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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郁墨夜脑子一嗡,大叫着冲了上去:“不要——”

身后的两夫妻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待反应过来,亦是惊惧地冲上前,却因脚步踉跄,双双摔倒于地。

“落儿…”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两夫妻的口中逸出,两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能抓住什么呢?

就连冲到大石上的郁墨夜都没能抓到对方的,哪怕一截袍角。

陈落儿就这样跳了下去。

在他们的眼前就这样跳了下去,那样决绝。

郁墨夜很久就保持着趴在大石上,只手伸向崖下的姿势。

夜太黑,崖太高,早已不见了陈落儿。

郁墨夜觉得自己似乎也随着她一起跳下去了。

瞬间一空。

脑子里是空的、心里是空的,就连身子,也似乎被完全掏空了一般。

没了思想,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就连感知都没了。

明明夫妻两个就在她身后哭得肝肠寸断,她却觉得那声音好遥远,好遥远,飘飘渺渺的,就像是来自天边。

郁临渊、樊篱,还有青莲三人来到山顶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地上痛哭的陈氏夫妻。

见状,三人脸色一变。

从夫妻边哭边诉里依稀可以听出…

啊!

陈落儿出事了?

跳崖?

三人震惊转眸,这才发现趴俯在大石上的郁墨夜。

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又像是大石上的一尊石塑。

就在那沿子上,似乎一阵夜风刮过来,都能将她刮下去。

樊篱皱眉,看向帝王。

青莲早已煞白了脸色,举步就要朝郁墨夜走去:“王爷…”

却有人比她更快。

侧一阵衣风拂过,眼前白影一晃,帝王已经疾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边走,边扬手拊掌。

掌声落下。

空气中有异流涌动,随后就只见几个黑影从黑色的夜幕中翩然落于地。

青莲跟樊篱自是知道是什么人。

帝王的隐卫。

然,帝王已经顾不上跟隐卫交代什么,早已脚尖一点,飞上了大石。

樊篱默了默,大概猜出帝王召唤隐卫的目的,便上前交代隐卫,让速速去崖下找人。

隐卫们领命而去。

樊篱见陈氏夫妻几欲崩溃的样子,上前试图安慰,“已经派人下去寻了,或许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

夫妻两个哪里听得进去。

也不是听不进去,其实是压根就不存希望。

就是自家后面的山,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山的高度,和这片断崖的陡峭,从那个地方跳下去,岂能有活?

“落儿,都是爹跟娘害了你,害了你啊…”

“如果我们不跟外人一样引以为耻…如果我们不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地拆散你跟你大哥…如果我们不强行锁着你们让你们等着接受族里的刑罚…如果我们偷偷放走你们,让你们远走高飞…哪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爹娘知道,你怪爹娘,你恨爹娘…爹娘不怨你,但,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爹娘啊!”

“你大哥走了…如今你也走了…你们都狠心地丢下爹娘走了,你们让爹娘怎么办?让爹娘怎么活啊?”

夫妻二人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崩溃。

见扶也扶不起来,安慰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樊篱就蹲在旁边陪着。

青莲站在那里,看看他们三人,又看看大石上的两人,眉心蹙成了一团。

而此时,大石上,却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

静。

很静。

郁临渊都生怕自己飞身落下的声音大了,让伏趴在边沿上的人受惊掉下去。

方才离得远,天色又黑,从后面看,还以为只是人趴伏在大石上,待走近,他才发现,她还伸着一只手,直直朝崖下面无底的黑暗伸着一只手。

一动不动。

哪怕他这样上前,她都一动未动。

若不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若不是知道,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趴伏在那里睡着了。

那样的悄无声息。

郁临渊薄唇动了动,第一次发现,他竟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四弟?墨夜?

默了好一会儿,他选择了后者。

“墨夜…”他缓缓蹲下身子,试图将她扶起来。

不知是一个姿势趴伏得太久了,还是她刻意抵触绷紧,她的身子僵硬得要命,僵硬到他想扶都没扶起来。

若不是身子还有温度,她这个样子,真的会让人觉得就像是死了很久的人,身子已经变硬回不了形。

眉心微拢,“墨夜。”

他再次用了大力,将她的身子扳过。

这一次如愿以偿地扳了过来。

将她原本趴伏的身子扳过来,她就变成了仰面躺在了巨石上。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她在哭。

泪流满面,却寂静无声。

那一刻,他想起了那日在四王府。

为了不来江南,她对自己下了狠手,让自己大病,他强行灌了她药之后,她也是这样,哭得悄无声息。

郁临渊喉头上下滑动了两下,抬头,他望了望天,片刻之后,才徐徐垂下眸,再次看向躺在大石上,泪流满面却目光空洞的人。

他蹲在她面前,她却就像看不到他。

“大石上凉,起来坐着。”

直到他试图将她扶坐起来

,她才终于怔怔回过神。

眸子空洞地转,看他,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似乎才将他认出来,“哇”的一声大哭:“郁临渊,陈落儿死了,她死了…”

郁临渊浑身一震,不对,是心魂俱震。

为她那一声大哭,更为她那一声郁临渊。

还记得那日在成衣坊后面的山上,那个假皇帝被他所杀,她误以为死的那人是他时,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一声“郁临渊”。

只不过,那日是真切为他而痛,今夜这一声…

这厢,樊篱跟青莲亦是被那一声“郁临渊”震得目瞪口呆。

两人难以置信地对视,双方的眼神里都写着同样的疑问,刚才我有没有听错?叫的是郁临渊?

那可是帝王名讳!

竟然直呼帝王名讳!

就连樊篱这种平素跟帝王经常打趣逗乐的人,都惊了。

两人齐齐朝大石上望去。

相对于他们的惊错,帝王本人似乎反应不大呢。

不仅反应不大,甚至还在试图安慰那个直呼他名讳的人。

“朕已经派隐卫下崖下去寻了…”

他一出声,郁墨夜似乎才被惊醒。

忽然止了哭,只看着他。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夜色凄迷,郁临渊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激涌的各种情绪。

有恨,有怨,有伤痛,有委屈,有不甘,有失望,有颓然,有灰败…最后全都变成了陌生。

她陌生地看着他。

通红的眼睛陌生地看着他。

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眼神,从未。

她甚至伸手推向他的胸口,想要他离她远一点。

因为用了蛮力,因为力的作用,将他朝后一推的同时,自己也被那股力搞得身子往后一倾。

郁临渊一惊,连忙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臂拉住。

却在下一瞬就被她触电一般抽回。

就像是避瘟疫一般,猛地抽回,并嘶声低吼:“别碰我!去修你的木雕,去修那个今夜不修就会死的木雕!”---题外话---谢谢【临雨晴熹】【13539181897】亲的荷包~~谢谢【sunmohan5200922】亲的花花~~谢谢【┌;韓尛蕥`】【kagome1142】【18728448294】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果我对你的信任少一点、奢望少一点

郁临渊怔了怔。

可因为郁墨夜更加过激的动作,她的身子几乎就要倾下崖去,他又怎敢放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臂。

郁墨夜抽,他不松嗄。

郁墨夜挣扎,他依旧不放手弛。

郁墨夜就用另一只手打他。

并且用脚踢他。

可是,就被对方轻易地往后倾着身子拉开距离避开。

张牙舞爪,拼命挥了几次,几次都没能够打到对方,脚踢了几次,也未能踢到,郁墨夜再次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郁临渊拢眉。

只得将自己的身子往前送了送。

可郁墨夜却不打了,只是哭。

他一直将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是哭,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海水一样肆意。

就在他准备再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时,郁墨夜突然朝他面前一凑,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

她竟然直接咬上了他的肩。

死死咬住。

巨痛从肩上蔓延开来,他没有动,就任由着她咬着。

不远处的樊篱跟青莲,刚开始还以为两人抱上了,因为夜色较暗,从他们的那个角度,感觉就像是郁墨夜埋首在帝王的肩窝上。

两人瞠目结舌。

可很快发现不是,是郁墨夜咬在帝王的肩膀上。

于是更加目瞪口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郁墨夜只感觉到满口的血腥,却已经酸麻得感觉不到自己牙齿的存在,她才缓缓放开了他。

心里空落落一片。

泪眼婆娑中,她怔怔看向他。

他亦是目光深凝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

两人的眸子绞在一起。

她忽然哑声开口:“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她骗陈落儿人鬼可以相见。

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个狗屁计划。

如果她找的那个人不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她跟陈氏夫妻的对话被陈落儿听到。

如果她当时离陈落儿近一点。

如果她能及时拉住陈落儿。

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

因为她,陈落儿死了。

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死才换来的陈落儿的生,她却还是生生害死了她。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牵扯进她的事里面…”

她不知道,她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帮陈落儿,到底是在救此女,还是想要自救。

她只知道,陈落儿死了,因为她。

“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郁临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句安慰的话。

郁墨夜眸光动了动,定定凝着他,一字一顿接上:“是你的错。”

郁临渊一怔。

为她的直白,也为她第一次称“你”。

不是皇兄,也不是皇上。

“或许在你的眼里,她只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碰在了你的身上,你要换掉袍子,扯掉了你的袖襟,你差点将她甩死,就连你自己不小心弄坏了那个什么池轻的女人送给你的木雕,你都要怪在她的头上,要降人家死罪…”

“当然,你是帝王,不可能明白这些挣扎在红尘中的人的疾苦,但是,至少,木雕重要,还是人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