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只见满空生裂痕,好像晴空中来了无数道黑色的无声闪电,又好像从那虚无之中生出了一张毁灭之网,那可怕的巨大剑气触及到密密麻麻的虚无裂痕,立刻便溃散了,半点威力也未发挥出来,冰消雪释。

萧定乱看了一眼天空状况,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然后猛地转目,手中紫龙伏魔枪随身一转,对准了养剑阁前的方玄策,冷冷的瞥了此人一眼,旋即便抬头看向了养剑阁上方。

养剑阁高达九丈,巨大宏伟,是一座十分古老的建筑。

养剑阁中珍藏着大哉剑门自立派以来无数年中代代祖师用过的宝剑,在大哉剑门中有着神圣的地位,是一处圣地,素日里更是一处禁地,只有商议许多重大之事,才会在此间进行。

养剑阁更可谓是大哉剑门历代风云人物的英灵殿,更可说是大哉剑门的荣誉所在,历史见证之地,因为其中所藏每一柄剑,都曾有着一个震动江湖的主人,绝不平凡。

大哉剑门中,鲜有敢于飞过养剑阁上空的人物,唯老祖人物,方有此资格,然也非轻易可为之。

这四尊大哉剑门不世出的老祖此番被惊动,横空出世,脚踏虚空,屹立在养剑阁之上,可谓威风极大,无人可比,好像四尊老神仙一般,衣袍飘荡,白发飞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仙家气势。

四位老者年岁都已很高,差不多和姚少保一般,但实力还要恐怖的多,起码要超越四大掌门一个层次,无论是心境修为、自身体悟还是功力以及对大哉剑法、剑道的理解,都堪称超凡入化。

四人在高处俯瞰着养剑阁前的教场,目光随着那股气势笼罩而下,看到地上躺着的十个人以及两具尸体,白眉微皱,最终一齐

将视线凝聚在了萧定乱的身上。

“孽障,大哉剑门养剑阁前也敢胡作非为,大肆杀人,见到我等,还不速速跪地伏法!”

其中一个长眉老者猛然喝道,手中一口剑随着话声,一阵长吟,竟似在给主人助威。

萧定乱抬头看向这四个气度超然的老者,言语间真有几分把自己当作活神仙的做派,当下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私人之恩怨,无关乎门派,难道大哉剑门也要强行插手进来?”

那长眉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道:“但为正道有利者,我等护之;但为正道有害者,我等灭之!这十人,个个为我正天盟之栋梁,中流砥柱,岂容你为了区区仇怨大肆杀害?小家伙,你今日所为,惊世骇俗,已与邪道无异,速速跪下伏法,受罚赎罪,我等可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就休怪我等以大欺小,斩杀邪恶了。”

萧定乱闻听这一番话,包庇十人,句句不善,心下一声冷笑,转目看向再度出现在养剑阁前的伍道存,面上浮现出一道森冷笑容,忽然看向天空道:“这么说大哉剑门要阻拦我萧定乱报仇雪恨的脚步了?”

长眉老者冷喝道:“为正道除害,人人可为,我大哉剑门今日便做个表率!”

萧定乱听闻,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大哉剑门,好一个正道门派!长眉老儿,你好大的威风,给我滚下来!哼…”

说话之间萧定乱重重的一声冷哼,随着声音响起,长眉老者神色骤然一变,感觉到身形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竟真的要往下放坠落而去。

然而长眉老者却并未见萧定乱施展任何手段,不禁吃了一惊,心下恼火,猛提一口真气想要抵挡下坠之势,然则他提聚功力这一会儿,身形已沉重的不可想象,好像脚下面有两只巨力无边的大手,正狠命拉扯,要把他拉下天空。

立刻之间老者面色一变,感觉到了危机,全身功力猛然催动,拼了老命要稳住身形,然而无论他如何运功抵御,却也抵挡不住那下坠之势,不一会儿身体便开始摇摇晃晃,马上便坚持不住,要从天上跌落下去了。

此番若是真的跌落下去,不就应了萧定乱的话,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他身为一派之老祖,若是栽了这么样一个跟头,当着众人的面跌下高空,那老脸还往哪里搁?!

名声虽好,有时也累人!

萧定乱暗暗操控着阴阳变化,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这四个老家伙爱摆谱,他也不客气,陪他们好好摆一摆谱,看谁笑到最后。

长眉老者眼看不行,无法坚持下去,身边三位老者的眉头早已皱起,面上皆是疑惑不解,见到这般情况,心知不妙,猛然各自探出一只手,扶住长眉老者,暗暗催动功力,不使其下坠。

三人接触到老者身体之后,这才发现老者身形居然沉重的可怕,下方似有可怕的拉扯之力正在不断的增强。

四人身为一派之老祖,眼界都极高,互相对望一眼,察觉到了个中蹊跷。

一个阔额高鼻的老者沉声道:“此乃太极之道,控制阴阳变化,极其高妙,我等不通此道,下方这拉扯力道万难摆脱,到最后只能被这毛头小子耗得的坚持不住,从空中落下。好一个黄毛小子,端的是惊人,怎会精擅此道到如此高深地步?!”

另一个圆脸老者沉声道:“那现今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长髯老者,仿佛四人中的最长者,忽然轻叹了一声:“下去吧!这小子不能小看,我等须得小心应付,不然恐怕要吃下大亏!”

四人几句话一商量,没有好办法,只能吃下萧定乱这个下马威,暗暗吃了这个亏!

当下三人带着长眉老者从空中降落而下,速度尽数越坠越快,直到双脚落地,轰隆一声,踩的地上石砖破碎,石屑翻飞。

这一幕直看的四大掌门和个中高手眼神变化,深知个中定有蹊跷,然而不解其中深味。以四人修为之高深、功力之深厚,落地完全可以轻若鸿毛,灰尘不起,这才属于正常,断不会搞出如此动静,完全一副功力失控的模样。

四大掌门直看的眼神变化,看着四位老祖站定,伍道存微微上前一步,关切道:“诸位师叔,没有事吧?”

那位年岁最长的老者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未说什么。

这一番暗暗的较量,萧定乱可谓占尽上风,在四人下来之时,他更是一番猛烈施为,让这四人轰隆落地,大失高手风范。

许许多多人看到这里,竟已有种如痴如醉之感,震惊已太多了,到达现在心态反而平和了下来,看着养剑阁前方,如观神仙打架,虽不解其中奥妙,然也看的如痴似醉。

远处,萧定乱看着四位老祖落定,周身灰尘飞扬,表情似笑非笑,忽然开口道:“四位老前辈,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若是无话,这十人我便收拾了!此间的一切事情,也便了结,告一段落!”

四位老者吃了瘪,此刻身形落定,感觉到双足下拉扯之力消失,心中稍稍安定,忽听到萧定乱这般言语,长眉老者那两条长长白眉登时一抖,厉声道:“好一个黄毛小子,我等面前也敢造次,今日此地,你若再敢伤我正天盟一人,老夫定不饶你。”

萧定乱闻言冷冷一笑道:“老人家,我萧定乱敬重你一把年纪,称你一声前辈辈,那是礼数!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个本事以大欺小吧?!把这十人给我押下去,通通制服!”

萧定乱森然一喝,真武门中十人身形一闪,疾掠而出,抓起地上被他打的半死的十人便往后退。

四位老祖见状哪可容忍,那长眉老者一声大喝:“好一个混账小子,无法无天,目无尊长,看招!”

说话之间此人便是一剑而出,萧定乱一抖手中紫龙伏魔枪,毫不惧怕,便即迎了上去,同样是一枪,对上破空而来的一道剑气。

一招接触之下,萧定乱登时感觉到了压力,心中不禁一沉。

长眉老者的实力岂止是比伍道存高出一个层次,简直就是另外一个境界!

单单是这一剑,萧定乱正面硬接之下,虽然成功将之化解,然则身形却已无法稳住,急急后退,噔噔噔连退了四步,方才将身形稳住,神色已有些变化,格外凝重起来。

然则同时,一股激昂战意也从萧定乱身上升腾而起。

一招之后长眉老者一声沉喝,仗剑已来到萧定乱面前丈许外,手中沉重扩大的宝剑挥舞,剑气纵横,境界似乎已不在大哉剑门大哉剑道歌所载范畴之内,道道剑气宏大、生猛,凶险无比,登时将萧定乱罩在了其中,无法逃脱。

牧千城见状,神色微变,沉喝一声:“小子,此乃大哉大哉境界,多加小心!”

大哉大哉兮,大哉吁!

正是大哉剑道歌十三句中所载的最后一句,也是大哉剑法的最高层次。

这个层次高深莫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哉剑门鲜有人能修炼到,纵然是大哉剑门现在掌门伍道存也只是修炼到大哉剑道歌十一句所载的大哉剑道兮,求而索的层次。

然而这几位老祖,静静参悟,似乎已经摸索到了大哉剑法最高境界大哉大哉这个层次。

长眉老者仗剑施展而出的大哉剑法,磅礴宏大处已有了精妙变化,与普遍见识到的大哉剑法大巧不工已完全不同,浑然充满了变数,大哉剑道歌前十二句中所载的剑法精髓仿佛已成为他自身剑法的基本组成部分,开始熔炼于一炉,随意变化,诡异莫测。

面对着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法,萧定乱顿感压力巨大,手中紫龙伏魔枪运起大伦枪法,却已只有抵挡之力。

大哉剑法到了这个地步,就相当于他的大伦枪法修炼到下册,完全已是另外一片天地。

老者的武功境界明显要超过萧定乱一大截,一时间竟完全压制住了萧定乱。然而压制归压制,长眉老者想要制服萧定乱,伤害到他,还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

萧定乱见这老者剑法精深,境界奇高,一时间起了好胜之心,战意昂扬,只是单纯运起枪法与之对敌,诸多手段暂时都未启用。

他知道这种层次的高手天下少见,而且大多隐世不出,在江湖中几乎不能遇到,比之林霆剑、古天岚也只稍稍差了一些,今日能遭逢如此对手,萧定乱就知道,这是磨砺自己的好机会,这是自己的运气、福气。

他的大伦枪法到达现在这个层次,想要依靠自己钻研做出突破已经很难很难,恐怕没有几年十年的功夫静心参悟下不来,除非顿悟才有可能突破,而顿悟这种事完全无法预期,可遇而不可求,是以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唯一行之有效之法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大战中锻炼,在大战中洗礼,方才能有所感悟,觅得突破之机。

萧定乱与长眉老者动起了手来时,真武门十人则已押着陈万剑、谢兰芝等十人想要退到后方。

然正天盟这方岂能让其如愿?!

此时此刻,大哉剑门已连老祖人物都出面干涩,正天盟这方也不在乎再多出动一些人手介入此事!

一时间数十道四大门派的高手一掠而出,要阻拦真武门掳走这十人。

这个时候牧千城出面了,缓步而前,看着这十人,猛然间一声大喝:“滚回去!”

这一声大喝,说不出的可怕,直击人心深处,让人灵魂颤栗,生出无尽的恐惧,一瞬之间洞穿人心。

这声音不是迷惑、不是恐吓,不是意志威压,而是一种攻击,混合着意志与声音,合而为一,乃是极度危险的攻击,一句话就好像一条无法反逆的命令,但凡听者,无不着道。

随着牧千城这一声喝,奔掠而出的四大门派数十人登时身形一滞,好像快速奔行间迎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个个身形猛地一顿,面色惨变,愣头愣脑居然掉头便往回走去,然而其他人却全无异样,听到的只是一声怒喝,仅此而已。

这一幕简直骇人已极!

天呐,单单一道声音,竟吓退了这数十个四大门派一等一的高手,这又是什么手段?!

第三百九十四章:老友相聚

萧定乱与长眉老祖战的正酣畅淋漓,一时间虽察觉到异样,然也未分神理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与这长眉老儿打的天翻地覆,看这势头越来越生猛,大有一种绝地反击,逆流而上的味道。

周遭围观者数千人,本来之前还在震惊萧定乱对上大哉剑门老祖人物也可力敌这件惊人事情,然突然听得牧千城一声大喝,竟是喝退了四大门派数十高手,一个个更是惊讶的不轻,忍不住一个机灵,不少人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大门派这尽四十高手可不简单,乃是龙虎山、大哉剑门、九华山、九莲池此番与会的全部人手,无不是门派中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机要人物,虽比之卓鸿这般还有所不及,但比陈万剑等,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样一批高手中的高手,精锐里的精锐,却遭人一声暴喝,冲到一半,吓得愣头愣脑倒退了回去。

这种事情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会相信?!

纵然在场这许多人眼睁睁看到,一时间也无法相信,因为太过惊世骇俗。

四大门派掌门至尊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面色极为的苍白。

四位老祖中余下的三位更是全身气息大张,功力暗暗流转,进入到极度戒备状态之中。

这情形,太过诡异莫测,三位老祖也吃不透分毫,心底里直冒起道道寒气,只看到这三十余人掉头回来,愣愣的好如吓傻了一般,各回了各自原位,站定、然后似乎已精疲力竭,无不是身体一晃,晕厥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候牧千城神色却泰然自若,看着押回来的十人,身形掠动,一一用其独门点穴之法,点住诸人穴道,一时间这十人漫说催动功力,就算是元神想要出体,都完全做不到,已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有条不紊的处理完这件事情,牧千城这才微微转目看了一眼萧定乱与长眉老祖大战的情形,暗暗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陪你修炼枪法了!”牧千城自然是看出萧定乱大战之间刻意单用枪法、不急不缓的意图,知道其中大有文章,恐怕是在磨练枪法,当下微微一笑,颇为赞赏,旋即方才看向了养剑阁前一干人,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牧千城行走间身边似生了一股劲风,罩体的宽大黑袍鼓荡翻飞,猎猎作响,别有一种高深莫测。然而他这个人,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危险气息,就仿佛一个半老不老的沧桑人物,洗尽铅华,已返朴归真,仿似一个寻常老人,却又绝非一个寻常老人。

一直不急不缓的行至养剑阁前三丈位置,牧千城终于停了下来,打眼看向台阶之上、养剑阁前一个个如临大敌的人物,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忽而嘿嘿笑道:“如今正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起劲,眼光越来越短浅了啊!这就是所谓的正宗?”

台阶上的人物,无不是大乾一个个正道门派的掌门和门中机要人物,完全可以说是正道的领头羊,代表着大乾江湖正道的最高峰。

然而所有这些人听到牧千城的话,只觉得是在讥讽、嘲笑,却并不明白话中深层次到底是什么意思,纵然是那三位老祖也不解。

牧千城见这许多人面有恼怒与疑惑之色,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忽然转头看向萧定乱,叹息般的缓缓说道:“诸位看着吧,那长眉老儿不出半个时辰,必败无疑!”

听到这么一句话,这些人无不动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纷纷转头看向萧定乱与大哉剑门长眉老祖大战,却只看到萧定乱尽遭压制,正拼命抵挡,还手都无法,哪里有翻身的迹象?!

更遑论反败为胜了!

半个时辰后,只怕萧定乱早已成为老祖剑下的亡魂了罢!

这许多人却一点不信,深以为牧千城在吹嘘。

九华山掌门方玄策忽然沉声道:“萧定乱身遭如此险境,还可翻身,反败为胜不成?至多仰仗速度,脱离险境,保住性命罢了。此子虽然厉害,飞速崛起,势不可挡,但对上一大门派老祖人物,力有不逮也是正常,阁下就不要危言耸听,刻意鼓吹了罢。萧定乱暂且不提,阁下是谁,这才是我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牧千城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的大乾正道一个个人物眼光真是越来越拙了!九华山的人也不例外啊,老夫看来更像是装神弄鬼的神棍,丢尽了本分,唉,无知者无畏啊!”

九华山掌门方玄策闻言,面色难看,被牧千城当面戏称为神棍之流,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方玄策一时间心中无名火起,直欲立刻出手狠狠给牧千城一个教训,心中生出了杀意。

然而他却心有忌惮,早就看出牧千城深不可测,不好对付,当下又只能强自忍耐了下来,憋屈无比。

直到这时候牧千城才忽然转头瞥了方玄策一眼,沉声道:“你叫方玄策?你的气数,似乎要尽了啊,不知道你自己算到没有!”

方玄策听闻,心中一突,大吃一惊,然则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以为牧千城感受到他的杀意,似乎要杀他。

然而牧千城见状,忽又说了句:“你不用警惕老夫,放心吧,你绝对不会死于老夫之手!”

方玄策登时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面色一阵发青。他号称智慧无双,算无遗策,却在牧千城面前连连吃瘪,简直气得不轻,然而又毫无办法,只能够忍。

这时候大哉剑门三位老祖神色忽然一变,失声道:“好小子,这,这…竟在此般情况下大肆演练枪法…”

这三人总算还有些眼光,直到这时终于是看出了个中端倪。

牧千城笑而不语,负手而立。

四大门派掌门无不是面色一变,露出惊讶之色,周围这许多人再细细看去,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神色颇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候,诸人只看到长眉老祖的剑法威力陡然更增了一个层次,更加的凶险,简直是压的萧定乱已完全喘不过气来一般。

牧千城笑眯眯的转目看向大哉剑门掌门伍道存,呵呵道:“你是大哉剑门的掌门?气量挺小的!你这把火加的好,老夫替萧定乱感谢你…”

听到牧千城如是说话,大哉剑门三位老祖同时转目看向了伍道存,神色凝重,微有责怪之意,而伍道存则是神色一僵,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怒交加。

长眉老祖为何忽然加大了攻势,下手愈加狠辣起来?

正是伍道存听到他们三位老祖之言后,第一时间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告知了那长眉老祖,让其快下杀手,不然萧定乱恐怕要绝地反击。

然而这一切却被牧千城不知以何种方法看破了,更是当着诸人的面点了出来,伍道存不羞怒才有怪。

接下来诸人便看到可怕一幕发生,只见纵然那长眉老祖猛提了功力,剑法变化更加精妙,剑气更加厉害,但不一会儿,萧定乱却又将形势恢复了前般状态,依旧是处处受制似的,但却总能抵挡,更不见丝毫慌乱。

看到这一幕,诸人终于有些相信牧千城的话了,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萧定乱在险境之中,枪法的确在进步,而且进步的相当之快,快的已非常吓人。

直到此时此刻,大哉剑门三位老祖才终于开始意识到萧定乱的可怕,对于牧千城的忌惮更是瞬间提高了一个层次。

年岁最长的那尊老祖紧盯着牧千城,忽然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牧千城微微一笑道:“让骆高阳出来与我说话吧!我知道他还活着,而且身在大哉剑门中!你们这一群小辈,没有资格知道老夫是谁!”

听到牧千城如此一句话,周围这些人面色都已变得异常奇怪起来,一个个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骆高阳?!

骆高阳是个极有名的大画家,享誉天下,柳如嫣还有他三幅真迹《秋别图》,《古道西风》,《邀月对饮》,极为珍重,分外推崇。

骆高阳丹青与剑皆出神入化,为不世之鬼才,一代大侠,人称骆谪仙。

传说他的剑已寂寞了很多很多年!

有人甚至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用剑真正战胜他。

而实际上骆高阳却故意败过很多次,在很多人面前败过,然而却没有人真的以为他真的败了,因为他是骆高阳,因为他的剑确实已无人能敌。

骆高阳实际上出自大哉剑门,然而知道的人却很少很少,因为骆高阳已很老很老,老的同时代的人差不多早已死绝。

甚至其中有一段时间,骆高阳混迹江湖,四处飘荡,已没有人能记得他了。大家皆以为他早已破空而去或者客死他乡,然而他却在多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却并未返回大哉剑门,似已弃了武学、弃了剑道,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学画,一学就是很多很多年,期间四处走访丹青之道的名家大师,谦虚学习,不但绘画技艺突飞猛进,更是在期间再度成就大侠名声,为天下人所知。

然而最近二十余年来,此人却再度绝迹江湖,差不多又要淡出江湖中人的视野。

此时此刻,牧千城一语出,闻者无不色变。

尤其是大哉剑门三位老祖,猛然倒退了一步,历喝道:“你到底是谁?”

牧千城忽然一阵大笑,黑袍鼓荡,身形猛然腾空而起,发出一阵大笑:“孤独剑问天下,寂寞不敢入轮回;水墨画尽百态,得意莫如牧千城!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一句话,莫名其妙一阵大笑。

所有人闻声皆仰头望向天空,莫名其妙。

牧千城笑声不止,那话声却也不息,滚滚若浪潮,卷向无穷远处,最后的最后,终归于寂静。

寂静后,大笑忽然再起,然笑声已非牧千城发出。

大笑声发于无穷远处,有应和之声传来:“…哈哈哈哈…痴狂身临人间,得意不能醉红颜;空心看破红尘,寂寞更甚骆高阳!”

笑声虽很远,话声却已很近,直到话声落下时,牧千城面前三丈外已多出一人,一个脊背佝偻、沧桑无比的麻衣老者。

二人互相凝望,如多年老友偶遇,初时不敢相信,最后互相开怀大笑。

“你还真的没死?!”

大笑之间,两人一同发出了声音,出口后才知竟说到同一句话,一时间感慨万千。

任谁也看得出这是两位多年的老朋友,老友相见,格外亲切!

呵呵,老朋友,他们二人才真正称得上“老朋友”这三个字。

因为他们真的足够的“老”。

看到天空中忽然出现的人物,伍道存神色急变,皱着眉看向三位老祖道:“他,他…老人家真的是骆高阳…祖师?!”

三位老祖亦是神色疑惑无比,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正在这时,养剑阁中千剑齐鸣,一时之间剑吟之声大作。

道道剑吟声中,忽然之间自那养剑阁最顶处,一柄古朴长剑猛然冲天而起,带着无量光华,当空旋转,明光乱闪,不住欢吟,最终落入那脊背佝偻的老者手中。

看到这一幕,看到那柄剑,伍道存面色惊变,三位老祖更是神色急变,甚至于方玄策、段天刚、文君茹三人的面色都变了。

他们的面上,已然浮现出无比的尊敬之色。

那柄剑,虽然不是养剑阁中最古老的剑,也不是最出名的剑,但绝对是最寂寞、最具有灵性的一柄剑。

剑名问月,亦是一柄阔长的重剑,然而却已开锋,犀利无比,寒光流转宛若月华。

千古月如初,问月安有答?徒增寂寞耳!

问月便是骆高阳的剑,一个寂寞的人用的一口寂寞的剑。

问月剑已于百年前供入养剑阁,乃骆高阳托人送回。

那时骆高阳已开始学画,后来几十年,骆高阳大画家之名享誉天下,最后又归于沉寂,乌有其踪。

大哉剑门皆以为骆高阳已死或已破空而去,竟没想到,他老人家不知何时竟已回归门派,更加难以想象的是竟无一人认出。

前后一算,然骆高阳至今已有近四百岁高龄了罢!

的的确确堪称一个“老”字!

第三百九十五章:逆转局面

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名满江湖神仙也似的人物,现今却是这般垂垂老态,不但沧桑无比再无当年雄姿,更是佝偻了背惶似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里,暮气沉沉。

骆高阳如今这般模样,混迹大哉剑门,无一人认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般的骆高阳,哪里是那传说之中的无敌大侠?!

孤独剑问天下,寂寞不敢入轮回;水墨画尽百态,得意莫如牧千城。

痴狂身临人间,得意不能醉红颜;空心看破红尘,寂寞更甚骆高阳。

两人远远对答,言语间各有调侃与挖苦,道出许多前尘往事,似乎不堪回首,实际已然看破。

骆高阳苍老如斯,牧千城岂非更是如此?!

两位老友自高天上一番畅谈,不理会下方众人,心情畅快。

骆高阳老眼浑浊,时常哈哈大笑,可见亦是性情中人,看似老态龙钟,实际内心不衰,仍有激-情澎湃。

牧千城看着骆高阳苍老面庞更甚自己,面皮好若一张老树皮一般,皱褶条条,布满岁月雕刻的纹理,嘿嘿笑道:“没想到,哈哈,老夫实在没想到,你竟老的如此之快。看来寂寞催人老,光阴最无情,此话丝毫不爽啊!你这几十年隐姓埋名,又在做些什么?不练剑也不画画了?”

骆高阳摇了摇头,长声一叹,无比苦涩的道出两个字:“等死!”

牧千城闻言一愣,面现戚戚之色,嘿嘿笑道:“可惜你要死,恐怕还要等很久很久,要不要老哥我帮你一把,助你一臂之力?!”

骆高阳笑着摇了摇头,粗糙干燥的手摩挲着手中问月,面上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缓缓道:“我只想静静的看着自己这把老骨头是如何自然而然的腐朽…这许多年来,我以为当年一辈的人物早已死绝,没想到,到头来,你竟还活着。时间证明,我们的命呐,果然是最硬的!你呢,你这些年又在做什么?”

牧千城得意笑了笑道:“乞讨,当了几十年乞丐!”

骆高阳闻言浑浊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道:“比我有前途,我在大哉剑门砍了近二十年的柴!”

牧千城嘿嘿笑道:“要说混吃等死,老夫的境界的确比你要高一筹吧?!”诚然,当乞丐那是真正的不劳而获,混吃等死,做樵夫却还须得劳作,这之间的确有很大差别。

骆高阳闻言,自叹不如,诧异道:“你乞讨要犯混日子等死好端端的,为何不一直到死,偏又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

牧千城神秘笑道:“因为老夫忽然之间又不想等死了!人生之精彩,现在又是一浪高-潮!”

骆高阳更加诧异道:“莫非你又找到活着的乐趣?”

原来这两人活着已太久太久,对人生全无了乐趣,到了最后,等死却成为最后的一件趣事,实在是一件讽刺而又苦涩的事情。

牧千城沉声道:“新的时代又要来了,你知道嘛?!”

骆高阳神色萧索道:“我早已什么都不关心,除了砍柴!”

牧千城苦涩一笑道:“我最近学了七门武功,差一点把自己害死!到真的要死的时候,我突然才发现,活着真好,你说这是不是贪生怕死?!”

骆高阳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要死了?不对,你从内到外生机焕发,好的不能再好了,怎么会死?!贪生怕死么,人之常情罢了!”

牧千城笑道:“危机已经化解了!嘿嘿,你看下面那小子如何?”忽然,牧千城把目光转向了下方与长眉老祖大战的萧定乱。

牧千城看了过来,骆高阳也随之看了过来。

看了一二个呼吸,骆高阳忽然诧异道:“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已非凡人,空前绝后啊!”

牧千城神秘笑道:“空前是必然的,然绝后嘛,亦未可知!”

骆高阳微微诧异,却未多问,仔细看去,神色渐渐变得奇怪起来,忽然道:“有点意思…可惜大哉剑门一代老祖,再过不了一炷香时间,就要败在一个小子手里了!这个小子,于大战中参悟武功,魄力不凡!运使的一套枪法也实在精髓,啧啧,枪承天地法,问世间谁能做到?…”话说到这里,骆高阳忽然沉默了下来,许久许久,忽然道:“牧千城,这小子什么来头?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境界?依我看,此子心境绝不在你我之下,这怎么可能?”

牧千城叹息道:“这就是新的时代…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看下去吧…”

天空上牧千城与骆高阳自顾自的说话,渐无动静,下方之人但凡知情者,皆不敢以精神去感应,因为在一派祖师人物面前,此乃极不尊重之事,一干人只能以目视,看不出端倪。

大哉剑门一干人以及其余三大门派掌门等人,确定了空中那佝偻老者便是骆高阳后,先是震惊,然后惊喜,最后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