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检查?”我更疑惑了,完全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伺寝前的检查。”
哦,伺寝前的检查,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不过,怎么检查?检查哪里?于是,我接着问:“怎么检查?”难道是查我的身体是否康健?
“小姐,宫中规定,但凡女子进宫,伺候王,初次都要检查,小姐不必紧张,只需简单检查小姐的下体,这是规矩,不会疼痛。”司闱女御耐心解释。
检查下体?
我彻底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我的双眉皱的更深了,要检查我的下体,是否处子之身?真是可笑,我冷哼一声,道:“不必检查了,我,不是处子身。”
我的回答,立即换来一片讶然,司闱女御官大吃一惊,不禁倒吸一口气,脸色骤变,瞪着我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许久过后,她才悻悻收回视线,然后,匆匆带上一群宫女们离开。
一个时辰后。
安德殿的正殿门口,一群人,急寥寥的走进来,为首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独腕太后,被一群宫女太监女官们,簇拥着,走了进来,面色,异常的沉重,王宫之内,即将要成为王的女人,竟非处子之身,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我开始感到头疼。
太后的双脚刚一踏进寝宫,我立即起身迎了过去,跪拜,道:“李温见过太后。”
“御官,快,快替她检查,现在就去。”她也不理会我,径自走到内宫,在柔软的太师椅上,坐下,单手一挥,斩钉命道。
“我说不”
“住口!”我的“用”字还没说完,太后忽然怒喝一声,打断我的话,道,“堂堂大辽国后宫,岂有你这个卑贱汉人女子说话的地方,快去。”
卑贱汉人女子!
她不屑的怒喝,令我恼火。
“我尊你一声太后,才给你跪拜。”我倏地站起,不再向她跪拜,转面向她,继续道,“你,并非我的太后想要检查,找耶律德光过来。”
[正文:安德殿(三)]
(三)
“耶律德光你,你竟敢直呼王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掌嘴!”
太后一声大吼过后,大殿内所有人全部吓到,立即纷纷跪拜在地,还是司闱女御官壮着胆子,小声说:“太后,请太后息怒!”
“御官!”
“在!”
“初入宫女子,若非处子之身,该如何处置?”太后冷笑一声,表情恢复淡漠。
“禀太后,入宫女子,经查出,若非处子之身,将,将”女御官不安的看了我一眼,终于缓缓说道,“杖棍打死。”
“帐棍打死!”太后起身,踱到我面前,玩味的重复这几个字,看着我,眼中,竟不再有先前的不屑。
“怎么?不要御官再确定一下,还是直接受死?”
“为什么不让耶律德光过来确定?”我回视她,“我想,他,最清楚。”
“”
她沉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想将我彻底看清楚,大殿内,几百个人,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大气也不敢胡乱出一声,对太后,他们都是极其的畏惧吧,我也是,连自己的手腕都毫不犹豫的坎下的女人,我畏惧她。
半晌——
她的唇角忽然上扬,单手向下一挥,大声命令道:“请王!”半个时辰后——
一声响亮的通报“王到”,顿时,大殿内所有人倏地抬头,跪拜在地的身体顷刻全部移动,转向大殿的门口,时间,在静止,偌大的地方,只听的见阵阵脚步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王,最后的宣判。
他,环眼看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母后的身上,而太后,却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怎样,是现在检查,还是直接杖行?”她冷声问。
“不用查了。”
在我的意料中,他突然出声,太后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理解他为何,会忽然如此纵容一个汉人女子,四周跪拜的下人们,更是一脸的诧异。
“德谨?”
“她,伺寝过本王!”
“呃?”太后呆住,反应过来,立即倒吸一口气,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既然这么回事,那么哀家也放心了。”
“多谢母后关心。”他点头。
“那么,哀家,先回宫。”
再若有所思的看了哦一眼,她,转身,带着一群女官宫女们离开,水晶般冰冷的寝宫内,又一次恢复平静以及先前的清冷,只剩下我,跟他,面面相觑。
哦,不,不应该说是面面相觑,应该是,他,很不悦的看着我,眼中,似乎还隐隐有些反感?和,警告?算了,随便他眼中有什么,我转身,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思索该如何开口,让他放我回去。
“记住,在这王宫之内,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对太后无礼。”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果然是警告,很低沉的,“任何人,在本王面前,都不得,自以为是!”
“那就送我回长安。”既然他开口了,那我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谁想要对太后无礼?谁想要在他的面前,自以为是!真是荒谬!
“你以为本王的王宫,是你想走就走?”谁知,他却冷哼一声,继续道,“本王,要的是一个继承大位的子嗣!”
“你”我讶然,子嗣?他,什么意思?
“来人,命令下去,三更伺寝。”
“你无耻!”
我的恼怒声中,他,却已抬步,豁然离开,留给我的,是他孤傲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青石阶梯。
[正文:安德殿(四)]
(四)
子嗣?我为什么没想到?他的话,倒真是提醒了我,逃不脱,走不掉,这里,是他的世界,我无奈,但是听说,麝香,是身孕的天敌,想到这里,我连忙命令身边的宫女,说自己的膝盖酸痛,需要一些麝香,请她去太医殿,为我取些。
一更时分,我躺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假寐,我听见宫女们,轻柔的脚步在寝宫外殿慢慢踱着步。
二更时分,我仍躺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但是走在外殿的宫女们,脚步明显焦急起来,走在大红的回廊内,急促不安的来回踱步。
二更过半,外头的宫女们终于忍不住,轻轻推门,走进我的内殿,我微闭着眼,宫女低声喊了句:“小姐,该沐浴了,快到三更了,王,快歇了。”
我烦恼的转了个身。
谁知,“扑嗵”一声,那些宫女们倏地跪下,跪在我的面前,乞求道:“小姐,奴婢们求你,求你随奴婢们去沐浴更衣。”
“”
“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王的命令,三更伺寝,三更,眼看快要到了,王要是怪罪下来,定不会轻饶奴婢们。”
我
看着她们期盼的眼,以及惶惶不安的神情,我终于无奈的,起身,然后,任她们带领着,去沐浴,更衣。
哦,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更衣。
一条长的大红色绸纱,把我从上裹到下,我似乎也有些麻木了,只是,这样的腊月天气,真的很冷,我哆哆嗦嗦,连续打了一路的喷嚏,直到被放在偌大的柔软的寝床上,身上才有了暖气。他的寝宫,黄金一样的世界,低矮的床上,铺了厚厚一层鹅黄色毛毯,毯上绣着精致的祥龙腾飞图,床下,是方型竹地板,高高凸起,竹地板边沿,是冲天而降的纱帘,此刻,向墙的两侧反绑着三更了
殿内,一片安静,守夜的宫女们侧立在纱帘两边,低头看着地下,等待王的到来,不过,他的身影倒未及时出现,时间在流逝,内殿始终没有任何响动,渐渐的,我放心下来,躺在床侧,惬意的睡着。“王——到——”
骤然一声惊叫,吓的我,猛的从床上弹坐起,双眼迷糊的瞪着床顶,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片刻,他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内殿几更天了?他,通常都这么晚就寝?
走进内殿,走到床畔,守夜的宫女立即轻声,放下绑在墙两边的帘布,顿时,纱帘垂落,顷刻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脱下罩在身上的米色裘毛长衫,脱下长靴,摘掉褐色绒帽,卸下腰间配饰,掀开蚕被,侧身,躺下,他看起来,有些疲劳。
“你”就这样睡下了?我有些呆了。
“本王累了,你可以回沁泉宫就寝。”
“哦!”
既然他这么说,我当然是离开,身上,仍然裹着来时的红稠布,光着脚,在宫女们惊讶至极的目光中,离开,一走出他的寝宫,立即的,一股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脸上,钻心的疼,尤其是脚上,不过,我愿意。
[正文:安德殿(五)]
(五)
到底是在腊月寒风中冻过,隔日醒来,就发觉头开始隐隐作痛。
从早到晚,一直躲在床上,躲在舒适的被子里,鼻涕还是流个不停,傍晚时分,天空终于扬起鹅毛飞雪,地上,逐渐披上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是,一想到外面刺骨寒风,我的牙齿就忍不住咬的咯吱吱的响。
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傍晚时分,杨芝却跑来看我,当然,她还带来了另几位一同来的美人。
她们走进来的时候,自然也带进了一股彻骨的冷风,我抖缩缩的下床,杨芝看出我的难受,立即跑上来扶住我,关心的问:“姐姐,你生病了吗?脸色看起来很差啊。”
我点头,回答:“昨夜冻着了。”
“哦,姐姐,她们宫女们都说,你早就认识辽王,你还哄我说要一起回长安的,不过姐姐你生病了,我就不问了。”
我无奈的点头,答:“算是认识吧,但是,我始终还是会回长安,放心吧。”我拍她的手背安慰,我当然不可能在这后宫里生活一辈子。
“是吗?”
谁知,一向沉默寡言的娄月莹却倏地开口反问,突兀的问题令我下意识抬头,有些微愣的看着她。
“伺寝过王,还会舍得离开?回长安,你能做什么?嫁人?可笑!”她冷笑一声。
“哦,如果你舍不得,你可以留下。”我笑道。
“既然来了,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回答。
眼看谈话越来越不投机,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通报,是司寝总管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走进内殿,带来了他的命令:
深夜伺寝!
又来了,这该死的男人,简直是以折磨她人为嗜,我坐在床畔,托着厚重的鼻腔,对司寝总管道:“告诉他,今天我不舒服,头痛。”
谁知——
“既然你不舒服,不如,我来代替,你愿意?”
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娄月莹再次突兀的突然出声,殿内另外几人都诧异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提这样的要求,连杨芝那丫头,听了娄月莹的话,脸蛋都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这”司寝总管有些犹豫。
“恩!”我当然点头同意,“王只需要有人伺寝,并没有特别偏好,正好我们几个也是一起从中原来,有劳总管大人了。”
“那老奴试试。”
一会之后,娄月莹跟在司寝总管的身后,离开,准备沐浴更衣,另外两人,又寒暄几句后,也随后离去,只剩下杨芝一人,她硬是赖着不走,说是一个人睡在五銮殿内,特别的清冷,跟另外两位美人姐姐,也无话可谈,我笑,答应让她与我暂挤一张寝床。
“姐姐,你真的,真的愿意让娄月莹替你,替你伺寝?”
“有什么不愿意?我,不喜欢大辽男子。”
“可是,可是,他是辽王,如今又是咱们晋国的太上皇。”
“小丫头,你也学别人势利?”我笑。
[正文:安德殿(六)]
(六)
与杨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其实,有她相伴,真好,紧靠着她躺在床上,到半夜时,全身出了一身的热汗,鼻子竟已不再堵塞,连头,也不痛了。
只是——
深更半夜时,宫门口的两名守夜宫女突然跑进内殿,神情,无比的焦急和紧张,见我跟杨芝还没入睡,连忙道:“小姐,是王,王,过来了。”
“啊!这么晚!”杨芝惊叫一声,身体立即至床侧弹起,我也跟着坐起身。
宫门内,他的双脚已经迈了进来,身后跟着傍晚时见过的司寝总管。
看见他走进来,杨芝吓的连忙跳下床,慌乱中,竟套上我的衣衫,然后,急忙冲到他的面前,一膝盖跪下,道:“杨芝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
我忍不住翻眼,这个男人才多大,就称呼他为太上皇,看他此刻气宇轩昂的,一身利落尊贵的王服,其实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退下!”经过她的身边,他冷声一哼。
“是,是,是。”杨芝慌里慌张的,悄悄瞄了我一眼后,急忙起身,逃开,我赶紧叫住她:“等一下。”然后,拿起放在床侧的厚棉衫,这丫头,深更半夜的,就这么点衣服,想冻死。将衣服递给她,她这才迅速离开。
“你喜欢深更半夜,让所有人,睡不着觉?”贵为居高临下的王者,又如何?
“你倒是喜欢擅自更改我的命令!”越过我,他走到内宫寝床边,坐下,继而看着司寝总管,突地问,“司寝官!”
“在!”司寝总管应声跪下,额头突然有些细汗渗出。
“今日,本王下过什么命令?”
“禀,禀”司寝总管回答的结巴,“让,让李美人,伺寝王,奴才知错,这就出去受罚。”说完,他倏地起身,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他凛然走了出去,透过回廊内的侧窗,我看到他,只身走到外面的青石阶梯上,在漫天风雨中,跪下转眼,头上,肩上,脸上,就落满了厚实的飞雪。
“那是我的建议,为什么罚他?”这样的落雪天气,又是半夜三更,跪到明日,他还会有命?我真怀疑,眼面的男人,是否,偶尔,也会有人的感情?
“你也可以去代替他。”
他神色不变,我的眉头却忍不住,紧紧皱起,受罚的是大辽男人,我原本就不喜欢的大辽国男人,我为什么要代替他?只是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大雪夜里,冻死呃,他在更衣了,我呆住,难道今夜,他打算在我的沁泉宫里夜宿?
不再理会我,他,已经径自躺下,神情,好像有如昨夜的疲乏。
看来真的要尽早离开这座后宫了,若不是他这两夜看起来的疲劳,恐怕,又要再一次经历第一次被他俘虏时的屈辱瞪着窗外越发显得苍老的身影,我真是越来越不安了,如果看不见也就罢了,可是他,就在我的窗外啊。
两个时辰过去,耶律德光,似乎已经睡着,而我,在焦躁不安的踱了几百次来回后,再也忍不住,终于披好外衫,跑了出去,直到跑到司寝总管的面前,此刻,他的脸,早已经冻成异样的降紫色,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的。
“总管大人,快起吧,王,已经原谅你了。”
幸好,我的话毕,他,一双苍老的眼,抖缩了几下,缓缓睁开,看到我,感激的行了一个大礼,道:“老奴谢过李美人。”
“快起吧!”
这鬼地方,真不是普通的冷,看见他慢慢起身,我也连忙缩了缩脖子,转身,跑回寝宫内,哦,外面和里面,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大概是因为王的到来,宫女们特意加烧了暖炉。
回到内殿,我从床上悄悄抽出一条毛毡,躺到离床畔不远的太师椅上,他的睡影离的实在太近,我闷哼一声,转身,面对着墙壁,逐渐,进入梦乡。
[正文:激怒(一)]
(一)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的大雪还没停,他早早就起身,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洗蔌更衣,穿戴隆重的出了我的寝宫,我赖在太师椅上,原本想多躺一会,谁知,宫女们却拿来了我的衣衫,站在我面前,道:“小姐,今日是十八,是我们辽国祭神的日子,小姐,该起身了,今日,这后宫所有的大小主子们以及朝廷官员们,都要去太后宫请安用膳。”
哦,原来这么回事,怪不得他的穿戴格外隆重不过,我也算是一个小主子?这倒令我有些诧异。日中时分,雪停了,偌大的后宫,忽然热闹起来,从前宫门到五銮殿的太后宫,一条路上,连连续续走过一支长长的队伍,最终,汇集到太后宫的大殿之上。
我也算是皇室一员?竟然有幸直接站在太后身边,辽王的身后,朝臣的前面,真是有点可笑了。几百个人,每人手里三柱香火,在空气中燃烧,不一会儿,整个王宫中,都弥漫着一阵阵异样的香火味,我一点也不喜欢,不知道怎的,没来由的,胃部一顿恶心。
“呕——”
一个控制不住,众人面前,我,突然失态了,无奈,胃部的不舒适,倏地猛烈的上窜,直到,“呕——呕——”两声,早上进的食,顷刻全部吐出。
“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