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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陈落儿大概也被郁临渊的样子吓住,瑟瑟发抖,可嘴里却还是一直在念叨。

“大哥为何这样对我…”

“大哥为何丢下我一人承受这一切,连个念想都舍不得留给我…”

“大哥是不是有了别人…”

郁墨夜听着,忽然觉得一颗心又烦又闷又难过,更多的是难过,特别难过。

为陈落儿,也为自己。

陈落儿还在絮絮叨叨,她猛地回头一声嘶吼:“够了!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大哥?”

陈落儿怔住。

怔住的,还有她面前的男人。

她转身,一把握了陈落儿的手。

“你肯定没有真正爱过,或者说不够爱,如果爱,为何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如果爱,为何会将自己深爱的人认错?”

“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男人,他不是你的大哥,”郁墨夜伸手一指,指向郁临渊,“他是当今天子,是大齐的帝王,他如何会是你大哥?”

“你的大哥已经死了,你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为了你而死,为了你这个亲妹妹而死,为了你们这场兄妹的不伦之爱而死,为了不让你浸猪笼、不让你被焚烧,他死了,替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将活的机会留给了你,只为让你还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这份爱吗?你以为疯疯癫癫就是爱他吗?不是!那是逃避,那是懦弱!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像他一样为你豁出性命?你却连面对他这份爱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我是你,就算被世人唾弃乱.伦,就算每日要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我也一定清醒地活着,清醒地记住他,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的爱,记住跟他有过的一切,也记住他为我而死,不像你,连他长成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郁墨夜一直在质问,一直在嘶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失控什么?

她只知道,吼到最后,陈落儿哭了,她也哭了。

其实现在想来,该同情的那个人,从来不是陈落儿。

而是她

至少陈落儿曾刻骨铭心地爱过,不顾世俗地爱过,被一个愿意为她死的男人深深爱过。

然后,如今还能疯,还能发泄。

可悲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就连发泄都不得。---题外话---谢谢【无敌暖宠物】亲的荷包~~谢谢【小白乖乖1211】亲的花花~~谢谢【lylsh93】【临雨晴熹】【妃我不可】【碧落清明】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事实上,你已经威胁了朕

陈氏夫妻随樊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郁墨夜对着陈落儿大吼,陈落儿泪流满面,而郁墨夜自己也红着眼睛的情景。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定不是好事,便连忙过来拉了陈落儿。

然后,帝王的样子…弛…

夫妻二人一时吓住,连忙双双跪了下去。

“草民该死,没有看好落儿,又让她冲撞了皇上,请皇…嗄”

“既知该死,就不该犯下死罪!”

帝王沉声将他的话打断。

两人一震。

郁墨夜亦是呼吸一滞。

就连樊篱都流露出一丝震惊。

死罪?

他要治这家死罪?

他进去找陈氏夫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让一人杀气腾腾,一人哭红了双眼?

陈氏夫妻二人煞白着脸,慌惧地对视了一眼,连连磕头求饶:“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帝王面色冷峻,垂目看着两人。

看着两人额头磕在硬地上“咚咚”作响,郁墨夜很想上前将两人拉起。

可她知道,不行。

要不就跟他们跪一起求情吧,虽然,她没有情面。

举步,正欲上前,却见帝王忽然转身,然后径直进了屋,一句话都没说。

院中几人怔了怔。

樊篱看了郁墨夜一眼,也转身进了屋。

郁墨夜过来扶陈氏夫妻,两人却不敢起来。

也是,那个男人丢下那么一句,然后就这样走了,他们怎么敢起来?

陈落儿失神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魄。

郁墨夜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控之举。

她觉得自己很残忍。

不管陈落儿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听懂,那都是陈落儿最痛的地方,最怕面对的地方。

她却将她的痛,她的伤硬生生揭开。

******

樊篱踏进厢房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桌案边,低垂着眉眼,手里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让我们尊敬的皇上龙颜大怒,还要治人家死罪?”

虽然感觉到男人紧绷的侧脸,但是樊篱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如常一般轻松。

他拾步上前。

男人没有理他,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他细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枚木雕。

紫檀的材质,似乎雕的是莲花,只是断成了两截。

敏锐如他,自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可是,不就一个木雕吗?

“莫非是哪个女子送给皇上的定情信物?”樊篱继续语带调侃。

见男人依旧没有做声,他又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还真没看出来,几时我们清心寡欲的皇上也变成了多情之人?”

“啪”的一声,男人忽然将手里的木雕置在桌上,挑起眼皮,冷冷朝他觊过来。

樊篱连忙噤了声。

“找这家人家投宿,事先你难道不调查清楚的吗?”男人问他,声音与他的目光一样冷。

樊篱愣了愣,不意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皇上亲临之地,关乎安全问题,事关重大,樊篱怎敢不调查?”

想到这个男人可能指的是陈落儿,他又连忙接着解释道:“知是知道他家有个女儿得了疯症,可是听说常年幽闭,从未下过楼,所以…”

所以他就忽略不计了,也未跟这个男人禀报,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们就借宿一两晚,又不上楼。

而且,时间仓促,想要找个中意的哪有那么好找,又要独门独院、又要偏僻,又要清幽,又要住得舒服、又要绝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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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p>“他家就三口人?”男人又问。

“现在是,以前不是,听说,原本还有个儿子的,投江自尽了。”

男人眸光微敛,没再接着问,吩咐樊篱道:“去找找忘返镇可有木雕铺,问一下人家木雕断裂了可否修复?”

樊篱一时有些跟不上这个男人话题的跳跃。

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宝贝呢。

坏了还要去修复。

“是!”

樊篱领命转身,却又忽然被男人喊住:“还有!”

樊篱停住脚步,以为他还有什么要交代,转身,谁知却听到男人一字一顿道:“虽然朕给了你很大程度上的言行自由,但是,千万别想着去触碰朕的底线!”

樊篱面色一滞,有些意外。

“樊篱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

“不明白吗?”男人轻嗤,“下棋之时,你提出那样的赌注,你想看到怎样的结果?”

樊篱一怔。

下棋?赌注?

哦,是他提出来,如果这个男人输,必须召一人侍寝这个么。

想要看到怎样的结果?

他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他也是临时起意的。

如果真要说,想要看到什么,那也只不过是想看看某人的反应。

因为见某人在,他才故意提出这样的赌注。

觉得某人的反应,定然有趣。

现在一想,可能让这个男人误会了。

误会他知道江南驿站那夜的真相,故意提出这样的赌注,想要看他这个帝王再怎么办。

“樊篱当时只是开的一个玩笑,并未想太多,是樊篱考虑欠周,此举的确大大的不妥,请皇上恕罪,日后,樊篱定三思后行!”

“但愿能说到做到!”

男人凝着他,黑眸深沉似海。

那一刻,让樊篱觉得,如果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后果很可怕。

他心口一颤,颔首。

男人扬袖,示意他退出去。

樊篱走后,男人身子朝后面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一处,微微失了神。

******

郁墨夜在门口站了很久,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陈氏夫妻二人一直跪在那里不敢起来,她必须得找帝王讨句话他们才行。

可是,见厢房里,男人坐在桌边,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掩面,一直一动未动,她又不敢贸然打扰。

说实在的,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不对,应该说从未见过他做过这个动作。

通常一般人这个姿势,只有三种可能吧。

要不在哭,要不在休息,要不在烦恼。

他是哪一种呢?

第一种应该不会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吧?

像这样哪怕心里风起云涌、面上依旧能波澜不惊的男人,怕是只会流血,也不会流泪吧。

那就是在休息,或者在烦恼。

她觉得是后者。

因为某个女人送给他的木雕坏了不是吗?

如果为了一个木雕,一向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男人能烦恼郁闷成这个样子,那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因为绝对讨不到他的开恩。

转身,正欲离开,却是蓦地听到男人沉沉略带一丝瓮闷的声音传来:“不求情了吗?”

郁墨夜一震。

回身,就看到男人自双手中徐徐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郁墨夜有些意外。

意外他的话。

看来他早就知道她在。

也意外他的样子。

略显疲惫、略显憔悴的样子。

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她便拾步走了进去。

走到桌前,对他躬了躬身,正欲开口,却听到他忽然问:“会木雕吗?”

郁墨夜不意他突然有此一问,怔了怔,摇头:“不会。”

目光触及到他面前桌上那两截木雕断骸,她想,若她会就好了,指不定可以将其修好,那么就可以化解这眼前的陈氏夫妻的危机。

可惜,她不会。

男人凝了她一瞬,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她:“是要给他们求情吗?”

“不是!”郁墨夜笃定否认。

这次轮到男人一怔。

郁墨夜的声音继续:“我有自知之明,既然皇兄说我没有情面,我又何必做徒劳之事。”

男人唇角微动,似是笑了似的,她看,又没有。

“所以,你是?”他问她。

“我跟皇兄谈个条件。”

“条件?”男人怔了怔,脸上原本的疲惫和憔悴一扫而空,黑眸也变得晶亮了几分,似是颇有兴致的样子,“什么条件?”

“我跟皇兄保证,绝对不将皇兄不能喝酒,以及每月十五隐疾发作的秘密告诉任何人,皇兄能放过陈氏夫妻这次吗?”

郁墨夜说完,一瞬不瞬看着男人。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听了她的条件之后,有片刻的懵怔,然后,就笑了。

“很可笑吗?”她蹙眉问向男人。

“嗯,”男人点点头,丝毫不留情面,“很可笑。”

好吧,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只是,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就请皇兄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