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汗。

停住脚步。

世上哪有这么难搞的男人?

不让给他,不行,非要得,让给他,又说是嗟来之食,也不行。

“所以,公子是不要了对吗?”

她微微笑着回头,语气不好地再次确认。

不要正好,正合她意。

然,男人的回答却让她再度崩溃。

“谁说我不要?我只是不要相让来的。”男人凤目深深,紧紧攫住她,一字一顿。

郁墨夜当即就冷了笑容,“那公子到底想要怎样?”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要又不收,不要又不让。

到底是要闹哪般?

老.鸨边上看得也是急死。

“如此看来,只能斗酒了,这样赢也赢得公平,输也输得心服,公子愿意吗?”

老.鸨问向男人。

男人眼中赤色又明艳了几分,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似是在犹豫。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逸出一字:“好!”

郁墨夜听着,只觉得那一个字似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艰难又绞着一丝咬牙切齿。

一听说好,老.鸨顿时就来了精神,喜笑颜开道:“如此甚好,我们怡红院有个专门的斗酒阁,就在前面不远,我带几位过去。”

老.鸨扭身走在前面。

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又顿住,“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萧震也未隐瞒,当即回道:“萧。”

老.鸨又回身看向另一男人,“这位公子呢?”

“林。”男人原本清润的声音带着些些闷闷的鼻音。

明显不悦。

郁墨夜也不理会。

老.鸨点点头,“那么请问萧公子、林公子,是要喝什么酒呢?我们怡红院有杏花酿,五十文钱一壶,有桂花酿,三十文一壶,还有…”

“只需上最好的酒便是,银子不会少你的。”老.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震打断。

老.鸨自是求之不得,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连声说着:“好,好,好,那诸位,请随我来。”

老.鸨带头走在前面。

因为萧震本身就在门外,自然就走在了第二。

郁墨夜紧随其后,走在了第三个。

姓林的男人,以及他的随从二人走在最末。

一行人顺着木质走廊往前走,脚步声很明显。

缓缓前行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隐约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似是目光深凝,胶灼在她的身上。

她想到如芒在背这样的形容。

几次她都生了突然停住猛地回头的冲动,看看后面的人到底有没有,可想了想,她终是忍住。

某人本就不悦,她还是不惹为好,另外,若只是她的错觉,并无人看她,那她这样一惊一乍反而落人笑话。

很快就到了斗酒阁,老.鸨吩咐门口的两个下人去端酒,而她则是将一行人迎入阁内。

屋内装修得奢华典雅。

一张豪华大气的长形酒桌摆于屋正中,酒桌的四方各有一把软椅,边上一个柜形酒架。

酒桌上整齐有致地摆着多个托盘,托盘里是各式杯盏,有青瓷盏,有金爵,有银盏,大中小也是多个规格。

酒桌四个角的位置摆着绿色盆栽,叶子翠得就像是长在春日里。

老.鸨示意他们坐。

萧震走到长形的一头,一撩衣摆坐下,林姓男人淡瞥了他一人,拂了袍角,坐在了另一头。

郁墨夜便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她对面坐着老.鸨。

药丸一直攥在手上,毕竟不是一粒两粒,是一大把,且心情又是跟着大起大落,以致于手心都是汗,郁墨夜怕弄坏了,所以,坐下来后,就掏了帕子铺开在桌面上,将那些药丸摆在了上面。

两个男人都朝她瞥过来,然后又都瞅了瞅她摊在面前帕子上的药丸。

一人眸光微敛,一人薄唇紧抿。

很快,就有下人们鱼贯而入。

多壶“枣集美酒”送了进来,在老.鸨的示意下,全部摆上酒桌边上的酒架。

留下两人服侍,其余的下人都被退了出去。

“请问两位公子,用哪种酒具?”老.鸨指了指托盘里的那些杯盏,问向两人。

“就青瓷盏吧。”萧震先开了腔。

老.鸨征询的目光又看向林姓男人。

男人未做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老.鸨便当他默认,示意两个伺候的女子可以开始。

女子领命,一人走到萧震边上,一人走至林姓男人身边,

开始布酒。

应该是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两个女子动作非常娴熟。

将托盘里的瓷盏一顺溜地拿出,摆在两个男人的面前,然后提壶倒酒。

酒水哗哗,撞满一杯,也不歇气,也不间断,紧接着又撞下一杯。

霎时,雅阁内就酒香四溢。

直到两个男人面前都倒满十杯,女子才放下酒壶,退至后边静候。

待这一切完成,老.鸨再次开了口。

“十杯酒为一轮,一杯一杯必须喝完,不许剩下,不许漏掉,不许作弊,不许他人代饮,每喝完一杯,将杯盏反扣在桌上。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以叫停,可以主动认输,那么则对方赢。”

详尽说完,老.鸨又问向二人,“两位公子有异议吗?如果没有,就请开始吧。”

扬了云袖,朝两人做了一

个请的姿势。

萧震看了看郁墨夜,又挑起眼梢,看向坐于自己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两人才同时撇开。

郁墨夜想,他们两个眼底的情绪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懂吧。

反正她不懂,只感觉到了各自的杀气。

“请!”

两个男人都朝对方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两人第一次寒暄。

萧震端起一杯酒盏,送入口中。

男人也不慌不忙、不徐不疾执起杯盏,仰脖,一口饮尽。---题外话---今日更新毕,明天加更哈~~谢谢【971445】亲的璀钻~~谢谢【971445】【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971445】【cocotao2006】【m5907000】【幽兰66】【a-5n2dnaaxh】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还的确有些难看【第一更】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凝着男人。

其实就在刚刚他撩袍坐下的那一刹那,她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蓦地想起另一个男人。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让她不敢直视的眼神矾。

曾易容过黄三,所以…

可是,此刻她所有的怀疑都被这一杯酒给打消得干干净净。

某人可是滴酒不能沾的。

许是喝得太急,一下呛住,男人蹙眉侧首“咳咳”了起来。

大概意识到她在看着她,男人很快止住咳,将手中的空杯盏倒扣在桌上,大手又端起另一杯,饮下。

这厢萧震亦是一杯接着一杯,轻松自如,不时还抬起眼梢,看向自己对面的对手。

“两位公子好厉害。”

老.鸨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一看,两个男人竟然十杯酒已经喝光了,随侍的女子正在给他们二人倒下一轮的十杯。

再看看两人,似乎都还清醒得很。

只不过,萧震两颊微微染了点淡红,而另一个男人却恰恰相反,脸色比没喝之前还要白。

第二轮开始。

两人又是一杯接着一杯饮下。

萧震脸上的沱红更甚,而另一个男人的面色也更加苍白如纸。

第二轮的十杯结束,两人其实都已经微醺。

特别是那个林姓男人,脸上无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白了。

只不过两人的意识都还非常清楚。

趁倒第三轮酒的时候,林姓男人起身,说要去一趟恭房。

举步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摔跤,所幸他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软椅的椅背,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

边上站的随从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郁墨夜看着这一幕,眼帘微颤,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结果搞成了这样。

如果双方都各让一步,也不至于闹到斗酒。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到底是为了避子药,还是为了颜面?

或许是后者吧。

不然不会如此拼命。

男人在随从的搀扶下出了门。

而这厢萧震其实也没见好多少,一张脸红得就像是关公,还不时抬手去捏自己的眉心,想来是纾解难受和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郁墨夜很想说,要不就到此为止,算了吧,但是,她知道说了也只会白说,终是没开口。

第三轮的十杯酒倒好,却迟迟未等到去恭房的男人回来。

就在郁墨夜有些担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男人随从回来了。

只见随从,不见男人。

“不好意思,我家主子醉得路都走不了,我已经扶他去雅阁休息了,他让我过来跟大家说一声,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认输,心服口服。”

几人皆是一怔。

就这样认输了?

不过方才看他那个样子,的确是醉得不轻。

随从的声音还在继续。

是对着萧震说的。

“我家主子说,萧公子好酒量,希望来日有机会再切磋,愿赌服输,此次的药归萧公子得。”

说完,又转眸看向老.鸨。

“所有的银两请嬷嬷都算我们账上!”

最后才走到郁墨夜面前。

“主子说,只怪他酒量太浅,才导致这次的生意没能做成,请四公子看在他曾施一袍之恩的份上,能达成下笔生意,三日后,清风茶楼,他等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话落,也不等郁墨夜做出反应,便对着她一鞠,又对着萧震跟老.鸨一鞠:“我去照顾我家主子了,告辞。”

tang

等随从走了出去,三人这才一个一个反应过来。

“不会有事吧?”郁墨夜有些担心。

别到头来药没得到,还出个什么事。

“喝醉酒而已,能出什么事?”老.鸨很不以为然。

“可是我刚才看他脸色不对,白得吓人。”郁墨夜微微抿了唇。

老.鸨就笑了,“你看到哪个喝醉酒的人脸色是对的?通常就两种反应,一种,红脸,一种,越喝越白,这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上脸不上脸,上脸的就红,不上脸的就白,你看,萧公子就属于上脸的,而林公子就是不上脸的那种。”

老.鸨边说,边指了指萧震。

郁墨夜便没再做声。

也是,若出了什么事,那个随从肯定过来会讲。

而且还让随从给每个人都带了一番话过来,看来,意识都还清醒着,不至于有事。

将面前桌上的药丸连着帕子一起端起,她起身走向萧震。

“一共三十五粒,大当家的就付三十粒的钱吧。”

上次在天明寨,她也叨扰他不少。

特别是那碗引起风波的避子药。

她一直心存感激。

而且离开的时候,他还送她、郁临归以及郁临渊三人一人一件大氅,虽然她的已经被某人烧掉,但是,那东西贵重,她心里有数。

萧震没有接,只是有些摇摇晃晃地抬头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蹙眉,“你…还好吧?”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