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并没有那般自信,以为自己是他的至爱,但是,她绝对相信,六六是。

她故意带走六六,另外,准备在太后的宴席上,唱一出祝寿戏,她穿的中衣其实是戏服。

也只有中衣是女式戏服,里衣她依旧着的是男装。

岳国的七王爷挑开的,只是她外袍的斜襟,所以,只有中衣的前面露在了众人面前,其实,若从袖子看,就能看出是戏服的。

她曾经学过青衣,也学过花旦。

此出祝寿戏非常有名,也一直是男扮女装的青衣花旦来唱的,所以,对于太后以及众人来说,她唱此戏,并无不妥。

她也可以回太后,她是为了给她祝寿,这段时日专门学的,太后也欢喜。

而有没有专门学,别人不清楚,帝王很清楚,她每天做了些什么,帝王几乎都知道,所以,他肯定会由此想到,她恢复记忆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宴席结束后,不回府,也去段嫣那里,给他造成,她恢复记忆后,带着六六离开了的假象。

她知道,他能通过六六的玉佩找到她,她觉得,如此给他一吓,他应该会主动前来跟她言明一切。

可是,世事难料,世事也无常,谁知道岳国的七王爷会出现在寿宴上。

她当即放弃了唱祝寿戏的想法,她谨小慎微,可还是被七王爷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两国邦交,使者出访,都会有书函提前告知,此人出现得如此突然,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他的话题,他的目标一直在她的身上,很显然,就是为了揭穿她而来。

她不知道是谁让他来的,但她知道,一定有人。

所以,在女式中衣暴露的那一刻,她本打算说,这只是戏服,自己是打算唱花旦祝寿的,终是没有说。

既然是有备而来,随便她如何解释,他也一定会让她现行

,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可是这一切却让帝王误会了。

昨日,他来刑部审讯房,她是准备告诉他的。

但,她连名字都没喊出来,他就兜头问了她那个问题,也问得她措手不及。

太后紧随他后面来了,她没法说太多,她只能说她自己,她希望他能懂。

可事实证明,他似乎没懂,或许懂了,却不再相信于她吧,反正,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近,她虚弱地睁开眼,吃力地从稻草上爬起来坐着。

刑部的那些人真狠,差点将她打死,却故意不打她的脸,然后,又让刑部的嬷嬷给她换了囚服,从外面看,什么伤都没有。

脚步声果然是来她这间的,就在她的牢门前停住,然后,就听到开锁的声音。

她心跳踉跄,以为是他。

谁知,门开处,出现的是大牢牢头,和一个小太监,太监手上拿着一卷明黄绢帛。

她眼帘一颤,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圣旨么。

她想起身跪下,却是连起都起不了,没有办法,只好磨挪着,由坐着的方式,艰难挪成跪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王爷郁墨夜本是女子之身,却冒充男儿,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特判腰斩之刑,三日后午时于东门刑场执行,钦此——”

郁墨夜惊愕,一时间,真的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腰斩?三日后执行?不可能,这不可能!

“接旨吧!”小太监卷起绢帛,行至跟前。

郁墨夜没有接,却是一把扯了他的袖襟:“公公,我要见皇上,请帮我转告皇上,我想见他。”

他误会她了,他肯定误会她故意以此来逼他承认自己就是郁墨夜,或者误会她故意求死来报复他。

所以,如果是前者,他干脆杀了她,他自己就安全了,而若是后者,他赐死她,就当是成全她?

不,不可能,这两者,他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狠心。

郁墨夜摇晃着小太监的衣袖,央求。

小太监蹙眉,还未做声,边上的牢头看不下去了,“皇上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死囚。”

郁墨夜摇头,“不,不会的,只要将我的信带到,只请你将我的信带到…”

小太监有些无奈。

“好吧,你先接旨,我会将你的话带给王公公,至于后面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郁墨夜一怔,对啊,王德呢?

“为何不是王公公来宣旨,而是你?”平时帝王的旨意不都是王德宣的吗?

“这个我一个做奴才的,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办事。”

小太监将圣旨塞进她手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那样子,就像生怕再被她抓住一般。

门“吱呀”关上的声音,牢锁落上的声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一直到恢复了一片静谧,郁墨夜还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良久,才缓缓垂目看向手中的圣旨。

明黄刺眼,她长睫颤了又颤,若不是这圣旨还在,真切地被她握在手中,她真的会以为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展开明黄绢帛,熟悉的字迹入眼,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

是他,是他的字。

身子一颓,她跪坐在自己腿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既然恢复了记忆,他就不怕她将他抖出来吗?还是说,他笃定了她不会将他抖出来?又或者他觉得,就算她抖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除了她一人,没有任何人证物证?

她不知道。

她最不愿意想的可能,便是这个,便是他知道她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要杀她灭口。

可是,似乎只有这个最说得通。

不见她,甚至都不让王德来宣旨,就是怕她求王德。

还有,刑部那边明明还在审,又是鞭刑,又是不给她饭吃,就是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何是四王爷?她一直都没招供,案子就等于没结,为何他要那般迫不及待地就给她下处死令?

会是什么计划吗?就像上次扳倒庄文默那样,故意演的一出戏,引蛇出洞,找出那个跟岳七王爷有勾结的人?

也不对,如果是计划,一定会事先告诉她,不可能这样见都不来见她。

不行,她要见他,一定要见他,如果是计划,他一定会给她暗示的。

小太监答应了她会将她的话带到,带给王德,王德肯定会转告他的。

她等。

******

小太监将郁墨夜的话如实转达给王德,并告诉王德,郁墨夜似乎受了刑罚,因为接旨的时候,想要起来,没能如愿,后来还是挪跪下来的。

王德听完顿时就不淡定了,各种不淡定,他还不知道,帝王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呢。

腰斩之刑?老天。

昨日才刚刚让他去刑部传了口谕,不得用刑,今日怎么就下了杀令呢?

一刻也不耽搁,转身就进了内殿,内殿里,帝王在批阅奏折。

“皇上,四王爷的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开了个头,帝王就已抬眸沉声将他的话打断:“朕这样做,自然有朕的道理,休得多说!”

王德只得噤了声,可想了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将郁墨夜让带的话转达给他,“四王爷说,想见皇上。”

“不见!”

帝王“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奏折,掷在一堆批好的奏折上,斩钉截铁、决绝果断。

末了,似是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他,“你,也不许去见她,若是坏了朕的大事,你绝对承担不起。”

王德眼帘颤了颤,难道…

这个男人如此做,实际上是在保护郁墨夜?不然,为何说,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还说,若是坏了他的大事,他承担不起?

是了,肯定是这样。

不是三日后才执行吗?三日之内,可以发生一切可能,而如此旨意一下,刑部也不会再审郁墨夜,毕竟她现在是重犯,他又是帝王,身份不便一直关照于她,所以,他这是变相地不让她受苦?

这般一想,王德就释然了,颔首,退了出去。

******

一直等到夜里,都没能等来那个人,郁墨夜越等越失望,越等心越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让她吃饭了,大概是怕她行刑之前饿死在牢房里,虽然是冷饭冷馒头,大冬天的就像是石头,不咀嚼半天根本无法吞咽,但是,她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将东西吃得一点不剩。

她要补充能量,她要保持体力。

可就算吃了东西,到了夜里依旧是难熬得不行。

白日牢房里的温度已是低得让人无法抵御,到夜里,更像是置身冰窖里一般,她忍着疼痛,强行提了内力护体,还是冻得她浑身发抖,牙齿磕磕颤个不停。

睁着眼睛到天亮,男人依旧没有来。

她开始撞门。

若不是双手双脚都用千年玄铁打制的镣铐锁着,牢房这样的门根本困不住她。

无奈她现在一身伤痛,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撞门。

既然求不来他,她只能要求见别人。

她要见五王爷郁临旋和九王爷郁临归。

牢头被她搞得很头疼,让她不要撞了,她如何肯听?最后牢头被她搞得实在没办法了,说去帮她问问看。

也不知是去跟谁问问看,反正出去了,好久才回来。

回来便告诉她,五王爷不在,去祭祀他母妃去了,九王爷也不在,被帝王派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都不在京师。---题外话---素子背脊好痛好痛,今天六千字,明天万更~~哎~~谢谢【0302031231】、【13180489185】亲的花花~~谢谢【h-5x90sjn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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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提前行刑

天明寨,厨房

灶膛里柴火熊熊,锅里热气腾腾,空气中袅袅着小米粥的香气。

萧鱼站在灶台旁边,一边剥着手里的大蒜,一边扭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蹙眉低咒:“这鬼天气,怕是要下大雪了…”

萧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天明寨了,也不知道在外忙什么,如果下雪了,山路难走,怕是更加不会回了吧纺?

正郁闷不已地想着,厨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鱼回头,看到春熙快步走了进来,“六姑娘,大当家的回来了!”

萧鱼眸光一亮:“在哪里?”

“在老夫人房里跟老夫人说话呢…”

“照看一下小米粥,我去去就来!”

春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鱼打断,也不等春熙反应,将手中未剥完的大蒜往她手里一塞,萧鱼快步出了厨房。

******

厢房里,老妇人坐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条狐裘毯子,面色难看,目光愤怒,狠狠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骤然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男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萧震被扇得头一偏。

脸颊边缘没有贴好的人皮面具也被扇得一角剥离了开来,垂吊在脸上。

“免死金牌那般得来不易,你竟然,竟然…”

手指指着萧震,妇人胸口急速起伏,激动得声音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都是孩儿不好,是孩儿辜负了娘的一片心…”萧震垂眸,声音微嘶道。

“一句辜负就可以了事了吗?你难道不知道,那块免死金牌是为娘用性命给你换来的?”妇人双手拍打着躺椅的两边扶手,一副愤怒到癫狂的模样。

萧震眸色痛苦,跪着向前移了一步,双手握住妇人的腕,不让她再这样拍打。

“娘,娘,你不要这样,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不好......”

躺椅木制坚硬,这样拍打伤的只有自己。

可妇人正在气头上,怎听得进去,双手挣脱出来,并一把将他推开。

“别叫我娘,在你眼里,外人都比娘强,你可以拿娘用性命换来的免死金牌救这个不相干的人,救那个不相干的人,就从未想过,要给自己和娘留一个机会。”

萧震蹙眉,“娘,她们不是不相干的人…”

“跟你怎么相干了?哦,对,一个是你培养的杀手,一个是你名义上的夫人,就这些相干,对吗?”

妇人一改平日的温润模样,咄咄逼人。

萧震痛苦摇头,幽幽开口:“一个是孩儿爱的人,一个是爱孩儿的人,孩儿做不到袖手旁观。”

“好一个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妇人咬牙,冷笑,“为娘是害你的人吗?为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为娘自己不成?”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萧震低叹,不知该如何讲。

他何尝不知道免死金牌的得来不易?

为了那块金牌,他的娘,也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一生,还差点死掉。

那年他五岁,他娘已经开始为他筹划他的一生。

那时,他娘还是先帝的宠妃,莲妃,因为她会武功,所以,先帝每次出宫微服私访都会带上她。

可也因为出身江湖,而非出自名门望族,所以,虽得宠,却也仅仅是得宠,在后宫地位并不高。

在得知自己有心疾,并无药可医,可能会命不久矣,她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五岁的他做了一个决定。

精心制造了一场刺杀。

在先帝带她微服私访之际,在一个叫苍廖的地方,让天明寨派出一名女刺客刺杀先帝,而她自己以身替先帝挡下。

匕首上有毒,她中毒“身亡”。

弥留之际,她求先帝,说他只有五岁,那么小就没了娘,怕他日后受欺负,求先帝赐一块免死金牌给他,她才能死得瞑目。

先帝本就宠她,又加上她不顾生死救先帝,先帝自是

tang应允。

为了防止先帝事后调查,她求先帝,说,刺杀先帝的是她的同门师妹,让先帝不要为她报仇,她的死定然会让她师妹收手,不会再对先帝不利。

当时正值夏日,尸体运回京会腐烂变臭,随行的她的人便跟先帝提出,就地寻一处风水宝地,将她安葬。

她的确中了毒,且食了假死药,只不过,她有毒的解药,也有假死药的解药。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免死金牌,她也没有真的中毒身亡。

只不过,世上再无莲妃,她回了天明寨。

当时,他才五岁,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听说,因为毒素停留在体内太久,她差点没醒过来。

所以,这些年,他很珍视这块免死金牌,因为他觉得,它的意义已经远大于能让他免死。

只是…

良久的静谧。

妇人盯着他,萧震垂着眼。

妇人似乎慢慢平息了几分,先冷声打破了沉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震抬眸,犹豫了一瞬道:“我准备起事了,就这几天,以最快的速度聚齐天明寨所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