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运了下气,也飞上屋顶,只是落点离预定目标稍差,她需要螃蟹爬行到归璇和彩蝶身边去——

“喂,你到底是谁啊?”

“不是说过了,没有过去的女人。”归璇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静,一只手掀开了瓦片,正是侦查最好的方位,不易被察觉,却能看到最重要的两个人,岺儿和从后屋走出来的老师——

吴妈。

一眼看到吴妈,归璇就知道,这件事,比自己预想的还棘手。

后知后觉的凤云和彩蝶还浑然不知,她们的小命,可能就被这一盘棋一壶水给浮云了。

果然,吴妈极度配合的直奔主题,“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谁干的!”

“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吴妈的表情还真到位,多么慈爱多么睿智,“岺儿,你不要包庇,这里怎么少了几个人,她们哪里去了?”

凤云和彩蝶面面相觑,归璇轻声说:“畏罪潜逃。”

果然,她话音刚落,吴妈这边就说,“畏罪潜逃了么?”

“我靠,我真重听了!”凤云肃穆了。

“如果我不和你一起,你这会就在储秀宫,一会就会有人把你带走。”归璇平静的说。

“还有你,彩蝶,如果我不把你带出来,现在你八成在下面和她们理论呢,我猜,应该是棍杖二十吧,这周就不用下地了。”

彩蝶也肃穆了。

“这算什么?下马威?”

“学术名词是排除异己,”归璇居然笑了,指指自己,又指指这两个肃穆的娃,“我们三个。”

“糟了,灵儿和小葵怎么办?”

“这个后宫还有一个常用词汇,叫做背后捅刀,你们学着点。”归璇把面前的瓦片快速毫无声息的归位,又掀开另一块,这回看清的是甜美可人装兔子的灵儿,和战战兢兢的受气包小葵。

“你们两个,平常总和她们混在一起,我倒要听听你们的说辞,免得有人说我偏向。”

“是凤云掀了棋盘,彩蝶把茶水泼在岺儿身上,归璇骂岺儿是皇后娘娘的哈巴狗。”

“她们三个人说要罢课,回储秀宫了。”

一人一句,排练的真好。

凤云嘴唇都在发抖,彩蝶头冒青烟。

“太过分了,灵儿说宁可去辛者库也不要跟着岺儿!”

“还有那个小葵,明明跟我说岺儿是母狼”

两个人的声音被归璇迅速到位的手掌遮去了大半,“冷静,你们不是想再加一条屋顶偷听意图刺杀之类的罪名吧。”

两人肃穆点头,猛摇头,再点头,那意思是,明白了,当然不想,听你的。

“我猜想她们的原话应该是,‘岺儿的屋子比辛者库还可怕。’,‘她比豺狼还可怕。’”

两人再度猛点头。

归璇放开手。

“灵儿说起过皇后要把我们放逐去辛者库?”

点头。

“小葵也大半夜当着你们的面哭诉过吧。”

再点头。

“你们两个榆木脑袋,就没怀疑过么?”

摇头。

“以灵儿的身份,岺儿怎么会把皇后的话告诉她?还有,小葵半夜哭的咱们轮着起来,怎么就不见岺儿?”归璇叹了口气。

“可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们是我的人。”

“可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人?”

“因为你们不可能变成她的人,”归璇阖上瓦片,“人以群分,虽然你们两个笨了点,心底倒是好的——低头——”

归璇一手一个压低了她们的脑袋瓜子,不消一会一小队侍卫队就忽闪忽闪跑了进去,又忽闪忽闪跑了出来。

这方向,是奔储秀宫去了。

“真险,要不是你拉我出来——”

“其实,岺儿并没打算这一次就除掉我,她只是想试试我。”归璇看看凤云,“刚才是我主动要陪你回去的,如果我没有主动提出来,也不会被连累进去。”

“可她们要对付不是你么?干嘛拿我开刀?”凤云瞪着眼睛。

“可能是因为,她们也知道,我不是那么简单就扳倒的。”归璇笑笑,“灭了你,试探我的底线,除了我的心腹,也给我下马威,想的很周到,表现好的话,还可以买一送一,把同样没脑子的彩蝶也拉进去。”

彩蝶不服气的撅撅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问我?”

“当然,你什么都想到了,不会没有想对策吧?”

“当然没有,”归璇看着两个人下巴都砸到屋顶了,说,“兵法云,知己知彼,后发制人,我们当然要先看看对方的出招,再见招拆招。首先,我们要先赶回储秀宫。”

当凤云玩命的跟着归璇在屋顶上跳跃的时候,被归璇背在背上的彩蝶就像一只快没气的扑腾蛾子,两只空洞的眼神特别瘆人。

凤云和彩蝶的心理活动是一致的,岺儿啊,谢谢你把我们归入了归璇门下,跟她对着干,那不是自虐么?

紧赶慢赶快侍卫军一步回到储秀宫。

前脚迈进来,后脚归璇直接问,“你们信我么?”

两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了,信不信你也得信了。

点头。

下一秒,凤云和彩蝶的双臂分别被她轻轻一卸——真的只是轻轻的——

轻轻的脱臼了。

归璇微笑着,扯出床单双指之间小刀片利落的将其割成长条,扔给两人,“回屋躺着去,自己包一下——”

几分钟后,侍卫队到达的时候,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上午,乌鸦声阵阵,小风吹着,吹拂着白色的床单布条——

缠在每个娘娘胳膊上。

“你们有事么?”

“为什么不上课?”

“我们…”两人微微笑,“脱臼了。”

“我要抓你们回去问话。”

“为什么?就因为我们病假么?”

“因为你们…掀了棋盘…泼了茶水…”男人越说越没底气。但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又高兴起来,“不是还有个归璇么?她辱骂皇后!我等奉命行事。快把她交出来!”

归璇款款走过来,还好,没有床单飞舞,只是腋下夹着纸。

走近,举起来。

写着:

不好意思,换季,过敏,失声。

….

….

一切还要从休夫说起

当天,归璇并凤云彩蝶就被送去太医院,名义是看伤,实则是验伤。

——太医,怎样?有没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某无知侍卫问。

——你装个脱臼看看。

某太医怒斥。

——那失声呢?

侍卫垂死挣扎。

——除非秀女娘娘有三四十年的功力能自封穴位。

……

归璇在一旁微微笑,人畜无伤,彩蝶和凤云配合着做无辜状,整个一个时运不济三人组。

脱臼门事件的结果,就是小葵和灵儿两个没有站对队伍的炮灰被轰出了战场。岺儿毕竟不如昭仪心狠,吴妈自知原委也不愿做的太绝,两位秀女只是被遣送出宫,也算是避过了辛者库一劫。

而奉命捉拿归璇等人的侍卫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柳长风一得到消息就火速赶往现场,揪起为首的无知少年的脖领子就往墙上撞。“妈妈的,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呢!都给我宁古塔扫墓去!”

至此,归璇在储秀宫的地位,算是正式建立起来。

为了调养身子,太医院给开了方子,可是归璇却直接把药都倒在后花园当肥料去了。

然后某夜,归璇突然问了彩蝶凤云一句,亲爱的们,我们是不是该去上上课了?

彩蝶和凤云懵懂的瞬间,胳膊就和被脱臼一样,又被轻轻轻轻的归位了。

第二天一早,当三人出现在课堂门口,全场是迎接神明一般敬畏,岺儿远远地坐在一处,将最上位留给了归璇。

凤云和彩蝶挤眉弄眼,归璇微微一欠身,“我怎么好坐上位,大家都是姐妹,不分高低。”

“璇主子,您的身份我们都知道了,您就不用低调了。”先前领着她们去辛者库的小公公尖声的说,归璇心里一紧,难道说那一周去冷宫的事被发现了?有人顺藤摸瓜看出什么端倪?

正想着,只见后面飞一般的一个身影——

白盔甲桃花剑喉心玉。

归璇头嗡的一下。

“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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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

“皇后,你可不能走啊,你上次一走,你大哥就给我们断粮了——”

“你出息一点好不好!”子桐一点豆包皇帝的脑门,“小璇璇去上都你是热烈欢送的,为啥我走你愁眉苦脸的——别说你舍不得我——”

“我舍不得你啊——”豆包皇帝就势耍赖抱住子桐的大腿开始哭。

“少来!”子桐可不是一温良恭俭让的柴火妞,尤其是在这面团皇帝面前她家庭暴力的潜质被无限的挖掘出来。

“归璇那是上都天子亲自交代的人,她回去了是给宁水创收去了——你是上都天子打包外送的人,你回去了我们的工资谁给啊——”

豆包皇帝一个激动露馅了,子桐顿时如同被一道大雷击中,一手揪起瘫成一团的丈夫一手握拳,冲着他就是一击倒勾。

“你给我从实召来!你怎么和我大哥勾搭上的——”

“皇后啊,人可以乱嫁话不能乱说,你大哥是来者不拒男女通吃,我可是只近女色的,我们之间可是发乎利止于钱的,十分清白的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啊——”

子桐听着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敢情这一年多来这个窝囊废丈夫不是卖给她人情,而是拿了大哥的好处——

“你喜欢白天做还是黑夜做?”

豆包捂住自己的胸,“皇后,慎重,你大哥给钱的时候可没说明要我以身相许啊——”

子桐黑线遍布全脸,“你在想什么?啊?我是问你,你是想白天做陨石还是想黑夜做流星?”

“这有什么区别么?”

子桐笑着说,“当然有,做陨石我的拳头是向下的,做流星我的拳头是向上的。”

不日,传来消息,宁水皇帝骑马不慎跌落,丧失生育能力,皇后以七出之首“无后”为名,休了皇帝,风光还朝。

只是这消息,在上都被严格封锁,归璇这种深宫之中的小秀女,更是没机会知道这样的八卦了。直到她出现在面前俯冲狂奔扑倒了归璇,归璇才终于听清了一句,“小姑子,我把你哥休了。”

你狠,我还没把你“哥”休了呢,你先把我“哥”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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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身份曝光的宁水公主就被气场强大的子桐公主给拉到寝宫“叙旧”去了。

彩蝶和凤云面面相觑。

凤云吞了口口水,“我早知道她不一般,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子桐公主的小姑子。”

彩蝶点点头,“不过,宁水在哪里啊?”

凤云反问,“不会吧,你不是说你家丝绸庄各地都有分店么?连宁水这么有名的地方你都没听过?”

彩蝶板起脸,“我这是在考你,笨蛋,我当然听过。”

凤云也故意拧过头,“我也听过。”

可是她们当然都没听过,要不是子桐公主嫁过去,这个可有可无的边陲小国,在地图上连个墨点都落不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龙啸桐会把白玉鸾安顿在那里。

一个没有人知道她也没有人会再伤害她的地方。

可是她却回来了,还是以一个先前无论如何都不肯展示给世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