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幸福?”俞氏笑着落下泪来,“你的幸福就是我的独守空闺?你的幸福就是疯了一样和太子妃对着干,然后害我没了孩子?你的幸福就是我的痛苦!”

姜氏拼命的摇头,不停的往后退,嘴里还强调道:“你明明说祝福我的,明明说心不在太子身上,你还愿意替我在胸口刺字…”

“那是因为我要让人觉着你胸口疼,可以给我顶罪!”俞氏得意的瞪着眼睛笑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那么天真。爱情?他爱过谁?他谁都没爱过!!”

“不!不是的,他是爱我的,他只爱我!!”姜氏脑袋一片空白,只想捂住面前那人的嘴巴,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男人。

“哈哈哈,咳咳…他最后走的时候只带了太子妃,只带了太子妃!”俞氏被姜氏推倒,拼命的咳嗽,血线从她嘴角流下,她却完全不顾。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一定是那个女人诱惑她的,一定是!!”姜氏捂住耳朵,大声的喊道。

肃肃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叹了口气道:“将姜氏送回去吧,只有俞氏关起来,别死了。”

俞氏被人押着从肃肃面前走过,她突然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抓我?”

“你那么危险,万一打草惊蛇,你再用什么法子毒了我们,我不想冒险。”肃肃老实说道,姜氏被抓完全就是个幌子,以俞氏落井下石的本事肯定会跟着过来,且也没有提前准备。

“你…真像你爹。”莫名其妙留下这一句,俞氏低着头被带走了。

肃肃等屋子里只剩下谷雨与她两人后,才疲倦的靠进谷雨的怀里道:“如果不是她病的太重,又不知道我会武艺,恐怕早得手了,她这次是太急了。”

“也亏是如此。”谷雨拥着她,后怕的说道。

“这次多亏了那些宫女太监,真没想到那么多掩藏的细节他们都能找出来。”肃肃觉着这些宫女太监们都堪比警察了,各种消息慢慢汇总,才慢慢描绘出之前肃肃所说的那一段段故事。

“他们原就是在宫里的,在宫里当奴才,就只要带个耳朵,听的进,不可说。只是如今主子需要,他们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宫里许多秘密其实都掌握在这些奴才们手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这一份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俞氏怎么办?”肃肃抬头道,虽然她觉着俞氏本身也有点可怜,可她毕竟杀了那么多人,对自己又仇视,绝不可留。

“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谷雨低头看着肃肃胳膊上的伤痕冷冷道:“正好也让圈禁地里的人知晓,并不是关着门就能相安无事的,想要活下去,除非有本事投靠守军,要么就老老实实给姑娘做奴才。”

“哎,这会子姜氏应该也能老实一段时间了。”肃肃想起这个女人将她爹的名字刺在胸口,就一阵恶寒,她爹到底有多招人爱啊,看这么些个女人前赴后继的,也难怪历代帝王皇子什么的都不咋长命,这么多妞儿,能伺候过来才怪呢,好在他现在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希望他下辈子别生在皇家了。

俞氏的事情果然引起了圈禁地里很大的骚动,之前那么多起命案看似没有关联,大家也都认为那只是碰巧,却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都是俞氏所为,再加上庄氏和吴氏推波助澜,守军也参合其中,原本就遭遇粮食危机的圈禁地显得就越发艰难,已经伤病的不成人形的吴氏也被愤怒的群众推了出来,抖抖索索招供了她与庄氏合谋拐卖宫女的事情。肃肃看也没看吴氏,庄氏之前病死,自然有俞氏的手笔,而吴氏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也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俞氏参合其中,但是肃肃想恐怕吴氏也活不了多久了。

俞氏很安静的接受了审判,她对于她的罪行闭口不说,不为自己申辩,也不认罪,整个人就像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通知守军,按照安鑫所说,圈禁地里的都是罪民,只有肃肃一个有封号的公主,那么肃肃想让她们如何,她们就得如何,不过杀死一个罪犯而已,就算守军知晓,也不敢有什么废话。这是肃肃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为皇族的地位,以及庶民与掌权者如此巨大的区别,就像谷雨之前所说,说白了,圈禁地里都是肃肃的奴才,太子不在,她就代表了前东宫一脉。

行刑那一日,好些人去看了,肃肃却和谷雨坐在家里招待安鑫,最近拐弯抹角来投靠肃肃的人很多,就连谷雨都被人表了忠心,可见俞氏的事情给圈禁地带来了多大的影响,而这日用俞氏的死又可以再一次震慑圈禁地里的人们,让多年无主的奴才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到是个好事。”安鑫喝了口酒,笑道:“让她们作,不敬殿下,还想着各自抱团,结果呢?”

“这些人从进了圈禁地就没真正意识到,这里早就不是东宫。这次若不是姑娘揭穿了诱拐案,还不定多少人遭殃。”谷雨陪着安鑫闷了一口,这年头这鬼地方能喝上酒已经是很难得了。

肃肃尴尬的多夹了两筷子菜,别说那些宫女太监没意识到她是主子,她自己都没将自己当成主子,不然也不会只想着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而是将所有势力打碎,重新揉成团归为己用。当然,她之前还小,不是么?

“殿下,听小人的,最开始跟着您的那些人千万别撇开了,最好让她们管着后来的,这样老人儿不寒心,新人也有奔头。”安鑫脸色微微发红,拍着心窝子道。

“那是自然,我都想好了,先将投奔我的那些人全部组织起来,把遗留的棉花什么的变成棉布,都卖了再说。”肃肃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儿还需要安鑫张罗。

“这事儿之前还没消息,不过现在是定下来了。”安鑫提到这个就欣喜不已,连吃两口五花肉笑道:“划片儿的事儿成了,军营里别的人都笑我们是傻子,偏要北边这破地,嘿嘿,这地方可没人抢。咱上头那位听了说殿下想要倒腾棉布,就说了想把棉布都买下来。”

“你们买?”肃肃大吃一惊道,她以为安鑫会自己去联系买家。

“哎…殿下是不知道,那肥猪将军不干好事,军需都他一个人把持着,下头除了他带来的人,其余剩下的都分得极少,这让兄弟们怎么过?原本刘刺史留下的传统多好,自给自足,可惜啦…不过咱上头那位是个有远见的,不但将咱们依靠太子的下属都凑到一起,还想着继续刘刺史留下的传统。”安鑫提起这个人,似乎极为钦佩。

肃肃很好奇,就问道:“你好几次提到此人,这人又是何人?”

“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个偏将,不过据说他家世代忠于储君,与小人的爹也是发小。姓苗,大约三十来岁,黑漆漆的,是条汉子。”安鑫说到这人,抿嘴直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如果与安鑫的父亲安长史相熟,那到是好理解,肃肃知晓太子封地都会有这样死忠的家族,安家,刘家都是,多一个苗家也不奇怪,到是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坐到什么位置,还依旧忠于主子,这让肃肃肃然起敬。忠诚,对于肃肃前世那个浮躁的世界,太难得了。

“等密道周围弄好了,安排苗偏将进来见一面吧。”肃肃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人家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明天要V,先发个通告,文案V的那天再改,这文真是扑的惨不忍睹,会倒V,没看的赶紧看,周六就要钱了。

某心十一会出去,所以正在存稿,应该保持日更,等放过假,争取双更。感谢一直支持的亲们。

第五十八章

肃肃看着谷雨发白的脸,有的人喝多了,脸色不会发红而是发白,显然谷雨就属于这种,他走进来有点晃荡,双眼到还清澈。肃肃的手伤了,只能单手去扶他,却被他反过来扶上了床。

“奴才去沐浴,姑娘先睡吧。”如果不是谷雨说话有点含混,肃肃真没看出来他醉了。

肃肃点头,反正她也帮不上忙。

谷雨走入净房,将一桶桶热水放入桶中,他慢慢将衣衫一件件褪去,露出因着一个冬天没晒太阳而变得瓷白的身子,他因着习武,全身几乎没有赘肉,肌肉的线条也很是柔和并不突兀,这让他看上去偏瘦一些,看着有点文弱,估计也就熟悉他的人才会知晓,他身体里会酝酿多大的能量。修长的手指扶着桶壁他缓缓踏入,浓白的蒸汽立刻将他包围,到真像带了几分仙气。

靠在桶壁上,谷雨仰起头,长长的黑发被放下顺着桶边儿滑了下去,几乎垂到地上。他伸出手摸着脖子上明显突出的喉结,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天气就将热起来,他的变声期也将结束,他的声音就会去除稚气变得与普通的太监不同,哪怕依旧清脆,却不再尖锐了。公主不是傻子,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注意细节的人,自己这样的情况恐怕瞒不了多久就会被识破,该怎么办呢?谷雨张开眼睛,看着空气中逐渐上升的烟雾,陷入沉思。

肃肃觉着自从上次谷雨喝过酒后,情绪一直都很低落,而且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甚至还提出天气热了,想要去软榻上睡或者打地铺。这简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从六岁进入圈禁地,到现在十一岁,几乎快五年的时间她都与他同床,开始的时候也许只是因为肌肤饥渴症或是初到这里担心害怕,可是时间久了,就连李孝琰来了之后,她都没想过与他分开。是,最近她确实想过自己一年年大了,十三岁在这个世界都可以结婚了,她也的确不能这么不讲究的和个太监睡在一起,可是她不希望是谷雨提出来,这让她觉着几乎一夜之间,他们都长大了。

谷雨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呢?肃肃有点寂寞的躺在床上想,也许是这些年太过依赖?也许是他太将自己放在心上?她觉得她没办法给谷雨一个定位,因为他是唯一的。成亲的男人不好可以换,父母不见了,她照样活到了现在,手下的奴才做的不好,就换个一批,可是谷雨呢?能换么?肃肃将头埋进被子,不用想就知道那个答案。谷雨可以是她的贴身大太监,可以是侍卫,甚至可以是嬷嬷宫女,职位什么的都可以换,唯有人,就这个人,绝对换不得。

“你是不是有心事?”肃肃看着离自己有些远,又低着头的谷雨,之前他已经很少这样了。

谷雨低着头,心里涌出一丝喜意,嘴上却道:“奴才只是担心棉布的数量不够,还是食材的运送。”

“你没和我说实话。”肃肃不满戳穿道:“别忘记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了。”

谷雨依旧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肃肃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扬起脸不满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奴才不敢!”谷雨说完就给肃肃跪了下去,反而唬了肃肃一跳。

“你这是干嘛?”肃肃赶紧去拉他,谷雨不敢挣扎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奴才觉着奴才实在没用,帮不了姑娘。”谷雨有些踌躇的说道:“奴才想不如让奴才跟着安鑫出去跑几趟,再选几个宫女过来暂时伺候?”

肃肃狐疑看着谷雨,这家伙之前守着自己守的紧,别说几个宫女,就是一个他都不想放进来,这会子怎么转性儿了?还是说有什么内情?

“外头你去做什么?你怎么可能没用,最近收集棉布的事情不是还要你把握么?”

谷雨也不隐瞒,认真道:“虽说棉布不多,可他们那边自己的粮食都不够,所以安鑫必然要去运粮,就他一人,奴才不放心。更何况奴才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圈禁地,奴才也想出去看看,除了棉花还有什么营生可做,毕竟棉布不是长久之计,苗偏将他们也用不了那么多棉布。”

肃肃知道他说的在理,可内心就是不舍他远走,可若是要换个人去,谁又有谷雨的武艺,她又放心谁去找新的营生呢?此时,她才真的后悔,早知道就早点带出点小太监,这会子就能有个作用了。

谷雨看她纠结的模样,心里滚烫滚烫的,这事情是他深思熟虑的,他不能看着安鑫将肃肃所有的注意力都抢走,再说他考虑新营生也是真,这里的情况不太好,棉布之类的东西百姓购置很少,棉花也不容易购买,长此以往真的不是好出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待在圈禁地里,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所以他也无法提出更好的意见,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出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至于这段时间的疏离,一是他觉着他们太近自己很容易被发现,二也是他存心想看看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哪怕有一点点在乎,他都心满意足了,结果很显然,他的小公主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他。他现在只想将功补过,如果他能找到更好的赚钱方法,说不定待他身份被发现的时候,公主能看在他有点用处的份上,不让他离开。对于谷雨,他任何惩罚都愿意承受,唯独不能离开肃肃。

“要去多久?”肃肃忍痛道。

“四天,要去临近的镇子上运粮。”他们不敢在当地买粮,就怕给人知晓。

肃肃想说她也去,可她知道那是奢望,自俞氏案之后,不少人投奔自己,若是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圈禁地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到时候密道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曝光,那局面肃肃想都不敢想。

“不过四天,不用别人过来伺候了,反正玉坠和晴鸢也会过来帮忙。”肃肃数了数只有四天,她应该没问题吧。

谷雨这时候当真狂喜,他刚刚说要几个宫女过来伺候的时候就后悔了,万一四天里肃肃依赖了新来的人,那他怎么办?难道真的将距离变成真的?从此他只是个普通的奴才,远远的看着肃肃?不,这样的日子多想一刻都想死,所以这会儿听到肃肃说不用人,他嘴角差点忍不住就要弯上去了。

“那姑娘是允了?”谷雨实在忍不住扶上了肃肃的肩膀,这两天为了怕被发现,他已经忍的很辛苦了。

“四天啊,如果你逾期,下次就不许出去了。”肃肃酸溜溜的说着,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谷雨,还是羡慕他可以出去看看。

“奴才遵旨。”谷雨闻着肃肃身上的清香,这两天心头的烦乱,似乎减轻了不少,果然,肃肃是他的良药。

“不郁闷了?”肃肃好笑的看着谷雨露出往日的柔色,突然勾住他脖子道。

谷雨下意识护住围巾,然后低下头,耳朵微微发红道:“让姑娘担心了。”

“可不就是担心。”肃肃说到这里,笑容也淡了,她主动靠进谷雨怀里带着惆怅道:“为什么人要长大呢?”

谷雨再三克制还是没用,终于情不自禁抱住她感受多日未有的温暖,眼底都湿了。是啊,为什么要长大呢?如果不长大,他们都是小孩子,就不会发现他不是真的太监,他无忧无虑的和小小的公主生活在这个不大的宅子里,不用担心温饱,不用压制什么人,不用组成自己的势力为求自保。他们还能一直同吃同住同玩,他和她不需要别的任何人。

“我明年就十二了。”听不到谷雨的回答,肃肃苦笑的说道:“你说,新皇真的会将我送回京城么?”

谷雨双臂一紧,心脏跳的很快,离公主十三岁,只有两年了,两年后她会披上嫁衣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么?那他怎么办?

“谷雨,我不想嫁人。”这是肃肃第一次直白的说道:“我只想和你在这里终老。”

不论你是谁,是男还是女,是什么职业曾经如何,不论我们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只要还如小时候那般在一起,就想永不分离。谷雨冲动之下差点将自己不是太监的事情说出口,只是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他希望他能用自己能力来赎罪,而不是利用情分,他希望他与她的情分越来越多,而赎罪则是用他一辈子。

带着坚定的信念,谷雨随着安鑫走了,肃肃不知道他离开圈禁地看到那个全新世界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自从谷雨离开她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开始想念,她有自嘲过自己像是个丈夫离家的媳妇,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肃肃真的开始坐不住了。

“你说有个自称苗偏将的人要见我?”肃肃喝了口水,讶异道,她还想找他,却没想到他居然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微妙的爱情,总要让肃肃也有点意识。

第五十九章

正如安鑫所说,苗偏将就是个黑黑的汉子,个子很高,目测1米8以上,不说话的时候人很酷,五官就跟刀刻的似的,很有石膏像的感觉,可一旦这人一开口,便什么型男的感觉都破灭了。他不但有一口听起来怪怪的加着京腔还带着方言的口音,说话的时候还爱笑,且不是什么酷男偶尔一笑迷倒万千少女那类的,而是狂拽总裁一秒钟变身工地背包男,那笑容憨厚的,肃肃都怕说话重了,伤了人家淳朴的心。

“末将给殿下请安。”

抱拳干净利落,站姿挺拔稳重,肃肃好歹也是习过武的,稍稍能摸着点门道,也就能瞧出这位功底不差,也难怪安鑫很钦佩他。

“我听说你有事找我?”肃肃让晴鸢和另外一个玉坠送来的宫女晚疏陪同着,据晚疏自己说她之前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原是肃肃祖母送来给太子收用的,结果一直放着,也就当宫女用着,年纪比晴鸢还大一岁,晴鸢平时看起来就很稳重略带点冷,晚疏到更大气,心思也更缜密。

“末将之前就想来给小主子请安,只是到底不便,这次实在是情急,还请殿下恕罪。”说到这里,苗偏将笑容也淡了,到透出几分焦急。

肃肃哪里会怪罪,她还想从苗偏将那里得知谷雨的消息,这都已经第六天了,说好的四天已过。

“可是买粮的人出了事儿?”

苗偏将小心的看了眼肃肃,心里直打鼓,他原也以为不过是买个粮食,两个武艺高强的再带点新兵,顺便去临近的镇子里看看有没有好的出路也是好事,哪里知道事情会那么巧。不过他对于公主的淡定很是讶异,他来之前可听说了,那位出去的公公可是公主身边唯一信任的红人,可这瞧着到也不像。

哪里淡定?肃肃心里差点没窝气火来,那混蛋第一次答应她就食言了,往后还让她怎么信任他,说好的四天呢?说好的速速就回呢?马氏担心肃肃一个人住在宅子里会有人暗算,还特别找了晴鸢和晚疏夜里轮班守夜,外院小太监也当起了护卫,这和她原先那个清静的环境越来越远,她都快烦躁疯了。

最关键的是晚上,之前谷雨就算与她分床,也在一个屋子里,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屋里空荡荡的,那滋味…肃肃想都不愿想!

“殿下,是末将无能。”苗偏将汗都下来了,这第一件为主子办的差事就砸了,日后还怎么让主子相信他。

“说吧,什么事儿?”肃肃下意识闭眼,却在下一刻睁得很大,她不愿意去相信人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她必须做好这样的心里准备,此时她不能是谷雨的小公主,而是圈禁地里的敬宜公主殿下。

“沿边疆往东,与胡族有一战,双方都有死伤,谁知道胡族会有一股逃兵逃至梅都附近,那边的镇子都遭了秧…”苗偏将声音有些低道:“咱们的运粮车刚巧遇上,出了事儿。”

“人呢?”粮食可以没有,肃肃只求人没事,不论是安鑫,谷雨,还是那些新兵。

“新兵死了一个,其余都受了伤,殿□边的那位公公伤的最重。”苗偏将不敢隐瞒,反正再过一天人都回来了,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得到消息就上报,正好可以看一看这位多年独自生长的公主是个什么情况。

肃肃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内心的翻腾,才没让自己跳起来,才没尖叫着想要去看他。谷雨受伤了?伤的很重?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他们什么时候归来?”肃肃掐着自己的手心,生疼生疼的,可语气让人听起来依旧那么平静。

苗偏将连忙道:“明日应该就能回来了。”

“直接将人送进来,包括受伤的新兵,别让人瞧出端倪来。”肃肃说着这话,自己都觉着自己简直是分裂了,灵魂里明明有一半已经在心里痛哭不已,彷徨失措,可是另外一半却理智的分析了当前的情况,他们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否则让其余派别的守军瞧出来后,对于他们将来的发展那是大大的不利。

“是。”苗偏将原也是这么想的,虽说他们这些太子的家臣重新凝聚在一起,但难保其中没有细作,他不想冒险,更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公主,那样他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这事儿一出,让原本还想套话的肃肃没了兴致,苗偏将就算有什么想商量这个时机也不对,所以双方很有默契的道别,苗偏将还要派人去接安鑫等人,做好保密措施。肃肃则先一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关上门,将自己狠狠摔在她与谷雨曾经的床上,捂着被子失声痛哭起来。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晴鸢和晚疏在门口焦急徘徊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肃肃眼眶发红,可脸上干干的没有一丝泪珠,她自己重新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到庭院道:“谷雨之前亲自带的那几个小太监派上用场了,明儿个让他们亲自去接谷雨回来,如果有人看到了就说他突然发热,受了风寒。还有密道入口最近多派人手,只说最近又人窥视收集的棉布,他们防贼呢。”

“是,殿下。”晴鸢与晚疏应声道。

“对了,最近是不是有人打听咱们收集棉布准备和什么人交易?怎么交易?”肃肃又问道。

“多了些探头探脑的人罢了,只是如今圈禁地里和守军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外头其他守军应该不清楚里头的情况。”晚疏相熟的宫女多,年纪又长,知道的也比晴鸢多。

“多放点假消息,混淆视听。”肃肃就是知道自从吴氏不行了之后,朱将军又没意思再扶持一个,只要她露出一点与守军好似有合作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按耐不住,总要探个究竟,那不如多给几个版本,让她们闲着猜去吧。

“奴婢知道了。”晚疏回道。

“那该什么还干什么,布料继续收,直到没有为止。”肃肃绝不会妥协,哪怕谷雨倒下了,她也要把这天给撑起来!

肃肃几乎一夜没睡,可是次日一整个白天都没等到谷雨的归来,晴鸢与晚疏脸上都出现焦色,唯有肃肃依旧坐在纺纱机钱纺着棉线,神态专注,完全不像身边重要的人遇到危险时无助的少女,她就那么纺着,然后绕成团,丝毫没错。早饭和中饭也按时吃了,只是,她一整天,除了纺纱织布再没有别的事情,这是她看起来最让人担心的一点了。

“去开门吧。”肃肃手中的纱线突然拉断,她慢慢放下棉线,在黄昏的时候突然道。

晴鸢刚想说什么,外头的大门果然被人敲响,晚疏赶紧过去开门。大门外几个小太监满头是汗,安鑫也穿着太监的衣服抱着全身裹着棉被的谷雨,脸色苍白,眉头紧皱。

“将谷雨抬去我房里,那些其他受伤的人就安顿在密道附近的宅子里,记得好生照顾。”肃肃穿着素色的长裙,在春天傍晚的庭院里,春风吹过,裙角飞扬,可她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嘴上说着话,目光却从谷雨进门那一刻起,再没有离开。

“殿下…小人…”安鑫看着跟在他身旁的肃肃,愧疚的说道。

“他伤的重么?”肃肃打断他问道。

“胸口被砍了一刀,腿上也被刺了一刀,都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安鑫进了门将谷雨放在床上就不住的说道。

“伤口你看过了么?”肃肃看着谷雨还穿着临走前带的衣服,不解道。

“他不给看。”安鑫坐到一旁焦躁道。

“什么?”肃肃转过头不敢相信的问道。

安鑫一捶大腿道:“粮食没被抢走,他害怕治伤耽误时间再被后来赶上的胡族抢了粮食,所以就派了个新兵假扮百姓早一步回来报信,我们这两天压根没怎么休息,他硬挺着回来的,只是自己处理了一下,他不给别人看他的伤口,包括我。”

“那现在呢!你不是会医术…你…”肃肃刚说到这里,就觉着手被另外一只大手包住,那手心冰冷湿润让肃肃身子一颤。

“咳咳,让鑫哥儿去吧,新兵那边好多事儿,伤不重,我自己来就好。”谷雨断断续续的声音,看起来脆弱极了。

肃肃转过身就抬起手,恨得差点揍他,可看他嘴角笑着,满眼的渴求,她之前一直憋着的泪意又忍不住决堤。

“求你…”他说。

肃肃闭闭眼,强笑着对安鑫道:“你先去看看那些新兵,我再劝劝他,一会儿叫你过来。”

“你真是…”安鑫看着谷雨,无言以对,随后跟着肃肃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

肃肃轻轻坐到他身边,生怕碰着他伤口,然后道:“好了,你担心的都有人做了,我又帮不了其他人。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谁料,谷雨却死死拉住肃肃的手,双眼满是留恋的看着她,直到看到肃肃的心揪成一团才道:“姑娘,奴才死罪,还是不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四心想说,谷雨你这样突然转黑,真的好么?

入V三更第二章,还有一章

第六十章

肃肃想过很多谷雨见到她后会说什么,也许会说安慰她的话,也许会说自己伤势不重,还也许会笑着逗她开心,甚至想过谷雨说不得会昏迷不醒,然后让她急得整日落泪。却没想到她会听到谷雨说这么一句话,有罪?所以就不想活了。

她站起身明明觉得这是个笑话,嘴角高高提起,眼泪却情不自禁满溢,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么几天她等他,她想他,甚至强迫自己坚强就为了让他回来能够不那么担心,可他居然擅自做了决定,想要永远离开她…这,简直荒谬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