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月点了点头, 观看了谢阿蛮教导后开始习练动作。
她虽说此时足疾痊愈, 但到底十余年没有立身行走, 双腿力道极弱, 虽然谢阿蛮教导的已经是最简单不过的基本动作,依旧做的不大到位。
谢阿蛮谢阿蛮立在一旁指点, 面色微微变化。见昭国郡主虽说身体不足, 动作缓慢, 又做不到位, 但腰肢极为柔软,若早年没有足疾,自小开始练起的话,说不得在舞蹈一道上能颇有进境。
不过小半个时辰, 顾令月便汗水津津,支持不住。停下来歇息,
梅仙捧着手巾过来伺候顾令月擦汗。
顾令月面上闪过一丝惭色,“阿蛮习舞这么些年,怕是没有见过如我这般惫懒无用的学生吧?”
谢阿蛮唇角微翘,“郡主您说笑了,您和咱们这些不同,学舞并非为了技艺存身,只是为了养身自娱而已,只要能够快快乐乐的跳舞,也就可以了!”
顾令月嗤声一笑,“可我也是真的喜欢舞蹈。”明眸善睐,如同秋水流波,“如若不然,那么多种法子,怎的就选了跳舞呢?”
说到这儿,想起当日观赏谢阿蛮跳的那支美轮美奂的柘枝舞,登时觉得身体又有了力道,支撑着起身道,“我再练一会儿吧!”
太阳西斜,直至暮光笼罩整座大明宫,顾令月方结束了一日的舞蹈练习。
碧桐捧着巾帕上前,伺候顾令月熟悉,瞧着郡主疲累模样,心疼道,“郡主,您有何必这般辛苦?奴婢瞧着都有些心疼。”
顾令月坐在榻上,感受着身体关节之处的酸痛之感,面上露出微微怪异的神情,含笑道,“人生之道,能够脚踏实地忙碌欢欣乃是喜事,碧桐你觉得我辛苦,实则我习舞之时乐在其中,倒不觉的有半分辛苦。”
碧桐垂眸,叹息道,“郡主若实在喜欢,就继续吧,不管如何,奴婢总是陪在你身边的。”最后一声声如含在嘴唇之中叹息。
宫门外穿传来宫人“圣驾到”的宣声,姬泽结束了一日前朝的辛劳,回到后殿,见着顾令月满面疲累的模样,疼爱怜惜,“知你着紧怜惜恢复,但若是再这般辛苦不知休息,朕可不能再依了!”
顾令月听着情郎关怀,心中甜蜜,应道,“知道了!”
碧桐见了姬泽,如同被蛇蝎蜇了一般,匆匆躬身行礼,迅速的退了下去。
顾令月嗔了姬泽一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将碧桐吓成这个样子。”
姬泽瞧了碧桐背影一眼,哼了一声,“这婢子胆子小,与朕有什么相干?”
殿中二人温存片刻,烛光映照二人恩爱容颜。
姬泽垂眸。忽的道,“过两日朕休沐空闲,你要不要和朕一道出宫,前往乐游原逛逛?”
顾令月闻言眼睛一亮。
她和姬泽相守已经数年,只是此前一直困于未婚相守及自己身子不足,少有光明正大一道出宫游玩的时刻。如今经历多年身体终于痊愈恢复健康,这些日子忙于练习行走倒也没有顾得上,此刻听着姬泽提起出宫游玩,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渴望之意,问道,“可以么?”
姬泽瞧着顾令月面上明亮神情,唇边笑容也明晰起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朕虽是皇帝,国事繁忙,但也总要有些自己的空间。”
顾令月闻言笑意盈盈,如同鲜花一样在面庞上绽放,点头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一轮高高的明日挂在天空之中。
内侍高无禄听着殿外传来喧哗,微微不悦,走出殿门,“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好大的胆子。”瞧见立在殿外的少年郎君,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指着道,
“你,你?”
宫廊上他手指的地方,一名秀美少年头戴黑色襆头,身穿酱褐色圆领袍子,容色秀美,肌肤白皙,胸前的精美团花绣纹愈发显得人美如玉,风姿过人,见着高无禄出来,浅浅一笑,露出一线雪白的牙齿,朝着高无禄道了一个拱手礼,“高阿监,小生奉命在此等候圣人,不知圣人可是好了?”
高无禄翘舌难下,“郡主。”僵持片刻后回过神来,恭敬道了个礼,苦笑道,“您这可真是”顿了顿话音,“圣人知道您过来了,定然马上出来,您稍侯片刻。”
前殿厢房中庄重肃穆,青铜兽首香炉吐着婶婶青烟,姬泽放下最后一本奏章,吩咐快步入内的高无禄,“去后殿禀告郡主一声,说马上要出宫了,请她早些准备准备。”
高无禄闻言面上露出纠结神色,“怕是奴婢不用过去后殿了。”回头望了殿外一眼,“圣人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姬泽心怀愕然之意,快步出了殿门,顾令月听闻踏出殿门的脚步声,转过面来,拜道,“小生见过这位郎君,郎君有礼。”盈盈一笑,露出一线洁白牙齿,整张芙蓉面光鲜亮丽,“九郎。”
姬泽瞧着顾令月的一身俊俏男装打扮,眼睛一亮,顿了片刻,赞道,“素来知晓阿顾是美人儿,今儿做了这般打扮,仔细瞧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令月闻言吃吃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梨涡,分外动人,“真的?你莫不是哄我的吧?”
“怎么会?”姬泽上前握住顾令月柔软的柔荑,凤眸闪过痴迷之色,柔声道,“待会儿若是咱们这般出宫,在乐游原上把臂同游,长安百姓见了,怕是以为咱们二人断袖分桃了。”
顾令月闻言唇角微翘,脸颊上露出隐隐梨涡,“那,我若当真是男子,九郎可愿断袖分桃?”
姬泽道,“荣幸之至!”
初春的乐游原水草丰美,高远天光照在其上,心情舒畅。
顾令月与姬泽万寿同行。
乐游原近长安城郊,长安权贵时常前来原野游玩。顾令月自小亦时常践玩此处,却没有在恢复健康后前来此处,如今双足亲自踩在乐游原的丰美水土之上,春风拂面,极目望原野绿色的草海,只觉胸臆舒怀,乐游原盛美风光在自己眼中,与从前相比又另有一番风采。不由感慨万千。“没成想到,亲脚踩在青草上的感觉,这么让人着迷。”
姬泽含笑,“这长安城尚有不少赏玩之处,日后我陪阿顾一道一一游玩。”
顾令月唇角露出浅浅笑容。
二人一番谈笑游走,二人立在一处,虽均是男装,一高一矮,但均是长身玉立,姬泽英武高大,顾令月秀美恩柔,瞧着赏心悦目至极。来往百姓见着这等出色人物,不由得驻足停留,暗暗猜测这二人究竟是何身份。
二人对百姓眼光浑不在意,慢慢便到了着乐游原上镜子湖。
此湖乃是乐游原上著名景点,多年开拓,场景布置的颇为完善。这一日,一群长安勋贵少年郎官汇聚于此游玩,远远的见了圣人和男装的昭国郡主把臂同游,不由得心中暗暗惊异,上前拜见,
“臣等”
姬泽摆了摆手,“出门在外,透露身份不便,便都做普通相遇即可。”
众人都不敢违逆了皇帝的兴趣,便都叩头称是,中书舍人裴默乃是皇帝嫡亲表弟,亦是顾令月胞弟顾令宸的师傅。与皇帝最是亲密不过,笑着道,“如此就承九表兄吉言了。我等一行人约了在球场打一场马球,不知表兄是否有兴趣观赏?”
姬泽闻言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见顾令月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姬泽便明白过来,含笑道,“如此,倒不妨凑个热闹。”
勋贵郎君听闻皇帝要观看自己等人的马球赛,不由微微轰动。
不少人面上虽然不言,心中不免生了主意,待会儿在球场上好好表现,若是获得圣人期许,说不得挣出一个锦绣前程。
球场宽敞平整,郎君分为两队,分别用玄、红二色额带系在额间,区别对手分别,策马下场比试。
顾令月与姬泽坐在场边,兴致勃勃,“瞧着这些郎君个个都斗志昂扬,也不知道哪一队能够赢呢。”
姬泽闻言微笑,目光投向身边“少年郎君”,忽的开口道,“阿顾你很喜欢看马球?”
顾令月含笑道,“是啊。”
“许是我因着从前身体不足的缘故,对于这种争夺性强的运动更喜欢。虽然如今足疾好了,少年时的喜爱还是丢不下。”
说话间场上草地中的马球倏然抛高,双方队员俱都策马奔腾,追逐着小小的马球而去,马球赛开始了。
因着贵人在场外观看的缘故,这场比赛甫一开场,双方便争夺激烈,不过半盏茶时间,马球就在玄红两队的队员中过了几手。顾令月坐在台上瞧的美目连连,拍掌喝道,
“好。”
姬泽听闻顾令月先前所言,心中微微伤痛,顿了片刻方开口安抚道,“日后,阿顾你会健健康康的一辈子。”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
当年的伤痛依旧存在,可是在如今一日日温存的生活中渐渐弥补,唇角泛起一丝浅浅微笑,
“谁知道呢,人生一辈子还长着呢。”
马球在场上迅疾飞动,一骑青马越众而出,场上红队球手马技精湛,乃是清源县公谢弼,自三名白队队员中擦身而过,球杆击打在马球后尾之上,马球受力道所击,在空中飞起一道迅捷的弧度,远远的落到半场开外队友身边。
队友接球,一竿挥打,五彩的马球在玄队队员阻挡不及的情况下,迅疾的飞入球网。
顾令月美目灿灿,“噫”了一声,“这一球进的真真好。”
姬泽哼了一声。心中微微涌起一丝不悦之感。
顾令月少年之时,和谢弼曾有过一段婚约,虽然最后以谢弼移情别恋平阳县主姬景淳,二人婚约作废。此后二人人生际遇,谢弼与姬景淳成婚,顾令月兜兜转转之后也与自己在一处,再无丝毫牵扯。但姬泽此时听闻顾令月称赞谢弼,依旧觉得心中不豫,颇有梗阻之感。
顾令月没有察觉身边情郎的心思起伏,依旧心无旁骛的看着场上众人追逐马球,见着谢弼身手非凡,又连连数次立功,不由赞叹,“谢郎君的一手马球当真不错。”
姬泽闻言心中愈发不舒,忽的冷哼一声,唤过高无禄,吩咐了一声,“朕瞧着有些技痒,倒也想要上手试试。”
第一百零一章
顾令月闻言美眸愕然瞪大,“九郎?你这是。”
姬泽瞧着顾令月, 伸手捏了捏顾令月的脸颊, “阿顾, 你在这儿等着。”
高无禄下场传达了皇帝圣命,场上马球赛暂停下来。玄红两队的郎君听闻皇帝起了龙兴准备亲自下场比赛,不由得出乎意料, 随即心头激跳不已。
乐游原草色青碧, 空气中飘浮着春天草木生发气息。
姬泽从内室出来,换下此前的一套玄色圆领团花袍, 身上着一身玄色骑马劲装,长袖紧束,显得整个人年轻干练英气勃勃, 走到顾令月身旁, “朕瞧着马球争夺激烈, 倒也起了些兴致, 想要亲自下场比试一番。阿顾在上头,可要给朕鼓劲。”
顾令月微微一笑, 立在原地微微仰头, 瞧着姬泽英姿勃发的面庞, 唇角微弯, “如此,阿顾在这儿预祝九郎起开得胜,大杀四方。”
姬泽闻言哈哈大笑,握着顾令月的手在唇边亲了一记, 大踏步而去。
乐游原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马球场平整铺展着融融细草。众人策马停驻原地心中惴惴等候,瞧着皇帝策马登场,雪蹄玄色骏马神骏异常,打了个喷嚏,意态悠闲。
众位球手策马上前迎接,口中称拜。
姬泽瞧出了众人拘谨之意,微微一笑,“朕不过是一时手痒,下场而已,今日球场之上,只论球技,不论君臣。诸位尽管放出本事来就是了。”
谢弼居于众人之间,与姬泽有发小之宜,少年时代最是熟悉不过。朗声上前解围笑道,“圣人昔年为皇子之时,球技极其出众,如今微臣已经有数年不见了。今日能再见识一番圣人球技,倒是邀天之幸了!”
众人得了谢弼话语,方收了拘谨,笑着道,“臣等等着领教圣人风采。”
姬泽微微一笑,在马背上迎视谢弼目光,目光平静而又寒凉。“是啊,”声音淡淡,”从前常于辅机较量,今日待会儿在球场上相遇,可要再瞧瞧谁高谁低。”
谢弼听闻帝王话语,不由微怔。
姬泽这话话虽然平常,神态却带着微妙之意,他心中微觉不对,待到再去追寻,姬泽的目光已经投远了。
场畔执事颤巍巍的挥旗,适才暂停的比赛顷刻之间继续开始。
场上分玄红二队,姬泽选入的乃是玄队,十一人下场之后,倏然便如游鱼一样分散在江水之中。玄队适才以裴默等人为中心,如今皇帝亲自下场,自然将中心地位让给了姬泽。
姬泽知众人心绪,也不推辞,略微活动手脚,便策马逐了马球奔驰,马球在偃月形球杆的挥打下颠簸如指臂使,一路长线奔袭,穿越大半个球场,五彩斑斓的马球如同迅疾的炮蛋一般弧线飞落入对方球网之中。
看台上众人见了皇帝精彩的球技,暴雷一般的喝彩。
顾令月亦是美目连连闪动拍手称赞,见着姬泽策马回场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自己方向投了一眼,怔了片刻,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场上众人追逐马球激烈。众人与皇帝一同打球,初始之时虽然拘谨,但过了片刻,见姬泽确实有大将之风,且一手球技精湛无比,不由激起了好胜之心,倒将对皇帝的敬畏之心暂且抛开去,发力争夺起来。
草场上,谢弼只觉得满心别扭。
上半场的如鱼得水,但在姬泽加入之后,情势便一变起来。
此前自己策马追过玄队二人,挥杆轻巧抢到马球,正打算背身传球,忽见姬泽策着雪蹄玄色骏马当面而来,,目光撞进姬泽的目光中,只觉皇帝目光平静如同孕育着尖针,不禁一惊,击打马球的动作错了半拍,空中的马球就被姬泽球杆轻轻松松的撩走。
顷刻之间,玄队又进了一球。
谢弼策马落后皇帝半截,瞧着姬泽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队友上前安慰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辅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谢弼口中应了队友好意,心中情绪却灰暗。适才争夺马球之时,皇帝平静含针的目光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心中隐隐之间生出感觉。姬泽似乎有意针对自己。
这不该如此。
按理说,他乃是姬泽忠臣,既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北地之战中又曾立下分裂契丹的大功,并无理由招致不满。
心中既生了这般念头,此后在赛场之上便试探数次,自己若有机会碰到马球,皇帝果然便会亲自上前追击。
一颗心慢慢沉下。
他与姬泽球技本在伯仲之间,又有君臣身份之别,打起马球来束手束脚,半场下来,竟几乎没有碰到马球半次。
球赛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场边执事挥动旗帜宣布中场休息。
顾令月侯在场外,见了姬泽策马的身影,含笑迎上去,“九郎。”目光盈盈掠过姬泽面庞,“我与您相识多年,竟是不知,您的马球打的这么好。”
姬泽含笑,任由顾令月取过巾帕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滴,唇角微微翘起, “朕早年也打过马球。后来登基之后,国事繁忙,没有空闲这才放下。今儿正巧凑趣方生了些兴致,朕也下去打一场。瞧着手倒也没有生疏。”
另一侧,谢弼亦下场与妻子阳县主姬景淳团聚,面上露出微笑,“阿燕。”
姬景淳柔声笑道,“夫君辛苦了!”
谢弼含笑,“我等武将,区区一场球赛哪里用称的上辛苦?只是,”略微迟疑,“今日不知怎的,总觉得圣人对我有一丝不满,在球场上特意阻截我。我竟想不通是何道理。”
姬景淳听闻谢弼言语心中咯噔一下。目光微微扫动,掠过不远处众人围拥圣驾所在。
她乃是女子,并未如谢弼心思粗豪,心思细腻,明白此前数人感情纠葛所在,略微一想,已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叹息道,“若是你说的没错,想来我知道圣人这般为何?”
谢弼精神一振,“哦?”
她向着圣驾方向努了努嘴,“你看那边。”
谢弼转过头,见了亭中姬泽与昭国郡主并身而立,喁喁私语,意甚亲密,虽是二人均着男装,但举手投足之间情意甜蜜之意亦显著透了出来。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
“正是如此。”姬景淳心沉了下去,点了点头,“圣人心慕昭国郡主,众人皆知,你与郡主早年曾有一段情谊,虽然没有成事。但落在圣人眼中总是有一丝儿心结。”深吸了一口气,“圣人再是英明神武,说到底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男人男女之事上很容易看不开,他拥有太多权利,就更容易随自己心意行事,譬如说在球场上找你麻烦。”
春风吹拂顾令月的发鬓,风姿绰约。
姬泽问道,“阿顾确实觉得朕的马球球技不错么?”
顾令月点头道,“当然。”面上笑容如花,“九郎刚刚在球场上进的那几个球都很精彩。”
“那——”顿了片刻,“比诸谢弼如何?”
顾令月听到姬泽问语,的眸中登时染上愕然色彩,
片刻之后,明白过来,不禁扑哧一笑。
姬泽被顾令月的笑意笑的有几分臊,却不肯放弃追问,盯着顾令月的眸子问道,“阿顾,你还没有告诉朕,”
顾令月吃吃而笑,“九郎最厉害,好不好?”
她伸手挽着姬泽道,“九郎,我过去的旧事已经埋葬,其实你不必追寻。”
姬泽沉默片刻,忽的开口道,“朕一直在想,朕如今这般心爱你,为何少年时没有早些察觉?”若是早些察觉,定会更加珍爱,不会让你吃这么多的苦,那些旧事也不会发生。”
顾令月闻言失笑,“其实从前,你已经很是照顾我了。母亲和我都不是性情强的人,若无圣人这些年的关爱,怕是在长安立足会更加艰难。”
“可朕到底错过了和你的少年时光。”姬泽道,少年时代,他和顾令月的感情更近于兄妹,而并非是以情人身份存在的。甚至,在他们过往中,都曾经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顾令月唇角轻翘,“可正是因为那些过往,才凝成了如今的我们。”
“其实,如今想想,当初的我喜欢谢弼,并非是真喜欢他。”顾令月道,“我少年的时候因着足疾,其实有一些自卑,心中对那等健硕的少年郎极是倾慕。那一年千步廊看马球,马球脱手凌空向我击打过来,谢弼忽然出现,替我挡住了马球,那一刹那,英姿特别英武高大,我就将他当做了我的英雄,将自己所有对健康的渴望和英雄的倾慕都寄托到了他的身上。后来他与表姐相爱,我颇有些失落,却也不觉特别伤心。”
姬泽静静听着顾令月的话语,“那,你如今心中他还是你的英雄么?”
顾令月扑哧一笑,“都多少年了,早就淡了!”
“那一年白河边,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那一刻,他的身影就取代了谢弼,成为我新的英雄。”
姬泽听闻此语,只觉心中酥软,唇角方露出笑意,“是么?”
顾令月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是啊。”
“我能够重新站起来,观看这个世界,用一种新的角度享受人生,满是新奇。从前的一切对我而言就都成了过往,如今我不再需要阳光,我可以找自己的阳光。可是九郎,今后的日子,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和麟奴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姬泽听着顾令月难得吐露情话,心中开怀,将对谢弼的一点子芥蒂放了下去。“傻孩子,尽说傻话。”
顾令月微恼,“我才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