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睁开眼睛。
可是眼皮子好重,好沉,她怎么也睁不开。
她想醒,怎么也醒不了。
那人似乎在掏她袖袋。
做什么掏她袖袋呢?
斗转星移,场景转换。
龙章凤姿的男人将她袖袋里的辣椒面、石灰粉、月事布一件一件掏出来,扬手丢在地上。
男人说,跟朕在一起,这些东西都扔了,以防你一不留神自作孽,朕会护你周全。
是郁临渊吗?
“是你吗?”
睁不开眼,她喃喃梦呓。
“你不是说会护我周全…我快死了…我很难受…我到处都在痛…好痛…你在哪里…”
正偷偷将钱袋从郁墨夜袖中掏出来的女乞丐,闻见她骤然开口,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醒了。
可下一瞬看到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梦呓而已,女乞丐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口中一直在不知嘀咕着什么的郁墨夜,女乞丐快速将钱袋拢进自己的袖中。
然后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人。
她就是趁大家都出去乞讨去了,临时折回的。
她本不是小偷。
但是,她太想要银子了。
这个男人锦衣华服,出生富贵,就算银子没了,还可以回家去取。
而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却可以维持很久的生计。
她过怕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时没讨到东西,经常饿上几天没得吃的。
她只想吃饱穿暖一点而已。
起身,正欲离开,却听到梦呓的人儿哭了起来。
虽然是在梦里。
可是很明显在哭,眉心痛苦地皱成一团,低低地啜泣,没有眼泪,却是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
知道对方肯定正被梦魇所缠,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然,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欲.望,她咬咬牙,快步出了桥洞。
她得找个地方,先将这些银子藏起来。
然后,慢慢花。
******
郁墨夜是被人推了很久,才推醒的。
她撑开沉重的眼睑,迷迷糊糊、惺惺忪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那么刚才看到了那个男人,是自己的梦一场是么。
郁墨夜啊郁墨夜,你到底是多没骨气,这样的时候,还能做梦想到他?
微微苦笑,她才看清明面前推她的人。
是去医馆给她抓药的那个乞丐。
“公子,药买回来了。”乞丐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一提药包。
郁墨夜撑着身子缓缓坐起了一点,虚弱道:“你帮我煎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这里没有煎药的药壶。”
“给你银子,去买一个便是…”郁墨夜伸手探进袖袋,蓦地脸色一变,“我的钱袋呢?”
乞丐疑惑地看着她。
郁墨夜犹不相信,又换一只袖子掏了掏。
不可能。
明明她带了一钱袋银子。
明明昨夜还在的。
不对,今日早上还在的。
早上她还掏了两锭碎银子给他们买早膳和抓药。
怎么不见了?
她又掀开盖在身上的破衣,身下四处找了一遍。
都没有。
钱袋不是小东西,要是掉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到了。
所以,很确定,是没有了。
呼吸骤紧,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想起那个梦。
梦中,郁临渊在掏她的袖袋。
原来,不是梦。
是真的有人在掏她的袖袋,只是,不是郁临渊,是小偷。
难怪唤她公子。
是想确定她有没有睡过去,然后下手。
是谁?
是谁这么缺德?
肯定是这些乞丐中的人,别人也不可能来这破地方,也不可能知道她身上有银子。
可是,现在怎么办?
没了银子,她觉得好像天一下子塌了。
这本是她唯一剩下,也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东西。
如今,也没了。
她该怎么办?
“他娘的…”好不容易止住咳,她依旧喘息得厉害,而且,每喘一下,就像是拉风箱一样,气管和肺里牵扯得厉害。
好痛。
“他娘的,果然
是倒了八辈子霉…本公子的钱袋被人偷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回去重新拿银子也没法去,要不…你先替我垫点银子买个药壶…等我稍微好点,我便回府取了银子还你,你放心…这点银子本公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到时会还你双倍的…”---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大概十点吧~~谢谢【endyu119】亲的璀钻~~谢谢【endyu119】亲的花儿~~谢谢【debby199】【xiaoyudiangood】【宝贝妈妈我爱你】【1370959022】【nannan1983119】【kankanbahaoma】【miaoer091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有种预感,这次是不是找不到她了?【二更毕】
乞丐有些为难,“可是,我也没有银子,我一个乞丐哪里来的银子?”
郁墨夜自是明白对方不过是搪塞。
虽然是乞丐没错,但是,不可能连买个药壶的银子都没有颏。
“昨夜我给你们的那一锭整银呢?”
就算乞丐众多,一大锭整银平均一分,买个药壶绰绰有余夥。
乞丐朝她伸伸脚:“已经花掉了,我买了鞋,天寒地冻,我一直赤着足,都长了一脚冻疮,所以,刚刚去抓药的时候,就顺便用分到手的银子买了双布鞋。”
郁墨夜瞥了眼他的脚。
明明是一双旧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不愿意,她揭穿他也没用。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遍她的四肢百骸。
昨夜,她刚刚感受到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才一宿,就让她感觉到无钱真是寸步难行。
现在该怎么办?
此人如此,其他乞丐定然也一样。
其实,像他们这些以乞讨为生、每日三顿都不能保证的人,会如此吝啬和势利,她表示理解。
但是,她的燃眉之急怎么解决?
“要不这样,我看公子身上的这套锦袍应该值不少钱,我就替公子跑跑腿,替公子去当铺给当了,将药壶买回来煎药,等公子服了药好了,回府取了银子再去赎回来如何?”
郁墨夜怔了怔。
缓缓垂目,看向自己身上。
锦袍是上好的蜀锦,且是双层,里面填充了上好的软棉,做工精良,是宫里尚衣局做的。
的确是可以当不少银子。
但是,这大冬日的,她完全靠这身厚外袍保暖啊。
如果将它当了,她只穿一套里衣和一套中衣,岂不冻死?
“公子快点做决定吧,其他人都去乞讨了,我耽误到现在,再耽搁,中午又得饿肚子了。”
“好吧。”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
不吃药,她觉得自己怕是会死。
而不穿外袍,只是受一些冻,她不出桥洞便是。
“且先当了吧,”末了,还不忘抱怨一句:“真是没想到本公子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要当衣服的地步,哎。”
撑着桥洞的洞壁,她艰难站起。
缓缓将身上的锦袍脱了下来,递给对方。
原本体温就烫得厉害,身上最厚的一件外袍一脱,一冷一热温差太大,她瞬间感觉到就像是没穿衣服,牙齿当即就打起了嗑磕。
连忙又坐了回去,拉过破衣拢在身上。
“我这就拿去当了,给公子买药壶。”
乞丐将锦袍随随一叠,转身就准备出桥洞,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
“对了,我刚才去医馆遇到个挺怪的事,我先去的双善堂医馆,我跟大夫将公子的情况一说,大夫就问我,情况属实吗?确定只是呛了几口井水,不是溺水?我说不是,然后大夫给我开药,发现有味药断了货。我便只得又去了同慈堂医馆,我同样将公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公子猜怎么着?那个大夫竟然也问我同样的问题,问是不是溺水?并且还问公子身高、长相、穿着什么的?”
郁墨夜听得心里一咯噔。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找到了医馆。
她只是没想到会每个医馆都如此。
而且,连她这种不以溺水为主要病因开药的人也不放过。
她让乞丐开的主要是退热药,顺带说呛了些井水,气管和胸肺痛。
这样,竟也要遭盘问。
牵了牵唇,“的确很怪,不过,你还是快去买药壶将药煎了吧,我真的很冷啊大哥,我要早好早回去拿银子赎衣服。”
乞丐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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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城楼上,郁临渊迎风而立。
这是皇宫最高的地方,视野开阔,一眼万里。
朝里看,可看到整个皇宫,朝外看,可俯瞰整座京师。
雪昨日就停了,但是天气却还是雾蒙蒙的。
他微微眯着眸子,远眺着京师的大街小巷、民居商铺。
整个京师大大小小有128家客栈,有23家医馆,有27家药铺。
他全部派人查了。
没有。
都没有。
她全部都没有去。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是不是找不到她了?
抬手捏上自己隐痛的眉心,他深深地呼吸。
身子一颓,他回身,靠在城楼的护栏上。
入眼是重重宫阙、流角飞檐、亭台楼阁、宫道幽径。
还有广袤的练马场。
某个女人跟郁临旋在这里惹他生气的一幕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如此清晰。
可现在,她在哪里?
没去郁临旋的五王府,因为他安排了人守在外面,并未看到。
也没去天明寨找萧震,因为他同样在前往天明寨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人等着,也未果。
他甚至担心她去陈落儿家,在前往忘返镇的必经之地也安排了人,同样没看到她的人影。
所以呢,所以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又能去哪里?
郁临归上到城楼的时候,就看到帝王环抱着胳膊倚靠在栏杆上,勾着脑袋、眉目低垂、不知在静思着什么。
郁临归有些怔住。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如此。
那样子、那姿势,让人莫名就生出一种很颓废、很挫败的感觉。
是因为四哥吗?
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