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道:“白欣欣,你快跑啊!”
浆汁儿脚下一滑,摔倒了,我赶紧弯腰把她拉起来。
白欣欣终于回过神了,他撒腿就跑,可是已经晚了,他被几股诡异的水流缠住了双脚,迅速朝湖里拉过去。
这时候,我们离他大概20米远了,根本来不及扑过去,只能傻傻地看着。
白欣欣被拖进了湖里,我们甚至没看见他怎么挣扎,就不见了。
整个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倾斜,就像天塌地陷了似的。我、浆汁儿、章回、孟小帅先后被摔在沙漠上,互相找不着了。
我呈“大”紧紧伏在沙子上,侧着脑袋寻找浆汁儿。
她离我大概5米远,正哭着爬向我,沙漠大幅度地抖动着,她中途被甩了出去,顿时晕头转向了,四下看了半天才看到我,再一次哭着朝我爬过来…
终于,我和她死死抓在了一起。
章回离我不远,他紧紧抱着孟小帅,我听见他冲着天空骂起来:“×你妈!要处死我们还用费这么大的工程吗!”
天空黑咕隆咚,没看到乌云,就像老天把灯关了。
大风在呼号,地下深处传来恐怖的轰鸣:“隆!——隆!——隆——隆!——”风沙声和地震声中,夹杂着巨大的水声。
我挣扎着坐起来,朝那个湖看去,顿时目瞪口呆——那个湖就像烧开的锅,水面翻腾着,卷起几米高的巨浪,我看见数不清的婴孩,他们像鲤鱼一样在水面上跳来跳去,发出阵阵惨叫声。湖边的植物也“噼噼啪啪”地响着,似乎正在被折断。
这些震耳欲聋的声音,只有那些婴孩的惨叫最令人恐惧,撕心裂肺,逼人发疯。
我眼看着,那个湖开始后退,下降,准确地说,它们是在迅速缩小。湖边的植物也跟着极速凋零,萎缩…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回想起来,总共只有几十秒,那个湖,那个最大的陷阱,以及它周边的植物就像从沙漠上蒸发了一样,不见了,只剩下一片低洼的沙漠!
天地之间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昏暗。风沙越来越猛烈了,沙石铺天盖地,好像要吞噬一切,毁灭痕迹。沙漠再次发疯地摇晃,我们就像罐子里被摇来晃去的骰子,完全身不由己了,我和浆汁儿的手死死抓在一起,始终没有再分开…
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顶帐篷里。
一个穿黄T恤白牛仔裤的女人正在给我输液。后来我知道她是随队医生。
小5和碧碧都守在我旁边。
小5看见我睁开了眼睛,高兴地叫起来:“周老师,你醒啦?欢迎你重返人间哦!”
我朝她笑了笑,然后问:“他们呢?”
小5说:“你放心吧,他们都在旁边的帐篷里,全部苏醒了,医生正在给他们做体检。”
我点点头,然后问碧碧:“你烧了那张画?”
碧碧说:“烧了。”
我说:“谢谢你。”
碧碧说:“举手之劳。”
我说:“谢谢你回到罗布泊来救我们。”
碧碧说:“老帅哥,你别跟我煽情啊,我hold不住。我来只是想取我的车。”
我看了看小5,说:“也谢谢你,谢谢你们。”
小5说:“不用谢啦,我是陪碧碧来取他的车的。”
我说:“他们呢?”
小5说:“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昏过去了,不过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他们都在输液呢。”
我说:“刚才你们没地震吗?”
小5说:“地震?没有啊。”
我说:“也没刮风?”
小5说:“没刮风。”
碧碧说:“老帅哥!我们是9月2号,你不要说你们5月4号的事好不?”
小5说:“不过,刚才碧碧烧了那张画之后,好像突然日全食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全部退回了帐篷里,等了十几分钟太阳才出来,我们出去就看见了你们几个人躺在沙漠上了。”
碧碧问:“那个口若悬河的家伙呢?对了,他叫吴珉。”
我说:“他被类人害死了…他是为大家死的。”
碧碧又问:“郭美呢?”
我说:“她失踪了。”
碧碧说:“我们得找她啊!那是个废物,除了勾男人,没有一技之长,她一个人在罗布泊上怎么活啊!”
我说:“不用了,或者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碧碧说:“什么意思呢?”
我说:“说起来很乌龙,但却是真的——孟小帅和吴珉进入了他们选的那条通道之后,回到了100年前,可能杀死了郭美的祖先,随后郭美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认为,她在森林里变成了一朵花。”
小5说:“白欣欣呢?”
我说:“你烧掉那张画之前,他被湖水淹死了。”
沉默了片刻,碧碧又问:“季风呢?”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如果她跟我们在一起,那么已经回到正常世界了。
碧碧盯着我问:“她也死了?”
我说:“她去投奔类人了。”
碧碧说:“叛徒!我们千里迢迢来救她,她竟然去当叛徒了!”
我说:“实际上,她也是为了大家。”
碧碧说:“你不要庇护下属了,她就是叛徒!”
接下来,小5和碧碧对我讲述了他们的经历。
讲着讲着,艾尼江、逗豆、小A、老黄进来了。老黄扛着摄像机。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那个医生对艾尼江说:“不要让他再讲话了,他需要休息。”
艾尼江说:“周老师,那你休息吧,等你彻底恢复了我们再聊。”
我说:“好的,谢谢。”
下午,我离开帐篷,慢慢朝前走,特意去看了看我们一直驻守的地方——
我看到了那几辆废弃的车,它们的轮子被沙子埋住了一大半;我看到了碧碧的车和孟小帅的车,它们的汽油都快见底了,面黄肌瘦的样子;我看到了白沙和宫本忍的那两辆摩托车,一辆被大风吹倒了,一辆的前轮已经被晒爆;我看到了我们的那三顶帐篷,它们东倒西歪;我看到了那些坟包,它们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我看到了我放在浆汁儿坟上的那块三角石头…
我的眼睛渐渐湿了。
根本没有什么湖,根本没有什么绿色植物,那只是一种半真半假的幻境。我只看到一大片宽阔的低洼地势,沙平如镜,没有一个脚印。
这才像罗布泊。
我知道,沙子之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埋着两个双鱼门环。那是天外人的作品,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触碰到它们。
对了,我还有一块“天物”,它是我从迷魂地带回来的唯一物证。可是,我掏遍了所有的口袋,发现它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回到营地,小5和碧碧迎过来。
我说:“浆汁儿他们在哪儿?”
小5说:“跟我们走吧。”
他们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帐篷,浆汁儿、章回和孟小帅都在,他们中间摆着一盘水果。浆汁儿的眼睛是红的,她苏醒之后,肯定哭得够呛。她看见我进来了,扑上来就抱住了我,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孟小帅抓着章回的手,眼圈也湿了。
章回说:“周老大,谢谢你,救了我们大家。”
我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英雄。”
小5说:“队长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今天晚上,我们要开庆功宴,有香软的麦饼,还有葡萄酒!”
章回说:“你们走吧,我留下。”
第296章 庆功宴,分手宴
孟小帅一下就松开了章回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章回看了看孟小帅,低声说:“对不起了,孟小帅,我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
孟小帅声音颤颤地说:“为什么!”
章回说:“我早就跟你说过…”
孟小帅说:“那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是现实!”
章回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去找那片森林了。如果说那是个童话,现在是现实,那我把你送到了交界处,已经尽我所能了。”
孟小帅说:“你逃避现实!”
章回说:“你可以说我软弱。我只想变成另一种生命形态,回到我的父母身边,陪着他们一直到终老。周老大,明天我骑着那辆摩托车离开,能给我点汽油吗?”
我说:“你再想想。”
章回说:“不需要想了。”
孟小帅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她说:“我跟你去。”
章回说:“不可能。”
孟小帅说:“你变成什么我就变成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
章回说:“孟小帅,你出去之后,我希望你找个好男人,好好生活。如果你有多余的钱做路费,就去齐齐哈尔看看我,虽然那时候我不会讲话了,但是我肯定很快乐。”
孟小帅扑到了章回身上,哭得泣不成声。
浆汁儿和小5跟着一起流泪。
碧碧静静地看帐篷外的沙子。
晚餐好了。
我、浆汁儿、章回、孟小帅都走出了帐篷。
有熏肉,火腿,烧鸡,鱼罐头,酱牛肉,青菜,水果,鸡蛋…这是我们进入罗布泊之后,最丰盛的一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