上。
左护法竟像是仍有知觉般,挪着挪着挪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蜷成了一团,好似睡着了。
周观暗道:左护法究竟是晕了还是没晕?
出得门来,周观将左护法是否昏厥的想法抛之脑后,恭敬地问顾不迷:“天启殿已毁,少主今夜……”
周观的话还没问完,便见顾不迷已推开左护法隔壁的房门,顾不迷回身与他道:“将这里打扫一下。”
周观忙道:“是。”
那一晚,天启殿被毁,守卫重伤。无奈之下,顾不迷搬到了云阁殿与暗香依依一同居住。自此,孤男寡女共处一殿。
自从少主搬来云阁殿,云阁殿守卫每日里精神抖擞,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个个耳朵直直的,就连云阁殿上空飞过几只苍蝇,心里也清楚的很!
当然也包括每日来送饭的那个小子。只是那小子的眼睛突然肿了,说是被不知名的虫子蛰了,用什么药都不管用,只得等它自己慢慢好,可这一慢,就是一个月都没好过,大家渐渐习惯了他这幅模样,好像肿着眼睛方才是他原本模样。
那夜一战之后,第二日一早,暗香依依出门竟意外地看到顾不迷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下巴险些惊掉在地上。怔愣间手腕被他握住,她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嘛,只为一件事惊讶奇怪,开口便问:“你昨晚住这?”关于昨晚的一切,一觉醒来她已没什么印象。
他道:“我搬来这里住。”手中,她的脉息沉稳有力,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昨夜突然消失的内力也重回她体内,他放开了她的手,蹙眉沉思。
“为什么?”她摆明了不太明白,他突然跑来跟自己一起住是为了啥。
“天启殿已毁,其他地方不方便我住。”顾不迷回答得言简意赅,转身进屋,似已不愿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天启殿已毁?暗香依依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后山那片竹林的悲剧。斜睨着进屋的顾不迷,暗道:这家伙一不高兴连自己住的房子都拆了,实在有够变态,转念又想到那个依旧没有下文的猪蹄,再看走进隔壁的他,心底顿觉哇凉。
白日里特意去峰顶转了转,只见祁阳山峰顶最宏伟的天启殿毁的那叫一个彻底,连断壁残垣几乎都算不上了。
她对正在峰顶处理天启殿废墟的周观发表感叹:“少主可真是厉害啊。”
周观闻言连连称是,并诚挚地道:“左护法武功也很高强。”
她以为周观是在拍马屁,想到几日前在后山,自己连顾不迷五十招都接不下,汗颜回道:“不强不强。”
周观还以为她是自谦,对她为人处事低调不张扬越发敬重了几分。
自那日以后,所有人见到暗香依依都十分恭敬,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半分。
自那以后,顾不迷每日里一大早都会把她拽到后山对打,暗香依依时常暗地里咒骂:靠!不就是送你一对新鲜猪蹄吗?至于吗?至于吗?!
起初几日,她极不情愿地跟他去,然后哼哼唧唧一身伤地回来。
可后来,她却渐渐变了。
暗香依依武功本就不弱,内功自那晚之后更比从前深厚,可惜她缺乏实战经验,神志清醒时又不喜欢打架伤人,若然不是被逼得无路可退,总也是不愿意动手打杀的,所以便有些束手束脚,起初自然难敌顾不迷。
可顾不迷几次三番的逼迫,使得她渐渐有了自信和勇气,尤其后来受伤越来越少,察觉自己武功好似越来越高,便有些上瘾似地每天与他在后山切磋。
起初还会被他硬拖出门去,后来便早早起来,到后山等他。
久而久之,这样的见面似成了没有承诺的约定,每日他俩都会对上五十招,不多不少,而后各自散去,没有任何言语。
如此竟打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她武功越发精进,面对顾不迷再也不会心存畏惧,而顾不迷的魔琴似也操控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偶尔竟能将琴音波及的目标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无疑是惊人的进步,也正渐渐接近慕容逸所说的第六重。
这一日,当太阳几近消失,他们已经酣战了五十个回合。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她兴奋地检查全身,再次确定自己毫发无伤,忍不住得意忘形地笑出声来。
顾不迷恍若未闻,一声不吭地背起了琴,照例缓缓走出山谷。
这几日,受伤越来越少,不再是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便每次都在他面前飞身离去。这一次她依旧飞到了他的前面,以前从未回过头,这次却突然回头对他促狭大声道:“顾不迷,我不喜欢你!哈!”
闻言,顾不迷抬起了头,目送她远去。
在他心里,一个真正的对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是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这一个月内武功大进,与往日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落月迷香眼看也练到了最后阶段,心法虽然早已熟记于心,可今日她摆弄着手中紫鞭,竟下意识打开了鞭靶,将内藏的落月迷香再次拿出来端详。眼看自己即将大功练成,心中喜不自胜。将落月迷香仔细装好,便听门外周观对顾不迷说:“少主,周禾的飞鸽传书,已探知莫七落的下落。”
莫七落的下落?她急忙起身出屋,只见顾不迷手中拿着一个纸条,她走到顾不迷身侧,由于顾不迷太高,她只好翘起脚尖探首望去,只见上写:庄山枫红回已落七莫。当下反应过来自己读反了,古代文字应是从右到左读而不是从左往右,当下反过来看,果然看懂了:莫七落已回红枫山庄。虽只是小小的错误,可不知怎么令她心下一跳,而后恍然想起一事,顿时如受了极大地刺激,脑中瞬间一片混乱。
迷迷糊糊中,只听顾不迷对她说:“明日卯时。”
卯时?她迷茫地看向顾不迷,却听周观忽道:“少主,属下可需一同前往?”
顾不迷道:“不必。”
暗香依依只觉眼前发白,转身脚步虚浮地进了屋,好似听到身后周观的抵唤,可早已无心去理。
她关紧房门,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放下帷幔,解下腰间长鞭,拧开手柄,拿出落月迷香……
她反复看,反复确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竟然……极有可能将落月迷香,练反了?!这……这……怎么会这样?
帷幔被人撩开,她抬眼,看到了顾不迷。
大抵是刺激太大,当顾不迷的目光触及她手中的内功心法时,她竟然没有拿开也没有躲避。只轻声问:“落月迷香是九幽教的内功心法?”
他点了点头,道:“是教中圣物。”
“那你知道它的来历吗?”她轻轻问道,垂下了头,发丝亦落在了耳际。
这一刻她的模样,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羸弱。她会委屈,会愤怒,会哭,还会耍赖,却从未……脆弱。
他道:“我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吗?”她轻声问。
他看向了门外,见周观在门外踯躅,似自觉等不到他出来,便自行离去。
他收回视线,望向床边失魂落魄的她,道:“落月迷香是本教世代相传的圣物,虽是内功心法,却有它独特之处。本教自创教三百年来……”
“那你知道它的独特之处是什么吗?”她打断了他的话。
他望住她,良久,方道:“知道。”
她猛然抬头,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身体忍不住微颤,她极力隐忍,可还是控制不住,她尽量以极轻极淡的声音好似怕惊动崩断了什么,轻声问道:“它有何独特之处?”
他淡淡道:“练就落月迷香大成者,若与男子交合,内功尽传与男子,男子内力至少提升一甲子。”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她陡然站起身来,直直地看向他,紧张、害怕、不安、愤怒令她浑身发抖险些失控。
他毫不避讳地回视,目光依旧冷漠却坦荡。
她突然明白,他早就知道,却从未有过杂念动过心思,即便多年琴功练不到第六重,他也没想要与她……
激动的情绪竟奇异地烟消云散,坐下来的同时,脑海里竟然想的是:她将内功练反了!落月迷香正着练是给人内力,那反过来……岂不是?……吸对方内力?思及此,心中莫名一悸,偷偷看向顾不迷,发觉他亦在看着自己神情若有所思,心下一跳,忙收回了目光。
屋中静得只闻自己的呼吸,暗香依依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道:“落月迷香的来历能讲给我听吗?”
顾不迷点了点头,娓娓道来:“我所用的紫漆木琴是六百年前天外飞石所锻造,世间难寻。此琴原本隐匿于世数百年,后机缘巧合被本教第一任教主赵剑夫妇偶得。”顾不迷微微一顿,暗香依依听到“夫妇”二字,将头垂得更低,便听顾不迷继续道,“赵教主的夫人名为羽,因喜带孔雀翎武林尊其为雀羽夫人,三百多年前,他夫妇二人伉俪情深,联手共创九幽教,成为武林佳话。赵教主本就是喜琴之人,自得琴后便时常抚弄,原以为这琴与其他古琴无异,直到发现了琴中所藏的琴谱与武功秘籍。”
她抬头,看向顾不迷,他为何一直讲他的琴?他的琴与落月迷香又有何关系?
顾不迷淡淡道:“催动紫漆木琴需要极强的内力,赵教主内功深厚,按照紫漆木琴中的心法循序渐进练到了第六重,便停滞不前,始终难到第七重。赵教主日夜苦练琴功,仍无所成。数年之后他终于参悟,紫漆木琴要练到第七重先决条件便要有极强的内力,至少要增加一甲子(一甲子为60年)的内功,而武功修为一途若非奇迹根本不可能速成,等他练到第七重必已是垂垂老矣,不禁心灰意冷,郁郁寡欢。”
暗香依依静静地听着,望着屋外夕阳初现,再看顾不迷,已走至桌边撩衣轻坐,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道:“雀羽夫人的武器便是你所用的紫鞭,她所练内功原本并无奇特之处,只是雀羽夫人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一心想助自己的夫君成为武林第一人,原本紫漆木琴练到第七重便可无敌天下,可惜后来得知要练到第七重还需要练一甲子的时间,不禁也难掩失望。”
“她眼见夫君日日愁眉不展,便开始研究武林各类内功心法,包括一些鲜为人知的邪功,只想另辟蹊径为夫君找到一种加快内功修习的方法,无意中,竟真被她找到了。”顾不迷似乎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不禁又顿了顿,也不管听者有多着急。他看了一眼瞪着眼睛目光炯炯看着他的暗香依依,喝了口茶,方缓缓道:“落月迷香原本并非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无敌媚功。”
暗香依依嘴角顿时一抽,无敌媚功?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贱?
顾不迷似与她有同样想法,神色略有轻蔑:“无敌媚功拥有者早已被武林诛灭,只因这门内功极为邪恶,修习者若与男子交合可令对方……对自己痴迷……”说到这里,顾不迷唇角挑到一个诡异的高度,继续道:“直到将对方的内力全部吸光。”
暗香依依不由得想到了狐狸精,可转念又想到了自己将落月迷香练倒了……
“此心法辗转被雀羽夫人所得,雀羽夫人仔细研读后,依据无敌媚功自创出了适合自己的落月迷香。”顾不迷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颇含深意,看在暗香依依眼中,闪过脑海的竟是顾不迷方才那句:让对方对自己痴迷,想到这个“痴迷”二字背后的隐晦含义……顿觉有些脸红心跳,忙低下了头去。
“落月迷香要求修习者必为女子,一生只能修习这一种内功,修习得小成者,自身修为精进,修习得大成者,若与男子交合武功将尽传于男子,男子武功至少提升一甲子。自己武功虽然尽失但仍可再次修习,然后再传与男子。”这段故事莫七落也曾与她讲过,只是没有这么详细,暗香依依继续听顾不迷道,“后来,赵教主的紫漆木琴练到了第七重,可惜雀羽夫人心血耗尽又内力枯竭,竟早早亡故了。”顾不迷讲到这里不再讲下去,暗香依依也没有再问,因为他说的几乎与莫七落说的一样,而她也全部都听懂了。
听懂了:她所练的落月迷香是为他琴功练到第七重准备的!
听懂了:她所练的落月迷香其实是一门邪功,虽然到时候武功尽失,但不用担心被甩,一来可以反复利用,二来这是门媚功,可让世间任何男子对自己念念不忘!也就是说,得了她的内功还会心甘情愿养她一辈子。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可她转念一想,她忧什么忧,她武功练反了,练反了啊!
听完了顾不迷的故事,暗香依依的心情如雨过天晴一片灿烂!心情这个爽啊!
忽觉肚子好饿,眼见夕阳西下,都这么晚了,送饭的小子怎么还没来?便蹦跶蹦跶出了门,打算去厨房一看,或许心情极佳竟忘了问顾不迷为什么暗香依依会选择修习落月迷香?除了他以外还有谁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
顾不迷的目光随着她远去的身影追至门外,夕阳西落,光线耀眼而强烈。她发如墨,肤如雪,虽未有笑声但举步轻盈背影透着掩饰不住地欢喜愉悦。她的这种情绪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可能听不懂他方才说的话,落月迷香练就成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尤其对他来说可谓量身打造。常人若知自己多年苦练的武功只是为他人所备,必定愁云惨雾,甚至害怕被他侵犯,可眼见她如此开心,意料之外,或许也在情理之中,他想起客栈那晚,她抱住自己不停地说喜欢他……
雀羽夫人牺牲自己成就夫君霸业天下间恐无人知晓,就算是历任教主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自赵剑后三百年来无人练成琴功。落月迷香一直被封为教中圣物,但极少有人修炼,一来教中清一色男子,二来落月迷香在内功心法中并不十分出色还十分霸道,甚至有致命的缺陷,若大意被人导入内力会走火入魔而亡。所以百年来无人修习,几乎废置。若非偶然间发现紫漆木琴中赵剑所留字句,他也不会知晓落月迷香真正的秘密。
雀羽夫人早亡,赵剑日夜思念着她,最终抑郁而终,赵剑在纸上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记忆犹新:“一生若得一红颜知己,纵使刀光血影亦有柔情万千。此生有幸,有羽相伴,望得此琴者亦得所爱,相扶相持,珍爱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期间,更新龟速。体谅,体谅,^_^
进了黑社会
摸了摸身后的琴,忆起一段童年往事。
六岁那年,爹爹将他叫到面前,让他去兵器库选兵刃,他走了一转回来,什么都没选,爹爹问他为何不选?他对爹爹说:“我要紫漆木琴。”
紫漆木琴是教中圣物,百年来封存在教中重地,只有教主能将它取出。
虽是圣物却不是没人想练,可惜,自赵剑死后三百年来,根本无人练成,传言此琴有灵性,强行练者非死即伤。即便它认你为主,也难大成,因催动它所需内力除非吃了神丹妙药,否则练到老练到死再厉害也不会超过第七重,第七重已是人类极限,更别提第九重。
数百年来,历任教主都曾尝试修炼魔琴,可惜练不到第二重便被魔琴反噬,有的重伤,有的暴毙。在他之前只有一人练到了第三重,直至二十余年过去那人一直无法练到第四重,彼时方才醒悟若要练成琴功一辈子都不可能,便中途放弃。所以,紫漆木琴虽是教中圣物却也是死物。
直到爹爹将它交与他手。
历经数百年,没人见过真正的紫漆木琴,见六岁稚童把玩,也完全没有想到他手中的琴竟会是三百年前江湖兵器排行榜第一位的武器。
因为年幼,他尚不能催动紫漆木琴,但他本就喜欢琴瑟等物,与它朝夕相伴,便是睡觉、吃饭也寸步不离,每日弹奏,铮铮琴音,爱不释手。
如此三年。九岁生日那天,爹爹又送与他一本琴谱及一本秘籍。
他仅仅用了三个月便练成了第一重,又用了半年,练到了第二重,又用了一年,练到第三重,两年练到第四重,三年练到第五重,可如此过了六年,他依然没能练成第六重。
他亦察觉出,要想练到第六重,所需内力须是现下的一倍,可内力的增加并非一蹴而就,除非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丹妙药能令他一夜之间内功大增,一直以为不可能,直到发现落月迷香的秘密,没想到,这种“药”真的存在,只不过它不是真的药,而是人。
他清楚地记得,五岁那年,爹爹自外捡回了一个小女孩。女孩又小又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个乞丐。女孩连个姓都没有,爹爹叫她依依,她浑身是伤,似才受了一顿毒打,走路蹒跚看见他畏缩地跑到了墙角蹲着。他平生最讨厌弱者,所以一见她便十分反感,从那时起,与她少有交集。而这个女孩儿便是现在的暗香依依。
她变了很多,可以说判若两人。或许是因为忘忧,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不过他不在乎这些,能与他顾不迷交手而不败的女子,天下间,只她一人而已。
他欣赏她。
日渐西斜,光影暗淡,殿中阴影处,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子,静静地站着,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又站了多久,屋中人竟毫无所觉。
暗香依依考虑了一整晚,决定与顾不迷一同去找莫七落。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顾不迷得知莫七落是她结义兄长时那不屑和看笨蛋一样的眼神,即便他没明说她也知道,在他心里,莫七落无疑是那种趁她没了记忆趁虚而入想要欺骗她的坏蛋。
虽也曾犹豫,但她仍对莫七落有着一种无来由的信任。这残存的信任出奇地坚韧,总是让她心存侥幸,莫七落或许……是真心待她好的。而她也想确认这份感情是真是假。
第二日不到卯时她便已起身,出门看到周观,周观说:“左护法,少主已下了山,他命属下转告左护法,山下五层接阳殿会和。”
接阳殿,顾名思义,当天边出现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祁阳山时,接阳殿最先触及它的温暖和闪耀。
冬日清晨朝露颇重,顾不迷依旧一身紫衣,背琴立在殿前,不知等了多久,发梢及衣襟微湿。阳光初现的那一刻,他目及远处,如期看到了她的身影。
暗香依依是第一次走下祁阳山。一路青石蜿蜒,仔细观察可见林中隐有暗哨。
山脚是茂密的树林,因已入冬,只剩残叶挂于树端。初升暖阳透过枝桠落于身上,既舒服也惬意。
许是心情所致,一路行去,脚步轻巧,唇边带笑,偶听林间鸟鸣,只觉早晨空气清新一身轻松,不知不觉笑容现在眼角眉梢。
此番闲情逸致令她脚步有些滞后,顾不迷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跟上。”随即加快了脚步,显然用上了轻功,她亦提气跟在后面。
一个多月前,她尚不能跟上他的步伐,而今却可紧紧跟随。
就在他们离开的当日,祁阳山厨房的一名小弟子突然消失,不知去向。
一个月前,百花门门主花香玉便到了祁阳山脚下。
等了不到半日,便如他所料,见顾不迷夹着一名女子出现在了祁阳山下。
从那女子的穿着和身形可以辨出,女子正是客栈的中年村姑,在顾不迷经过他身边时,他躲于暗处气都不敢喘,可突然间,他看清了顾不迷腋下所夹女子的脸,不由得惊诧不已。
那女子竟然是——暗香依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香玉在山下停留了三日,正欲离开,便见一矮子鬼祟地在山下探头探脑。矮子轻功实在太高,一眨眼便不见了。这矮子是谁?长相奇特又有如此高的轻功,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江湖有这一号人物?花香玉心下疑惑,没过多久,忽察觉祁阳山上下的守卫一时间竟退了大半。
祁阳山上发生了何事?他既好奇又有些犹豫。
思虑很久,花香玉也没敢上山,等到正午,忽见那矮子夹了个人奔下山来。看矮子身型步伐比先前去时迟缓许多,想必是身上受了伤,暗道这矮子定是这祁阳山守卫突然减少的主因,只是山上有顾不迷在,矮子轻功如此高绝定非等闲人物,如此都已受伤,不禁暗叹方才自己没有轻易闯山的决定是对的。
花香玉一时也探不出其他消息,等来了自己的弟子,便命弟子在祁阳山周遭守候,若有消息及时通知自己。
岂料三日后,弟子传来消息,说一夜之间,祁阳山峰顶尽毁,原因不明。
想要知道原因,或许得抓一个九幽教的弟子详加审问才能知晓。可花香玉颇为犹豫,此事虽然处处透着诡异可究竟值不值得他如此冒险尚不敢断定。思虑再三,他终究作罢,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而他得罪不起九幽教。
用轻功赶路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否则很可能会有不明飞行物当点心。
想起点心,暗香依依有点肚饿。今早起得早走得早,没有吃早饭,此刻肚饿也实属正常。
住在祁阳山一个多月,她还是不太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没有早点也没有夜宵,白日里一不小心吃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饿肚子,有时候她会怀疑九幽教很穷,可每顿饭都有鱼有肉,看起来也不穷。后来问过周禾方才知道,他们从来都是一天吃两顿饭,原来是她out了。
一想到吃的就饿,一饿就想摸肚子,正摸着肚子面露苦色,便见顾不迷停了下来,一转头恰看到她摸着肚子苦着一张脸的糗样,她反应稍稍迟了那么一点点,便从顾不迷的目光里读出一种意思:你又饿了?
多日来二人同住一殿,虽言谈甚少,但眼神交流却颇多,不知不觉连暗香依依自己都不知道就已练就了看其眼神明其想法的功夫,此刻解读出顾不迷眼神中的意思,顿觉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放下手来,对着他干笑两声。
顾不迷停在一个刻着戚坊镇的石碑前,四下里望了望,在角落的石头上留下了类似两个闪烁星辰的符号。
暗香依依上上辈子武侠片没少看,当下反应过来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帮派联络暗语,便问顾不迷:“这是九幽教的标记?这标记代表什么?”
顾不迷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