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站住了。

他继续叨叨咕咕:“我知道,你们是为那2000万来的!笑话!我会给你们一分吗?做梦吧!”

我咬咬牙,继续朝前迈步,这时候,我离他只有七八步了,只要再移动四步,距离就够了,我会突然弯腰扑向他,托起他举枪的胳膊,并且把他撞翻在地。我有这个把握。

我听见浆汁儿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周德——东!”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很重,就像石头砸在地上——“咚”。她的音调很着急很愤怒,换了平时,肯定是吼出来的,但是现在她怕惊到李兆,只能压制,因此抖抖的。

我心里很痒痒,我固执地认为,我真的有这个把握的。再让我走出两步…

李兆后退了一步,突然狂躁,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弄死你!——”

“啪”一声,他扣动扳机了!我的脑袋一晕,双腿就软了。

就在这时候,李兆突然把枪口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郑太原走出了小帐篷,愣愣地望过来。

李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恶魔,双眼圆睁,疯狂地再次扣动扳机,一声巨响,我全身哆嗦了一下,第二次枪真的响了!

我感觉那个郑太原跄踉了一下,接着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扑过去,一下把李兆撞倒了,死死抓住他握枪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空的,手枪摔了出去。我慌乱地爬向那把枪,把它抓在了手里。

张回和魏早冲过来,把李兆摁住了。

浆汁儿、徐尔戈和号外跑过来,我隐约听见浆汁儿哭着问:“打着你了吗!”

我清晰地记得,李兆第一次开枪的时候,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是对着我的脑门的,我摸了摸脑袋,没有血。

浆汁儿说:“天哪!出血了!”

我感觉脸上木木的,摸了摸,有血,那是刚才我撞倒李兆的时候,他用手抓的,他的指甲很长了。

我木木地转头看了看,布布、孟小帅、跑到了郑太原跟前,急切地说着什么。

帕万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白欣欣似乎傻了,一直站在原地。

我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钟,渐渐回过神。

我站起来,把手枪装进口袋里,对浆汁儿说:“给我点水…”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嘴唇那么干,嗓子是嘶哑的。

浆汁儿赶紧拿来一瓶水,举到了我的嘴前。我接过来,自己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后我对面前的几个人说:“我没事了,你们去看看老郑。”

徐尔戈和号外就跑向了郑太原。帕万看了看他们,也跟过去了。浆汁儿依然留在我身边,她说:“你以为你是电影里的英雄?子弹会绕着你飞?”

我喝水。

停了停,浆汁儿又激动起来:“我就想不明白了!刚才他明明拿着枪,他明明已经疯了,你怎么就敢迎着枪口往上冲?”

我说:“我没冲,我是朝前走。”

浆汁儿吐了一口气:“是啊,你没冲,你朝前慢慢走,正好给他时间瞄准!我的天!”

白欣欣终于动了,他走到我跟前,冷冰冰地问:“哪来的枪?”

我说:“我的。”

白欣欣盯住了我:“你带着枪?”

我说:“进了罗布泊之后,我在沙子下捡的。”

白欣欣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由你吧。”

白欣欣又说:“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

我说:“我屁股上有颗痣,也需要告诉你吗?”

白欣欣说:“你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了!再说,你私藏枪支是违反法律的,懂吗?”

我刚刚收到惊吓,尚未彻底缓过来,面对白欣欣的逼问,怒火一下就窜了起来,我不想再跟他讲理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在这个死亡地区没有法律,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你懂吗?”

白欣欣也怒了:“什么意思?你要动粗?”

我掏出枪,对准了他:“我的意思是让你闭嘴。”

他后退了一步,果然不说话了。

我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边卸下了弹夹,把剩下的5发子弹扔在地上,踢着沙土埋上了,然后把手枪远远地扔了出去。

李兆哭起来,他倒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魏早和张回把他关到了我的车上。

我不再理白欣欣,走向了郑太原。

布布和孟小帅把他扶进了帐篷。

我走进去,问:“打着哪儿了?”

布布正在给郑太原缠绷带,她说:“右肩膀。”

我说:“子弹呢?”

布布说:“他自己抠出来了。”

我说:“用手?”

郑太原说:“射的不深。”

布布说:“他抓把盐土擦枪眼!”

我说:“我们不是有消毒和止血药吗?”

郑太原说:“没事儿,土办法,用惯了。”

布布说:“真的不流血了。”

我说:“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走出去,万一伤口恶化,非得去医院才行。”

郑太原说:“他怎么有枪?”

我说:“说来话长,我已经把枪扔了。”

四五点钟之后,天不那么热了,盐壳爆裂的声音也不见了。

我们拔掉帐篷,继续前行。

我还是和浆汁儿、李兆一辆车,走在最前面。

李兆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浆汁儿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七七式手枪,又掏出了5发子弹,分别放进了工具箱里。

我扭头看了看,说:“你捡它干什么?”

浆汁儿说:“为什么要扔掉它?说不定会碰到什么事呢。我不会装子弹,你自己装吧。”

窗外的地面加大了起伏,最高的盐壳差不多达到了一米。

我们走得越来越艰难,时速只有5公里。

我很担心白欣欣的房车,底盘太低,很容易被卡住。我尽量挑选平缓的地面行驶。

走了不到一个钟头,果然后面有人按喇叭了。

我停车下去看,正是白欣欣的车出了问题,骑在一堆盐壳上,走不了了。

几个男的过去,拿着工兵铲,帮他挖盐壳,盐壳非常硬,简直就像挖石头,高碳钢工兵铲都铲出了豁口。

举目望去,我们的车队深陷盐壳的巨浪之中,举步维艰。

终于,房车移动了,差点把张回撞着。

大家松了一口气,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休息。

孟小帅说:“谁带电子书了?”

张回说:“我。”

孟小帅说:“有没有关于野外生存的内容,让大家都看看。”

张回说:“那里面装着8000多本书,跟个小图书馆差不多,应该有。”

孟小帅说:“今天晚上你借给我看看。”

张回说:“没问题。”

孟小帅突然很不正经地问:“有黄色小说没?”

张回赶紧摇头:“没有。”

孟小帅就笑了:“我只是测试测试你。”

浆汁儿很找事儿地问:“孟小帅,你认识多少字儿啊?”

孟小帅竟然没听出浆汁儿在挖苦她,她说:“肯定比不了周德东,但是常用的没问题。”接着,她感觉到了什么,对浆汁儿说:“你在讽刺我?”

浆汁儿说:“没有,我想给你算算命。”

孟小帅说:“怎么算?”

浆汁儿说:“你选7个汉字,互相没有任何关联的。”

孟小帅说:“就行了?”

浆汁儿说:“就行了。”

孟小帅想了想,在地上写了7个字——员,会,申,众,师,永,巫。

浆汁儿看了半天,然后说:“首先,你挺直率的,你看这个申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知道她算的对不对。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我的徒弟了。

我不说话。

浆汁儿继续说:“由这个字很多变,它可以是由,可以是甲,可以是田,而申,则是最不隐藏自己的。”

我还是不说话。

浆汁儿又说:“你的缺点是太风流,很容易劈腿。你看看你选的7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劈腿的人字——员,会,众,巫…”

解析到这里,浆汁儿的眼睛里有些得意。

孟小帅说:“卧槽,把我隐私都算出来啦!”

浆汁儿接着说:“你选了个师字,正是帅字上加一横,这说明你需要一个压住你的男人,一个比你博学、类似老师的男人。另外,你还选了个永字,这说明,由于你一生放浪,情感始终找不到归宿,就像水上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