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是将她的手臂掰开,后退了一步,让她继续坐在桌子上。
郁墨夜怔了怔。
男人高大的身形躬下,伸手将那枚红绸带,以及那张她临摹了一个字的宣纸自地上拾起来。
一手一个。
郁墨夜霎时就紧了呼吸。
她看到他先将那条红绸带举起来看了半晌,放下,又举起另一只手她临摹的那张宣纸凝了片刻。
然后举步走向她。
挺拔身姿在她面前站定,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红绸,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出来:“说吧,老五几时给你的?”
老五?
郁临旋?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郁墨夜耳边炸响。
郁墨夜心中猛地一撞,人就从桌案上滑了下来。
所幸男人就在跟前,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再次将她放在桌上坐着,然后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郁墨夜的心里早已是万马奔腾,凌乱一片。
这个男人果然认识这红绸上的字迹。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是郁临旋的。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会是他?
她难以接受,也难以置信,她一把抓了男人的衣袖,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是五弟的?”
男人不意她是这种反应,微微眯了眸子,攫住她不放。
然后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那是怎样送到你手里的?”
什么?
郁墨夜怔怔看着他,脑子里早已混沌一片。
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是以为郁临旋以红绸传情,写了情诗让人送给她的。
能说实情吗?
显然,不能!
本来她是真的打算说实情的。
毕竟这些都是失忆前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心里的人是他。
可是,现在那人是郁临旋。
事情性质就变了。
不能,绝对不能说实情。
刚才两人在做着男女最亲密之事的情况下,他看到红绸带,都当即变了态度。
定然就是因为识出了是郁临旋的字。
而且,他早就对她跟郁临旋意见颇大。
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她失忆前,心中之人是郁临旋,两人甚至还一起去了京南观许愿求姻缘,那不仅她死定了,郁临旋更是死翘翘。
大概是见她半天不响,男人丢了手中的宣纸,抬手捏起她的下巴。
“说话!”
手上的力度并不大,声音也不大。
但是,气势却是逼人得很。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伸手将他落在自己下颚上的大手拿开,然后,就
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今日去梁子的坟前烧纸,今天不是他头七嘛,然后,这条红绸就掉在梁子的坟头,我觉得奇怪,明明下葬的那一日,并未看到这个,今日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梁子的坟头,所以,所以就捡回来了。”
梁子,对不起了,只能用你做一下幌子。
如果说在路上拾的,他绝对不会相信。
反正,青莲也没有去梁子坟前,她让她远远地等着的,说青莲没有看到也正常。
男人黑眸深邃,一点一点望进她的眼,薄唇抿着,没有做声。
好半响才丢出一句:“倒是用心良苦!”
郁墨夜怔了怔,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是说郁临旋用心良苦,知道今日是梁子的头七,知道她会去坟前祭拜,所以,故意事先将写好的红绸放在梁子的坟头,是么。
她微微拢了眉。
是不是不应该编这个理由?
她是不是给郁临旋挖了个坑,将他害了啊?
转念一想,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识出并且认定这条红绸带是郁临旋的,其实,什么方式到她手上的,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心里肯定是对郁临旋意见更大了。
不知道会不会对郁临旋不利?
心里正兀自瞎想着,男人又指了指地上的那张宣纸。
“不知道是谁送的,你还那般用心地去抄对方的诗句?”
郁墨夜汗。
还怀疑她呢。
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借力跳下桌案,她弯腰拾起那张宣纸,举给男人看。
“我只是临摹了一个手字,因为不知道是谁,却又想知道是谁,心想你阅人无数,阅人的字迹也无数,兴许能认出来,但是,又怕你误会,所以就想在这里面挑出几个字临摹下来,等你来了,给你看,谁知道…你那么早就来了….”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睨着男人脸上的神色。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
这一段她说的是实情,所以也不惧,毫不心虚地承接了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良久,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朝自己面前一拉,“站我鞋上!”
郁墨夜愣了愣。
站他鞋上?
垂目,发现自己只穿着薄布袜,才明白过来。
怕她凉呢。
心中一动,她举步踩上他的脚。
一脚一只。
身前相贴,他的大手扣上她的腰。
两人的脸就在方寸之间。
“知道该怎么处理吗?”他垂目看着她,灼热的气息呼打在她的面门上。
“嗯”她点头。
“怎样处理?”
“明日一早就亲自去还给他,就像当初还小五那只小白狐一样。”她回得快且干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迫不及待。
太多太多的疑问,她要亲自问郁临旋,如果这红绸真的是他的。---题外话---孩纸们莫急,静候真正的真相哈~~谢谢【13994130955】、【水苹水争】亲的荷包~~谢谢【1041671187】、【13585229625】、【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Xiaoyudiangood】、【晓风追月2015】、【灵感活力橙】、【lilyelim】、【h-23euyzhc】、【真水无香sy】、【18679229799】、【Apple780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明显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翌日
郁临旋下朝回府,管家就过来禀报,说四王爷来了,在大棚里。
郁临旋很意外,也很惊喜惧。
上朝的时候,还在想,要很久看不到那个女人了呢鹊。
因为锦瑟的去世,帝王特准许她在七七之内不用上朝。
没想到竟然主动来府中找他了。
朝服都来不及脱下,就直奔大棚而去。
大棚是他养小动物的地方。
远远地,他就看到她弓着身子在小动物的笼子边,望得特别专注。
心中微微一动,他举步走了过去。
“你这么来了?”
没有外人在,他也不用唤她四哥。
郁墨夜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笼子里的一只小貂,“回来了。”
只三字,却是又让郁临旋心里蓦地一阵澎湃。
回来了?
这句话不是在家的妻子,面对出外回府的丈夫最常说的吗?
而且,她的样子,那非常随意,只是瞟一眼他,又继续做自己事的样子,更像是对待自己最亲密的人。
“等很久了?”收了思绪,他行至近前。
“紫貂不是应该食鱼的吗?”
郁墨夜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面前笼子里的那只小貂,问他。
郁临旋眸光微微一敛:“你知道?”
“我不仅知道紫貂应该食鱼,我还知道,为何你不给紫貂喂鱼,而是给花生饼它吃,”郁墨夜缓缓直起腰身,侧首看向他,“因为有个女人讨厌鱼腥味。”
郁临旋如遭雷击,瞬间僵硬在了当场。
脸色都变了。
一双眸子愕然看着她,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
心跳砰砰,他找不到语言。
好半响,才颤抖着,很不确定地、迟疑地、试探性地开口:“你…恢复记忆了?”
郁墨夜瞳孔一敛。
不答反问:“我就是那个女人?”
郁临旋抿了唇。
深深地看进她的眼。
郁墨夜也看着他。
两两凝视。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
她只是想起以前,她第一次来五王府的时候,他跟她说过,他之所以养了那么多的小动物,是因为他喜欢的女子喜欢。
而方才,她随管家过来的时候,有个家丁正在喂这只小紫貂花生饼。
管家问那个家丁,紫貂吃吗?
家丁说,比前几日刚买来的时候要好多了,毕竟是食鱼的动物,突然不给鱼它吃,换了口味,是有个适应的过程。
她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为何不给鱼它吃呢?
管家说,好像是五爷的一个什么人不喜欢鱼腥味。
管家还说,起初,我们还以为是五爷自己不喜欢鱼腥味,所以,王府从不烧鱼。
后来有个新来的家丁不知道这些,采买食材的时候,买了条黑鱼回来,被我们骂,让五爷看到了,他说,没事,他食鱼的。
我们觉得奇怪,我就问五爷,那为何让那些食鱼的小动物都改了食别的?
五爷说,因为他(她)不喜欢。
听到了这些,郁墨夜又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郁临旋说的那些话,她就想着,故意试他一试。
不然,直接问他,他有可能否认。
不是可能否认,是肯定会否认。
否则她回朝这么久了,为何他从不跟她说起这些事?
这样措手不及,才能让他道出真相。
果然。
她果然是那个女人,是吗
tang?
从袖中掏出那条红绸带,抖开,“这是你写的吗?”
她问他,口气灼灼,目光一瞬不瞬。
她清晰地看到他面色霎时失了血色。
他瞪大眼睛,惊错地看着那条红绸带,好一会儿,才艰难转眸,难以置信看向她。
眸底有慌痛掠过。
对,有慌乱,有痛楚。
那是郁墨夜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指着那条红绸带,问她。
指尖在颤,难以抑制。
他又连忙收回,攥握成拳,掩于朝服的袍袖下。
方才,她说,为何不喂鱼,而喂花生饼,是因为有个女人讨厌鱼腥味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可后来她又问他,她就是那个女人吗?
他才发现,没有。
她没有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