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超自信满满的说道:“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说完,他两脚一点,身下的黑马狂奔而去。陈剑带人急忙跟上。
索超的黑马一边奔驰一边高声嘶鸣。远处的焰雪也时不时回应一声,然后渐渐地放慢了速度。索超很快就追上了她,两人一起放慢速度,并马而行。
陈剑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大王,您要注意安全…太上王在别院等大王回去。”
陈梓坤一愣,随口问道:“我父王怎么也来了?”
陈剑有些心虚的低头答道:“太上王和太后来了好几天了。小的刚好碰到了他老人家。”陈梓坤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剑一眼,大概这家伙是怕自己有了什么闪失,所以派人去别院禀报父亲。
她一摆手,爽朗的说道:“也好,咱们去歇歇腿,喝口水。”
一行人很快倒到了山下的别院。宫女和侍卫早在院外列队迎接。两人将缰绳交于侍卫,然后大步进去。
陈信正背着手站在院中,一副威严持重的模样,见两人进来,慢腾腾的开口道:“长大了出息了,为父不请你都不来了。”
陈梓坤噔噔跑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笑道:“父亲,女儿真不知道您二老来这儿了。”
陈信的面色渐渐地柔和起来,他一扫旁边的索超,指着他问道:“这个就是那个从东虏来的索超吧?”
索超上前弯腰生施礼道:“晚辈正是索超。曾在朝堂之上见过太上王。”
陈信面带微笑,点点头:“好,不错,我记得你。外面冷,都快进来吧。”
三人一迈进屋,便觉得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文丹溪身着家常棉服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旁边的宫女将三双棉拖鞋一字摆开。三人换鞋脱下披风,一起围炉而坐。
文丹溪出语责怪道:“大冷天的你骑什么快马?别总仗着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陈梓坤拖长声音:“娘,就这一次。我平日都快憋坏了。”文丹溪不再责怪她,连忙命人盛了三大碗羊汤上来:“快喝了吧,暖暖身子。”
父女俩一边喝汤一边说话。索超咕噜咕噜将羊汤喝了个碗底干。
文丹溪冲他亲切的笑笑:“要不要再来一碗?”
索超一点也不客气:“要!”
当日下午,陈梓坤陪母亲在内房说话,索超则陪着陈信在做木匠活,两个人越谈越投机。母女两人谁也不知道的是,陈信当日便在他的“储婿”本上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索超:身体壮,脾气直,得两分;会驯马会扔铁,有手艺,加三分。
56第五十六章旁敲侧击
陈梓坤带着索超在凤鸣山别庄逗留了半日,在夕阳西下时分,才策马回城。 索超显得比来时还兴奋,话也多了起来:“太上王说让有空多来陪他。”
陈梓坤一脸愉悦的笑道:“他既然喜欢你,你以后有空多来就是。”
入城之后,陈梓坤回宫,索超回他自己的府邸。焰雪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归了陈梓坤。她骑着赤红骏马踏踏而行,金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身上,那披风上的金丝熠熠生辉,闪得观者一阵眼晕。
萧舜钦立在王宫北门,凝眸看着她由远而近。陈梓坤一看到他,不禁一愣,迅速翻身下马问道:“先生可是在等我?”
萧舜钦微微点头:“今日臣入宫求见大王,陈侍卫说大王不在,臣还以为大王是避而不见呢,原来是真的出门了。”
陈梓坤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有人给本王献马,本王便出城去溜溜。”
萧舜钦再次打量了一下昂头而立的焰雪,勉强牵牵嘴角,言不由衷的赞道:“好马,索将军真是好手段!”陈梓坤呵呵一笑,话锋一转道:“先生可是有事?请到书房来吧。”
萧舜钦肃然拱手道:“不必了,在下是来向大王辞行。我主仆三人明日回大梁祭祖。”陈梓坤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还是要走了吗?只是,这一次,再不比几个月前了,虽然她心中觉得有些可惜,但却没有强烈挽留的想法了。
陈梓坤抬起脸,平静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极自然的在半空相遇,萧舜钦微微侧移视线,陈梓坤只看到了他那轮廓几近完美的侧脸。几人中,索超是粗犷野性的,跟他在一起令人无比的放松;苏放却是雄辩而风趣,让人如沐春风;但萧舜钦和他们都不同,他气质清冷,言辞犀利,时常一针见血。开始时,她对他是既恼怒又激赏,但是现在…她有时会下意识的避开他。因为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被他赞赏。他所挑剔的,有的她可以改,有的她无法改变。能改的她都尽量改了,不能改的,也许永远都改不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知道哪天自己的耐性会被磨光。也许这样分开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尽管如此,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思索片刻,陈梓坤语气诚恳的说道:“陈国正值生死存亡关头,先生怎可抽身离去!寡人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先生明示。”
萧舜钦转过脸来,清冷的眸子凝视着她,缓缓说道:“这几个月来,大王变得越发稳重了。 如今朝中外事有苏放,内事有博陵,武,有索超。在下在与不在,又有什么紧要?在下当日来时就已经事先说好,随时可以归去。是以,今日特地来向大王辞行。”说完,他微微垂眸,然后略一拱手,抬步离去。
陈梓坤盯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出口挽留,最终还是作罢。她留得了这次,难保有下次。就这样罢。她挥手招来陈剑,小声吩咐道:“去,帮萧先生打点一下行装,赠他千两黄金作路资,然后派人沿路护送,不得不误。”
“…是。”陈剑恭声应下,却磨蹭着不肯离去。陈梓坤看了他一眼,陈剑踌躇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道:“大王当初费尽心思将先生请到陈国,如今为何就这样让他离去?”
陈梓坤无奈的摇摇头:“留人要留心。一个动辄就要离开的人,要本王怎么留呢?随他去吧。”
陈剑还想再劝,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打消念头,他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一声,迈着滞重的步伐离去。
陈梓坤兴致缺缺的回到东暖阁,李思原笑着端着热水迎上来,动作轻柔的为她净手擦脸。
“大王见到萧先生了?”李思原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了,他走了。”陈梓坤面色平淡,十分简洁的答道。
“依奴才看,萧先生最近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奴才还听说他曾写了好多书信,邀请萧家和谢家的士子入陈。”
陈梓坤一愣,肃然问道:“为什么本王没听说?”
李思原也随之一愣:“大王竟不知道吗?奴才以为萧先生早和大王言明了。萧谢两家的子弟都已经进入招贤馆了。由秦大人和崔大人在负责,大王也不知道吗?”陈梓坤敲敲脑袋,恍然记起,崔博陵是跟她提起过这事,但他说,此次入陈的士子只是试探性的,毕竟在世人眼里,陈国仍处在危机之中,很多人都在观望中。自然也没发现什么大才贤才。然后她让他们自行斟酌分派职位。
李思原察言观色了一番,继续说道:“大王,天下人本就在迟疑观望陈国,如今萧先生一离开,别国会怎么想呢?天下士子会如何想呢?大王为国家大计也该设法留住他。”
李思原这一番话又重新将她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澜迭生。陈梓坤默然思索半晌,最后无奈的摆摆手:“此事交于你去罢。尽力而为便可。”
李思原目光微闪,进一步请示:“大王,奴才可能要打着大王的旗号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请大王不要怪罪。”
陈梓坤一笑:“去吧,本王相信你自有分寸。”
李思原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退了下去。
…
次日清晨。陈剑领着八名精壮威武的甲士,驾着马车在云鹤居门前等候。
须臾之后,萧舜钦主仆三人轻装而出。陈剑上前深深一恭,面带不舍的说道:“陈剑奉王命来送先生。请上车。”
萧舜钦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委婉的赞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陈剑总觉得这话似有弦外之音,但他一时又揣摩不出来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又一个内侍骑马而来,高声喊道:“先生稍等,李总管送先生一壶好酒。”萧舜钦面无表情命人接过。他的目光随意一扫,映入眼中的那壶身上那两个十分显眼的大字:苦酒。苦酒还有一个称呼就是醋。他送上这坛醋究竟是有何用意?萧舜钦本来静如古井的眼波中掀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他叹了口气,举手示意:“出发吧。”陈剑恭声答应。不知他是不是有意为之,今日车行得异常缓慢。慢得两匹骏马都有些不耐烦。马车辚辚驶过二道城门,眼看着就看第三道城门,再过一会儿就该出城了,可是后面仍无任何动静。陈剑忍不住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陈剑眼看再无希望,只好一咬牙,“啪”的一声扬鞭驱马快行。就在这时,马车一阵趔趄,咣当一声停下了。
陈剑一阵惊诧,快速跳下车辕检查车轮。
陪坐在车中的乐山乐水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两人偷偷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眨眨眼。
“先生请留步——”一个清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剑举目一望,车辕上坐的正是李思原。一时间,他是又惊又喜。忙高声问道:“李总管可是奉王命而来?”
李思原回答得十分模糊:“没有王命,小人怎敢随意出宫!”
说着,他跳下马车,掀开厚厚的帘子进了萧舜钦所在的马车,拱手说道:“先生此去可是要陷我王和诸位大臣于不义,外面纷纷传言,先生和苏崔两位大人官场倾轧,被他们逼走。还有人传言,大王听信谗言,不再信任先生…”
萧舜钦似笑非笑的答道:“市井之言,何足信之。再者,大王连千古骂名都不怕,怎会惧此小小流言?”
李思原盯着萧舜钦打量了半晌,连连摇头。
萧舜钦冷声发问:“总管似乎很喜欢故弄玄虚?”
李思原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人都说先生评断人事极为准确,我看却不尽然。先生对大王的评判越来越失准头了。”
萧舜钦听罢,心神一阵恍惚。良久不发一言。
李思原拿话诱导他:“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萧舜钦猛然回过神来,幽幽叹道:“你说很对。她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都在成长,而我却停在原处。她对我看得越来越清,而我却越来越看不清她。”
李思原破颜一笑:“先生何不从另一面来看,这是好事啊。王心若不深沉难测,随便一个人便能揣测大王的心思,那么陈国的危难就来了。我王表面上看是变了,实际是,她仍是原来那个人。就像昨晚吧,先生回去后,她一回宫就冲我们大发雷霆,扔出一堆气话来,说谁想走,赶紧走。免得她时不时的悬着心。先生别怪大王心硬冷情,实在是您让人不安稳哪。”
萧舜钦兀自轻笑,沉思有顷,垂眸说道:“我此次回去,只是想回乡祭祖,并非是负气而走。”
“先生孝心可嘉,只是如今天寒地冻,车马难行。先生何不等到来年春暖再回乡?”来年春天,两国也许就开战了。那时更没法回去了。
萧舜钦抬眼,笑意深深地的看着李思原,突然话锋一转道:“李总管其实颇有纵横之才,何不去学苏放以三寸不烂之舌建功立业?”
李思原笑容一滞,顾左右而言他:“先生千万不要对小人有其他揣测,小人的经历先生必然已经得知,小人对男女之情心生厌恶,留在大王身边一是为了复仇,二是对大王仰慕异常,顺便为将来谋个立身之地。小人对先生决无一丝一毫威胁。”
萧舜钦面色淡漠:“李总管想多了。”
李思原狡猾的笑笑:“其实想多的是先生。小人说的威胁是此威胁而不是彼威胁。”
萧舜钦肃然端坐,不再理会他。
恰好这时,马车修好了。陈剑重新坐在车辕,一扬马鞭,飞快的掉头而回。
李思原掀开帘子往外张望了一眼,肃然拱手说道:“先生可随我入宫,今日朝会有大事要议:我王已经决定和晋国结盟。今日是拟定草约。”
57第五十七章订立盟约
王恢奉晋王之命入陈斡旋两国结盟之事。 硬生生拖了半个多月。这半月中一向强健的陈王,时不时“身体不适”。王恢悄悄派转人向晋王禀报。两人心知肚明,陈王不适的根源一是嫌时机不够成熟,二是晋国开出的筹码达不到她心中所想。
袁麟多次召集心腹大臣秘密商议,心中不止一次的暗骂陈梓坤狡猾如狐,贪狠如狼。与此同时,魏国大军先是进攻晋南三城,最后是大将军刘据竟然丧心病狂的令士兵挖掘晋人的祖坟。晋国百姓群情汹涌,当初被袁麟强力弹压下去的晋国王室也开始蠢蠢欲动趁机兴风作浪。晋国如此内外交困之时,陈国若是真倒向了魏国,晋国的处境比两个月前的陈国还要艰难十倍。至少当初陈国无内乱之忧,无论是王室公族还是市井百姓均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两厢一比,袁麟不禁对父王生出一丝埋怨: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那么兄弟?若是父王像老陈王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一切会不会大为不同。当然,这些,他只是私下里想想。
袁麟愁眉不展,苦思多日。最后终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与陈国结盟。方针一定,他立即派人通知王恢,只要陈王不提出太过份的条件,他可以斟酌答应。函关通过白纸黑字的形式正式归陈国,以后不得再起争端。当然,这个“以后”并不是无限期的。陈国无粮,晋国可派大批商贾入陈平价卖粮,并准许吴国商人通过晋国入陈。陈国兵少将寡,此次结盟,陈国只需派十五万大军便可。晋军则派四十万大军抗魏。
王恢通过苏放此这些条件传达给陈王。第二日,宫来便传来消息,陈王的金体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不日就可以召见特使了。
这日早朝,王恢再次被宣召入宫晋见。
王恢对陈王的装病佯作不知,一进入政事殿,便用恰如其分的语气关切的问候陈梓坤:“王恢听闻陈王近日身体不适,想进宫探视,又怕叨扰大王,实在失礼。”
陈梓坤微微一笑,虚手一扶,清亮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特使客气,寡人自由体弱,一到冬季频感风寒,让特使滞留久等,寡人心中委实不安。”
两人稍事寒暄,王恢话锋一转,很快进入正题:“大王圣体既已康健,王恢今日便重提结盟之事。 这是我王及诸位臣工草拟的盟约。外臣请大王过目。若无异议,今日两国便是订下初盟。等到我王退却强魏再与大王正式祭告天地,歃血为盟。”说完,他双手奉上锦盒。内侍走下王阶,接过来转呈陈王。
陈梓坤打开一看,盟约的大致内容跟自己所想几乎一致。暂时只约八章:
一,两国互为盟邦,泯灭恩怨争端。两国疆界以目下为准。晋国正式承认函关归陈国所有。
二,两国共同抗魏,魏攻一国,其他一国有援助之义务。
三,两国必须与魏国断绝一切往来,杜绝商旅入魏。
四,自盟约结缔之日,陈国要援助晋国退却强魏。
五,为表结盟诚意,两国互派王室成员为质。
…
陈梓坤看到第五条时,微微蹙了下眉头,然后跳过,接下往下看去。总体内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就是这个人质人选,她得稍费一些心思。她可不像袁麟,兄弟一大把,随意就可划拉一个过来。
陈梓坤看罢,稍一沉吟,便用郑重的口吻说道:“晋国果然有结盟诚意。寡人同意结盟。”
王恢心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慨然拱手道:“陈王大义高风天纵英明,两国百姓幸甚。”
陈梓坤略一压手,朗声说道:“特使滞陈日久,怕晋王早就切盼先生归去,本王不敢多留,这就护送特使回晋,顺便派使者前去交割结盟事宜。特使大人以为如何?”
王恢躬身相拜:“王恢多谢大王体恤,外臣愿明日回晋。”
“好,本王及诸位臣工明日为特使大人践行。”
王恢急忙推脱:“如今前方战事吃紧,魏国密探无孔不入,外臣以为,我等还是谨慎为好。”
陈梓坤稍一沉吟,只得用略带遗憾的口吻说道:“特使所言极当,寡人一时兴致高昂,竟疏忽了这点。”王恢心明眼亮,淡然一笑,又接着客套几句,便从容告退。
内侍一声“散朝”,众位大臣鱼贯而出。李思原悄悄走到萧舜钦面前,恭声说道:“萧先生,大王有事相商。”萧舜钦矜持的略一点头,不等李思原引导,转容直奔东偏殿而去。
书房中茶烟袅袅,一股热气腾腾而来。陈梓坤已经脱去厚重的朝服,换上了暖黄色的轻便宫装,端坐在虎皮靠骑上,专注的盯着燎炉。
萧舜钦打量着房中的摆设,心中不禁浮起一丝笑意。他依稀记得山大王最爱坐虎皮靠骑,他很少见到一国之君有这种偏好。
陈梓坤听到脚步声,略一抬眼,笑着招呼道:“先生请坐。”
萧舜钦在她对面坐下。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室内一阵寂然。
陈梓坤笑着打破沉默:“不知先生对两国结盟之事有何看法?”
萧舜钦似乎早有成算,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接道:“谋国谋政,当走一步看三步甚至十步,方能从容不迫。不知大王在却魏之后有何打算?”
陈梓坤诚实的说道:“本王只谋算到眼前,至于下一步,本王想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萧舜钦肃然摇头:“大王应当再高瞻远瞩一些,若是只想走一步看一步,对方一旦有什么变故,大王势必要跟着调整计策,如此便被不由自主的被对方牵着走。”
陈梓坤双眼骤然一亮,目光炯炯的看着萧舜钦:“听先生之意,是有良策教我?”
萧舜钦被她的眸光灼烧得有些不自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别处,他定了定心神,款款起身,走到挂着地图的北墙边,以手指着地图清声说道:“大王请看,陈国目下据有幽、代、赵、燕、宣等二十多个州郡,晋则有并州晋州三秦之地和河套平原,而魏则据有中原三十八州以及荆湘九郡。陈国为什么最弱先从疆域来说,陈国已经失了先机。太上王当年逐鹿天下时,天下膏腴之地早已被魏吴晋瓜分殆尽,陈国所居之地,大多贫瘠荒凉,且屡有游牧部落侵扰。陈国若想从根本上强大起来,必须先拓展疆域,然后再谋其他。”
陈梓坤的双目越发明亮,敲击桌案,亢声说道:“本王明白了,此时三国混战正好给本王一个机遇,一个刷新天下格局的机遇!”
萧舜钦赞许的点点头:“正是。当年太上王失去了瓜分天下的机遇,大王万不可再失去。”
陈梓坤举一反三,接着说道:“依先生看,本王在和晋王正式会盟时要不要先提起此事?”
萧舜钦笑意加深,再次点头:“当然要。大王此时提起,晋王心中肯定会以为大王是痴人说梦,定然会不以为然意。若是日后反悔,便算他理亏。”
陈梓坤连连点头,心中顿时一片豁亮。她冲萧舜钦粲然一笑:“先生每每都会为本王指点迷津,廊汪天下大势。”
萧舜钦淡然回笑:“大王谬奖,大王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微臣才具浅薄,要不了多久,微臣便无计可献了。”
陈梓坤心中一阵翻涌,肃然感慨道:“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王日日与你们商议大事,议论古今为政得失,不知胜读多少年书。此中情意,本王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我性格执拗,有些可以改变,有些则不能动摇。”
萧舜钦眸光在她身上流转片刻,温和的笑道:“微臣日得李总管点播,蓦然醒悟。大王决策,臣当尽力襄助。至于臧否得失之事,只要大王没有大过大非,微臣不会再过问。”陈梓坤闻言,心头不由得突突一跳,瞬时像打翻了无味瓶一样,不知是何种感觉。她轻轻叹息只要开口,就听萧舜钦那淡然平静的嗓音再度响起:“臣昨日回魏,不为别的。只是算定陈魏两国即将开战,臣之族人甚多,怕魏王到时狗急跳墙,拿微臣来胁迫大王。因此,想趁着两国还未正式断交,回乡处置一些事务。”
陈梓坤急忙说道:“这是本王疏忽了,我这就命人将萧氏族人迁到陈国。”
萧舜钦摇摇头:“萧氏一族至少有上千口人,每人心志不一,况人们多是安土重迁,岂可短时日内迁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下脱离萧家,到时魏王纵然有心,也不好再拿此此事。只是,我不忍母子分离,所以想回去将亡母灵柩从庙中迁来。”
“公琰,你这是…“陈梓坤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谁知萧舜钦却扬手打断她,正色说道:“在下这么做,不全然是因为大王,还有一些隐情…只是眼下不方便透漏。也许,以后会择机告诉大王。”
58第五十八章冬季蛰伏
陈梓坤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细细追问。 她想了想便说道:“那就让令堂葬在凤鸣山南麓吧。”
萧舜钦倒也没推辞,当下便痛快答应。
末了,她又问道:“那你还要亲自回大梁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亲自回去一趟较好,此次来可能会带几个人来。”
“如此麻烦先生了。”
两人说完这番话,室内又是一阵寂然。萧舜钦顿了一顿,想想自己似乎还有许多未尽之言,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哪句,最后索性拱手告辞:“臣明日便启程,今日就算是辞行吧。”
“好,先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好。”萧舜钦缓缓转身离开书房。
萧舜钦离开后,陈梓坤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她坐下又站起来,如此两次后,她突然不耐烦的高声喊道:“李思原,过来——”
“哎,奴才这就来了。”一直侯在门外的李思原一听到召唤立即迈着碎步跑进来。
“大王,您才奴才何事?”
“说!你昨日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本王怎么瞅着他今日那么…那么不奇怪?”
李思原垂下眼眸,恭声答道:“大王肯定想多了,奴才什么也没有说。不信您以后可以问萧先生。”
陈梓坤背着双手,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你说怪不怪,他跟我争吵,我烦他,如今他不争了不谏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李思原迅速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温声开解道:“这都是习惯,大王以后就慢慢习惯不争不谏的萧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