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陈清梦一开始也以为他纯良的不行。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照面,是在学校的后山。

陈清梦从钱伯炀那里顺手拿了包烟,她学着钱伯炀抽烟的姿势,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往嘴里送,嫣红的双唇抿住烟屁股,点打火机的动作有点儿磕磕绊绊,手滑了几次,才终于点好烟。

叼着烟,吸了一口。

“咳咳咳——”她捂着胸口咳出声,烟呛嗓,喉咙生疼,连带着整个呼吸管都不太顺畅了。

就在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里,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短促的讥讽笑声。

“谁啊?”陈清梦站起身子,左右看看。

掠过一簇灌木丛,她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许星河。

他拿烟的姿势老练,往嘴边送,抽了一口,白雾缭绕,烟雾迷散在清澈天光中,他清朗眉眼模糊了几分。

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陈清梦想到好友对他的评价——人许星河和咱不一样,别人是三好学生,许星河是全优学生,好学生中的好学生,咱是啥?咱是校纪校规中不让做的事儿都做了的坏学生,你喜欢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干什么?

可是哪里的好学生抽烟的姿势这么老练的。

她抬高声音,问他:“你笑什么?”

“抽烟都不会?”许星河把烟掐了,他目光淡淡,穿过尘埃落在她的身上。

陈清梦:“你们好学生连学抽烟都比别人厉害是吗?”

她的目光直白又火辣,语气里无不充斥着挑衅意味。

许星河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她没穿校服,穿了件自己的衣服,很短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腰线,在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百褶裙很短,堪堪遮住屁股。

裙摆下的双腿纤细又笔直,她站着的时候一条腿歪着,双腿中间有缝隙,阳光穿过蓊蓊郁郁的树叶,落下阴影。

那条阴影不偏不倚,讲她的下半身劈成两个部分,最阴暗的那部分裙摆翩跹。

像是某种无声的邀约。

许星河的喉咙一紧,小腹处有股无名之火涌动。

陈清梦没意识到不对,朝他抬了抬下巴,“喂,”她的声音飘飘然的,像是羽毛滑过耳朵,又激起一阵颤栗,许星河眯着眼,目光遥遥地看向她,“怎么?”

“接吻吗?”她说。

许星河眼神一凛:“什么?”

“我想尝尝好学生嘴里的烟,是不是没有那么呛鼻。”她往前走了一步,笑容明媚绽放。

许星河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许久,她眼里的狡黠笑意淌了出来。

是个恶作剧。

他却有过那么一瞬的期望,不渴望烟过嘴的涩感,渴望她嫣红双唇吻过自己唇瓣的快感。

他冷笑着离开。

站在原地的陈清梦大喊:“真的不接吻吗?我的初吻哎,你真的不试试吗?”

脚步没有停留,但心脏在那个时候加速跳动。

后来陈清梦跟在许星河身边,却鲜少看到许星河抽烟,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语气淡淡地说:“不想抽。”但是她每次找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浓重烟味。

或许不是不想抽,只是不想在她面前抽。

陈清梦为此调侃过几次,也威逼利诱过,试过各种手段,类似于:“我喜欢你抽烟的样子,我觉得特帅特迷人,许星河,求求你抽根烟吧。”

半是被气的,半是被逗的,他笑出声,“我们还是个学生。”

“那你不也会抽烟吗,而且比我还行,你教教我吧,你教教我好不好?”她撒泼耍赖的本事一直没变,缠了许星河一个多月,最后许星河没法,只好教她。

其实仔细想想,他身上吸引她的,从来都不是那闪闪发光的一部分,而是藏在私底下,被她无意窥探到的那被锁在黑黢深处的黑暗部分。

一根烟点燃,她只抽了一口就没再抽了。

她依然不太会抽烟,哪怕师从高考状元,学的时候也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认真,但她依然没掌握任何技巧,囫囵的一口塞,跟吸奶茶里的珍珠一样的抽烟。

烟确实提神,也令人万分清醒。

已经是白天了,梦也有醒的那一天。

昨晚的一切就当作一小段插曲吧。

她或许心软过、心疼过,也有过回头的柔软时刻,但到底她要面对现实,父母在早上发来了微信,询问她和陆续是否还有联系,文字里带着小心翼翼,但又直白露骨:他家条件虽然没咱家好,但是女孩子么,没必要高嫁的,高嫁的生活不好过的,咱们条件好一点,有底气一点的。

高嫁。

这两个字自从她回来,他们有意识无意识地常在她的耳边提起,不管是真的有意还是真的无意,她是真的听了进去的。

她扔下烟,给父母回了微信:嗯,我知道。

转头又打开和陆续的聊天框,聊天截止在上个礼拜五,陆续问她周末是否有空,城北有一家西餐据说很不错。

她给他发消息:城北那家西餐厅我买了一瓶红酒。

陆续竟然是秒回:明天是周六,有时间一起去吃吗?

好。

她发完消息,收起手机。

抬头,夏日烈阳刺眼,她眯着眼,从树叶的缝隙中看阳光。

那就试试吧,爱一个不是他的人试试吧。

如果不行……

那就回去再追他一次好了,人生原本就是无限的循环往复,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是什么。

趁她还年轻,多爱几个人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试一次,她不会死心,也不会看清——她这辈子真的只能爱许星河这个事实。

且让她试试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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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QingMeng

陈清梦回家之后,许星河已经不在她家了。

餐厅里,顾星坐在椅子上吃着早点,见到陈清梦回来,她塞满了东西的嘴含糊地和她打招呼:“小姨。”

陈清梦走过来,餐桌上放了包子、油条和豆浆。

“谁给你买的呀?”

答案显而易见,——“许叔叔给我买的。”顾星咽下嘴里的东西,她小口地喝了口豆浆,餍足般地笑眯着眼,“油条好好吃哦。”

我们国家的传统美食当然全世界第一好吃啦!

陈清梦在国外的时候也非常想念国内的东西,西餐汉堡着实不是她的菜,她刚去国外的第一年,大街小巷的找中餐馆,后来家里出事,也没那么多钱供她挥霍了,所以才动手下厨的。

等顾星吃早餐的功夫,陈清梦接到助理于露的电话,说向薇的戏份月底也就是下周末杀青,女一号杀青也就代表着《后宫》这部戏杀青。于露问陈清梦杀青宴的时候会不会过来,并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要她过来的意思。

陈清梦问她:“有人点名要我过去?”

艺人的经纪人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挂念?这个行业的水是深,但潜规则的都是艺人,关她一个经纪人什么事?而且圈内的人都知道,她和沈氏国际的沈总关系不菲,回国一年就成为了国内身价最高的经纪人,说她没有后门没有背景,谁信?

“嗯……投资方说,最好一起吃个饭,再讨论讨论后续的宣传以及是否可以和艺人展开可持续性合作。”

这话暗示的太明显了,都接近点名要陈清梦过去了。

涉及艺人的未来,陈清梦毫不忸怩,“行吧,我下周五过来。”

接着于露把手机给了向薇,向薇问陈清梦:“顾星呢?”

“在吃早饭,我给你俩开视频吧,你俩自己说话。”陈清梦把语音给关了,打开视频,拿了个手机支架把手机搁在支架上,放在顾星的面前。

母女俩进行了一个温馨的早安talk。

等到她俩谈话要结束的时候,陈清梦和向薇说了综艺的事情,向薇表示一切都让她做主,她没什么意见。

陈清梦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她整个人一放松下来,就格外的没个正形,眼神慵懒,眼尾微往上挑,挑出一个明媚妖冶的笑来,惹得向薇在屏幕那边暗骂了句“妖精”。

“不过我最近挺忙的,我想把顾星送到我爸妈那儿,让他们照顾一阵。”陈清梦琢磨许久,还是说了出口。

也不是忙,只是她对于照顾小孩这一事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和用心。

她自己在生活的各方各面都是个小孩儿,家里的卫生都需要靠保姆来维持,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一个六岁的小姑娘。

向薇是了解她的秉性的,“你爸妈那边同意吗?”

“我之前就和他们说了,他们开心死了,你也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就想着抱小孩儿了。”陈清梦耸了耸肩,“每天都在问我小星星什么时候来,我这听的耳朵上都长茧了。”

向薇乐了:“他们也到了要抱外孙、外孙女的年纪了,你什么时候生个小孩儿出来给他们玩玩儿啊?”

“我才不要生。”陈清梦不屑道。

她的眉眼低垂,神情里有几分的怅然,语气很淡,“或许过几年吧,找个合适的男朋友,结婚,生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向薇发现了她的异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是自诩不婚主义者,怎么几天没见,突然说要谈恋爱了?遇到了Mr right?”

“我可没说过要谈恋爱。”

“找个男朋友不是谈恋爱的意思吗?”

“找个男朋友又不一定要谈恋爱。”

陈清梦双手环在胸前,一脸无所谓。

向薇大吼:“你这个渣女,你要骗炮啊你这是。”

“……”

陈清梦:“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真的!

向薇逗了她几句,之后,说:“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就是觉得挺没劲的。”

“挺没劲的就想找个男朋友了?”

陈清梦抬头看向窗外,夏日晴空,连云都是透彻的白,她盯着一朵不知是什么形状的云,浅淡出声:“年纪到了。”

时间追逐着她,哪怕她保养的再好,但褪去那一层完美的底妆,眼角的细纹到底还是透露出了她的年纪。

人到了一个关头,真的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向薇也收起了调笑的语气,她俩虽然是合作伙伴,但在很多时候,她都以“姐姐”的身份和陈清梦对话。

但她表达的很含蓄:“哪有什么年纪到了这么一说,娱乐圈里多的是四十多岁还单身的人,大家不也都不急么。这种事儿,对人不对事的。”

其实她都明白这些道理,但是每个人都有羁绊。

好比如向薇,多年前生下的孩子,至今陈清梦都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又好比如她,她的家庭就是她的羁绊。

这些都是很难挣脱的。

·

吃了早餐,陈清梦便把顾星送到自己父母那儿去了。

陈爸陈妈对顾星的到来表示万分喜悦,顾星是无论到哪个圈子里都能迅速融入进去的交际高手,一点儿都不怕生。

陈妈带着顾星去参观二老特意为她布置的小房间,陈爸则留在客厅里,他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陈清梦:“和陆续怎么样了,你们后面有见过吗?”

“前阵子太忙,没来得及。”

陈清梦补充,“不过我俩约了明天一起吃晚饭。”

陈爸在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喜笑颜开,“好的好的,这样就好的,人小陆真不错,家世、学历,这些都很好的。”

陈清梦挤了个笑出来。

把顾星放在陈家之后,陈清梦下午就回了自己的窝。

下午三点。

许星河的花准时送达。

与此同时送到的还有一束花,同一个品牌,同一位送花小哥,“今天有两束花,陈小姐。”

陈清梦接过两束花,许星河送的是红玫瑰,另外一束则是粉红雪山,上面有张卡片,陈清梦摘了下来。

明晚六点半,我准时到你家楼下接你。

署名是陆续。

陈清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收尽。

门关上之后,她把陆续送的那束花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转身把许星河送的那束花拆开,插在花瓶里,插好花之后,手机在响,是公司的人提醒她别忘了今天晚上要开会,她回房换了身衣服拿好东西,立马赶回公司。

开完会之后几个人去聚了个餐,散场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这个时间点,小区外面哪还有人在?她车速开到了60码,转弯的时候右脚都没离开过油门,快到自家楼下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车。

小区里停车位紧张,道路宽敞,但总有一边是塞满了车。

偌大的车道窄了三分之一,迎面而来的车打着远光灯,灯光白皙刺眼,直戳戳地刺进她的双眼里,拉扯着她的巩膜,陈清梦伸手挡住光亮,一脚快速地踩下刹车。

轮胎与刚下过雨的地面摩擦,发出冗长的声响。

雨后落叶湿答答地黏在地上,刹车踩到底,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轮胎碾压着树叶,在静默无声的初秋夜晚,连蝉鸣声都荡然无存。

可许星河却在这里。

他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远光灯一直不关。

转眼已然是八月了,就连日历上写着“立秋”的那两个字都掀了许久,处暑迫在眼前。北方入秋向来比南方快一些,但北方的夏委实也没有南方的炎热。

夜晚的风清透湛凉,陈清梦无奈降下车窗,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面前的车油门被踩,径直开了过来,车头相距三四米的时候,它往右别开,两辆车的后视镜似乎都要碰上的亲密距离。

车窗玻璃相对的一瞬,许星河干脆利落地踩下刹车。

车子停了下来。

他把大灯关了,亮度退了大半。

两边的车窗都降了下来,许星河瘦削清冷的侧脸渐渐清晰,他转过头来,目光很淡,但眼里似乎氤氲了别的情绪:“我以为昨晚我们说好了。”

“昨晚?”陈清梦蹙眉。

许星河反问:“我们昨晚聊的很愉快不是吗?”

昨晚的对话,确实能用愉快二字来形容的。

她不再对他竖起倒刺,平心静气地和他聊着这些年的生活,是重逢以来,从未有过的和谐画面。

可“愉悦”并不能代表什么。

陈清梦把车熄火,安全带卡在她的锁骨上,她不舒服的把安全带也拔了,侧着身子坐着,面对他:“我记得我们只是聊了故事,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