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眉目含怒,呵斥了绿萝一声,“你怎可如此大意?竟将青儿带至战场!”

绿萝低眉垂眼,“是绿萝大意了,绿萝明日立即带青儿回宫。”

萧宁依旧神色不悦,她摆了摆手,“先带青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言讫,她急急地将青儿塞进了绿萝的怀里,绿萝敛了神色,匆匆带着青儿进了一座营帐里。

南宫白神色有异,他大步上前,刚想拦住绿萝,却被苏莫离伸手挡住。

“弘安帝陛下,我家陛下已为您备好马,请。”

弘安帝皱眉,扭头望去,却不见萧宁人影,他冷冷地扫了苏莫离一眼,“不必。朕的人马已在外面等候,不牢长平帝费心。”说罢,拂袖而去。

苏莫离望着南宫白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后,他方转身走进了萧宁的营帐里。刚进去,就闻到了阵阵酒气,再见萧宁两颊上的酡红,他目光微闪,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在萧宁身侧坐了下来,瞅着她,“陛下的美人计看起来效果不错。”

“莫离的易容术也愈发精湛了,竟在短短瞬间,改了青儿的样貌。”萧宁反瞅着他,“方才初见时,我差些就以为青儿是弘安帝的孩子。”

苏莫离淡淡一笑,“陛下过奖了,孩子容貌极其易改,不过是寥寥数笔。”

萧宁叹了声,眸里浮起丝丝忧愁,“我只望绿萝不要怨我。”

苏莫离道:“方才我为青儿易容时,绿萝姑娘未曾多言一语。想来绿萝姑娘该是明白的。”

萧宁点了点头。

飞林三战生擒王

飞林三战生擒王 当夜,绿萝送来了湖碧祥云羊脂玉枕。萧宁抚着玉枕一角,余光瞥着低眉垂眼的绿萝。她穿着明红烟罗掐花衫子,乌发上簪了朵合欢珠花,垂下的红色珠子衬着白嫩的耳朵,格外让人怜惜。

萧宁不经意的就想起了罗律。其实,比起罗律,绿萝跟她的日子还更长。十多载的主仆之情,她亦是惜若珍宝。

“绿萝,待战事结束后,朕给你指一门亲事。你…可有心上人?”

绿萝抬眼,幽幽地看着她,“陛下,如今绿萝无所盼,只愿一心一意照顾青儿。只要可看着青儿快快乐乐成长,绿萝便再也无所求。”

萧宁暗叹一声,今时今日,绿萝看她时,眼里竟也有了惧怕,一种对帝王的深深的恐惧。她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只是无论如何,这一步她必须要这样走。

“绿萝,朕应承你,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儿。”

绿萝跪下拜谢,眉目里是敬畏而疏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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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冰雪初融,战鼓擂动,北国与南国再次对战。飞林城下,将对将,兵对兵,刀光血影,战火纷飞。

南宫白站在城墙之上俯望着战况,环顾了许久,依旧未曾看见那道秀丽的身影,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再次环顾,也不曾见到北国军师的身影。

北国军师苏莫离,这人在北国传得极神,就连南国军队里也大有所闻。上次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去了他的粮草,听闻就是这苏莫离所献的计。

如今大战在前,统领不在,军师不在,这让南宫白不得不心生警惕。他虽有红衣大炮在手,但也只剩下两尊,一旦用尽,后果则是不堪设想。如今北国南国相差巨大,飞林此战,北国兵力较之他的南国已是多了一半,若是长平帝当真要和他长久作战,他是万万耗不得的。

这些年来,南国天灾人祸不断,再加上这场南北之争,国库已是所剩无几。若非是这些混账的天灾人祸,南国断断不会败得这么快。飞林城若是守不住了,南国也几近等于拱手相让了。

南宫白面色十分沉重。

实则,这场南北之争是他先挑起的,他本以为会有六分胜算,却未曾料到战役开始后,国内起义不断,一时东边大火,一时西边旱灾,而北国又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这场本有六分胜算的战役,到了后来竟是连一分胜算也没有。

但是只要他可以守住飞林城,拖延住北国三日,到时援军一到,孰胜孰败亦难有定论。

思及此,南宫白神色一凛,他传令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飞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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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离战场约有十里远之外,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萧宁手握一本书册,纤纤玉指偶尔抬起,翻动着书页。几案上沏了壶茶,是百花茶,以腌制的多种花瓣用温水泡之,味道极香,十分适合孩子的口味。而几案另一旁,青儿端端正正地坐着。

“青儿,宫中太傅可有教你识字了?”萧宁搁下手里的书册。

青儿点头,“回陛下,司马太傅每日都有教青儿。”

萧宁眉毛微挑,“哦?你娘亲眼光不错,司马明日知识渊博,是个好老师。他教你习了什么?”

“司马太傅教青儿习了《三字经》,还有《论语》。”

“青儿可都明白了?”

青儿抿抿唇,“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

“你还小,有不明白是正常的。等你大些了,自然也会明白了。”萧宁执起茶杯,轻啜了口百花茶,喉咙里立即漫开甜香。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只觉这茶太过于甜腻了,但转眼一想,这百花茶本是为孩子所备,她已过了那个年纪,不喜欢也是应该的。萧宁笑了笑,又重新倒了杯百花茶,“青儿,怎么一路来也不见你喝口茶?这百花茶很甜,是你娘亲特地为你准备的。”

青儿接过,道了声谢。

萧宁瞅着眼前这张和南宫白同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她喃喃一句,“虎毒不食子,这句司马明日可有教过你?”

青儿似乎在努力回想,过了会才摇着头说道:“没有。”顿了下,他忽而眼前一亮,“陛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老虎再毒也不会吃自己的孩子吗?”

萧宁眼神微暖,“司马明日将你教得很好。青儿以后可想为国效力?”

青儿双手捧着花茶,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和清脆,“青儿以后想好好保护娘亲,让娘亲快快乐乐。”

萧宁蓦地就想起了那年自己腹中曾有过的孩子,她伸手抚摸着青儿的脸,若是她有好好护住的话,如今也该有青儿这般大了。

她苦笑一声,望着青儿的眼神变得十分柔软,“青儿,你娘亲也将你教得很好。”

飞林城外,血肉淋漓,东军统领张署正与肖枫对战,两个人打得十分激烈,你一刀我一剑的,招招凶狠,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而堂舟皇榕两人则是领了苏莫离的命令,主攻飞林城两侧。

两军对战,战场上血气冲天。

北国军队恐惧着红衣大炮,此刻虽是在场上杀敌,但心中却是分神着,不知南国何时会搬出那个轰隆一响,就会死伤无数的红衣大炮。

而南国军队则是在期待着自家陛下早些下命令,好吓吓这无耻的北国。

红衣大炮是南国的压轴,直到南国欲占下风时,南宫白方大声命令:“上红衣大炮!”

这话音一落,轰轰作响,在南国兵士窃喜的神色中,红衣大炮缓缓地出现在城墙之上。

北国军队立即一抖,张署大吼:“兄弟们,红衣大炮并不可惧,为了国家,为了父母妻小,我们上呀!”

南宫白冷眼看着,就在他准备命令“开炮”时,忽见北国军队后方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在如此紧张地氛围里,一辆黑篷双辕的马车从容不迫的驶来。

瞬间,全场寂静。

南宫白眯了眯眼,正欲挥手下令时,马车里钻出了一个人,披着雪白的貂裘,神色从容,此人正是萧宁。萧宁对城墙上的南宫白笑了笑,轻松一转,衣袂划空声响起,音落时,她已是落在车篷之上。

她朗声道:“弘安帝,今日朕只观战并不参战,请随意。”这话说得甚是轻松,落在南国士兵耳里,却忒不是滋味。战场之上,何有随意而言?这女娃子皇帝莫不是小觑了他们的红衣大炮?前些日子又是谁被红衣大炮打得落荒而逃?

南宫白听得也眉头紧皱,面上不悦之情不言而喻。蓦然,眼尖的他看到马车帘子微动,下一刻竟是伸出了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紧接着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也钻了出来。

只见这小人儿穿着青色的衫子,头上却带了个斗笠,垂下来的黑纱遮住样貌。

众人一时分不出是男还是女,同时心中也在讶异着,这长平帝好端端的怎么带个孩童上战场?

唯有南宫白的神色紧绷,面色青到了极点,眼神狠狠地射向萧宁,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两个字。

“毒妇。”

古语有云:虎毒不食子。

这毒妇如今为了胜仗竟是连孩子也不顾了!

萧宁微笑着将青儿抱起,她仰着下颚,与城墙上的南宫白对望,再次朗声道:“朕说过了,这次只观战不参战,还请弘安帝随意。”

南宫白浓眉倒竖,眼中是怒气腾腾,“你…”

这下,倒是教南国众多将领和士兵疑惑不解了,如今大好时机,怎么自家陛下却按兵不动了?理该是速速下令,将北国打个措手不及。

实则,南宫白亦是想下令,只是望着萧宁手臂上的那青衫孩童,他就会想起那日所看到的长得和他小时极像的脸。方进那日所说的定然不假,笑笑定是带着他的孩儿离去,而如今这唤作青儿的孩童无疑是他的骨肉。他断断是不愿伤及他的骨肉。一旦想到他的孩子很可能会死在炮火之下,他就心生恐惧和不忍。

南宫白眼射利箭,狠狠地瞪向萧宁。

“战争归战争,你竟是如斯狠毒,波及到孩子身上。”

萧宁淡淡一笑,面上云淡风轻,“弘安帝,此言差矣。朕方才已是说过只观战不参战,既然仅是观战,又怎会涉及到孩子身上呢?除非弘安帝势要让朕也加入战中。”

南宫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沉沉下坠。如今,他进退两难。他即不愿伤了他的孩儿,也不愿置红衣大炮于无用之地。

就在此时,一道异声突起,城墙之上的所站的众人纷纷神色一变,南宫白面色更是变了又变。

他慌忙扭头。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破空而出,手执长剑立于城墙之上,竟是无人看出这道白色身影究竟是何时出来的,亦无人知晓这如鬼魅般的人影又是何时用剑直指弘安帝胸膛,只需稍微一动,一代帝王便可以就此消失。

风大起,白色衣袂飘扬。

底下有人认了出来,面色无不惊慌地颤道:“是北国的军师,苏莫离。”

苏莫离神色不动,只是稳稳地执着长剑,他的声音平淡而响亮,“弘安帝,你所剩的两尊红衣大炮已是毁于我手中,你要降还是要输?”

形势变得如此快,快得让人无法思考。

众人皆是静默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南宫白方才听到异响,心中已知不妙。如今听苏莫离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心更是直直地下沉。他盯着身前的男人。

“朕不会输。”

苏莫离闻言,只道:“多年来的仇恨,今日也该了结了。”

长剑烁烁发寒,南宫白眼睛微眯,“你到底是谁?”

苏莫离淡淡一笑,“一个替妻子圆梦的人。”

前尘往事不堪提

前尘往事不堪提

苏莫离曾说胜利之法有三计,上计为弘安帝主动投降,中计为生擒弘安帝逼迫南国投降,下计乃是与南国一兵一卒的较量。萧宁一直认为此番南北之争,定然只能实行下计,却未曾预料到今日弘安帝竟会被苏莫离所生擒。

苏莫离的武功深不可测,战场上无人可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动手的,也不知他和弘安帝究竟讲了什么话,在所有人回过神来时,弘安帝已被苏莫离硬生生地砍了一条右臂。

萧宁瞬间回神,她捂住了青儿的双眼,朗声道:“攻城——”

南国已是处于败军之际,皇帝被敌国所擒,红衣大炮被敌国所毁,此番飞林一役,胜败明显可见了。

攻破飞林城后,萧宁当即令下三不准,一不准扰民,二不准伤民,三不准夺财。此令一出,早已受到弘安帝压迫的人不禁欢呼,全城当即三拜九叩,迎帝入城。

萧宁当夜在城外犒赏三军。直至戌时,军中狂欢的氛围才散了去,篝火灭了,士兵也散了。

主帐内,皇榕和堂舟满脸喜色,只听皇榕说道:“陛下,经飞林一役,要拿下南国已是如探取囊中之物。”

堂舟大笑:“不久之后,整个天下都是陛下您的了。”

萧宁眼里亦是满当当的喜悦之色。如今生擒了弘安帝,南国士气一落千丈,所剩的也不过是些老弱残兵,要取得全胜,并非难事。

“这次飞林战役,苏先生功劳可大了。”堂舟感慨道。苏先生果真勇气可嘉,竟敢孤身潜入敌方,果断砍掉弘安帝右臂,并且生擒之。

皇榕点头。虽说陛下方才在三军面前已是大大奖赏了苏先生,但是他看得出的,苏先生对于功勋名利,是完全不在意的。若说能让苏先生在意的,恐怕也只有陛下一人了。平日里,苏先生望陛下的眼神,连他这个粗人也能感受入骨的情意,陛下是玲珑剔透之人,又怎会察觉不出?听闻陛下专宠皇夫,但皇夫再好,也失踪了好几年了。再说,皇夫就算好到了天上,也是万万及不上苏先生的。皇榕直直的看着萧宁,苏先生这么大功劳,就算陛下不喜欢,他也要为苏先生争取争取。

“陛下,皇榕想替苏先生说几句话。”

萧宁抬眼瞅着皇榕,“说罢。”

皇榕直言不讳,“苏先生仰慕陛下您已久,陛下您与其给苏先生名利,还不如将苏先生纳入后宫。”

堂舟此时也道:“皇夫殿下都离开这么多年了,陛下应当珍惜眼前人。”

“若是错过了苏先生,陛下您就再也遇不着像苏先生这么好的人了。”

“陛下后宫里不是有了个风侍郎么?既然如此,再纳多个苏侍郎,也是一样的。”

皇榕和堂舟你一句我一句,将苏莫离夸得只应天上有地下无。萧宁听之,哭笑不得,她摆摆手,说道:“你们停下来罢。朕自有打算。”

皇榕和堂舟面有不甘之色,方想再为苏先生多说好话,却见萧宁似笑非笑的神情,眉目间的帝王威严是断然不能违抗,两人唯好讪讪收声。

萧宁此时又道:“你们先去歇息吧,后日便要直取南国都城盛京了。”

皇榕和堂舟离开后,萧宁转身走进里帐中,脱下铠甲换了身常服,又自个儿沏了杯茶,慢慢品尝完后,她方起身迈步走出了主帐。

今夜月牙儿轻挂树梢,月色清丽,夜空繁星遍布,军中亦是一派幽静,偶尔有巡逻兵的脚踏声响起,萧宁走到一营帐前,营帐外守卫森严,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有所松懈,生怕一个不留神,帐内的弘安帝就会溜走。

守卫的士兵们见到萧宁后,纷纷行礼。

萧宁仍旧站在帐外,并无进去的意向,她开口道:“苏先生还在里面?”

一士兵答道:“是的。”

萧宁眸色微深,转身便要离开。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脚步声,萧宁扭头一看,苏莫离负手站在她身后,一袭白袍裁剪得十分适合,俊目中的神色堪比月色,一样的柔和。

萧宁笑了起来,“弄好了?”

苏莫离“嗯”了一声。

萧宁蓦然握住苏莫离的手,“你在主帐里等我。”

苏莫离也“嗯”了声。

萧宁松开苏莫离的手,大步走进了关南宫白的营帐里。

南国白此时看起来十分落魄,他身上的衣裳早已被血液染红,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整个人被铁链锁在了木桩之上,地上还有一滩新鲜的血迹。

萧宁皱起了眉头,她走上前,伸手点了南宫白止血的穴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她终究不愿见到曾经的天之骄子落魄如此。底下的士兵也过于放肆了,竟敢凌虐虏获的敌人,南宫白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一国君王,她还需他来笼络南国子民。

“弘安帝。”萧宁唤了一声。

南宫白缓缓地睁眼,眼里是满当当的恨意。

萧宁沉声道:“你该明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南宫白嗤笑一声,“若今日是我虏获了你,我决然不会如此对待你。”

萧宁眉头微蹙,“你我皆是为帝若干年,对敌人仁慈就是自己残忍,这道理你该懂的。若是今日当真我成了你的阶下之囚,你敢保证你不会废我武功?”

南宫白冷笑,“萧宁,你何止废了我武功?你挑断了我的筋脉,此生我和废人有何差别?”

萧宁倒吸了一口气,她震撼道:“我…”话还未出口,萧宁瞬间就明白了。她本是只吩咐了苏莫离废了南宫白的武功,想来苏莫离是顺便挑断了他的筋脉。

萧宁抿住了唇瓣,她不言一语。

南宫白死死地看着萧宁,眼里的怒意和恨意几近要将萧宁活活吞噬。

萧宁依旧不言一发,南宫白的恨意和怒意,她全当看不到。良久,她才说道:“不管如何,我胜你败,这是无法改变的。”

南宫白猛然咳了一口血出来,萧宁一惊,后退了几步。南宫白神色此时有些惨淡,“你当真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轻易夺我南国?若是这些年,没有…”南宫白咬牙切齿,面上青筋尽显,“那该死的云子衿在我国胡作非为,南国岂有如此容易落败?”

什么天灾人祸都是人为。他此生最大的错事就是没看清对手,本以为甘愿在后宫里生活的男人不过腐儒之辈,却未曾想过这样的人有如此大的能耐,仅凭一人之力,便将他的南国搅得翻天覆地。先以高价购买石榴,让他的子民们纷纷弃谷种石榴,使南国军队在战场上粮食供应不足,再火烧国库,毁他财源,又引来瘟疫,南国死伤无数。诸如此类丧尽天良之事,云子衿做尽做绝!若非如此,他怎会压迫百姓缴粮?没有皇帝愿意当昏君。最可恨的还是,这些事情竟是由本人亲口所说他才知晓。

萧宁极易就与子衿消失的这几年联想起来,此时的萧宁是容不得人说她夫君半点的不好,“夫妻本为一体,子衿所做就等于我所做,夺你南国,凭的自然不是我的一己之力,是我国上下一条心才取得的胜利。子衿如何,还轮不到尔等言论。”

南宫白此时已知事情如此,若非有奇迹发生,是断然不可能扭转局面的。他叹了声,瞧了眼因气愤而脸上生红霞的萧宁,“笑笑。”

萧宁一怔,南宫白转变得如此快,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她警惕地看着南宫白。

南宫白很认真地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告诉我,青儿是不是我的孩子?”

萧宁神色微闪,她垂下了眼帘,淡淡的说道:“不是。”

南宫白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他忽然长笑一声,“哈,哈哈,好,好,非常好。这几年的帝王生活将你教得很好,云子衿灭我南国,萧宁攻于心计,毒夫配毒妇,你们果真搭配得天衣无缝。”

萧宁这次并未反驳,南国白说得不错,在见到仍是襁褓时的青儿时,她便起了这个心思。“毒妇也罢毒夫也罢,再毒也及不上你的柳后。方进说得没错,当年我的确是怀了你的孩子,只不过被你的柳后乱棒之下死了。其实,我也是个重情的人,当年若是柳后没有杀了你我的孩子,我断然不会起了复仇的念头。你娶柳后也罢娶谁都罢,我也不曾怨恨过你。当了这几年的皇帝,我也明白该以国为重,皇帝断然不能和寻常人一样,由始至终我都是冲着柳后去的。”

“你…她…”南宫白满脸不敢置信,如今是震撼到不知言语了。

萧宁看着他,“很震惊?其实我更震惊你对柳如雪的信任,你当初说你喜欢我,也喜欢柳如雪。但若当真出现两难局面之时,我必然会是牺牲的那一个。说到底,是你喜欢柳如雪多过喜欢我罢了,”顿了下,萧宁露出一个微笑,“不过你放心,我们孩子的仇,我定会亲手报的。”

南宫白脸色极为苍白,他的双唇都在抖着。

“笑…笑笑…”

萧宁面容恬静,目光也十分平和。

“南宫白,我不会杀你,虽说子衿违背了我的意思挑断了你的筋脉,的确是有些惨无人道,但子衿也是为我好。所以待我完全攻下南国之时,我会封你为王。称号我亦替你想好了,安乐王如何?我会让你的下半生平安喜乐。”

营帐内点了一支蜡烛,萧宁的话音落下后,烛光摇曳了几下,缓缓熄灭了。不过幸好今夜月光够足,虽是无了烛光,但也是能看清的。萧宁仍旧转身去点燃了一支新的蜡烛。她转回身子再看南宫白时,心中有些疑惑,点蜡烛不过短短一瞬,怎么南宫白却蓦然变了个样?方才还是死气沉沉满脸震撼,如今竟是神采奕奕满脸柔情。

萧宁皱眉道:“无论你耍什么花样都改不了如今的局面。”

“我知道,”南宫白专注地看着她,他忽然对她努努嘴,“笑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