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不以为意地笑道:“皇上赏赐的宅子,当然得挑好的。否则,可是丢了皇上的颜面。”
凌静姝看了卫衍一眼,含蓄地暗示:“这么大的宅子,只我们两个人住,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卫衍眉头一挑,笑的促狭:“怎么?刚过门就急着要生孩子了?放心,你喜欢孩子,生十个八个也没关系。宅子大的很,能住得下。”
凌静姝红了脸:“我不是说孩子。其实,我是想和你商议,以后让阿霄也住在这里。”
“凌府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如今父亲和继母他们又都住在那儿,我怕李氏会暗中对付阿霄,心里委实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着让阿霄和我们两个住在一起。既能远离李氏,又方便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你若是不愿,就当我没说过…”
“你说的这么慎重,原来只是这点小事。”
卫衍失笑着打断了凌静姝:“阿霄是你的同胞弟弟,是你最亲的人。我是他姐夫,以后自是要和你一起照顾他。”
“我之前还想着,以后我要时常进宫当值,怕是没多少时间回来陪你,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有阿霄时常来陪你,再好不过了。”
凌静姝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说服了卫衍,心中十分欢喜,眼眸闪闪发亮:“你对我真好。嫁给你,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听着这般浓烈热情的情话,卫衍心里一片滚烫,忍不住将她搂紧怀里,用力地亲了一口。
凌静姝被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捶了他的胸膛一下:“这里是凉亭,你也不怕被下人看见。”
卫衍知道她脸皮薄,很快松了手,低声笑道:“是是是,等回房了我再亲你。”
凌静姝的脸红若云霞,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夫妻回房后如何的亲密,不必细说。
隔日清晨,凌静姝腰酸背痛地起了床,恨恨地拧了卫衍的耳朵:“都是你,闹腾了我一夜。今天我还要回娘家,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眼下隐隐有些黑眼圈,精力不济,一看就是…就是没睡好的模样!让人见了,不暗中偷笑才怪。
卫衍为所欲为了一夜,身心舒畅,脾气好的不像话。被拧着耳朵也不生气,好言好语地安慰凌静姝:“新婚夫妻嘛,都是这样。大家心里有数,不会挑破这一层让你羞臊的。”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凌静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喊了白玉进来,在脸上敷了脂粉,总算稍稍遮掩了几分彻(纵)夜(欲)难(过)眠(度)的痕迹。
临走前,心里不忿,又用力地踩了踩卫衍的脚。
卫衍装模作样地呼痛,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回门(二)
凌府众人早已翘首以盼。
就连满心嫉恨怨怼的李氏,也不得不强自挤出笑容,委委屈屈地站在了门口相迎。最可气的是,凌五爷还特地吩咐了一句:“你别站我身边了,带着阿雬站在后面吧!免得阿姝见了你心里不快。”
李氏气的脸都快扭曲了。
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是凌五爷明媒正娶回来的填房,是凌静姝正经的继母。现在倒要被那个死丫头压着。不就是那个死丫头进宫得了卫皇后的眼缘,还嫁了个好夫婿么?
凌五爷为了讨好那个死丫头,这般对待她,实在是可恨可恼。
凌静姝得意一时,不可能得意一世。等新婚的热乎劲儿过了,卫衍另纳美妾通房,看她到时候还拿什么脸来耀武扬威!
李氏忿忿不平地想着,一边满是委屈地拉着凌雬站在了最后的位置。
凌雬年纪还小,抬头问道:“娘,大姐和姐夫回来,我们为什么不站在前面相迎,要站在最后面?是因为大姐不喜欢我们娘儿两个吗?”
李氏被戳中了痛处,阴沉着脸瞪了凌雬一眼:“闭嘴!这种话要是被你爹听到了,少不得要痛骂你一顿。”
凌雬身子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吭声了。
…
很快,卫衍便携着凌静姝回来了。
见众人开了正门相迎,凌静姝心里并不意外。
她如今是卫皇后嫡亲的娘家弟媳,以后进宫觐见的机会绝不会少。这份体面和风光,配得起凌家的另眼相看和格外器重。以凌大爷凌五爷的性子,一定会处处捧着她这个嫁出门的姑奶奶。
瞧瞧一脸憋屈站在最后面的李氏。心里再愤怒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强颜欢笑地相迎?
凌静姝的目光从李氏身上掠过,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阿姝,你和姑爷总算回来了。”
李氏派不上用场,这寒暄招呼的事自然地落在了孙氏的身上。
孙氏亲热地上前一步,握着凌静姝的手打量,欣慰地笑道:“看你这一脸红润,想来姑爷待你极好,我们也都能放心了。”
凌五爷也是满脸春风,笑着和卫衍寒暄。
凌霄一时没机会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凌静姝。
凌静姝临来前敷了不少脂粉,遮掩住了几乎一夜未眠的疲倦,眼下的黑影也被遮去了不少。可细心一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痕迹来。
凌霄也十七岁了,虽未娶亲,男女之事也隐约懂了一些。心里又是心疼又有些吃味,那种“阿姝被人抢走了”的感觉又来了。
于是,小舅子对第一次正式登门的姐夫生出了微妙的不满。之后说话一直不冷不热的。
凌五爷不时地冲凌霄使眼色。
身份这么尊贵的新姑爷,捧着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冲他甩脸色?以后你的前程大半都要指望着卫皇后提携了知道吗?还不快点挤出笑容来?
凌霄视而不见,依旧沉着脸,心里闷闷的不高兴。
卫衍何等敏锐,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笑道:“岳父,小婿有件冒昧的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凌五爷立刻笑道:“已经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贤婿不妨直说。”
凌霄听到“贤婿”两个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了凌五爷一眼,默默地将头扭到了一旁。
卫衍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失笑。
这个凌霄,和凌静姝虽是同胞双生姐弟,却远不及凌静姝沉稳,喜怒形于色.以后还得多多磨练才行。
就这等城府,以后还怎么入仕途进官场?
不过,调教小舅子性情脾气这种事,留待日后慢慢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将凌霄搬到卫府去住的事情说定了。
“小婿新婚,皇上格外开恩,准了半个月的假期。半个月之后,小婿就得进宫当值。皇上病重需要人照料,等闲十天八日回不了府也是常事。卫府宅院不小,只阿姝一个人住着,我心里委实放心不下。”
卫衍一脸诚恳地说了下去:“所以,我想让阿霄以后也住进卫府。一来卫府离国子监很近,住在卫府,就不必住国子监的宿舍了,衣食起居有阿姝照顾着,都很方便。而且,卫府人少清静,适合读书。二来,有阿霄陪着,阿姝也就不寂寞了。”
“这个请求有些不合情理,本不该提。不过,我知道岳父最疼阿姝,也重视阿霄的前程。思来想去,这才冒然厚颜张口。还望岳父应允。”
这件事,凌静姝早在成亲前就说过了。
凌五爷早有心理准备,又听卫衍说的周全,乐得顺水推舟,一口便应允了:“难得贤婿想的这般周到。以后,阿霄就要有劳贤婿多多照顾了。”
卫衍含笑道:“岳父何必见外。阿霄肯住在卫府陪伴阿姝,我应该感谢阿霄才对。”
说着,郑重地对凌霄说道:“阿霄,我这个做姐夫的厚颜一回,以后烦请你多多陪伴阿姝。别让她一个人冷清寂寞。”
不得不说,卫衍实在是会说话会做事。
这番话说的凌霄身心舒畅,之前的那点不快很快被抛到了脑后:“姐夫放心地在宫里当值,有我在,不会让阿姝孤单的。”
这声姐夫,总算是叫出口了。
卫衍的眼里闪出了快慰的笑意。
…
另一边,女眷们也正坐在一起说话。
李氏照例是被忽略无视的那一个,心里窝着一团火,听着孙氏蒋氏热络地询问凌静姝成亲后的琐事。
“姑爷待你还好吧!”
“昨日进宫见着皇后娘娘了吗?”
“卫府是皇上赏赐的宅子,怕是比我们凌府都要大一些。”
凌静姝笑着一一作答:“是,卫衍待我很好。昨天进宫觐见,娘娘和皇上都有厚赏,各宫娘娘们也有赏赐。卫府十分宽敞,比凌府还要大上一倍。”
那份幸福甜蜜,跃然于眼角眉梢,几乎快满溢出来。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正想酸上一两句,就见白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凑到凌静姝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静姝面色微微一变。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变故(一)
“到底出什么事了?”孙氏心里一惊,不假思索地追问。
凌静姝蹙眉应道:“宫里忽然来了人,吩咐卫衍立刻进宫。”
众人皆是一惊。
今天是卫衍陪着凌静姝回门的日子。如果不是格外紧急的事,宫里断然不会急召卫衍进宫。
莫非是皇上的病情又复发了?
凌静姝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迅速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正堂看看。”
宫里急召,卫衍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放在一旁,必须立刻回宫。
凌大爷凌五爷自是不能拦着,见凌静姝来的急促匆忙,以为她心中不高兴。
凌五爷咳嗽一声道:“阿姝,皇后娘娘亲自命人来接卫衍进宫,定然是有要事。你不可胡搅蛮缠。”
凌静姝没有闲心和凌五爷解释,直截了当地对卫衍说道:“宫里一定是出大事了。你快些回去吧!不必管我。”
卫衍满心愧疚:“对不起。今天我本该陪你在凌府待上一整天的。”他这一走,就得把凌静姝独自扔在凌府了。
刚出嫁的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娘家,晚上还得一个人回府,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凌静姝丝毫不以为意,连连催促:“我一个人待着怕什么,有家里人陪着呢!你回宫要紧,千万别耽搁了。”
凌霄适时地插嘴:“我待会儿就让人收拾行李,到了下午,我送阿姝回卫府,顺便就在卫府安顿下来。姐夫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见怪!
感激还来不及!
他这一进宫,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回来。有凌霄陪着凌静姝,他也能安心些。
卫衍感激地看了凌霄一眼,一时无暇多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行一步。”
在旁边等着的内侍一脸焦虑,却又不敢过分催促。见卫衍总算肯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凌家上下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凌静姝熟知宫中情形,更是忐忑难安。
十有*是皇上出事了!所以才会急着召卫衍回宫。
她对昏庸好色的皇上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卫皇后今年刚被立为新后,在宫中根基还不稳。若是皇上一个急病驾崩了,卫皇后立刻就会成为卫太后。
如果太子登基,太子妃顺理成章地入驻皇宫,成为大周朝的皇后。卫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只冲着卫皇后,她也盼着皇上多活上几年。至少也要等到安雅公主招了驸马,卫皇后也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了再驾鹤西去…
凌家众人也是坐立难安,各自揣测其中的原因。一时也没了心情说话。
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后,凌霄立刻命书童打点行李。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晚,凌霄陪着凌静姝一起回了卫府。
凌静姝心事重重,一路上并未多言。到了卫府后,立刻吩咐大管事为凌霄安顿住处。卫府内宅很大,可以居住的院落足有七八处。凌静姝特意挑了一个离自己主院最近的。
大管事见卫衍不见了踪影,多了舅爷,心里自是诧异。不过,能做到大管事的,都颇有些城府,并不多问,领了命令就退下了。
“阿姝,你别再忧心了。”凌霄张口打破了沉默:“宫里到底出什么事,现在还不清楚。想多了也没益处。你且放宽心等着,或许姐夫很快就会打发人回来送信。”
但愿如此。
凌静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打起精神说道:“你说的对。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如何,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天色不早了,我让厨房准备晚饭。”
“对了,你告假这么久,也该回国子监了吧!免得耽搁了学业。这里离国子监很近,步行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以后你就安心住下,每日早出晚归。”
凌霄笑着应下了。
姐弟两个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凌霄忽地有感而发:“人的命运真是难料。几年前我们姐弟两个还在定州,每天为了讨好祖母费尽心思。我以为这辈子都再难见天日,注定了要眼盲度过余生。”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光景,他们的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凌静姝微微一笑。
对凌霄来说,只是短短几年。
对她来说,却是两世为人。那些阴暗又痛苦的过往,随着卢安的死和凌氏的被流放彻底远去。如今的她,有了心爱的丈夫,还有嫡亲的胞弟陪在身边。
这样的幸福,于她来说,是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美梦。
…
当天晚上,卫衍一夜未归,也无暇让人回来送信。
凌静姝早有心理准备,静心等待着。
直到第三天,宫里终于有了消息。
卫衍还被留在宫里,是天冬回来送的信。
“天冬,宫里到底怎么样了?”凌静姝急急地问道:“是不是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
天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道:“是。之前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只要不动怒不动气静心调养,就无大碍。偏偏安王在宗人府里病倒了,皇上打发了张医正和周太医去宗人府的大牢里给安王看诊。”
“没想到,这一诊,就闹出了风波来…”
安王整整两日食不下咽,眼看着虚弱消瘦得不成样子。张医正和周太医奉圣旨去了宗人府,仔细为安王看诊,诊断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果。
安王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
这种慢性毒药毒性十分缓慢,短期内没有任何异状。服用三个月之后,才会慢慢见效,毒性先从胃里蔓延,令人食不下咽。勉强吃下去,也会完整地吐出来。
这也正是这种慢性毒药的罕见和厉害之处。
被下了毒的人,到最后只能生生地被饿死。
凌静姝听了,也觉得毛骨悚然,脱口而出问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下毒的人,既是有机会下毒,为什么不干脆下些猛烈的毒药,直接要了安王的性命?”
这样,分明是要生生地折腾死安王!
到底是谁,和安王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第四百三十章 变故(二)
天冬说的口干舌燥,捧着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这件事的具体始末,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这下毒的人,是宗人府里看守牢房的牢头。”
“这个牢头,其实一直都是燕王的人。他下毒,是受燕王的指使。”
燕王!
竟然是他!
不知怎么地,凌静姝听到这样的结果,竟有种“果然是他”的感觉,并不特别惊讶。
若论这世上谁最恨安王,非燕王莫属。
原本燕王已经凭借着皇上的欢心慢慢扳回了劣势,本以为大有可图。没曾想,安王为了活命,转脸将他出卖给了皇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