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
发完号令,陈梓坤又恢复了刚才的平和自然,亲切的说道:“好了,这件小事先放放,今日寡人与几位是想商讨一下变法新政的大事。”
崔博陵立即振作精神,恭谨的将一叠文稿递上去,陈梓坤先大致翻了一下,然后将文稿分成数份,让其他人一起阅览。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后,其他几人都已阅览完毕。
陈梓坤环视一圈,问道:“你们有何看法,但讲无妨。”
郑喜思索片刻,语气恳切的说道:“臣以为,萧先生所言极是。君上初登大位,首先要稳定朝局,至于其他的事,以后慢慢做也不迟。*.**/*因为微臣恳请辞出官市丞一职。”
萧舜钦轻轻一笑,赞赏的看了郑喜一眼,随即接道:“明日崔相张让等人上奏经事,君上可先故作为难,然后答应。这下也好给那帮老臣一个台阶下,否则,这样下去,若是他们称病不朝,大王面上也不好看。”
崔博陵接道:“大王,臣觉得此事可行。”
陈梓坤盯着几人看了片刻,剑眉微蹙,最后一摆手:“罢了,就依了你们吧。”
接下来,陈梓坤引导几人讨论新法的得失。
崔博陵:“大王,臣先提出三种变法范例,第一种是大梁初年的永初新政,此法主要是革新吏治,藏富于民;第二种,是目前魏国所推法的变法,同时革新吏治和军法,富国强民;第三种效仿战国秦法,彻底革新,用军功激赏庶民,驱民为战,凝聚全国民力,人人皆可为战士。如此陈国的战力必将成为四国之首。”
陈梓坤一拍王案,断然说道:“第三种!”
萧舜钦冷然接道:“大王难道忘了秦朝是怎么灭亡的吗?”
陈梓坤再次扫了他一眼,淡然说道:“本王当然没忘,此法只可用于战时,一旦天下太平下来,自然要用另一套法案。到时再改进不就行了。”
“法要有常,一国的律法若是时时改动,庶民将无从适从。”
“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律法自然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动。人从坏到好,人皆称赞,同理,法从严到宽,庶民必然拍手称赞。但是若反向而行,便是不妥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激烈争论。
崔博陵捋着胡须认真的倾听着,他有时能从两人的争辩中得到不少启发。文杰和郑喜更是一字不落的吸收着两人争论的精华。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了两人的声音。
争辩到最后,萧舜钦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看大王深藏于心的戾气已经开始显露了。”
陈梓坤不禁有些光火,她针锋相对:“我看萧卿深植于心的书生意气和妇人之仁又冒头了。”
崔博陵和文杰一起朝萧舜钦不停的使眼色。
陈梓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霍然起身:“今日小朝会就到此结束,崔相的奏折本王再好好看看。”
然后她强压下火气,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至于萧先生,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萧舜钦不屈不挠的答道:“君臣同理。”
“哼——”陈梓坤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先生,你可别忘了君臣之别啊。”文杰急得直跺脚。
萧舜钦坦然自若的一拱手:“诸位不必担忧,萧某告辞。”
陈梓坤气呼呼的往后堂走去,贺秋等一干侍女亦步亦趋,谁也不敢吱声。
她径自往父母所居的清溪殿走去。
说是清溪殿其实就是一座五进的院落,里面种上了各种药草,在第三进院落里,还特意为陈信开辟了一个做木工的地方。陈信除了骑马打仗外就是做木工,女儿小的时候,他整日丁丁当当的做玩具。成为国君之后,为了怕大臣说他是玩物丧志,他不得不停了一阵。如今,他退位成了太上王,便重新拾起了当年的爱好。这一次,他决定为女儿打制一套嫁妆。
他一边丁丁当当的敲着锤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显得极为悠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陈信忙抬起头来,一看女儿正怒气冲冲的往院内走来。他连忙放下锤子,上前关切的问道:“梓坤你今日是怎么了?那帮老顽固给你出难题了?”
陈梓坤哼了一声:“才不是,是姓萧的那个书呆子。他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争吵,我真想让他滚蛋算了!”
陈信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女儿同仇敌忾:“就是就是,小白脸书呆子这两种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像爹爹这样的人好。你干脆把他踢开算了,咱再换一个。”
“父亲…”陈梓坤知道父亲又误会了,算了,跟他倾诉苦恼只会让人哭笑不得。
“母亲呢?”
“她去你雪松哥哥那儿了。”陈梓坤提他提到文雪松,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了什么。
“宝儿回来了?”就在陈梓坤愣怔的时候,从西北角角闷处传来了文丹溪亲切和蔼的声音。
“娘亲…”陈梓坤快步迎上去。这个时候,她身上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女儿见到母亲的娇痴和无赖。
文丹溪清亮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便知道她肯定是生了谁的气。她拉着她说道:“来,娘为你做了几样点心,你父亲尝了也说好吃。”
“嗯。”
陈梓坤咚地一下往椅上一座,拿起点心狠狠地咬了几口,恨恨地拍案骂道:“娘亲,你说我当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非要费尽心思的把那个姓萧的书呆子弄进陈国。你看他那个张狂样儿,才能没见多少,整日跟我对着干。他真以为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吗?”
文丹溪一怔,然后温和而巧妙的将两人争吵的内幕套了出来。
她低头思索半晌,语重心长的说道:“宝儿啊,你还记得娘小时候给你讲过的唐朝的故事吗?”
“嗯,记得,武则天的故事女儿全部都记得。”
“不是她,还有一个唐太宗的故事。他手下有两个臣子,一个叫房玄龄一个叫杜如晦,人称房谋杜断的。”
陈梓坤恍然大悟,点头道:“嗯,记起来了。”
文丹溪又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循循善诱的说道:“太宗手下还有一个叫魏征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陈梓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文丹溪也不催她,半晌之后,陈梓坤突然抬起头问道:“母亲是说,他和崔先生两人就像房杜,而他对女儿的谏议就像是魏征对唐太宗那样。”
文丹溪笑着点头:“你明白就好。咱们每一个人都有缺点和偏好,都不可避免的会做错事。普通人这样倒无伤大雅。但是做为君王就不可以,古语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宫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宫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你的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都会影响到下面的一干人,甚至影响到全国的百姓。所以,你自从立志要当君主的那个时刻开始,你就没有了任性的权利。萧先生他这样挺好,即使没有他,娘也会为你物色一个这样的人。像太宗那样的英明帝王尚且需要魏征这样的人来时时提醒,更何况你年轻,我和你父亲又都出身微末,又不能给你很好的教导,你以后要越发勤勉自省才是。”
陈梓坤慢慢低下头,气已消了大半。
她灿然一笑,接着和母亲拉起了家常:“娘亲,你最近在忙什么呀?雪松哥哥怎么样了?”
“娘最近在编书,名字就叫《床头故事》。你雪松哥哥还跟以前一样。”文丹溪说着就伸手将书稿拿了过来。这本书里主要是讲她以前看过的帝王的故事。各个朝代的都有一些,算是个大杂烩。
陈梓坤翻了一会儿说道:“娘亲,这应该叫做《帝鉴》。”
“那就依你吧。”
“娘,我想让雪松哥哥出任易州知府。”
“什么?这不太好吧。你哥哥也不想涉入官场。”
陈梓坤微微一笑:“娘亲怎么也糊涂起来,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想入官场的,哥哥如此说,只不过是怕母亲为难罢了。”
文丹溪点头:“这倒也是。那孩子一向聪明懂事。生怕大臣会说你父亲扶持外戚什么的。”
陈梓坤冷然说道:“这帮老顽固真够烦的,娘亲总共就有这么一个侄子,他们还说三道四的。我这是举贤不避亲,下次朝会上女儿就提出来。”
“这…能行吗?”
陈梓坤狡猾的一笑:“我到时就给他们两个名额,一个女人一个是雪松哥哥,你说他们会选谁?”
文丹溪笑着摇摇头,戳戳她的脑门没再说话。
36第三十六章恩威并施
两日后是休沐之后的第一次朝会。新君即位后的第一个朝会,被陈梓坤轻描淡写的给糊弄过去了,这班老臣们憋了一肚子的气。周韩二人去晋见太上王,但文丹溪却让人告知说太上王偶感风寒,不方便见人。两人只得悻悻返回。
众臣顶着深秋的冷风,多少有些瑟缩。
周通朝秦元靠近一步,悄声说道:“丞相,您是百官之首,又是大王的叔叔,这事…”
秦元淡然点头:“周大人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周通略略放下心来。
“对了,不知道老太公怎么样了?身体可好?”周通当日是陈信的义父陈季雄引荐来的,新王对这个祖父一向颇为尊敬,不知道搬出这位老人出来有没有作用。
秦元不赞同的摇摇头:“老太公自从太上王即位之时就宣布不管朝中之事。朝野皆知,如何能去走他这条路?”
“多谢丞相提点,下官愚钝。”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忽闻景阳钟响,国府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接着司礼官拖长声音高呼:“时臣已到,百官入朝——”侯在台阶下的文武百官肃然无声的鱼贯入朝。
此时刚刚天亮,殿中灯火辉煌。众人刚入殿,就见宫中内侍走过来引导众臣进入旁边的偏殿,众人不知所谓,想开口询问又恐不合礼仪,一个个心中带着疑惑,缓步进入偏殿。进入其中,见偏殿中又是另一番情形。
就见偏殿中央的大圆桌上摆着几桶热气腾腾的饭菜,新王居中而坐,见到众臣进来,以一副拉家常的口吻说道:“眼看秋日渐深,天气越发寒冷,诸位大人中不少人都上了年纪,远路而来,着实是辛苦了。本王以前被父母溺爱,自由散漫惯了,今日还是母后特地入宫来叫本王起床,本王叹道:今日才觉为君不易。母后正色教本王曰:为君难,为臣更难,为民最难。本王深以为然,遂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多体谅诸位的难处。”
众臣中不少人是人精,最爱揣摩上意。他们自然明白这看似平常的话中其实另有含意——本王体谅你们的不易,你们自然也要体谅本王。
张让眼珠一转,最先开口:“我王圣明,我王能如此体恤下臣,臣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角也不甘落后:“我王仁慈,臣等惶恐。”
陈梓坤心情颇好的一摆手:“好了,大清早的别肝啊脑呀的,不多说了,都坐下来用些早饭吧。”
众臣一起躬身高呼:“臣等谢我王恩赐。”
陈梓坤压压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又笑着说道:“以后,上朝时间就就随四季而定,夏早冬迟,就像农人一样日出而聚,日落而散,比平常往后推一个时辰,早上和中午由国府来提供餐点,每隔五日一次休沐。”众臣再次齐声致谢。
宫中侍女进来给每人面前的大陶碗中添上满满的肉汤,盘中放上胡饼。在寒冷的早上,就着胡饼喝上一大碗肉汤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一碗热汤下肚,众人身上顿觉暖和了许多,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新王时不时的跟众人攀谈几句。气氛较之于前日的冷硬和剑拔弩张,竟是缓和了许多。秦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他比旁人更了解这个侄女,她对人越太好,你越要小心。她从小就是这样,在算计人之前,一定会把人哄得忘乎所以。她用这招把自己的父亲吃得死死的。秦元垂头思索,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向自己这边射来,他连忙收敛心神,抬头一看,正好与萧舜钦的目光在半途相遇。萧舜钦温文尔雅的冲他一笑,秦元也只得扯扯嘴角算是回应。
两刻钟后,众臣用完早膳。纷纷起身步入政事殿,井然有序的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静侯新君上朝。
陈梓坤从容的走上台阶,在王案前坐定。她那浓眉下的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望着众人,朗声说道:“有本奏本,无本,本王开始宣诏。”
酝酿片刻,秦元第一个站出来,躬身奏道:“启禀君上,关于前日所奏郑喜入朝为官之事,臣以为不妥,不但是历朝历代未有此事,中原列国也没有此例。让女子入朝为官此事一经传扬出去,一是会让天下贤才望而却步,二是列国定会笑我国中无人。为还请君上明鉴。”秦元是百官之首,又是陈梓坤的长辈,他的话一向很有份量。太上王在位时,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就是不知新王会如何对他?堂下百官,虽然个个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端矜模样,但每个人都在拭目以待,端看新王下一步究竟怎么做。
“啪——”陈梓坤一拍王案,脸现怒容,台下众臣纷纷垂下头,顿感一股无形的压迫突然袭来。
片刻之后,陈梓坤激越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先人早就说过,三皇五帝不同法,春秋五霸不同制。君子治世当依时而定,依势而为,别动辄就搬出前朝来说事!前朝没有的,我国就不能用吗?若是事事都依据别国,那么,我们肩膀上还顶着一颗脑袋来做什么?干脆换成布袋算了,还能多装些先人的想法!尔等都听明白了,本王上不畏天变,前不法祖宗,现不恤人言!以后都将尔等脑中的那些旧货给本王抛了,用水好好刷洗一遍! ”
秦元从未当面被人如此抢白,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似纸,内心一阵尖锐的钝痛。其他人也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崔博陵略一蹙眉,壮着胆子出班奏道:“君上,百官奏事各抒己见耳。若有异议,可依理依据而驳。秦相是百官之首,又是两朝老臣,大王尚且如此,百官臣工以后还有谁敢放胆上奏?微臣愚钝鲁直,若有不当之处,请我王责罚。”
陈梓坤面沉如水,她静静地盯着崔博陵看了一会儿,众人屏息静气,暗自里为崔博陵捏了一把汗。陈梓坤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最后长嘘一口气,缓慢而无奈的说道:“崔相言之有理。寡人方才的那番话,着实有感而发。并非针对秦相本人。自从寡人当太女之时,就不断的有人跳出来来拿祖制说事。今日刚好触到了寡人的旧伤,致使寡人识伤秦相。请相父大人宽宥寡人。”说完,她缓缓起身,对秦相微微躬身。秦元怔了一下,急忙虚扶一把:“大王如此折节下士,老臣愧不敢当。”陈梓坤又慢慢坐下。
崔博陵趁热打铁:“君上方才秦相所奏之事如何处置?”
陈梓坤无力的摆摆手:“既如此,那就撤了这道诏令吧。官市丞职位虽不大,却关系到国计民生,诸卿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举荐。”
秦元再次躬身:“君上圣明。”
陈梓坤接着说道:“本王还有一事请众位议一议。上一任的易州令已经告老还乡,关于易州知府的人选问题众位有何看法?”
周通和韩奇对视一眼,齐声答道:“臣等愚鲁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请君上定夺。”
陈梓坤故意顿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人给本王推举了三个人,他们是文雪松、白显、郑喜。诸卿看他们三人谁人最合适?”
“…”
对于郑喜,人们想都不想,直接过滤掉。那么接下来只能在白显和文雪松两人中间选择一个。众人偷偷看了一眼秦元,白显也算是秦元的儿子,自然想看看他的态度。
秦元面色平静的拱手奏道:“君上,臣以为文雪松为人老成持重,谨慎周到,由他提任易州知府再合适不过。”
周通等人也一起附和:“臣等附议。”
陈梓坤脸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她朗声说道:“几位大人果然睿智明断,如此,本王就依了众位所奏。擢文雪松为易州知府,即日到任。另,白显自幼得丞相大人教诲,博学宏识,堪称大才,本王就任他为赵州知州。即日携家眷上任。”
秦元犹豫片刻,上前奏道:“君上——”
陈梓坤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他的话:“古语道:避贤不避亲。本王和文武百官都丞相大人光明磊落,丞相再这样小心下去,便是束手束脚了。”
“微臣遵命。”
“还有一件事,寡人观崔相为人正直坦荡,敢于直谏,遂决定将他改拜为于于御史大夫,除司本职事管之外,另外负责举奏寡人和百官的违失,以匡正寡人过失。”崔博陵叩首谢恩。
接着百官纷纷呈上奏折,陈梓坤命文杰分类放好,有急要事都当挺批示,其他分类拿回书房。
下朝后,陈梓坤单独留下崔博陵,和他商议出使东虏的事情。因怕魏晋两国察觉从中阻挠,君臣两人议定,先悄悄进行,等到事成之后再宣示百官。
两日后,崔博陵上折称病高假,收拾停当后便带着一干侍卫和礼物悄悄出行东虏。
又隔了五日,陈季雄陈太公溘然长逝,无病而终,享年七十。太上王和太后痛不欲生,茶饭不思。陈梓坤亦是万分难过,当即决定罢朝三日,并宣明诏为祖父守孝六年。此诏一出,举国哗然。国民纷纷赞颂新王的仁孝。
陈信为女儿的孝心感动,流泪对妻子说道:“从来都是儿子守孝,哪有让孙女守孝六年的。义父在天有灵,也肯定不忍孙女空耗六年时光。你劝她还是算了吧。”
文丹溪沉声答道:“她已经明诏全国怎好更改,不如就遂了她这一片孝心吧。”她心里十分明白,陈梓坤这么做一方面是悼念祖父,另一方面是借此事以躲避即将到来的大婚风波。
37第三十七章出使归来
陈信伤心几天后,在众人的劝解下慢慢恢复了过来。谁知陈太公的葬礼还没完毕,陈信的生母杜氏也撒手西去。陈信当日因为被杜氏伤透了心,又怕她的特殊身世会影响女儿的名声,一直都称她为远房姨母,所以杜氏葬礼的规格自然要比陈太公低上许多。一连失去两个亲人,陈信的精神不可避免的颓唐了许多。
陈梓坤两下里奔波,每日处置完朝中之事就匆匆回堂去看望父母。
陈信拉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宝儿哪,这孝应该由爹爹来守三年就是了,你是孙女,只需守个一年半载的就行了。你是个女孩家,六年之后年纪太大了,爹爹二十多岁时你都会下地跑了。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找个夫婿吧,万一哪天爹爹也像你爷爷一样,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你可怎么办呀。”
陈梓坤耐着性子向父亲解释:“爹爹,娘亲不是给我们说过吗?在有的国家,女孩子三十岁都可以不成亲,就算是六后后女儿不才二十二岁吗?怎么就大了?”
“你娘讲的是故事,谁见过真的?到你二十二的时候,和你同龄的男子都当爹了。你上哪儿找去?”
“爹爹,男人就像地里的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老的被人割了,女儿就要那嫩的。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陈信一时无言以对。
陈梓坤趁机告别这个越来越唠叨的父亲,逃也似的回到国府。
恰遇到郑喜匆匆前来禀报:“大王,天机阁分部传来消息,是关于萧家的。”
陈梓坤接过密报随口问道:“是萧老头派人来请萧先生回去?”
“大王英明,正是此事。”
陈梓坤果断的说道:“着令守门人注意,不准放他们进来。”
郑喜迟疑道:“这…拦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啊。”
陈梓坤一摆手:“以后再说吧。”
郑喜刚刚退下不久又急匆匆的折了回来,陈梓坤心中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了。
“君上,不好了!袁麟偷偷回国发动宫变,杀死了袁尚,登上王位。”
陈梓坤脸色一沉,剑眉紧蹙着。慢吞吞的问了一句:“你说他的腿伤好了没有?”
“看样子是好了。”
陈梓坤默然点头,挥挥手:“你先下去吧,仔细注意晋国那边的动向。”
“是。”
郑喜刚走,守在一旁的陈剑跑步上前悄声禀道:“方才大梁分陀传来紧急消息:魏国五万大军正秘密向西开进,属下不知何故又觉得事关重大,因此来禀报我王。”
陈梓坤心头一紧,忙问道:“这个消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