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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活儿我干不了,我那么多话老大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吧你们进去我在外面放风……”
芬格尔还没说完就被酒德麻衣一脚踹下冰脊,加速着冲向那座科考站,这家伙满脸惊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却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第132章 但为君故(36)
恺撒和酒德麻衣眼睁睁地看着芬格尔像一枚圆润的弹珠那样在冰面上滚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笔直地滑进了科考站……
两个人都惊呆了。
即使是踹他下去的酒德麻衣也并未期待这样的结果,本以为他随便翻个身探个爪增加点阻力就能在冰面上停住的……芬格尔也不是没有翻身探爪,那简直是一条出闸的猛龙或者受惊的野猪在冰面上翻腾,可能是陈年老冰的表面实在太光滑了。
一阵裹着冰渣的狂风扫过科考站,恺撒举着望远镜扫视那座建筑的每一处,没有一丝光一丝暖气,不见任何生命的痕迹,简直就是一座坟墓。
连活蹦乱跳的芬格尔滑进那座坟墓之后都没再发出哪怕一丝声响,像是被那座科考站给吞噬了。
可是忽然间,科考站里传来芬格尔豪爽的大笑,“都进来吧!安全得很,那些蛇都死了!”
恺撒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同时抽出了冰镐。借着冰镐的帮助,他们无声地滑下冰脊,匍匐前进,越过倒伏的铁丝网墙,摸进科考站。
科考站的主建筑比远看时还要高大,是一座堡垒式的两层建筑,甚至有挑空的大厅,大厅正面是聚酯材料制造的采光墙,时间久远已经粉化了,只剩下铝合金的框架。大厅前同是聚酯材料制造的伟人雕塑也严重地风化,看起来倒像是被阳光晒化的雪人。
芬格尔正直挺挺地站在伟人雕塑前,挺胸腆肚,看气势比那座雕塑还要伟岸。
顺着他手指所指看过去——其实不用他指恺撒和酒德麻衣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一条体型略小的巨蛇被一柄鱼叉狠狠地钉死在雕塑上,浑身挂满了冰棱。
它临死的时候想必是极其地痛苦,尾部狠狠地缠在伟人身上,令这具雕塑远比雕塑家塑造它的时候更有暗黑的艺术感。
那道冰脊位于科考站的背面,所以恺撒通过望远镜观察的时候一切都正常,然而此刻他们站在科考站的正门前,也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处冰封的战场。
数不清的蛇尸分散在四周,更有蛇尾从主建筑里面拖出来,这场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一切都被冰封了,却又如此纤毫毕现,恰如它刚刚结束的时候。
恺撒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眼中都写满骇异。
两人俯身前行,翻过铝合金框架进入主建筑。这座不可思议的建筑是用某种聚酯纤维的复合材料搭建的,重量很轻,强度很高,使得这种冰盖上的大型建筑成为可能。
芬格尔举着燃烧棒跟在后面,迈着方步,俨然领导下到基层视察工作。巨蛇都已经冻成冰坨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而这正是酒德麻衣和恺撒越发小心谨慎的原因。
他们都跟巨蛇作战过,明白这些对手的强度,以他们的能力,遇上这些巨蛇都是生死战,到底是什么人能如此大规模地屠杀巨蛇。
那柄插在伟人塑像上的鱼叉甚至暗示着那个人只是随手使用了触手可及的工具,一座位于北冰洋的科考站,备上几把鱼叉并不奇怪。
但他们也未阻止芬格尔点亮燃烧棒,首先以对手的能力,如果还藏在这间科考站里,他们就算保持安静也没用,其次他们也确实需要照明。
满地都是蛇行的痕迹,墙壁上还残留着弹孔,正如酒德麻衣所说,那支探险队曾在这里跟蛇群枪战。
看不到尸体,不过这个不难理解,即使有过尸体,也只能埋葬在大蛇的肚子里。
恺撒拔出狄克推多,从墙壁上挖出一枚弹头来,对着光认真地看了看,收进口袋里。
酒德麻衣则沿着墙壁巡视,试图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从现场看情况是很明朗的,那支探险队疲惫而恐慌地来到了这间科考站,他们曾经在这里短暂地驻扎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十个小时。科考站封存之时把救济物资也都打包留下了,还有小型柴油发电机组和充足的柴油,以示苏联对全世界北极探险者的慷慨支持,而这些设备都已经被打开了。他们甚至曾经在某几张床上短暂地休息过,凌乱的床单足够说明这些。有人祈祷过,丢下的祈祷书可以说明,祈祷有很多人参加,熄灭的蜡烛可以说明,一场由很多人参加的祈祷,应该是虔诚又恐惧的。
长波通讯设备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那台设备的体积不小,应该不至于能带着逃走。
不久之后蛇群就追上来了,它们虽然能像鱼那样在冰下潜泳,但科考站下方的冰架还是厚实坚固的,它们无法穿透,就只有从很远的地方登上冰面,汇聚而来。探险队应该是留有观察的人,因此他们提早知道了蛇群的到来,还有时间布置工事。这些人里有职业军人或者有人曾经是职业军人,工事布置得很专业,以他们携带的武器,一个连的人也未必能快速拿下这座坚固的科考站。但是蛇群的进攻方式和军队完全不同,他们的工事跟纸糊的也没区别。
他们陷入了极大的恐慌,探险队中有人通过长波发射器联系了酒德麻衣,声称自己已经关闭了英灵殿。
但意外出现,援军到来,帮他们打退了蛇群的进攻,蛇群留下一地的尸体撤退,这帮人一路往南逃,直到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才被利维坦干掉。
这要是个探险故事应该说是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但也未免太惊险,太刺激了。
恺撒摸出口袋里的弹头丢给酒德麻衣,那是个丑陋的铅灰色的小金属团,跟普通的子弹截然不同。
“贫铀弹头的大口径子弹,我可以理解你的科学家们携带武器,不过特别带了破甲性能最强的子弹,未免准备得太充分了。”
酒德麻衣皱着眉头,把玩着那枚子弹。
所谓贫铀弹头,是含有核燃料废料“铀238”的弹头。它的微量辐射并不足以快速地置敌人于死地,但它却有着极强的穿甲性能,美军装备贫铀穿甲弹的A10攻击机加起来已经摧毁了上千架坦克。对上巨蛇们坚硬的蛇鳞,这东西当然也是很有效的,如果被蛇群攻击的时候他们有这类子弹,酒德麻衣和芬格尔也不必辛辛苦苦地用白磷手榴弹一条条炸了。
准备贫铀子弹,说明探险队意识到自己会对上某种装甲坚厚的目标,北极圈里自然是不会有坦克的,所以恺撒说他们准备得太充分了。
“如果诺诺在的话……”恺撒下意识地说。
“我知道你未婚妻的侧写能力很出色,”酒德麻衣直接打断,“但我也有我的办法,我能让死人说话。”
“让死人说话?”恺撒和芬格尔都没明白。
“我需要找把斧子,”酒德麻衣看着那些蛇尸巨大的腹部,“我们得做点解剖的功课!”
坑边闲话:
对我的读者们非常抱歉,训练受伤还没恢复,写得很慢,字数未够,人亦烦躁不安。有时候自己写得顺风顺水,想到读者也读得花见花开,心里就喜悦,写不顺的时候,想到读者读起来干瘪或者晦涩,更加发愁。回首间写书十几年了,一直以来写的都是打破藩篱的少年,不太想转型成真正老贼向的作者,所以总跟自己的生活寻找向上的力量。总在给自己树立目标。我这样一个死宅,居然会滑雪会索道划水还会风筝冲浪,都是些少年人的运动。其实也未必每一种极限运动都会让人血脉贲张,首先遇到的是恐惧和艰苦的训练,但学成的时候确有自己还未对时间屈服的感觉。俄式支撑也是出于这样的理念吧?结果受伤了……
第133章 但为君故(37)
柴油发电机组哒哒哒地运转起来,科考站上下都亮了起来,送风管道里吹出了微暖的风。
苏联科学院当初想必是本着这个地标式建筑物要在北极点附近屹立一百年的宏伟目标做的设计,虽然已经封存了几十年,可一旦开动柴油机,它就回复到了运行中的状态。
电动隔热板降下,封闭了年久失修的门窗,这个设计想必是应对极端气候的,外面即使是十二级的狂风零下百度的低温,这间科考站仍然会是人类在极寒地狱中的坚固堡垒。
三个人把蛇尸中凡腹部肥硕的都拖到了大厅里,体型最大的几条重量不下十吨,好在他们在仓库里找到了一台履带式叉车。
“那支探险队的队长,拉尔夫,那帮冻死的人里没有他。他就是那个用长波发射器跟我通话的人。他是个好领队,只有一件事能让他放弃自己的团队……”酒德麻衣说。
“死了。”恺撒说。
“没错。所以我猜他就在某条蛇的肚子里,如果这些蛇很快就被赶到的援军杀了,那么拉尔夫应该还来不及被消化掉,我得把他挖出来。”
“挖出来有什么用?那家伙是你的男朋友么?你要挖出来给他办个葬礼?”芬格尔说。
碎嘴归碎嘴,他正擦拭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消防斧,满脸变态狂魔的凶恶。
“真能挖出来再说。”酒德麻衣一把抓过芬格尔手里的消防斧,上去在一条大蛇的鳞甲上敲了敲,火星四射,像是铜铁敲击之声。
它们的鳞片本就坚硬,何况还没有完全解冻。
“这东西还不够用,”酒德麻衣说,“我们还得找找看电锯和乙炔喷枪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三个人穿着塑料薄膜的雨衣,恰如电影里杀人狂魔的造型,把所有腹部硕大的巨蛇拆解了,从中拖出了两条大型金枪鱼和三具尸骸,还有几条大蛇则纯粹是肥硕,切出的是暗黄色的脂肪组织。真正指导这个工作的人却是酒德麻衣,芬格尔连续呕吐了几次,恺撒也没能控制住,唯有酒德麻衣神情清冷,好像那根本不是血肉,而是在干伐木工的活儿。
恰如酒德麻衣预料的那样,尸体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甚至能看出他们临终之前恐怖的表情。
“这个是拉尔夫了。”酒德麻衣看着第三具人体从大蛇的食道里被拖出来,终于点了点头。
拉尔夫是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身上的防寒服已经被大蛇的酸液消解了部分,连带着身上的背包。
酒德麻衣的目标恰恰是那个沾满黏液的背包,从里面她翻出了一本蜥蜴皮面的笔记本。
“拉尔夫是个严谨的考古学家,受过最严格的专业训练,但他同时也是个神秘主义的爱好者,所以被正统的考古学界看作异端。他有个记笔记的习惯,永远会把最重要的事记在随身的笔记本上,以便时候整理成论文。”酒德麻衣擦拭着笔记本封面上的黏液,好在它被放在封口很严的包里,否则纸张这样脆弱的东西不可能幸存。
笔记本打开,他们回到了那支探险队的视角,去重看那场神秘的探险行动。
笔记本的内容包罗万象,但基本是笔记体,只在必要的时候以注解的方式阐发拉尔夫在学术方面的思考。虽然早已说好这些东西是归属酒德麻衣的,但她还是坦然地在灯下和恺撒一起阅读这册笔记本。芬格尔则一屁股坐在一条大蛇的尾巴上,喝酒来压下胸中的那股子恶心。
“……风平浪静的一天,海面上仅有少量的浮冰,我们遵照雇主的指示,继续横穿巴伦支海……”
“……这将会是人类历史上继皮尔里抵达北极点之后最重要的北极探险,我们不仅会探索冰面上的世界,还会聚焦冰下的深海……”
“……我们尾随一群独角鲸航行了两天,仍然没有值得此行的发现,尊重雇主的要求,我们将转向西北,擦过斯匹次卑尔根群岛,进入格陵兰海……”
“……不得不说,我不喜欢这种暴君般的雇主,但我并不后悔接受这次的雇佣,对我来说打开了新世界……”
“……遇到了我这辈子航海所见的最浓密的海雾,恰如雇主所说的,我们会遇到经验难以解决的问题。雾气中我们的通讯设备和导航设备全部失灵,雾气粘稠得像是液体,我们的声纳探测到巨大的生物群在我们的下方游动,不亲眼见到那些信号的人不会相信,那简直是繁华的大都市!”
“在雇主指定的地点下锚之后我们进行了水下探索,得到了两块金属碎片,语言学家会解读它们的。”
“多数人都不相信语言学家的解读!我们甚至争吵起来,但他的解读像极了雇主预言的。”
酒德麻衣的神情越发地严肃起来,恺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说话。芬格尔觉察到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凑上来一起看。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这种暴君式的雇主,但魔鬼总是洞悉世界的秘密。我们决定继续向北航行,我想亲眼看看那座岛屿。”
“今天的海水是翡翠般的绿色,我们怀疑是否海水中密布着绿色的微生物,但检验结果并没有。我感觉我是个阿拉伯人,航行在辛巴达曾经到过的大海上。”
“恐慌的情绪在一些人之中蔓延开来,我们不得不把为首的坎贝尔先生囚禁在他自己的船舱里,他说我们接受的是魔鬼的旨意。但在科学的真理面前,神和魔鬼都要跪下。”
坑边闲话:
今天的字数想来也未能使我的读者们满意,因为伤还没有好,写起来颇为艰难,影响了思路。我希望在之后的连载中增加数量来弥补这三次的损失,还在坚持写一些无非准备跟大家表示我还在继续思索和推进,北冰洋的迷雾似乎是该破开了。谢谢大家等待的时光。
第134章 但为君故(38)
“极光来了,就像海潮那样冲我们的船头扑了过来,天啊那是天堂的门!”
“我们航行在琉璃之上,船切割海面形成伤口,天空和海的边界是汇合在一起的,我自己的语言无法描述这个画面。”
“我觉得我是航行至此的亚瑟王,死亡都不能追逐我来此。”
接下来的几页笔记不见了,是被人一把扯去的,锯齿般的裂口说明了撕扯时的仓促。
“我曾到过神的地方,见证人类的渺小,我曾触摸神的身躯,但不请求他的原谅,我偷走了他的心脏,这是我为人类所犯的罪行。那雇主是魔鬼,想要打开神国的门,可神苏醒之日,就是人类的末日!”
这段话是写在笔记本末页上的。前面都是学者的精准描述,到了这里就成了癫狂的梦呓,字迹却不是狂乱潦草的,而是一笔一划精确得像是印刷体,就像中世纪的僧侣们抄经那样。
恺撒扭头看向酒德麻衣,酒德麻衣退后两步,甩了甩长发,双手叉腰,“在这里动手?还是出去打?”
根据这个她自己找到的笔记本,她委实是个幕后黑手,那支探险队并非意外地找到了“英灵殿”,而是根据雇主的指引,一步步地登上了那座岛,只不过在最后的一刻他们没有遵照雇主的要求行动,而是“偷走了神的心脏”。
联想到雪所说那个冒着血水的铁箱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颗心脏,至此他们得到了可以互相印证的信息。
那边芬格尔也把手伸向屁股后面,看起来是要摸武器,也不知道他的枪口会对准谁。
大厅里的温度一时间像是降到了零度。
但恺撒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不,不是你。”
“我就是他们的雇主,我付的钱,下的委托,不是我还能是谁?”酒德麻衣反而愣住了。
“他们有两个雇主。”恺撒低声说,“你付了钱,并不代表别人不会付双倍的价格。不仅如此,那个雇主还来过这里。即使他们携带了贫铀子弹,也不可能摧毁整个蛇群,应该是在他们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雇主或者雇主派来的援军赶到。想想钉死那条蛇的鱼叉,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换作你也一样做不到。”
酒德麻衣的脸色变了变,转头去看芬格尔,发现这家伙其实并没有摸出什么武器来,而是若有所思地抓着屁股。
“而且那个雇主的援军就只有一个人。”恺撒又说。
“怎么知道的?”酒德麻衣问。
“那些蛇身上的创口都是一样的,”恺撒低声说,“那人用的是一支极长极锋利的矛。”
他们解剖巨蛇的时候,恺撒特别留意了蛇身上的创口,固然有贫铀弹头留下的密集弹孔,但致命伤都不是子弹造成的,而是长矛般的东西贯穿了巨蛇的身躯。
世上究竟有什么样锋利的长矛能够贯穿如此多巨蛇的鳞甲而不磨损,恺撒能想到的只有他曾在影像中见过的那支……奥丁的矛!
“冰,那个援军用的武器是冰质的,”酒德麻衣摇头,“矛之类的东西,刺进去拔出来,造成的是两次创伤,但这些蛇身上的创口只有刺进去的痕迹。那个人是用某种冰棱制的东西刺了进去,就留在里面了,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冰,他有不限量的武器供应。”
恺撒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酒德麻衣的推断固然奇特,但能用一柄鱼叉钉死巨蛇的人,未必不能用冰质的武器做到同样的事,只要那支冰矛足够快,就像超高压水流切开钢铁。
这份能力即使逊色于利维坦那种神话般的存在,也绝对凌驾于他们三人之上。
三个人又都沉默起来,恺撒和酒德麻衣的推断虽然重要,但并无助于解决他们眼下的难题。科考站的空间并不大,他们反复搜索了几轮,一来找不到那台重要的长波发射器,二来也没找到酒德麻衣所谓“探险队的遗产”。那位神秘的雇主如果救下了探险队,是绝对不可能留下那口箱子等着酒德麻衣来收获的。何况根据雪的说法,探险队在半途就把箱子丢进大海里去了。
英灵殿中并不是英灵们的酒宴,而是躺着神的身躯,人类偷走了他的心脏,防止他再度苏醒,这些神秘的词句交织起来,就像是一首诡异的预言诗。
“休息四个小时,”恺撒看了一眼腕表,“我们得恢复一下体力,趁着这里还有取暖设备。”
“闻着这股臭味儿我可真睡不着。”芬格尔说。
此刻的大厅仿佛超大型的凶杀现场,蛇血横流,被剖开肚子的蛇尸横七竖八,芬格尔说臭,但用腥味和血腥味形容更为准确。
“关闭其他取暖管道,只留一间最小的房间。”恺撒说,“这样还能降低油料的消耗,我们不知得在这里呆多久,剩下的油料要节省着用。”
科考站里封存的油料原本是充足的,但他们必须加热整个大厅好让那些冻得石头般硬的蛇尸化冻,油料消耗得很迅速。
他看向酒德麻衣,“如果女士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留两间。”
“我对跟年轻男孩同住一间可是非常乐在其中的呢。”酒德麻衣露出大灰狼般灿烂的微笑,不过那也是娇艳如海棠的大灰狼。
科考站的灯光全部熄灭,原本它就像是这炼狱中的最后一点星火,此刻寒冰的炼狱重新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发电机组以最低的功率运转,产生的所有热量仅供最小的那间屋子。这应该是低阶士兵的宿舍,比YAMAL号上最小的船舱还小一半,宿舍里只有两张略大于肩宽的双层小床,小床之间的间距极小,尽管和酒德麻衣分睡两张小床的上层,偶尔翻身相对的时候,恺撒还是有同床共枕的怪异感。酒德麻衣倒是睡得坦然,连忍刀都是随便丢在床脚,芬格尔更是一沾枕头都打起鼾来。
想来他们这个组合也真是怪异,分明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却莫名其妙地坚守着各自的信诺。
休息的建议是恺撒提的,反而是恺撒难以入睡。倒不是思考这个波诡云谲的北极圈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而是身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事情的主导者和问题的解决者,然而眼下他根本就成了一个陪跑的。神、利维坦、蛇群、还有那个投掷鱼叉和冰矛就能灭杀群蛇的神秘雇主,在北极圈里组成了一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力量体系,而他只是个闯入这个力量体系的孩子,能够信任的居然只剩下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可靠的临时盟友。
可能他一直都是个孩子,就像梦里母亲期待的那样。
他可以选择一辈子都当一个孩子,泡泡妞玩玩船,照样能坐上家主的位置。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长老们对他并不存有那么多的期待,他的功课不必优秀,素质也不必出色,缺什么加图索家就给他补什么,金手指随便开。可素来奉行精英文化的加图索家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捧成家主呢?因为他是庞贝唯一的儿子?因为老人对子孙无条件的爱?
说起来庞贝好像就是这么过的一生,从来不对谁负责,从来不为谁付出,没心没肺,过得也挺好。
话说如果庞贝处在眼下他的处境,会怎么行动呢?恺撒忽然想试试用老爹的思路解决问题,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庞贝肯定会先把芬格尔捆起来堵上嘴,然后自己滚到酒德麻衣的床上去,绝地求生这种事庞贝永远会放在求爱之后。恺撒想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动,与其说庞贝是个好色之徒,倒不如说他对活命这件事并无特别大的追求。他所谓的活着只是在当下,一杯美酒,一个美人,哪管明天地球爆炸。
他释放了镰鼬,脑海中的世界里,无数冰白色的飞鸟从他的身体里飞了出去,徘徊在黑夜和寒风里。
在他小的时候,这种方法总是能让他快速地入睡,仿佛整个人融入了自然的节奏里,风声和溪水声对他来说是世界的风景。
他猛地坐了起来,伸手握住酒德麻衣的手腕。酒德麻衣醒了,一把抄起脚边的忍刀,无声无息地落地,落地就化为一团蒙蒙的黑雾。恺撒的眼睛里明显透着警戒的意思。芬格尔还在死睡,却被她一脚踹醒,还被丢了一把冲锋枪在脸上。
“怎么了怎么了?”芬格尔紧张地抹抹脸。
立刻他的脸色就变了,不用恺撒解释他也明白了,因为那种鳞片摩擦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当然不是外面那些巨蛇死而复活了,而是成群的巨蛇正向着科考站聚集过来。
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先入为主地认为巨蛇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进食完毕就要休眠,看到科考站里遍地死蛇又会本能地觉得这不会是巨蛇的巢穴。
可如果巨蛇并不需要休眠呢?
你钻进了山洞没有找到狗熊,并不能说明这肯定不是熊洞,也可能是熊吃饱了在山里散步,散完步它还是要回家睡觉的。
“多少条?”芬格尔压低了声音。
“多于五十少于一百,心跳声太多,数不过来。”恺撒轻声说。
“先生们我得说一句,我们在这间科考站里唯一一间有温度的房间里,而我们都知道这些家伙是对温度很敏感。”酒德麻衣苦笑。
坑边闲话:
一边写新章节一边修订,改到雪的出场了,变动颇大。这几天身体渐渐恢复,写书的速度会逐步地提上来,之前落下的功课慢慢补上。天气转暖,准备开始骑车上班了,今年的计划要在春天的时候去骑一次北京北边的百里画廊,坚持每天五十个钻石俯卧撑,尽量按时作息,保持体能,写更多的书。
第135章 但为君故(39)
芬格尔一个虎跳跳上双层床,去拆暖风通道外面的格栅。巨蛇群已经游进了科考站,找新的藏身地已然来不及,这间小屋就一扇门连窗都没有,唯一的机会就是顺着通风管道爬走。
但卸下格栅就知道这条路也没希望,送风管道由两根直径不过十厘米的圆形管道组成,顶多能够容纳一只兔子通过。
这时候蛇鳞刮擦地面的声音又变了,领先的巨蛇已经游进了科考站的大厅,鳞片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自然跟摩擦冰雪的声音不同。
它们如同狂风而来,争先恐后地归巢。大厅里还弥漫着它们同类的血腥味,它们智力再低下也该知道有人侵入了它们的巢穴。
恺撒点亮强光手电,并用手掌遮住灯光,只靠缝隙中透出的微光照亮,三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如果有办法唤出天羽羽斩或者暝杀炎魔刀,酒德麻衣和芬格尔还有机会跟蛇群一战,但逼到这个份上刀也拔不出来,显然是真的没带。要不是被堵在这间小屋里,以芬格尔超卓的长跑能力没准还能跟蛇群赛个跑,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恺撒从防寒服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两枚石英制的弹头,里面封锁着细丝般的红色结晶。
由帕西带来交给他的最终防身武器,从龙王诺顿的骨骸中提炼出的纯粹的火元素,仅仅微量就能引发剧烈的燃烧,把整间科考站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