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砚:绝命追踪83天 作者:澹台镜【完结】
出版社: 贵州人民出版社
副标题: 绝命追踪83天
出版年: 2013-7
内容介绍:
四百年前的一块御用龙砚,随着晚清的覆灭悄然失踪。因为一句“得龙砚者得天下”,一位算命先生在深夜接到袁世凯密旨,竟被派去寻找龙砚。谁料知情太监不仅被残忍杀害,其老家也潜入了一批神秘的黑衣人。一支由算命先生、制砚高手、冷血杀手组成的寻宝队伍寻踪索迹,竟发现日本商行、美国大使、古董收藏家、几名神秘女子都与龙砚的行踪有着莫大的关联,而这些人的背后,似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事件的发展…他是谁?他究竟有着怎样的阴谋?从接到密令到觅得龙砚,总共83天,“得龙砚者得天下”,袁世凯仅仅83天的皇帝生涯,到底是巧合还是天命?
引子一
明嘉靖年间(1522—1566),正值海瑞在淳安任知县,距今四百四十多年。
相传,海瑞经常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一天,海瑞携随从海安等人到六都源(今威坪镇叶家、妙石一带)巡访,行至洞源村龙眼山,见山下水潭里有无数形状各异的黑石,平滑光亮,凑近还闪着许多黑色小点,甚是可爱。
海瑞心想这里山高岩硬,土地贫瘠,百姓常不得温饱,此石如能制砚,岂不是一条现成的致富之道?于是他拣了几块龙眼石命海安等人溯船沿新安江去安徽歙县的制砚作坊,请那里的制砚师傅雕刻成大小不一的砚台。随后,人们发现用龙眼石制成的砚面与歙砚在发墨渗水方面几乎无差别。
此后龙眼山脚下便办起了一座制砚坊,大规模采石制砚,其制作技艺一直传至今日。因以龙眼山的“凿石”雕刻而成,故称龙砚。加上龙眼山旧时又属清溪县,后人又称此砚为“青溪龙砚”。
“青溪龙砚”是淳安一项传统的石雕工艺。四百多年来,歙县、淳安两地制砚艺人在交流切磋雕刻技艺方面从未间断过,同时又广泛吸取其他雕刻技艺的精华,尤其是“青溪龙砚”的雕刻技艺,一方面取诸歙砚,另一方面广泛吸收了淳安民间砖、木、石三雕艺术,因则有大量传世佳品问世。这里的制砚艺人,拿起石料一看形状大小,便能构思出所刻图案,无须复样临摹,紧扣墨池“水”的主题,下刀如神。
“青溪龙砚”一般采用“凿石”为原材料,据明徐遵生《龙眼山记》记载,龙眼石质地优良,光泽耀眼,有金星闪烁的云龙,也有银星隐约的雨雪,以此石制作成砚,能呵气成雾,储水不固,发墨细腻,书画于纸则鲜艳夺目。
嘉靖七年,严嵩以吏部左侍郎步入上层官僚的行列。对如何博取皇上欢心,严嵩下了许多功夫。当知道“清溪龙砚”后,严嵩计上心来。于同年,严嵩亲自到龙眼山监工,差遣百余工匠,耗时一年时间,终于取奇石一块。之后,从设计、构思开始,又经切割成型、手工雕刻、细节修饰…一年后,一款绝世古砚出世,严嵩将这稀世珍品献给明世宗朱厚熜。
此砚台颜色暗绿,阳光下很透润,似刚从水中捞出一样。上有黑色条纹直线分割,自然流畅,线感清晰,手感甚佳。上方精心雕刻六条栩栩如生的云龙,龙头向心共戏一珠,宝珠形的盖钮上阴刻一“君”字。朱厚熜得此砚,顿时龙心大悦,当即赐名为“龙砚”,并赏严嵩金银无数。后因此砚盘踞六条云龙,故民间也称其为“盘龙砚”。
崇祯年间,四海鼎沸,关外女真渐成气候,关内民军势成燎原,崇祯像个救火队长一样忧心如焚,最终还是做了个励精图治的亡国之君。
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1636年,皇太极改国号为“清”。1644年,清朝定都北京。清廷先后镇压了各地的农民起义和南明抗清武装,逐步统一全国。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1912年2月12日,清帝被迫退位。自此之后,中国脱离了帝制而转入了民主革命时期。
历经四百余年,“盘龙砚”一直是历代皇帝的珍爱之宝,它亲眼见证了时代的变迁,甚至是封建王朝的兴起和衰败,只是当最后一个封建帝王离开皇宫的时候,这款砚台却不知所踪。直到今日,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引子二
1912年,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宣布承认帝制,并改国号为“中华帝国”,登基地点设在紫禁城内三大殿。为显示新王朝开基,太和殿更名为承运殿,取意“奉天承运”;中和殿更名为体元殿,取意“恭体黎元”;保和殿更名为建极殿,取意“建国立极”。按五行更替之说洪宪王朝以火德王天下,尚赤,故殿内装饰一律改漆朱红色,殿中央的八根大柱加嵌赤金,饰以盘龙彩云。
袁世凯一宣布称帝,立即遭到了举国上下的反对,蔡锷首先于云南发难,接着,西南各省纷纷响应。一时间,把袁世凯搞得焦头烂额。万般无奈之下,袁又求助于迷信。就在这时,袁之长子袁克定向袁举荐了一位山东的叫贾兴连的风水先生,说这人的风水看得如何如何好,袁世凯正因称帝后被举国上下攻击得内焦外用,便下旨召贾兴连入京,让其看明清两代皇城的气数。
贾兴连一连看了三天,便向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禀报了一番,说:“紫禁城的布局,是按天上的星宿三垣安排的。星宿三垣为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紫微垣是中垣,又称紫微宫、紫宫,在北斗星的东北方,乃天帝居住之所。当初建宫时,天上太微垣南有三颗星,被人们视为三座门,名为端门、左掖门、右掖门。为与天上的星宿相对应,紫禁城前也设了三座门,即端门,还有午门东西两侧的左掖门、右掖门。
“紫禁城的核心位置,贯穿着一条中轴线,从外城永定门开始,经过内城正阳门,进入宫廷广场中华门,穿过广场,便是皇城的承天门(即现在的天安门),承天门内有端门,端门内为午门。中轴线的东西两侧,东面是天坛,西面是山川坛(后改先农坛)。进了午门,所有建筑都为对称排列。最中心的是前朝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后三宫——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每座大殿的蟠龙宝座,都坐落在中轴线上。紫禁城经元初建,又历经明清两代的修葺,其设计与结构,气足神圆,可保皇帝江山万代。唯有新华宫门气散而不聚,正位之后,难免出现一些波折。”
听到这里,袁克定急问道:“有甚可救办法吗?”
贾兴连道:“办法是有,只要在新华宫左侧修建一个厕所,聚收秽气,问题便可解决。”
这便是历史上一段荒诞的笑谈,但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的风水先生贾兴连曾经谈及两个破解之法,修建厕所是其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二便是寻找消失的盘龙砚,据说那是镇殿之砚,如果能将它重新放于龙台之上,必保千秋万代。
当时袁世凯听之大喜,急召长子袁克定前来,并连夜颁发了一道密旨,限其两个月内寻到龙砚。可这款盘龙砚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没有丝毫头绪和线索,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限期两个月?这不是要人命嘛!袁克定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暂时领父亲旨意出宫。
袁克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改他父亲那种身材五短、赳赳武夫之形象。只是天有不测风云,1912年初袁克定在河南老家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伤,因为医治不及时而落下病根,走路有点跛态,落下外号“袁大瘸子”。因他是袁世凯长子,原配于氏所生,自父亲称帝后,他一直以“皇太子”自居。
父亲老了,退下皇位后。自己就是新一代的皇帝,袁克定心里早就打好了小九九,听说这块盘龙砚能保住皇家风水,找到它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该从哪里下手呢?袁克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一章 青溪龙砚
民国初期的北京城,依然保持着非常旺盛的生命力,虽然恢复了帝制,但街道上依然热闹非凡,开当铺的、卖杂货的、耍猴的、唱戏的…都经营着各自的小买卖。也有那么一群人,可算是举目无亲、欲哭无泪了。大清朝灭亡了,太监、宫女们全被轰出宫门。在皇宫里待了一辈子,现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们竟是两眼一抹黑,既无亲可投,又无友可靠。
中关村,原来不叫“中关村”,而叫“中官坟”,几十年前是一片荒凉的坟场。“中官”,就是皇宫中的官儿,这里指的是太监。中关村原来是太监的坟场,太监的坟墓几乎都在海淀中关村一带,这其中也有历史的渊源。太监和普通人一样重视死后的生存环境,但太监是没有后代的,所以没有亲人来祭奠和保护他们的坟墓。古代有一种欺负人的说法——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太监属于“绝户”,想到死后的凄凉,血食无继,即便是地位尊荣的大太监,恐怕也难免忧心。
求佛不如求己。从明朝开始,太监们就开始在中关村一带购买“义地”,也有历代皇帝赏赐的,在此渐渐形成了太监的墓葬群。随着墓群的规模不断扩大,这里也建起一些寺院,年老出宫的孤苦太监就寄居在这里,他们生活上依靠富裕大太监的捐赠,平时则给埋葬在这里的太监扫墓上坟,烧香祈福。太监在别的事情上贪婪虚伪,但在此处捐钱和烧香却是诚心实意、不打折扣,因为他们深信自己的归宿也在这里。不修今生,还要修来世。这种奇特的祭祀一直延续到民国前期。
大多数出宫的太监都没有多大劳动能力,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于是,一些适合太监做的行业便应运而生。太监们做得最多的是两个行业,第一个是贩卖古董。很多太监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明的暗的带出来一些宝物,靠山吃山。不过,故宫虽大,珍宝毕竟有限,不是每个太监都有吃不完的宝物,真正能靠这个发财和维持生计的并不太多,而从事古董一行的太监实际上却很多,这就是太监的第二个职业。因为一些店铺看中了太监们熟悉宫中物件,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还有一些店铺干脆弄个太监来做托,有这个活广告,他卖的“皇家御览之宝”、“皇家镇殿之宝”,假的也有三分真,加上店铺故意作真作假,半遮半掩,更显得神秘。
自从清王朝灭亡后,“中官坟”改名为“中关屯”,这附近也渐渐繁华起来,周围的店铺逐渐增多,主要以贩卖文物为主业。与此同时,北京城还涌进来大量的洋鬼子,他们常常花低价钱收买古董运回自己的国家。
进入中关屯正街大约百米处,有一家不太显眼的铺子,门面不大,上方写着两个朱红大字:云轩。探头向里望去,里边略显空,不过在一侧的木制架子上却摆放着许多款砚台,形状各异,颜色幽深,透着大气和典雅。
此时正值午间,一个身穿长袖棉袍的男人正在打着瞌睡。
自民国建立后,男人剪掉辫子,女人不再裹脚,衣着服饰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过男人的发型还比较单一,辫子剪掉了,前额的头发却不做修饰,竟然有点儿像汉奸的二八分头。
这个男人显然是困极了,左手撑住头部,像磕头虫似的睡觉,前额的头发来回晃动着,略显滑稽。这时,从房门外走进来一人,高大、威猛、卷毛红发,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动,屋里带进来一股阴冷气息。
伏案睡觉的男人突然被惊醒,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过去,足足瞪了三秒钟,才揉揉眼睛站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道:“这位爷,您,您找谁?”他的声音有些尖细,但目光中尽显媚态,似乎眼前的这个洋人就是他的新主子。
洋人微微一笑,他似乎对这种献媚很是满意。来到这里的外国人,自然是中国通,他也不例外。他估计眼前的男人应该是位太监。洋人对太监并不陌生,甚至还知道他们是“阉宦”。不过活太监他却头一次见。洋人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人,发现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说话声音尖细点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洋人再次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货架上,打瞌睡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从柜台后轻轻绕过来,在距离洋人约半米的时候弯下腰,才开始细声细语地介绍道:“这位大爷,您想瞅瞅砚台吗?哎哟,您可找对地儿了,整个中关屯,就数咱家…哦,数咱这里的砚台最好,够年代,都是真物件,你瞅瞅这成色,保您满意。”
看着货架上的东西,洋人的目光一一掠过,似乎不太感兴趣。他转头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打瞌睡的男人先是一愣,他既惊叹于洋人的中文说得好,又对洋人的问话感到纳闷。他从进屋到现在,也不说买什么物件,上来就问自己的姓名,这样的买主还真少见!他略一沉吟,脸上又堆满笑容,干咳两声说:“在下就是一个跑堂的,叫不上什么大号,您就喊我德子吧。”
洋人微微点点头,又在店内转了几圈,细细看过架上的砚台后,轻轻摇头。环顾左右,他突然压低声音问:“还有比这些更好的砚台吗?”
德子一愣,心想,莫非碰到了行家?他最擅长察言观色,此时见洋人说话躲躲闪闪,德子转身将房门关上,拖过一把太师椅放在洋人面前,才低声问道:“大爷请坐下说话,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可否给我描述描述?”
说话的工夫,洋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到椅子上,掏出一支雪茄点燃,然后跷起二郎腿,锋亮的皮靴尖来回抖动着。德子没有坐下,他在旁边弯腰候着。洋人得意地扬起嘴角,悄声问道:“我要上面有六条龙、刻着‘君’字的龙砚。”
“什么?您也要找龙砚?”德子大吃一惊,不禁惊道。
“还有谁找?”洋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双眼逼视着德子。
德子自知失口,但脸上马上又涌上一副奴才相,压低声音说:“那还用说嘛,龙砚在皇宫里待了四百多年,连各朝皇帝都视为珍宝,这么好的砚台,谁不喜欢呢?不过它是宫里的东西,听说随着大清朝的灭亡就消失了,我们虽是专卖砚台的,但也没资格卖那种物件啊!”
洋人听到这话,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他向后室瞅了瞅,提高嗓门问:“你们老板在吗?我要找他谈!”
“爷,还真不巧,老板前两日出去进货了,估计得十天半月才回,要不您老先回去,等老板来了再说?”德子试探着说出此话。
洋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对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德子,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无从发力的感觉。
洋人又在店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转身悻悻而去。
洋人刚出门,德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下来。他探头看看渐渐远去的洋人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惊恐。几秒钟后,他慌忙关上店门,插上门闩,急匆匆向后院跑去。
此店的格局和一般的铺子没什么区别,前面是门面,后边是宽敞的院子外加几间厢房。院中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晾晒着几件衣服,角落中还堆着一些杂物,不过总体还算是干净整洁。
正房门紧闭。德子轻轻叩击三下后,里边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德子会意,轻轻推门而入。正屋中间是一张圆桌,两边各放两把凳子,左侧是一个书架,右侧还有一张床,床上侧卧着一个老态龙钟、精神萎靡的男人。
“不是说今天上午不要打扰我吗?”床上的男人有些不悦,话里夹杂着几许责备,
德子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轻轻回道:“刚刚店里来了一个洋人,点名要龙砚…”他的话音未落,床上的人一跃而起,喝道:“龙砚?”
德子点头。
那人“扑腾”一下又坐同到原处,浑身上下涌出一股冷气,他似乎身陷冰窟,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每当夕阳西下,暮色苍茫的时分,在静悄悄的乾清宫周围,便会接连听到神秘而凄厉的吆喝声:“搭闩,下钱粮,小心火烛——”这就是德子在宫中负责的工作。大清朝灭亡了,宫内的太监全被驱逐出皇宫,德子也不例外。他来到中关屯之后,暂时找到这个栖身之所。眼前的男人和德子一样,也是从宫中出来的。他叫刘忠,原是皇帝的“替僧”。
在清朝旧制中,每一代皇帝,都需要一名太监替他当喇嘛。这种“太监而喇嘛”的人,叫做“替僧”。凡是当了“替僧”的人,虽然不能套用太监加喇嘛等于皇帝的替代公式,但是他却有太监加喇嘛加皇帝等于“替僧”的资格。所以,凡是选中做“替僧”的人,便可以享受相当优厚的待遇,过上一辈子不劳而食的寄生生活。
紫禁城里的皇帝都没了,自然也用不着“替僧”了,依靠这些年攒下的一些积蓄,刘忠便在中关屯开了一家云轩古董店。听说他在没入宫前家里还是书香门第,云轩或许是老板的原名,他入宫后才改名刘忠吧。
德子来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从来没见过刘忠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德子不好追问,他正想退出时,却又看到刘忠“噌”的一下坐起来,两眼发红,喘着粗气说道:“走,快走,我们立即离开这里!”德子愣住了,半晌没言语,只听得外边的风声呼呼直吹。
偌大的北京城,横七竖八的胡同,熙熙攘攘的人群,构成一幅现实版的灰色生活图卷。若要仔细看上去,有愁眉不展的书生,有举止放荡的歌女,有饥寒交迫的乞丐,甚至还有趾高气扬的达官贵人…不过,在这繁杂的大街上,有个人却非常引人注目,不是因为他的衣着和相貌,而是他身上特有的气质。
这个人就是北京赫赫有名的神算子,据说他的卦非常灵验,因此人送别号韩仙人。
此人姓韩,名方,要说起他还真有些来头。据传闻,韩方是高廷瑶后人的徒弟。高廷瑶,是清朝嘉庆年间的断案高手,为官二十余年,审理的案子过万件。在他的回忆录性质的《宦游纪略》里说,他在六安县当了十个月的代理知县,审理一千三百多件案子,平均每月有一百三十件。《折狱龟鉴补》等史上重要的案件辑录书中都有关于他断案的记载。
韩方虽得高廷瑶后人真传,却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因政局动荡不安,现今袁世凯称帝后更是人怨沸腾。韩方不想蹚这浑水,宁愿做个逍遥自在的半仙,为寻常百姓算算命,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或许是因为心宽体胖,韩方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一撮山羊胡须。因他算卦时言语谦和、价钱公道,所以方圆十里的老百姓都喜欢找他算命。他也真有些本事,所算之事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深得众人追捧。
一个小小的卦摊,排场倒是不小。韩方正襟危坐,身前桌上摆着纸笔。算卦的人依次而入,表情虔诚,看完后也不多言语,连连点头称是。韩方身边站着徒弟玉成,他二十多岁,一脸稚嫩,态度随和,不过看上去却很机灵,帮韩方端茶倒水,维持秩序,服务得甚是周到。
此时,正对店门不远处站着一人,神情焦灼,不时地向屋内张望。
此时正值腊月,天气甚是寒冷,那人将手缩到袖筒中,不停地跺着脚。看着算卦的人越来越少,他这才犹豫一下,向左右一看再看后,才悄悄走进屋内。
“玉成,看茶。”韩方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起,头也没抬,便吩咐旁边的徒弟招呼客人。
玉成朝进来之人点点头,示意他稍待片刻,很快一杯清茗奉上,来人也不客气,轻轻端起杯子啜饮了几口,随后又轻轻放置在案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方,似乎是对书法很感兴趣。
又过了一会儿,韩方才收了笔,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抬起头看了看来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眼光一闪,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轻声道:“先生,请随我来,我们内室中谈。”
男人会意,韩方在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后边的内室。
室内摆设极为简单,但极为清雅,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字体苍劲,力透纸背,竟有种龙腾虎跃般的霸气,下方是一枚篆刻的印章,署名韩方,原来这字画是他自己所作,装裱后挂在墙上的。
“久闻韩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非同凡响,见字如人,想您也是人中龙凤,怎能甘心做个算卦的?可惜啊可惜!”男人边说边摇头,似乎是见到一块美玉被遗弃了,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韩方微微一笑,顺势坐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环视四周,自嘲道:“多谢褒奖,不值一提啊,顶多算是孤芳自赏吧,哈哈…”眼见韩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来人也是会心一笑,弯腰坐下。
“先生既不问我姓名,也不问缘由,直接便把我请入内室,先生做事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男人颔首,微笑问道。
韩方离开座位,点燃了内室的炉火,眼看着火苗越烧越旺,室内多了几许温热。
随着气温的升高,手脚也麻痒起来,刚才冻僵的手指有些麻木,男人下意识地搓搓手背,并调整了一下坐姿。
韩方将火炉向男人这边靠靠,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缓缓道:“先生在大街上站了足足两个时辰,想必是有要事,所以才请您到内室一叙。”
“哦,原来您早就注意到我了。”男人一惊,搓手的动作停滞下来。
韩方不动声色,举起茶杯轻轻吹走上面的浮叶,啜饮一口,这才转头:“袁大公子到寒舍必然有要事相商,怎能在厅外相待呢?外面人多眼杂,这里倒也僻静,无人打扰,公子可放心一谈。”
“你,你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来人正是袁克定。手一抖,茶杯中的水便洒出几滴,他慌忙又放置到桌子上。
此时,袁克定内心更多的是纳闷和惊奇,这个老头还真有些神,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了。
第二章 云轩古玩
原来,袁克定接了父亲的密旨后,夜不能寐,此事着实有些难办,但为了保住皇家帝王位,还必须要办好这事。父亲的亲信是不能找了,他们都反对恢复帝制,看来只能从外围突破。其实他早就听说过韩方的大名,他在晚清任过职,据说是断案如神,也了解皇宫内的情况,想来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让韩方来秘密调查此事,既惊动不了他人,又可以寻到消失的龙砚,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他也听闻韩方比较固执,袁克定本想派人前来招他过去,但后来想想又觉不妥,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有点儿诚意,为了父亲的千秋大业,他屈尊点不算什么,所以袁克定穿上寻常衣服,这才来到了韩方的住处。因为算命的老百姓络绎不绝,袁克定不敢贸然前往,这才在街上徘徊两个时辰,不过这一切都被韩方看在眼中,但他却不动声色,一直等到袁克定走进厅内,这才吩咐徒弟玉成招呼。
其实,韩方识得袁克定的身份并不奇怪,一则是因为他身上有显著的特点,走路有些踱态;二则就是韩方经常看报纸,在报纸上见过袁克定的照片,身上的特点和容貌一比对,韩方自然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对于袁克定的惊讶,韩方也不做解释,他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盯着地面火盆中跳跃的火苗,似乎陷入了深思…
袁克定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但心里却多了几分不快:我可是未来的皇太子,这韩方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也就是眼前求你办事,等事成之后…他在心里面打着小九九,这时韩方的话语适时传过来:“公子,如果我所料不错,您是为龙砚而来。”
“龙砚?!什么?你怎么知道?”听到这里,袁克定再也坐不住了,他突然站起身,有些惊慌失措。要知道,此事除了父亲和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一个算命先生,怎么就一下猜中了他此行的目的?难道真如老百姓口中所传,他是个活神仙?
韩方看到情绪有些过激的袁克定,朝他招招手:“公子请坐,其实说出来也不足为奇。袁大总统喜好书法,喜好书法的人一般对砚台要求甚高,得到一款好砚台,那便是如虎添翼啊!试想,四百多年的龙砚不知所踪,这对于皇位来说,或许总缺少了那么一点什么,寻到龙砚,也许就能保得长久。我在朝廷任职的时候,皇上责令查过龙砚的去向。后来大清覆灭,自离开宫廷后,这件事就搁置下了。所以,寻找龙砚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除了这件事情,似乎…”韩方呵呵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听到这里,袁克定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要想找到龙砚,非韩方莫属。
韩方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这位“皇太子”,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想起了贾兴连。说起来,韩方和贾兴连也算有些交情,几年前韩方去过山东,两人相处半月有余,甚是投缘。只是他们的路数不同,贾兴连走的是“洋派”。一般风水先生都是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衫,鼻粱架铜腿圆片镜,可贾兴连却西服革履,一副洋派。他不仅接了中国老祖宗留下的衣钵,还上过西洋学堂,懂得英文。
也正是因此,贾兴连走的是高级路线,找他看宅、算命的,一般是官宦之家或者有钱的商人,获取的钱币自是数不胜数。记得临行之时,韩方曾好言相劝:“这潭水太深,好自为之啊…”不过贾兴连嗤之以鼻,并讥讽道:“你给小老百姓看命能给几个钱?我给达官贵人算命得来的钱顶你好几年忙乎的,你应该向我学着点。”看他执迷不悟,当时韩方摇头,目露担忧之色。
直到后来,袁克定找到贾兴连,便发生了历史上遗臭万年的新华宫左侧修建厕所之事。不过也正是因此,给贾兴连招来了杀身之祸,而这个袁克定,则是此事的始作俑者。
原来,为了父亲能称帝,袁克定和贾兴连做了一个个的假象。如,袁世凯有一只朝鲜国王赐给他的碧雕茶杯,袁每觉醒来必先喝一杯由此杯盛放的香茶。一天,一个茶童给袁世凯送茶,见他还在鼾睡,就一直看他,不小心将茶杯打碎,就跑了出去。袁世凯醒来后,发现茶杯摔碎了,就大声训斥茶童,并问茶童是怎么回事。茶童说:“刚才我看见睡在床上的不是大总统,而是一条玉爪大金龙,它浑身闪闪发光,正要腾飞,所以将茶杯跌落。”袁世凯听后怒容全消,赏给茶童一笔钱,要他不要告诉别人。其实,这是茶童的领班教他这么说的。
还有一日,袁世凯将要就寝,他的一个小妾忽来说看到一条满身通红的蛇潜入居仁堂,在梁上缠绕了好几圈,她还主动提出陪袁世凯去看那条蛇。袁世凯等人来到居仁堂,真的看见一条浑身赤色的蟒蛇,不想那蛇见到袁世凯等人后,一点不害怕,反而温顺地沿着大梁慢慢爬走,到西墙后即不见了,袁世凯对此大为吃惊。其实,这条蛇是袁克定与那个小妾联手搞的骗局,蟒蛇是从马戏团借来的。
1914年,袁氏祖茔守坟人韩诚匆忙赶来京城,向袁世凯报告:曾祖袁保中坟侧,夜间不时有红光出现,形同火炬,照耀四方。此外,袁氏祖茔附近还长出一株紫藤树,状似盘龙,长逾丈许。最后,祖坟附近还发现了一块刻有“天命攸归”字样的石块。袁世凯闻知大喜,即命将此保护起来。其实,这一切也都是急于当太子的袁克定一手导演的把戏。
袁克定所做的事情贾兴连知道不少,为了杀人灭口,他向父亲建议杀了贾兴连,而袁世凯也正有此意,贾兴连最终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过在贾兴连临死之前,他秘密托付亲信送到韩方手里一封信,先是说明了事情经过,而后叹道:“我本想用龙砚保住自己,袁世凯找不到龙砚就不会杀我,但天命难违啊,没想到还是先走一步了。韩兄,据我一些外籍友人说,日本人也在寻找龙砚。”
炉里的火苗慢慢弱下来,最后除了一点点的星火外,已经没了任何温暖的感觉。韩方斜靠在椅子上,盯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星子,眼睛里闪现出一抹愁容。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凛冽的寒风吹入脖领,并迅速蹿到身体的各个部位,身上随即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啊!眼瞅着人都走光了,玉成探头向门外望去,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带着一脸疲倦和焦急往回赶;小商小贩也开始收拾摊子回家了;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不见了,偶尔走过一两个俏丽的身影,均把头部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闪亮的眼睛…迟疑片刻,玉成把门板挪过来,一块块按照槽子放好。
房门关上,屋里顿时暗了许多,玉成又摸索着点燃蜡烛,小心翼翼地端着来到了内室。
来到内屋,一股冷风吹来,玉成不禁打了个寒战,举起蜡烛一看,椅子上有个黑影,炉子里的火早熄灭了,黑洞洞的屋内多了几分令人不安的气息。玉成一愣,慌忙将蜡烛放在蜡台上,紧走几步到了近前,声音微颤:“师傅…”没有任何回应,玉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拼命地摇晃着韩方的胳膊,带着哭腔喊道,“师傅,醒醒,你醒醒啊!”
“哎哟,别摇了,都被你抓散架了!”韩方突然惊醒过来,龇牙咧嘴地制止。
玉成顿时破涕为笑:“好,师傅您没死啊,可把我吓死了。”
韩方顿觉一阵好笑:“你个小兔崽子,希望我这把老骨头快点入土啊,嗯?”
听了这话,吓得玉成连连摆手:“不不,师傅,我可不要你死,我要你活到一百岁!”说完这话,玉成摸摸旁边的茶壶,里边的水早就变得冰冷异常了,他手脚利索地倒掉残渣,又用热水泡上一壶新茶,倒满一杯端至韩方近前。紧接着,他又拿过暖手塞到师傅怀中,蹲下身体向火炉中添了一些木炭,点起炉火来。等火苗慢慢燃起来,屋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自始至终,韩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炉火烧旺了,玉成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我看那个跛脚男人走了之后,您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彤彤的炉火下,韩方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良久后才叹出口气:“玉成啊,你我师徒二人就要大祸临头了!”
“什么?大祸临头了?”玉成听到这里,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半天没言语。
韩方轻轻点点头,盯着玉成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来人是谁吗?”
玉成有些茫然地摇摇头,纳闷道:“不知道,难不成是阎王爷派来的索命鬼啊?”
这句话说出口,倒是把坐在椅子上的韩方逗乐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韩方指点着徒弟戏谑道:“嗯,不错,这个比喻倒是恰当,和索命鬼差不多。”
看师傅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满脸笑容,玉成更糊涂了,正欲再问的时候,韩方缓缓地说道:“袁克定。”
“袁克定?袁大总统的儿子?”对于袁世凯的那些个儿子、女儿,老百姓虽然都没有见过面,但名字都知道,尤其是这个袁克定,一直以皇太子自居,袁世凯当皇帝,他也在其中充当了一把推手。甚至还有一些民间艺人把袁克定编入了戏中,偷偷在底下演唱,老百姓对这个袁大瘸子可是印象深刻。可玉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来的这个跛脚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袁克定就问:他来做什么?
“来索命啊!”韩方长叹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波涛起伏。
玉成顿时大惊,他慌忙凑到韩方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良久,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过玉成却更加糊涂了,他就纳闷:“师傅,他让我们找龙砚,这是有求于我们啊,怎么会是来索命的呢?”
“你不懂!”韩方摆了摆手,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这才转身说道,“你要知道,袁世凯的疑心病很重,为了封锁消息,他可以不择手段,其中几个风水先生的死亡就有颇多蹊跷。如果我们寻到了龙砚,为了他的千秋大业,只要东西一到手,我们也就成了无用的卒子,随时都可能被灭口,贾兴连不就落了这么个下场吗?可如果我们寻不到龙砚,没有完成他所谓的密旨,他必然也不会轻饶我们,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才说你把袁克定比喻成索命鬼,当真是非常恰当。”
直到这时,玉成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师傅,那我们就跑吧!离开北京,跑得远远的,这样不就没事了?”
韩方点了点头,少顷叹道:“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再说了,据贾兴连信中所言,洋人也在寻找龙砚,如果这东西真被西洋鬼子找到了,再带到国外去…唉!那可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啊,不可以让他们带走啊!真要是那样,我就是千古罪人啊…”
“可师傅,寻到龙砚或者寻不到都是死路一条,我们命都保不住了,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啊?!”玉成在旁边干着急,忧心忡忡地说道。
看到玉成急成这样,韩方偏过头来,微微一笑:“玉成啊,也莫要过于担忧,难道你还真以为袁世凯这皇帝能坐得长久?”
骤闻此言,玉成面色大变,慌忙跑过去把房门用力关了关,这才转过身小声说道:“师傅,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屋里就我们俩人,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现在国内局势动荡不安,蔡锷于云南发兵,袁世凯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估计他这皇位也坐不长久。不过,这对于我们寻找龙砚倒是个绝佳的机会,袁克定给了我一个特别的身份,还送来了特别通行证。凭借此证,可以出入任何场合,甚至有权利调动警署里的力量。”
玉成接过韩方递过来的特别通行证,对折打开,上方还有袁世凯的亲笔签名,龙飞凤舞,倒是很有几分神韵,而师傅的身份是寻宝密使。看到这里,玉成不禁笑了:“师傅,寻宝密使,这名字还挺新鲜。”
韩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微笑:“玉成啊,你跟了我几年,也不想连累你。现在我就给你一笔钱,你回到老家买块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都说过了,这可是关系到掉脑袋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带着你去冒险。”
玉成终于明白了,原来师傅早就下定了决心寻找龙砚,先前的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许是让自己知难而退。可跟着师傅几年下来,他就犹如自己的长辈甚至是父亲,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够离他而去?想到这里,玉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说道:“师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您去,可千万别赶我走,不管生死我都要伺候您!”
看玉成说得声泪俱下,韩方不禁有些动容,心中一动,慌忙弯腰扶起他,颤声道:“好,好孩子…”
半个时辰后,大街上多了两条灰色的影子,一老一少,他们将自己的脸部包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地朝前走去。顺着呼呼的风声,一个人的声音隐隐随风飘来:“师傅,都这么晚了,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中关屯。”
“师傅,那里除了一些零星的店铺外,最西边全是太监们的坟墓啊,听说一到晚上就阴风阵阵,我们去那里干吗啊?这么晚了,怪瘆人的。”风有些大,吹走了年轻人后边的话。不过,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两人走得又急又快。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韩方,当袁克定把这个特殊使命告知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桩推不掉的买卖,等于是刀架在脖子上,你不干也得干,身不由己啊!韩方是个聪明人,接过那个特别证件便满口应了此事。当时袁克定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似乎已经看到龙砚摆在了面前。
韩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是冷哼一声,凭一块砚台就能改了风水,这真是可笑至极!不过,袁世凯历来相信算命者所说,袁克定又急于巩固父亲的皇位,或许这才把贾兴连的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吧…
至于今夜为何要到中关屯,韩方自有思量。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负责研墨的小太监和一位叫刘忠的“替僧”走得异常频繁,后来大清覆灭,龙砚不知所踪,那小太监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韩方一直感觉这里边大有文章,如果找到这个刘忠,说不定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中关屯快到了,远远望去漆黑一片,偶尔几个坟头前还燃烧着一些冥币…几条脸色阴沉,行动诡秘的人影一闪而过,这更添了几分怪异,竟有种半夜遇见鬼的恐怖之感。玉成慌忙缩起了脖子,眼神警觉地瞅着远处,又向师傅靠近几分。
“云轩古玩,应该就是这里了。”韩方在一个店门前站定,看着上方的牌匾心中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