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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珞葭看了看那个叫月溪的男子,总觉得,他似乎顾虑着什么,给人感觉小心翼翼的。不过,珞葭也没在意,猜想,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一国之王吧。

然后,峯王又看向珞葭:“你既然说要做峯麟的护卫,身手应该不错吧。”然后,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啊!”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应声而入。

“你们就在这儿比试下。”峯王简单地下了命令。

那刚进来的侍卫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站到珞葭面前。

而峯麟,早已经坐在一边,有些兴奋得看着。

月溪则开口朝珞葭问道:“你需要什么兵器吗?”

珞葭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面前的侍卫,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不过,这侍卫或许是看到珞葭一头金发而有所误会,所以踌躇着没有主动攻击。

见他如此,珞葭随意地往前跨了一步。他才下意识地举起剑,迅速而利落地平刺过来。但珞葭只是脚下一动,与剑错身而过,然后侧身一移,那侍卫握剑的手正好到了她面前。随意地抬起左手,朝他手肘处一击。只听得那侍卫“啊”一声,剑从手里滑落。珞葭右手往前一探,反手握住剑柄,往身前一收,然后向上一抬,轻轻往前一送,便搁在了那侍卫的肩头,堪堪扣住颈项。

一切,似乎发生在眨眼之间。一旁看着的三人,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惊讶。

然后,峯王抚掌大笑,打破了空气里的静默。

“只做护卫,还真是可惜了。你愿意为官吗?”峯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珞葭。

“主上!”没等珞葭回答,一旁的峯麟却先开口了,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见她如此,峯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是带着一些宠溺的笑容:“好好,不跟你抢人!”

他这一说,峯麟才又舒展开笑颜。

“那今天起,珞葭就是我的护卫了。”峯麟跑到珞葭身边,拉着她的手,仰着头,笑得一脸灿烂。

珞葭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而此时,塙麒的房间里。

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了侧头。

“塙麒。”一个低沉的声音。

“回来啦,没什么事吧。”塙麒随意地问了句。

“恩,一点小意外,那个人不是麒麟,应该是海客。”炼羽的话,让塙麒有些惊讶。

“那个人有一头金发,确实很容易被误会。”炼羽又解释道。

“恩。”塙麒轻轻地应了声。

“另外,她被峯麟带回宫了。”

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塙麒又开口问道:“那个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很特别。”炼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吧?”塙麒似乎有些了然地问道,“之前她就在抱怨那个叫青璇的侍女太罗嗦。”

“恩,不过,她是以护卫的身份留在峯麟身边的。”

“护卫?”这倒是令塙麒有些意外。

“恩,一个合格的护卫。”

“合格的护卫吗?能让炼羽你认为是合格的,看来,应该满厉害的了。”微微抬头,似乎思考着什么,塙麒又说,“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炼羽,我们走吧。”

“走?”

“是啊,你不是要我学会放手吗?”塙麒浅浅一笑。

“可是,不跟峯麟说一声吗?”

“跟她说了,我还走得了吗?”

炼羽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显然是赞同了这话。

塙麒亦沉默了会,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脸上升起淡淡地迷惘,“是该去巧看看了。”

第一个词语是鹰隼 第四章 风之疑澜

第四章风之疑澜

当峯麟带着珞葭回到塙麒的房间,由侍卫告知,塙麒已经离开的消息后,禁不住耷拉下的脑袋,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嘟囔了句:“说好了等我回来的。本来还想让他见见珞葭的。”

珞葭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随意地抬了抬头,天空是一种素色的灰白。

而此时,坐在炼羽背上,渐渐远离蒲苏的塙麒,突然回过头,看向鹰隼宫的方向,微微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转回身,看向巧的方向。

他们错身而过,只给彼此留下一层淡雾。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相遇会是什么时候。

只是,有些人注定会相遇,也有些人,注定要错过。

所以,即使坚定地离开,也请回过头来看一眼,是不是有人,眷恋着你的存在。本是生命连结在一起的彼此,却最终互相伤害,心的迷雾,到底谁来拨开。

珞葭成为峯麟的护卫后,自然是加入了仙籍。当知道自己成为仙人,不老不死后,禁不住有种这个世界实在够荒谬的感觉。曾经,多少帝王追求的永生,在这里,却只是一道手续。

再之后,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反而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事实上,即使她在意,那一切还是存在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会被这些牵绊的人。

然后,也看清楚了这个国家的衰败,明白了初到蒲苏时见到的繁华,仅仅只是人心的希望促起的表象。

这些在珞葭眼里,只是镜花水月的繁华,却正是所有人对王的一种期盼。

峯王单焰。一个好胜而有着强烈雄心的男子。或许,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国家,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生气勃勃的人。事实上,峯王处事雷厉风行,公正果断,真的是个很合格的王。

只是,人是一种害怕改变的动物。他们期望着这个国家的复苏,但也同样害怕着什么。那个远在鹰隼宫的王,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不过,对这些,珞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很少说话,只是随时跟着峯麟,称职着扮演着护卫的角色。

“珞葭,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峯麟有些好奇的问她。

“没什么意思。”而她只是随意地回答。

“骗人!”说话的不是峯麟,而是一只飞鼠。只是,它一说完,立刻又躲了起来。似乎很怕珞葭的样子。

“哈哈,小三胆子真小。”看着它那个样子,峯麟倒是笑得很开心。

珞葭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地上的暗影。记得那只飞鼠第一次出来时,她还不清楚什么是妖魔什么是使令。只是在看到它突然的出现,反射性得探出手,迅速地扣住它的脖子。若不是峯麟及时阻止,估计早已经断气了。然后,从那之后,它就非常害怕珞葭。

事实上,应该说它们非常害怕珞葭。

第一次看到它们一齐出现,那一群飞鼠,一群七只,齐刷刷地排着。而峯麟则站在前面一一点着名,从小一到小七。在一边看着的珞葭,真的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我记不住它们的名字啊,所以就干脆自己给它们取了。这样叫起来多方便。”这样说时,峯麟的语气倒有几分自豪的味道,像是做了什么多么伟大的事情。

也是那之后,珞葭才渐渐发现峯麟在认人上的天分,天生的分不清。

再后来,明白了那些飞鼠是妖魔,也是峯麟的使令后,偶然间问过:“除了这七只,你还有别的使令吗?”

峯麟倒是非常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突然说:“我还有女怪。”

峯麟的女怪,珞葭也见过,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狮,还有翅膀,性子很温顺,名字叫菱夭。她对峯麟非常宠爱,给人感觉更像是一个母亲的角色。

然后,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里渐渐流逝。有的时候,珞葭会想起过去,想起那个人,想起最后的那个局,只是,心却依旧毫无波澜。

而那一头金发,也渐渐褪去,最后将那金发剪去时,就像是斩断了过去。

她时常会看着镜中的自己,墨染的黑色短发,轻柔随意,同色的双眸,深邃而安静。黑发黑眸,这样的颜色,会让她禁不住有些感慨。那是那个人最讨厌的发色和眸色。真是有够讽刺的。

不过,对于她发色的变化,最大惊小怪的要属峯麟了。

在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也知道了胎果之说。那个时候,珞葭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海客,而是胎果。而且,即使她不是胎果,也不会是海客,而应该是山客。她并不是来自他们所说的蓬莱,而是被他们叫做昆仑的中国。

对这些,珞葭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说明。

只是,在周围的人渐渐接受珞葭的金发,认为或许蓬莱确实有这样的发色后,峯麟却发现了异样。

“珞葭,为什么你新长出来的头发是黑色的啊?”那天,峯麟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我的头发本来就是黑色的啊。”珞葭那样回答时,峯麟明显愣住了。

然后疑惑地看着她:“那又为什么是金色的啊。”

“染的。”珞葭简单地回答。

“在蓬莱,黑发可以染成金发?好好玩哦。”似乎峯麟向来不把注意力放在重点上。

“我不是来自蓬莱。”珞葭随意地纠正。

“啊?珞葭原来是山客啊。”峯麟似乎恍然大悟。

“不,我是胎果。”珞葭平淡地给出答案。

峯麟却满脸的惊讶:“可珞葭刚不是说你的头发以前就是黑的吗?没变啊。”

珞葭看了看她,禁不住有些疑惑,明明很聪明的小女孩,怎么总在一些小事情糊涂得很。

“头发颜色没变,可眼睛颜色还有脸都变了。”

“珞葭从来都不说的。”峯麟突然有些懊恼地抱怨着。

“有什么好说的,又没差别。”珞葭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等到珞葭发色变化的事情渐渐平息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她的生活,也恢复了以往的简单。

每天朝议的时候,峯麟都会站在单焰的身旁,而珞葭则隐在暗处。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不过,似乎每天里,只有在这个时候的峯麟不太像个孩子。她从不说话,却很认真地听着每个人说着什么。紫色的双眼,总是时不时地看看单焰,也有时候会轻轻一笑,很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可在珞葭眼里,这样笑着的峯麟,有一种安定的幸福感。

一直到那一天,峯麟第一次在朝堂上开口说话。仅仅只有两个字。

而那一天,也是一切的起点。

那个时候,已经是珞葭来到这里的五年之后了。这五年里,芳国在渐渐地恢复生机。而珞葭依旧安静地做着峯麟的护卫。五年,并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可有的时候,其实也只是一瞬。

那一天,峯麟一如往常的站在单焰身边,而珞葭也一如往常地隐在暗处。

“陛下,现在增加赋税是不是还太早了些,百姓的生活才刚刚有所好转。”地官长那样说时,单焰似乎不以为然。

“五年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再这样下去,国库空虚,很多政策无法施行,芳还怎么恢复起来。”这样说时,单焰的语气有些强硬。

“可是,既然五年都撑下来了,为什么不多给百姓一些时间呢?”这次说话的是冢宰。

“百姓会从整个芳国考虑吗?”单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陛下,这个事情,还是先缓一缓吧。”这时开口的是月溪。本来,在峯麟选出新王后,他就退下国主之位,回复惠州侯的身份。而在单焰即位大典过后,他本来是要求回到州府的,却在众大臣的建议下,被单焰留在了朝廷,暂时辅佐新王。

而此时,月溪一开口,众大臣纷纷附和。单焰顿时孤掌难鸣。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身旁的峯麟突然一声轻唤:“主上。”

这让单焰一下转过头来盯着她,眼里尽是未敛的锋利。峯麟下意识地一颤,脸上禁不住流露出害怕之色。

然后,单焰像突然回过神来,朝峯麟笑了笑。

但是,那之后的一整天,峯麟异常地沉默,令珞葭禁不住轻皱起了眉头。

之后,峯麟似乎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情。一切,像是又如以往一样平静。

只是,到底谁记住了,谁忘记了,或许没有人知道。

峯麟的房间里,有一个小隔间,那是珞葭住的地方。不过,她从来没有完全沉睡的时候。

那天晚上,照常和衣而睡的珞葭,突然睁开了眼,起身走到房间门口,站了会,才收敛了警戒,推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单焰。

他是背对着门的,站在廊前,目光却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大概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他转过身来,脸上有些讶异。见到是珞葭时,又回复了然之色。

珞葭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靠着门。单焰也没有说话,转回身,依旧背对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叹了口气,问道:“那天,她没怎么样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珞葭并没有回答。而单焰也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只是缓缓地继续说着。

“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但有的时候却似乎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可是我不明白,我才是王,为什么那些大臣却更愿意听从月溪。我也想让芳国尽快好起来,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让他们看到我的能力,他们会渐渐从依赖月溪中出来,可是,没有人给我机会,每个人都在跟我说,月溪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为什么会这样?”单焰的声音渐渐得高了起来。

“陛下,峯麟会被吵醒的。”珞葭只是冷淡地一句,打断了他的话。也让他缓和下了情绪。

然后,单焰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你大概没想到吧,我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珞葭依旧没有说话。其实,她是站得最远的人,也是看得最清楚的。单焰,他是个太好胜的人,太急切地想要治理好芳国。可是,月溪这么多年来,早已经让所有人形成以他为中心的习惯。人真的是一种不太愿意改变的动物。而单焰的出现,就像是硬生生地将所有人眼里理所当然的东西纷纷打乱。

恐怕没有人是存心要反对单焰,只是一种习惯使然,习惯了以月溪的意见为主心,习惯了月溪的处事方式,对单焰太过凌厉的作风,下意识地排斥。

其实,朝议的时间里,珞葭一直是看着的。那天的对峙并非突然出现,早在以前,就有一些微小的分歧。只是,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而已,毕竟,朝堂之上,政见不同,确实司空见惯的。

珞葭看着眼前的峯王单焰,然后又想起那个人,月溪。

记得第一次见到月溪的时候,以为他是个武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单焰之前暂代朝政的国主。这个不是假朝,也不是伪朝的国府,他们称之为“月阴之朝”。为了让新王出现前,让芳不至于太荒废,这四十多年来,他们真的很用心地守护着这个国家。

只是,四十多年啊,时间是样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亦是。

王不在位时,所有的官员几乎完全信赖着月溪,辅佐着这个在他们眼里几乎与王无异的人。是的,他们习惯了如此。

珞葭又看了看单焰,他依旧背对着的。这个人的背影,有一种孤独的寂寞感。这让她想起另一个同样寂寞的背影。

这五年里,她和月溪时常会遇到,但很少说话。

不过,记得有一天晚上,她有些失眠,所以,便起身四处走了走。

然后,走到一处庭台前时,看到了那个独自俯瞰着云海的背影,在那样的暗夜里,这个身形高大精悍的人,竟显得有些清冷凉薄。

本想就此离开的,却不料他转过身来,看到珞葭时,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惊讶,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等他又转回身时,珞葭微一犹豫,刚提步要走,他却突然开口说道:“珞葭仔细看过云海吗?”

“没有。”她回答道。然后走向前,站在月溪身边,也朝那无边无际的云上之海望去。

记得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大海,说不出的诡异,但眼前的云海,在她眼里,倒更像是真正的大海些。

一旁的月溪却伸出手朝下指了指,说:“不是看那,是看云海下面。”

珞葭依言低下头,透过层层水色,竟成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她是从不会去注意这些的人,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感觉像是蓝色水雾下,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那些光,代表着这个国家的生的希望。

月溪也看着那些光芒,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清楚那一声叹息里,到底包含着什么,却给人感觉很累很累。

他依旧看着,然后有些轻缓地说道:“过去那四十多年里,我们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那些光芒亮得更久一些,熄灭得更少一些。”

珞葭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体会到他说的那一切。只是,治理一个没有王在位的国家,恐怕比想象得还要艰难得多吧。他们过去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让芳的衰败不至于太快而已。即使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样。

不过,与旁人不同,这四十多年,留给这个人的,除了疲惫的沧桑,恐怕也还有深深的负罪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