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言越发奇怪,“让他知道又怎样?”
“这是他对一一的心意,未必就想我们知道。”
“未必想我们知道?”悠言把话嚼了几下。
直到被子蒙上头,又被男人搂进怀里,悠言才点点头,“小冷是个好孩子。”
顾夜白嘴角挑了丝笑。
顾雨冷算不得个好孩子,只是对一一好。
实际上,雨冷原本不姓顾,他姓魏。
淡淡看了妻子一眼,她也正目光炯炯凝着他。
他心里一动,把她抱到身~上。
随着丈夫加深了的吻,蜿蜒过她的锁骨,她的柔软,悠言的喘息也渐渐大了。
薄弱的灯光,烁不过顾夜白漆黑如潭的眼睛,她把身~子挪上了点儿,伸手止住了他的吻,嘴唇凑到他的眼皮上,轻轻吻着,满意地听到他微微的轻叹,任由丈夫的手在她身~上燃起了火和热。
脑里,半边缺氧,另外半边,晚饭时候被女儿打断的六年前的回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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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米虫。悠言捞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想。
摸摸旁边的枕头,已经感觉不到温度。那人上班去了,他一向自律。她甚至没来得及帮他做早餐。
微微拉开被子,身~上光溜溜的,布满一~身的痕迹,有点儿深。
脸上热热的,赶紧从床头拿过他的一件衬衫套下。
婚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很少,而仅有的几次,每一次,他都温柔得道风,把她当成易碎的宝了。只因那是手术前夕,他比她更紧张万倍。
而手术以后,两人之间,更是一次也没有过。
想起昨夜他微微失控的激~烈,她耳根也热了。
又想起一件事,脸色有点发白。
她是只坏米虫。她再一次骗了他。
昨天,并不是安全期。
她私心地想拥有他和她的孩子。
心脏是不是有记忆功能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楚知道,即使换了心,她还是一如往日地爱着他,深深爱着,和他走过的每一天,只会让那种疼痛的情绪加剧加深。
手术的成功,并不代表一劳永逸。
都说人心复杂,或者正因为这样,心脏病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疾病之一。
医生曾私下里跟她说过,也许有一天,她就这样静静走了。
那是顾夜白曾严厉嘱咐过医生绝不能告诉她的话。
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当时微微笑着,“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因为历经,所以慈悲。
让病人自己知道,有时并不是一种残忍。
站在窗子前,她呆呆想着,又轻轻笑了。
她太了解顾夜白,像这样的失控,对这个冷静深刻的男人来说,大概只有这么一次了。
只是一次,能孕育出一个孩子吗。
可是,她真的害怕,手术前,他淡漠却决绝的话,让她害怕。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说,他会陪着她。一直一直。
可是,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有了牵绊呢。
孩子,孩子。
她这样想痴痴想着,冷不防一只手把她揽进怀中。
她愕然转身,却见男人穿戴整齐,似乎正外出回来。他眸中的流光深邃,又隐约透了丝复杂。
顾夜白,可不可以不残忍?(1)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不整,有点羞赧,但更在意的是他的眼神,这样的他,不温柔,也不冷漠,却有一点陌生。
“几点?”她问。
“十点。”他轻声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有丝不安。
他不语,低眉瞥了她一眼,“天冷。”
这样说完,他突然把她抱起放回床~上,又为她盖上被子。
她还在疑惑,他却转~身出了房间。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杯水。
“小白,我不口渴。”她往后挪了一下,两眼莫名映上警惕。
那人的眉角眼梢,挂了点漠然。
他坐到床~上,把杯子放到她手心,她似乎无法争拗过他的强硬。
她的眸,也漠漠地静了。
五指捉上他的臂。
他打开了掌心。
上面,一颗白色的药丸,静静躺着,原来白颜色,也可以很刺目。
“顾夜白,什么意思。”
“医生说,这种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他淡淡道,“自己吃,还是我来?”
“你一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她笑了笑,嘴角划过不多见的嘲弄。
低头间,便没有看到他把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指节合上,用力得有些泛白。
“家里不是有避孕药么?”倚在床上,她懒懒问,又别开眼,去看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木枝丫。
“那只是些普通的药剂。你的身~体不能随便乱碰。”他回答,不厌其烦。
“顾夜白果然永远都是谨慎的。”
他的手又合紧了一些,“言。”
她猛地转过来,一双眼睇视着他,写满了愤怒,很好,他连她的生理期也了如指掌。
“你是变态。”她低吼。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他微微垂了眸。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可以依你。顾夜白,这话我也会说。”她一把挥开他手中的杯子。
玻璃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水溅到他雪白的衬衣上,水渍破坏了他一向的一丝不苟。
他看了她一眼。
她便微微瑟了一下。他眼里没有预期的凌厉,甚至,什么情绪也没有。她却怯了。
他静默着,蹲下身~子,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也许,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漠然,碎屑刺破了他的指,他也宛然不觉,鲜红的液珠,却溅上她的心。
她一急,便要抬脚下~床。
手掌松开,透明的菱片落地,漫过细须的声息。他的动作更快,把她的一双脚握在大掌中。
他身~上的温度,仿佛在片刻间消失殆尽,连一双手,也是冷的。
肌肤交洽处,她不禁颤了一下。
终于,她忍不住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只是很微末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好吗?”
“小白,好,好不好?啊?”她嘶哑着,泪水,沿着她苍白了的脸颊,滑进他的衣服里,晕开了那片狼狈的水渍。
“你知道我的答案。”他轻声道,眉眼冷卓而坚决。
“我恨你。”
“好的。”他淡淡答着,返身出了去。
门外,他的声音有丝清冷。
“别下来,地上有玻璃。门关了,我能打开,路悠言,你知道我有办法。”
满眼泪水里,她怔了怔。
对他的心疼,分裂出一半愤怒,拿起枕头狠狠朝他甩过去。
颀长的身形消失在走廊,洁白的枕,便无力地跌落在空气里,任她泪眼婆娑。
她呆呆坐着,直到脸被勾起。
他的手,似乎比刚才又冷了一些。
左手里,他握了一杯水。
“你可以选择把它推翻。”他随随道,声音冷静得像对待他的每一个客户或者员工。
她冷冷睨着他。
这世上的事情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明明知道他的痛,却仍然忍不住愤怒。
这个希望,不过一线。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决绝?
耳边,他拨通了谁的号码。
“L,我晚点回去。另外,让司机帮我把苏小姐送过来。谢谢。”
她抢过他的电话,凝着他,一字一顿道:“Linda姐姐,不必去接阿珊,还有,顾社长现在就回去。谢谢。”
说完,她把手机狠狠掷向他,他没有躲,额角被刻下一抹深红。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他紧紧盯着她,嘴角绽了丝笑。
她低下头,咬牙去抵制心上搐搐的痛。
“药。”
顾夜白,可不可以不残忍?(2)
“这样行了吗?”仿佛被抽出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力。
她微微张开嘴,让他检查。
“我今晚会早点回来。”他抬手去摸她的发。
她倔强地侧头避过。
“早饭我做了,在厨房里面温着。”他把落空了的手插进外套里。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她侧~身躺在床上,没有去看他一眼。
当他发动车子的声音传来,她立刻下了床,跌跌撞撞跑进浴室。
凝着镜子,把手探进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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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她,吹轻轻抽出被她枕着的臂,他的需索,累了她。
凝了妻子片刻,顾夜白翻~身下~床,走进雨冷和一一的房间。
一一睡得还算安稳,被子紧紧拽在身~上。
这孩子长得不像他,有点像悠言,却也不全像,只是那赖皮的性子跟她妈妈学了个十足。
她似乎接受了哥哥的警告,睡梦中也乖巧了。
也似乎,盖被子这事儿,他这个当父亲的以后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掩上门,还是微微了皱眉。
雨冷,他可以信任吗?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也许是苛刻了。
只是,如果他是别人的孩子还好,偏偏他姓魏。
命运的事情,没有谁说得清。
那场大火没有拿走魏子健的性命。靳小虫是真心爱那个男人,在大火以后,居然还甘愿做他的情人,不管他容貌尽毁,丑陋骇人。
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没能和他在一起。
魏家到底是有头面的人,即使儿子成了残废,也不要小虫作媳妇。甚至,儿子的孩子也不要。
小虫家境并不殷实,儿女也多,谁也不会在乎这个外姓的孙子,正如当初并不多疼爱靳小虫一样。
她给魏子健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夭折,第二个在魏家举家移民她病死以后,被孤儿院收容。
这一段是悠言告诉他的。那是在他强迫她吃下避孕药,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两个星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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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顾家很热闹。
已经成为林太太的Susan知道悠言和顾夜白的心结,在老公的撺唆下,把夏教授夫妻,Linda,许晴,鬼子Frankie,行踪飘忽不定的龙力,正准备出国写生的辰意農,还有章磊,小二,一并请到了家里。
准确说,是顾家。
让人惊喜的是,随来的还有多年前顾路两人在庐山认识的杨志夫妻。悠言离开G城以后,顾夜白还一直与那两人保持联系。唯一的美中不足,悠言的父亲去了庐山。
夏教授主座,夏夫人陪在下首。
桌下,Susan狠狠拧了林子晏一把,咬牙切齿,“丫的你不告诉我小雯有了身~孕?”
林子晏惬意地啜了口酒,“放心,她是第二胎了,有经验。”
“额,你们超生。”小二插嘴道。
一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