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知道?”恺撒有些尴尬。
那个电音乐队是学生会舞蹈团的前身,如阿巴斯所说,除了恺撒其他都是女孩子。
恺撒让她们都穿上复古的白裙,营造出弥撒音乐的宗教感,可到了高潮段落女孩们会从长裙里翻出藏好的电音乐器,狂歌劲舞起来,根本就是一群混世的小魔头。
恺撒带着她们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演出,也曾在巴黎街头演出,读着乐评家骂他们亵渎音乐殿堂的评论笑得满地打滚。
后来闹掰的原因也如阿巴斯所说,后宫分赃不均,搞不定陛下的归属,跳舞最棒的女孩、唱歌最棒的女孩、长得最漂亮的女孩都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是恺撒的女朋友。
吹长笛的那个后来去了茱莉亚音乐学院深造,如今已经是经常登上杂志封面的年轻艺术家了,上个月还给恺撒寄来她个人演奏会的门票,恺撒只是回寄了一张贺卡,贺卡里夹了他跟诺诺的合影。
他不是当初那个叛逆的男孩了,即使去听那个女孩的演奏,他也会选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听完,不会上台送花,甚至不会打招呼。
“其实我想加入那个乐队,只是想跟大家在一起玩点什么。”阿巴斯说,“不然我就只有一个人呆着,有点孤单。”
“你会是那种害怕孤单的人么?”恺撒揶揄。
阿巴斯怎么会害怕孤单呢?他是武士,是丛林中的猛虎,对于这种人来说,孤单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气息。
“习惯了而已。”阿巴斯笑笑。
恺撒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习惯于孤单的人未必喜欢孤单,就像总是喧闹的人也未必那么喜欢喧闹,恺撒是喧闹的人而阿巴斯是孤单的人,但这也许都不是他们的本意。

第100章 但为君故(4)
“莫非你加入卡塞尔学院的理由也是想找找同类?”恺撒问。
“不,主要是他们给了我校长奖学金。”阿巴斯笑,“我用第一个月的奖学金买了一套架子鼓。”
“哦对了,是施耐德教授让我来找你,可能是有些事要商量。”恺撒忽然想起自己还未解释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于是立刻补充,“有船员说看见你向这边来了。”
这个理由显然有点勉强,这艘船那么大,船上有那么多的空船舱,就算有人碰巧看到阿巴斯经过,顶多也就是知道他往哪个区去了。
但就在恺撒思考怎么让这个解释更合理一点的时候,全船警报又响了起来。
前一次YAMAL号拉响警报是因为冰风暴的袭来,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恺撒和阿巴斯同时往窗外望去,阳光厅的视野很好,但暴风雪中的能见度实在太差了,他们所见只有一片白茫茫。
“所有部门所有人!准备迎接撞击!准备迎接撞击!”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在全船的每个舱中回荡。
那是大副的声音,他应该正在船尾的舵机舱。因为几乎同时,YAMAL号骤然提速并倾侧,这艘两万吨级的巨型破冰船正试图做出摩托艇转弯的动作来,不难想像大副正在舵机舱全力控制着这艘船转向,去闪避某种未知且必然体型巨大的东西。
几秒钟之后恺撒和阿巴斯就看到那东西了,那是一艘黑色的大船,正在冰风暴的推动下沿着冰面滑动,笔直地向着YAMAL号撞来!
目测那艘船的排水量略小于YAMAL号,但横过来的时候仍然如同一堵黑色的铁墙。如果是能见度良好的情况下,YAMAL号肯定能提前修改航线来躲避,但它藏在冰风暴中,出现在雷达上的时候已经滑行到了YAMAL号的正前方。
“天呐!”恺撒低声说。
他们登船的时候雷巴尔科还拿泰坦尼克号举过例子,说泰坦尼克号的悲剧无论如何不会发生在YAMAL号身上,因为YAMAL号就是为了撞碎冰山而建造的。但能够撞碎冰山的巨舰,却遇上了钢铁的障碍物。
“快跑!”阿巴斯大吼。
YAMAL号再怎么修改航线也不可能避开那条高速逼近的船了,而它转向之后是侧面对着那条船,要不了半分钟,就是阳光厅所在的这一侧船舷撞上那条船。
不难想像这种撞击的结果,破冰船都有着坚硬的船艏但侧壁的装甲薄弱,这一侧的船体结构会崩溃,所有水密舱都保不住,对面船甲板以上的凸起物——吊车、天线、旗杆——还会如密集的枪阵那样刺入YAMAL号这一侧的船舱,眼下只能祈祷核反应堆不要受损。
恺撒和阿巴斯几乎是肩并肩地冲出阳光厅,在通道中狂奔。
最安全的地方是另一侧船舷甲板以下的位置,坚硬的船体能当他们的护盾。
“雪!”阿巴斯跑了几步忽然站住。
恺撒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
雪一直都住在医疗舱里,而且那间有机玻璃的隔间是锁着门的,无论雷巴尔科还是施耐德都不希望这个来历还没查清楚的小姑娘在YAMAL号上四处溜达。此刻这一侧船舷的所有人应该都会跟恺撒和阿巴斯一样,去另一侧船舷避险,除了雪。
但根本不容恺撒思考“去救那个小女孩还来不来得及”,阿巴斯已经翻过栏杆一跃而下,医疗舱还要往下几层。
贵公子的道德标准不能允许恺撒落在阿巴斯之后,他狠狠地咬牙,也翻过栏杆跟上了阿巴斯。
***
施耐德带着芬格尔冲进舵机舱,雷巴尔科已经先到一步,大副控制着这艘船的舵轮,但最终的指挥权还是在雷巴尔科手中。
雷巴尔科站在侧窗边,看着那快速逼近的黑船,眼神咄咄逼人,好像那是他的敌人。
“动力舱!我们需要更多的动力!”雷巴尔科大吼。
“动力输出已经超过上限!反应堆随时可能过热!”大副满脸都是冷汗。
YAMAL号上的反应堆动力强劲,但此刻他们被几米厚的冰层包围,即使动力输出调到最大,航速依然不乐观。而对面那艘船却是沿着冰面滑行,两者的速度根本无法相比。
屏幕上,电脑不断地计算着YAMAL号的航迹,估算着相撞的概率。概率始终在70%以上,雷巴尔科用尽了方法规避,但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经得起这种程度的撞击么?”施耐德低声问。
“对方的吨位数跟我们接近,即使我们的破冰装甲更厚,也必然是严重损坏。”雷巴尔科神情严峻。
严重损坏的结果可想而知,这艘几乎坚不可摧的船会沉入茫茫的冰海,他们不必期待救援船,世界上就没有几条船能沿着YAMAL号的航道航行。如果沉船速度不快的话他们有机会弃船登上冰面,但那会让他们成为北极熊的食物。
这是死神的领地,他们之所以一路上还能保持从容,是因为那个“温暖的核反应堆”,然而很快他们就要失去它了。
***
恺撒和阿巴斯冲进医疗舱,雪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罩裙,站在手术间的有机玻璃墙后。
阿巴斯一脚踹在有机玻璃墙上,但这堵墙远比他想的要坚固,毫无破损的迹象,还令他脚腕剧痛。恺撒毫不犹豫地掏出沙漠之鹰,对准有机玻璃墙射击,但沙漠之鹰的子弹也留下白色的裂痕弹坑。
恺撒愣住了,无法理解为何这条船上会有如此坚固的一间手术间,它之前是一艘科考船后来是一艘赌船,并不需要一张用来解剖异形的手术台。
阿巴斯环顾一圈,找到一根长柄的扳手,掂了掂,用尽全力砸在玻璃墙上。这一次有机玻璃墙微微震动,出现了四射的裂缝。
“闪开一点!”阿巴斯用力地捶打玻璃墙,跟里面的雪说话。
这几天有空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陪雪说一会儿话,雪其实略懂一些英语。
雪摇了摇头,她的表情镇静或者说木然,“神来杀了我,你们快走。神杀了我,就没事了。”
坑边闲话:
感冒一直没好,严重地咳嗽,不停地用某种咽喉喷雾镇咳,却一直不见好,基本上无法平静地写上哪怕五分钟。医生说可能是感冒后的咽喉过敏,但长久不愈真是令人崩溃。连载写得那么短,实在是非常地抱歉。

第101章 但为君故(5)
阿巴斯愣住,悄悄地打了个寒颤。
之前雪也说过类似的话,阿巴斯大可以理解为“创伤性精神障碍”的后遗症不加理会,但细想真的是太诡异了,在北极圈内遇上一艘废船的概率是多大?在能见度极低的冰风暴中,那艘废船像是幽灵那样找上了YAMAL号。
这个女孩被诅咒了,因为她去过神的地方,神要杀死她,杀死了她就再也没人能找到神的领地。神未必要亲自唱着鲸歌前来,神可以调来一艘废船把他们撞沉。
他还没理清思路,手中的扳手已经被恺撒夺了过去,恺撒退后几步深呼吸,旋转着发力砸在有机玻璃墙上,大开大合的架势就像一个野蛮人挥动它的钉头锤。整面有机玻璃墙上都是龟裂的纹路,恺撒再跟上一脚把它踹碎成渣。
“如果是他那就太好了,我们不是正在找他么?”恺撒上前一步,捞起雪丢在自己肩上。
阿巴斯忽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最近有些心事,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恺撒是对的,他们不远万里就是来跟“神”为难的,怕什么诅咒?
数千年来秘党的暴力徒们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无论是神是鬼是龙王,所有威胁到人类世界存续的神秘之物都必须被斩于剑下。他们是城墙是城门,挡在人类世界和未知世界之间,同时也是火枪和大炮。
“要带上你的玩具么?”恺撒问。
阿巴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恺撒是在说那枚丢在角落里的手榴弹,过去的几天里雪一直搂着那玩意儿,就像搂着玩具熊。
“不要了,我知道它没有引信。”雪回答,“炸不死神。”
她说得平静又严肃,却让人有点哭笑不得,原来那么长时间以来她搂着那枚手榴弹是要用来跟神玩命。
但这很符合船上的气氛,这条船上汇聚着两种不同的亡命之徒,一种为了屠龙大业可以玩命,另一种为了钱可以玩命,尽管后者的动机听起来不那么纯粹,但如果神真的来了,那帮俄罗斯男人还是会掏出他们的AK47来的。
对于俄国人来说AK47应该可以算作一种信仰,从纳粹德国到神到魔鬼,这玩意儿包治百病。
“小姑娘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恺撒拍拍雪的后背,“不过请放心,在你成年之前我是不会跟你约会的。”
恺撒和阿巴斯同时发力,狂奔着离开医疗舱。窗外那条黑船的影子已经遮挡了一切,YAMAL号艰难的规避已告失败,碰撞随时都会发生,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到达另一侧船舷,否则会跟这一侧的船舱一起被压扁。
***
舵机舱中,所有人都凝望着那条裹着滚滚雪尘而来的黑船,甚至连甲板上斑驳的文字都能看清了。
“30、29、28……”计算机单调的报数。
那是撞击的倒计时,雷巴尔科用尽了所有手段,但根据船载计算机分析的结果,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地会跟那条船撞上。
“请放心,如果我们都没能活着返回大陆,各位的报酬会自动打到你们家人的账户去。”施耐德低声说。
“这种时候还为雇员着想,真是暖心的雇主啊。”雷巴尔科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像恺撒和阿巴斯那样逃走,因为舵机舱所在的位置很特殊,即使跑也跑不远,倒不如节约点时间跟上帝祈祷,运气好的话舵机舱不在撞击中被毁,所有人都能幸存,被毁了,大家就互相陪葬。
有人拍了拍雷巴尔科的肩膀,“让我试试。”
那是芬格尔,这个从上船开始就嚷着自己晕船,一天吐三次的家伙此刻居然想要接管雷巴尔科手中的舵轮。
如果是在平时,雷巴尔科死都不会把舵轮交给这种靠不住的家伙,但这时候的芬格尔浓眉大眼神情严肃,活像电影中那种自带BGM出场的救世主。
芬格尔握着雷巴尔科的手,手很大很温暖,给人莫名其妙的信心。雷巴尔科鬼使神差地想到那些苏联时代的画像,列宁同志和斯大林同志四目相对深情握手,应该就是这样的气氛。
“雷巴尔科同志,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希望。”对白也是这样的有质感,“古巴那边还有很多妹子心甘情愿要给我生孩子,为了她们我也得试试。”
后半截略有点跳跃,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深情的。
说时迟那时快,芬格尔一把推开雷巴尔科,一个人霸占整个操作台,汽笛轰鸣舵轮飞转,各种神乎其神的操作在几秒钟内展开。
“轮机舱,全速倒车,右满舵!核动力舱,给我把那个温暖的反应堆烧起来!动力输出200%!关闭所有稳定器,准备放下锚钩!听我的命令!”芬格尔熟练地玩着那些档把和按钮。
雷巴尔科都傻眼了,芬格尔显然是个玩过船的主儿,虽然很难理解一个玩船的老手会晕船这件事,而且他的操作完全不合常理,他正操作这条巨无霸破冰船倒车的同时转向,同时抛锚。
倒车当然可以让他们稍晚一些撞上那艘黑船,破冰船的前方是茫茫冰海,破冰前进很慢,而身后的航道则是水面,倒车的话可以大大地提速。但是这一招雷巴尔科这种在船上混了多年的人不会想不到,那艘黑船是在冰面上滑动的,速度很快,即使YAMAL号能把速度加起来也还是躲不过。
而且一艘两万吨的巨轮把速度加起来需要很长时间,船尾那条水道就只有船身那么宽,即使是经验老道的船长也很难说倒车的时候完全沿着之前的轨迹行驶,稍微偏离航向就会卡进冰里,甚至让船尾冲上冰面,那样他们就会完全失去动力。
但芬格尔用的是雷巴尔科的频道,对于轮机舱和动力舱中的船员来说,这就是船长的命令,船长的命令必须立刻被执行,芬格尔居然还用了像模像样的俄语,也颇有几分雷巴尔科的语气。
YAMAL号带着高亢的汽笛声开始倒车,船头传来叮叮当当的巨响,那是船锚正沉入深海。他们所在的海域下方就是南森海底山脉,所有水深不过几百米,几十秒内船锚就会到底,但那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跟黑船撞上了。
施耐德伸手示意雷巴尔科退后,所有的指挥权落入了芬格尔的手中。
“教授您那么信任芬格尔先生?”雷巴尔科问。
“不,我根本不相信这家伙,但要说求生意志,我相信他是我们中最强的。”施耐德看了雷巴尔科一眼,“那是个有女人等着的男人。”
下一秒钟芬格尔就证明了自己还是靠得住的而不是想在临死之前玩玩船,他操纵着YAMAL号准确地嵌入了后方破冰之后形成的水道,几乎是分毫不差。
“60、59、58……”计算机重新开始报数。
YAMAL号的全速倒车减缓了两者之间的相对速度,黑船逼近的速度变慢,倒计时表被重刷。但恰如雷巴尔科预料的那样,即使芬格尔驾船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还是无法避免碰撞,只不过为了他们争取了几十秒钟的喘息时间而已。
芬格尔根本不管屏幕上的倒计时,他紧紧地握着舵轮机,环顾左右。舵机舱的四周都是玻璃,360度视角,他应该是凭肉眼在判断船的轨迹,就像是开着一辆小破车。
“30、29、28……”
留给芬格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个关键时刻走出人群要力挽狂澜的男人纵然展现了惊人的操船技巧,但还没制造出奇迹来。
那真的是个值得期待的男人么?
芬格尔抓起控制台上的伏特加,仰头灌下小半瓶,那是大副从图书馆里带出来的。
“轮机舱,直舵前进!核动力舱,全动力输出!”芬格尔一把摔碎了酒瓶。
就在这个时候,锚钩到达了海底,这艘船倒退的速度在几秒钟内衰减为零,然后鸣着汽笛直冲黑船而去。
“10、9、8……”倒计时表再度刷新。
所有人都傻眼了,芬格尔并不是要找办法来避免撞击,他是借着倒车调整了船体的姿势,用YAMAL号的船头向着黑船撞去。他之所以提前丢下了锚钩,因为不靠那玩意儿他根本无法那么快地从倒车到全速前进。
雷巴尔科和大副震惊地对视,只有他们两个大概明白了芬格尔的想法,破冰船最坚硬的地方是船艏,侧面的装甲无法承受的撞击,船艏却有机会。
而且还需要速度,速度越快对YAMAL号越有优势,芬格尔是把YAMAL号用作了一柄快刀,刀越快,斩切也就越干脆,自身反而会有更大的机会得到保全。
但那不是冰山而是一艘钢铁大船,YAMAL号的船艏真的能扛住那么大冲击么?
芬格尔把手举高,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甲板两侧两道耀眼的火光,火光跃入冰海,在水下拉出了火红色的航迹。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权限,但他仅凭一个响指就发射了风暴鱼雷!风暴鱼雷的速度极快,在YAMAL号和黑船撞上的前几秒,风暴鱼雷命中黑船,连环爆炸,火焰冲天而起。
YAMAL号的航速已经提升到15节以上,笔直地撞上火焰中的黑船,冰尘和烈焰相激,两艘船的船体都发出变形的巨响,像是两只怪兽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舵机舱所有的玻璃全碎,人们趴下躲避的时候,那个掌握舵轮的家伙在横飞的火焰、冰尘和玻璃雨中站得笔直,舔了舔手指上的残酒。
坑边闲话:
感冒康复了一些,前几天真的是疲倦到连写坑边闲话都没力气的程度。回想少年时想到好情节埋头写上30多个小时的体力……哎,我如今22岁的人了,实在不能跟18岁的时候比啊。
非常感谢读者们对我的包容,在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平日里时时听见刀片响,但是真生病了却有诸多宽容。
我也真的是愿意全力以赴地完成写作,当然有时候可能不得不除掉陪家人的时间和管理公司的时间,说起来我还是真是个颇有规模的公司的董事长……只是同事们都知道我很喜欢写书,也尽量帮我节约管理公司琐事的时间。
单行本出版前还会有一轮修订,我正在考虑出版的时间点。
最近龙族单行本的盗版横行,我们可能会推出防伪措施,比如大家在我微博上看到的那个世界树徽章(作者是全力少年老师),我们考虑把它用在各种《龙族》系列产品上,比如我们要推出的那个骨瓷杯子。
还有几个大的跟《龙族》还有《九州缥缈录》相关的动静,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发布点令人激动的消息。
你们在真好,以后我争取我写到卡壳或者病倒的时候也写个假条跟大家确认我还在。只是因为系统的缘故,哪怕写几句感恩的话都要问大家收几分钱,实在惭愧,所以坑边闲话写得很少。

第102章 但为君故(6)
数万吨的钢铁和数万吨的钢铁撞击,冰海被震动,巨大的裂纹向着四面八方飞速地伸展。
YAMAL号的龙骨像一张巨大的弓那样形变,然后反弹。龙骨的弹动带动了船身的形变,从船头到船尾的舷窗在瞬息间依次开裂,每个窗口都喷出雪沫般的玻璃碎片。
但它扛住了这轮冲击,芬格尔做了唯一正确的判断,用YAMAL号最坚硬的船艏去撞击对方最脆弱的船身中部。黑船如同被利刃从中截断,YAMAL号则是那柄霸刀,冲破了火焰和冰雪。
船上的每个人都间接地承受了这次冲击,舵机舱里的男人们有半数裤子脱落到膝盖,因为他们都想模仿雷巴尔科的操作。雷巴尔科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把施耐德教授捆死在一个墙上的扶手上。这等于给施耐德临时找了一根安全带,这种程度的碰撞大约等于一辆60公里时速以上的车直接撞上电线杆,没有安全带也没有安全气囊的情况下,以施耐德的身体素质大概是难以幸免。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来得及找到一个固定物把自己捆上去,所以撞上去的那一刻,至少有三四个裤子脱落的俄罗斯男人在舵机舱中飞行。
至于失去了腰带的雷巴尔科,反而保住了体面,前阿尔法部队特种兵的超级素质在此刻展现无遗,这个男人一手拎住裤腰,单臂拉住另一根扶手,愣是靠着臂力稳定住了自己。
豪气盖天的掌舵者芬格尔未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他其实也是紧紧地把着舵轮试图像雷巴尔科那样很帅地扛过冲击——这家伙虽然废物但即便在卡塞尔学院内部也没人质疑他的体魄,这大概要归功于他能从早吃到晚吃个不停的天赋——但冰面开裂后海水溅起接近十米高的狂浪,冰冷的海水扑进舵机舱,还裹着大群的北极虾,把这位刚刚力挽狂澜的英雄冲得没影了。
断成两截的黑船还在冰面上滑动,雷巴尔科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控制台旁,迅速地检查起那些仪表来。
YAMAL号撞完还是完整的,但并不代表船没有损坏,苏联时代的设备素来以粗糙但坚固著称,但终究还是台精密的机械,某些内部结构的损坏足以让它彻底失去动力。
雷巴尔科的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某个仪表的指针突破安全上限进入了危险的红区,第三动力舱的压力值严重超标。
YAMAL号共有三个动力舱,第一和第二动力舱都是核动力舱,如果它们爆裂,后果会是恐怖的核泄漏,第三动力舱里安装了功率较小的柴油发动机,不存在核泄漏的危险,但它会爆炸……
“全船!准备迎接第二次冲击!”雷巴尔科大吼。
他还没吼完,YAMAL号再次剧震,震感甚至比撞击的那一下还要强烈。那些刚刚死里逃生裤子还没提上的俄罗斯汉子被震得口吐鲜血,全船的供电再度中断。
***
酒德麻衣亲眼目睹了第三动力舱的爆炸,那时候她正如一只伏虎那样蹲伏在YAMAL号的船舱顶层,后部甲板被冲天的烈焰撕碎,一台巨大的机械在火柱中腾空而起,直到差不多30米的高空才转而坠落,砸断了YAMAL号上那台巨大的龙门吊车。
正是安装在第三动力舱里的那台大型柴油机。
酒德麻衣接受过最高级别的忍者培训,可以牢牢地趴在墙壁上几个小时不动弹,撞击对她是小事。她没留在船舱里是担心船舱变形把自己挤死在里面了,此外就是某种警觉。
她当然也能猜到在冰风暴覆盖的范围之内他们跟外界的联络全部中断,接近北极的时候甚至最传统的罗盘都不管用,感觉就像是故事里女巫给骑士准备好的迷雾森林,骑士策马走进去,恐怖的东西就会整整齐齐地排着队来。
冰风暴、废弃的黑船……接下来还有什么?
当然她并不害怕,她见过太多的大世面,比这诡奇的比这壮丽的都有,如果真有位女巫或者神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她跟恺撒一样不介意跟它见个面。刀磨利了四处找你,你还送上门来,连路费都省了。
所以第三动力舱爆炸的时候她正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的想法,结果扭头就看见那台柴油机在火焰的推动下飞上天空,爆炸的冲击波之强,连她用于固定自己的那种“蝉附”的技巧都不管用了,她被狂风掀得飞起,眼看就要跟那台柴油机一样掉下去砸碎什么东西的同时砸碎自己。好在她几乎一直都随身带着射绳枪,她在狂风中转身,准确地射出了绳镖。冲击波过去之后,她轻盈地荡到了YAMAL号的天线上。
YAMAL号在冰海中剧烈地摇摆了很久,慢慢地恢复了稳定。第三动力舱的爆炸并未炸穿这艘巨舰的船底,经过两轮的考验之后,这艘船还是存活下来了。
冰风暴仍旧浩荡地扫过破碎的冰海,被撞成两截的黑船像是死去巨兽的两段尸骨那样静静地躺在冰面上,第三动力舱的火势在自动灭火系统的工作下开始减弱,看起来他们成功地避过了这场劫难。
然而酒德麻衣还是警惕地四顾,不知道为何,那种危机感并未消退,那种自己被邪恶的眼睛盯住的感觉。
她猛地扭头看向黑船的残骸,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那些黑洞洞的舷窗此刻看上去就是无数的眼睛!黑船的残骸像是已经死去的百眼巨人,一直瞪着无神的眼睛,盯着酒德麻衣。
不该有人能看到她的,她一直张开着“冥照”的领域,即使在光照很好的条件下旁人也只会觉得这里有团淡淡的黑气,何况这是在冰风暴中。
但那种感觉是那么地清晰,那些黑色的舷窗盯着她,酒德麻衣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在眨眼睛!
***
“结束了么?”阿巴斯直起身来。
他们算是这条船上最幸运的人,在冲击到来之前他们的运气爆发,冲进了YAMAL号上的儿童游乐场。恺撒扛着雪跳进了海洋球的池子,阿巴斯也跟着跳了进去。
这些柔软的小球接连救了他们两次,别人被震得吐血,他们却跟一家人逛游乐场似的,在海洋球的世界里颠来颠去。
“不,还没结束。”雪蹲在海洋球里面,巨大的瞳孔中仍然写满恐怖,“神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阿巴斯刚想安慰这个女孩几句,却注意到恺撒的脸色也有点奇怪。黑船出现的时候,恺撒都没有放弃自己“贵族就该说着笑话面对死亡”的风格,但此刻他的眼神凌厉,眼角的线条紧绷。阿巴斯见过恺撒的这个状态,这是他面对强敌时的状态。
“不,还没有结束。”恺撒低声说,“很多,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