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的电灯亮了,昏黄色的窗格子里飘来属于每家的菜香。
人们从工作单位下班了,都赶着要回家。
而骆缘从家里出去。
她不着急。
没人等她开饭。
她从容不迫地在宠物用品店里逛了两圈,零七碎八买了一堆用的、吃的、玩的东西,帮野宝备着。
出来路过卤味店,骆缘打包了一点吃的,是她自己的晚饭。
出门一趟,没做什么,也磨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骆缘带着大包小包回去。
路过门卫室,保安跟她打了个招呼。
她拎着满满的东西,状态是极其放松的。
听见保安的话,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保安说刚才有人找她,他们已经放行了。
——顿顿地思考了大概两三秒。
——霎时间,心跳如鼓。
谁?
保安能放行的人?
叶冶回来了?
林天来找她?
——第一种,自然是再好不过。
——第二种,林天要通知她什么吗?
骆缘的脸色很差。
她一步步迈向自己的家门,背上冒出了虚汗。
那条新闻,她不敢再看第二遍的那行字。
她是真的不敢。怕得夜不能寐,坐立难安。
一直抱着积极的想法,是因为消极的……她根本没法接受啊。
临近屋子,骆缘听见狗的叫声。
汪汪汪地,一声接着一声,活力十足。
这就很奇怪了。
发声的野宝,前不久前还被她担忧,性子太过文静。
骆缘停住脚步,又惊又疑地望着虚掩的铁门。
——保安只是放行,没有交出她家钥匙,家门怎么被开了?
她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里的狗叫声,在某个忍无可忍的时间点后,由一声变为了两声。
“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应该说,里面的狗,由一只狗变为了两只狗。
狗狗喉咙发出不悦的咕噜声,有点熟悉,也有点陌生。
“喂!你想干嘛?!”
“这个球是骆缘买给我的!”
“这个项圈是骆缘买给我的!”
话尾微微上扬,骄傲的炫耀调。
“叫什么叫!我跟你说,骆缘是我的!!”
她匆忙呼进一口气。
喘得如同一个要快溺死的人,忽然浮出水面,获了救。
抬手推门。
轻轻地。
宛如不敢打搅那个,她每次都梦不到结局的美梦。
男人的头发理短了,伸直长腿坐在院子里,手中高高地举着一个弹力球。
他身边有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土狗,跃着小短腿,活泼凶狠又好动。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反应极快地朝她望去。
并且,仓惶丢掉手中的球。
——缘缘啊!你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他准备好的高挑英俊、风流倜傥,半点没用上,还被你看到,他在跟狗争宠。
野宝斜了眼讨厌的人类男性,立刻直直地坐好,向主人展示它的乖巧。
反正形象已经毁了,男人不甘示弱,也挺直身板,坐直了许多。
两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她。
同款的——“你来评评理,你来主持主持公道”。
都很自信,她是会向着自己的。
骆缘看着叶冶的脸,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瘦了。”她小声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对,果果熊熊就是我家的狗。
今天还有一更!我乖不乖!乖!
爱、爱你哟:
第52章 甜
叶冶低下头, 轻轻地笑了一声。
再抬首, 憋了一口气,鼓起双颊,眉眼中尽是笑意。
——不要担心。
——你瞧, 没有瘦。
骆缘红着眼睛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哼!漏气就不胖了,你这个骗子!
他见她难过,没招了。
只好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慢慢地哄。
“我缘乖乖,我缘不哭鼻子, 我回来了。”
一下一下拍着肩,叶冶的声音放到最软最软。
她说, 他上次让她伤心了;回来以后一定要哄一哄她, 不然她不跟他讲话, 要生气的。
他都记得。
要哄的, 要哄的, 他的小兔子也是他最心爱的小朋友。
“你圆?你一点都不圆,你是个扁扁。”
头死死埋在他的胸膛里,骆缘闷闷地说。
他被她逗得乐呵呵,见招拆招道:“好, 我是扁扁。可我说的‘我缘’是指,我的骆缘儿呀。”
“这么中老年的爱称啊?”骆缘装模作样地皱起脸,嫌弃他:“土土的!”
“我很喜欢!”
叶冶板着严肃的脸, 正正经经地,偏要再叫一遍:“骆缘儿。”
“你烦死了,那我要叫你叶宝宝!”骆缘梗着脖子答。
——不管了不管了,羞耻心什么的,丢掉吧。
“好呀,我很喜欢。”
最没羞没躁的人,一口应下。
他还记得要哄她哄个够,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用好听的嗓音喃喃地念。
“叶宝宝爱骆缘儿。”
不是讲情话的语气,一字一句,念得认认真真,郑重得过分。
快乐得胸口处暖洋洋地发热,骆缘推开叶冶时,整个人都被染成了红色。
羞怯的眼睛、羞红的两颊,身体烫烫的。
“受不了受不了!太肉麻了!”
她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左右脚不同时着地,激动得像只马上要起飞的小鸟。
叶冶太不要脸了,连阅尽天下言情小说的套路王都败了。
他咬字清晰的那个“爱”字,在脑海中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骆缘想要牵着他的手转圈圈,可这太神经质了。
“汪汪汪!!”
不知是因为屋里两人的大动作,还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讨厌的人类男性夺走,不开心的野宝出来刷存在感了。
它趁那俩人讲情话的时候,叼回了“从坏蛋那里抢来”的弹力球。
短腿的小土狗摇着尾巴,围着骆缘身边跳来跳去,想吸引她的注意,让她陪自己玩。
听到叫声,骆缘才发现她忽视了她家的“一份子”,连忙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叶冶在骆缘看不见的角落,对野宝吐了吐舌头。
“汪汪、汪汪汪!”
野宝哪是受得了挑衅的主,立马抬起短腿,凶了回去——做什么鬼脸?要打架吗?来呀!
“怎么啦?怎么啦?”骆缘一边摸它,一边转头向野宝瞪着的方向看去。
站在那处的叶冶,冲她笑得一脸温柔纯良。
“你在院子里陪它玩,我把你买的东西拿进去。你没有尝过我煮的东西呢,由我来煮晚饭吧。”
相比只会嗷嗷乱叫的狗子,叶冶的形象多么的大方体贴。
骆缘已经忘记眼前这位,是刚刚她进门前,在跟狗狗争东西归属权的主了。
她满心感动,非常乐意地向叶冶点点头。
“辛苦你了。”
“应该的。”
叶冶微微一笑,人好话不多地,留下一个贤良淑德的背影。
狗子敌意满满地盯住他,时刻准备着。
他胆敢回过头,它必定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哼,一切尽在叶冶的掌控之中。
——这一战之后,谁是气度非凡的正宫,谁是不成气候的小三,很明显了。
“野宝乖呀,你别吼他,他是个好人呀。”
骆缘握着狗子的爪子,表情无奈地给它顺毛。
“跟你说哦,你跟他相处久了,也会喜欢他的,真的。”
叶冶后援会的忠实粉丝,深情款款地向“敌方”安利道。
……
骆缘从院子里进来,看到厨房那边开了盏小灯。
男人挽着袖子,乌黑的发丝在灯光下,变成柔软的暖黄色。
听闻一阵乒乒乓乓的锅铲声,他动作熟练,正准备将食物出锅。
想到这人装狗时,给他点了那么多次外卖,骆缘不禁扼腕。
——这种贤妻良母又自带打光的画面,她理应抢在他前头,先为他展示一番的。
不过在嗅到食物的香气后,骆缘立马感叹:还好没有先为他展示。
——叶冶煮的东西闻起来好香啊!感觉是甩她厨艺好几条街的那种类型!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叶冶回过头。
看见她身边没有跟着那个小影子,他笑着问到:“野宝呢?”
“在院子的狗窝里。它玩累了,要睡觉了。”
骆缘答着,小碎步跑过去,从叶冶背后环住他的腰。
——嗷,是呀!
——是叶冶,热的。
——不抱着总觉得在做梦,好像下一刻梦就要醒,他就要不见了。
——这么喜欢叶冶,要怎么办才好呢?
他摸着环在他腰上的小手,摸呀摸,眼睛笑成了月牙。
趁热夹起锅里的菜,递到骆缘嘴边。
“你尝尝看,好吃吗?” 叶冶的眼神期待。
骆缘就着他的筷子,把菜吃了进去。
细细嚼完,咕嘟吞下。
“哇!好好吃啊!”她瞪大了眼睛,惊奇地说。
“真的?”叶冶不信她夸张的反应,自己也夹起了一筷子。
他咽下那口后,却是皱了皱眉头:“咦,味道怎么变了。”
“有吗?”
骆缘不解:这么好吃,他却认为变味了?
叶冶点头:“跟你进来前的比,菜变甜了。”
舔舔唇,也没尝到奇怪的味道,骆缘只好说:“你是不是放糖啦?”
“没有。”他笃定道。
“那为什么变甜啊?”她挑眉问。
“哦!我知道了,”叶冶猛地盯着她,作恍然大悟状:“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这么甜。”
“噗……”
骆缘抱紧叶冶的腰,笑得乐不可支:“是吼。”
——叶冶这个笨蛋。
……他不是会讲情话的人,想要跟她表达的爱意又太多。
矛盾之下,笨拙得像一个中年大叔。
——绞尽脑汁想出一些过气的肉麻梗,千回百转埋了半天,来哄她开心。
所以骆缘也表现得像,中年大叔亲爱的老伴。
她不再嘲笑他的土气、也不指出他的油嘴滑舌,他抛过来一个烂梗,她就顺着杆子被他套进去,来者不拒地欣然接受。
话说,这位大叔的厨艺真棒呀。
他煮的菜,是真的很好吃呢。
……
屋里的人类情侣饱餐一顿。
屋外的小土狗呼呼大睡。
月亮爬上枝头,它是被食物的味道叫醒的。
一翻身,野宝首先看到的不是美食,而是人类男性那张讨厌的脸。
——哎呀呀,不得了!这个讨厌鬼竟然在动它的食盒!!
野宝一跃而起,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视角一转,它忽然发现……
这个人不是要抢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