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出门,萧定乱忽然似想起来什么,沉声道:“如嫣,把你的剑借我用一用…”他如果要专心审问一个人,手中没有一把利刃这么行呢!水玉楼和牛小蛮听闻萧定乱的话,眼皮不禁猛跳了几下,想来是想起了萧定乱曾经审问一些嘴巴紧的大恶人的场面,不寒而栗,头皮一阵发麻。

柳如嫣手腕一动,一柄细长的犀利短剑便出现在手里,寒光闪闪的,伸手将之递到了萧定乱的手里,然后和闻人悦走了出去。

她知道,那场面,她和闻人悦绝对不能看下去。

待两女走远,萧定乱方沉声继续问道:“章大人,地牢的钥匙在哪里?”他当然知道,就算没有钥匙,那地牢的铁门也抵不住闻人悦几脚踹的,但审问这件事情,一定要保证那人从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形势,而且更要让他知道,谁在问,谁该答,该答什么。

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要让人说出真话而已。

章文才紧盯着萧定乱手中的尺长短剑,面上肥肉不禁跳了跳,沉声道:“年轻人,不要做傻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乃是朝廷命官…”

他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刺杀朝廷命官,尤其是一郡郡守这样的大员不是一件小事,后果非常严重,而且也的确是一件傻事,但这种看似劝导实则威胁的话,往往是适得其反。

萧定乱连皇子都狠狠得罪了,并且镇国大将军并刑部尚书亲批缉拿手令,已然号称要诛他九族。这么个郡守,纵然杀了,其实也是芝麻绿豆,屁大一点事了。什么大罪还能大得过诛九族的罪?!

萧定乱根本不受威胁。

章文才说不下去了,是因为萧定乱手中的剑已从他的胸膛一点点的划过,他的价值几百两银子的上衣正一点点被划开。

不过,他绝对没有受伤,但他已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生满赘肉的大肚子立刻露了出来。

萧定乱手中的剑忽然在他的肚子上一划,割开了一条寸长的口子,仅仅是割破了一层皮而已,也绝对不会很痛。

不过章文才已觉得有些心慌了,慌忙的砸吧了两下嘴,才开口道:“在阁楼三层右手第四间东墙上的暗格里。”

萧定乱神色不变,没有一丝的表情,手中的利剑却没有动,剑锋探入到伤口之中然后一剜,就已剜出一大片肉,绝对是大的超乎想像的一片肉,又绝对没有捅破他的肚皮。

萧定乱拉过一张雕花梨木椅子,放在章文才的面前,然后把剑锋上还带着丝丝鲜血的肉放在板凳面子上。

旋即继续在章文才的肚子上割开一条小口,一面用剑一剜,一面叹道:“不好意思,你的回答,比我的最大宽限时间晚了三个呼吸之久。”

这第二剑下去,章文才已痛苦的脸色有些发青了,也许痛苦根本来的没有如此的剧烈,但任何一个人绝不可能目睹着自己的肉被一片片的割下来还完全无动于衷的,恐惧远远大于痛苦。

萧定乱毫不理会,继续割下第三剑。

一个呼吸一剑,这是第一条规则,他相信章文才一定会很清楚了,接下来的回答一定不太会拖沓。

于是他又开始提问道:“你到任西昌郡多少年了?”

章文才立刻回答道:“八年,八年整!”

萧定乱又问:“和毒龙教勾结在一起多少年了。”

章文才道:“五年,五年。”

于是章文才的身上又多了一道口子,又掉了一块肉。

于是他的回答变成了年数加具体的时间。

于是章文才又明白了第二条规则,说出来的话,一定要让面前的这个人信服。

随后的审问就变得容易了很多,直到章文才的身上又陆陆续续的掉了七八块肉,累累的罪行开始经由章文才之口一点点的道了出来。

无论是萧定乱还是牛小蛮还是水玉楼,闻听之后无不是心头狂震。

五年来,单单是他们劫下的官盐就有上八十余万旦,普遍将西昌郡一带的盐价抬高了五倍,而且有毒龙教这条地头蛇,加上郡守大人大开方便之门,整个西昌郡的盐市几乎完全被他们掌控。而章文才则以每年惊人的上交税额,蒙蔽了上头的眼睛,在这里做土皇帝逍遥自在。另外贩卖少女的勾当多达六起,人数超过四百人,开设青楼、赌场等等,数不胜数。

此人在西昌郡为官,除了敛财就是敛财,在其位从不谋其政,典型的良心被狗吃加贪得无厌之辈。

这累累罪行,罄竹难书,任何一桩最小的,都足够砍了他的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雷厉风行

不过章文才现在除了痛苦一些,还是好好的,萧定乱割他身上肥肉,手法也非常讲究,他甚至于连血都未流太多,并没有一点性命之忧。萧定乱也并没有打算立即杀他的意思。

不过毫无疑问,萧定乱和萧定乱手中的剑,已成为郡守大人章文才心头的噩梦

终于,萧定乱放下了手中的剑,虚眯着的眼睛终于张开,章文才也终于稍稍的喘了口气。

他的心境开始平定下来,说不上慌乱也说不上紧张,但显得很宁定,似乎一波接着一波的割肉痛苦,已使得他的神经变得麻木起来。

章文才无疑是一个非常懂得随机应变的人,也非常的上道,聪明人一般都不太会自误。

萧定乱道:“其实,你这种垃圾、人渣、蛀虫我本该杀了你的,不过我却不想杀你。你知道为什么?”

章文才脸色依旧苍白,说起话来却已非常冷静,丝毫不为萧定乱给他下的三个头衔所愤怒,非常平静的说道:“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你想利用我。”到达现在,他已彻彻底底的看清形势,包括自成都已不再是“本官”,而成了非常卑微的“我”。

萧定乱道:“你的确有利用的价值,你是郡守大人,手中握着的权利不小,能做的事也很不少。”

章文才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萧定乱道:“为民除害。”

章文才道:“我明白了,你的目的是对付毒龙教!”要除害,西昌郡的第一大害当然首推毒龙教,第二大害才轮得到他章文才。既然萧定乱要利用他,自然是要对付毒龙教了。章文才一点也不笨,其实很聪明,他一闪念就已想到了萧定乱的意图。

萧定乱道:“没有错,对付毒龙教,铲除西昌郡第一大害。”

章文才道:“你想怎么做?”

萧定乱道:“不急,你应该先考虑考虑自己要不要答应这个问题。”

章文才苦笑道:“我不答应呢?”

萧定乱认真的回答道:“你会活的很好,不过我可以保证你每天晚上都会睡不着。其实我们一行之中还有一个人,已留在郡守府中,是个高手,郡守府所有人都绝对挡不住的高手。所以,你大概能明白我的意思了罢?!”

章文才面色一阵发青,厉声道:“罪不及家人!你们不要乱来…”

萧定乱冷哼道:“你知道自己有罪就好。”其实萧定乱根本也未想利用章文才的家人,只不过忽然想到他们走时公孙尚义还留在郡守府中审问卧云楼掌柜,是以有此一说,虚虚实实,兵不厌诈,吓这郡守大人一吓。这时间,公孙尚义说不定早已在乐山城某家酒楼的某个地方悠闲的喝着酒呢,绝对不会对郡守大人的妻儿老母什么的做点什么。

但章文才无疑慌了。在家人这一点上,每个人都是一样脆弱的。

章文才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家人没事。”

萧定乱道:“你的家人一定没事的,他们现在在郡守府半点事都没有。”

章文才神色一变,喝道:“你在耍我?”

萧定乱道:“郡守府的确有那么个人,这一点我是绝对没有骗你的——不过他现在这时间大概应已离开,至于你要往哪方面去胡思乱想,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好了,既然你已答应,我们可以给你三日的时间准备,三日后,你发布檄文,满城通告,发兵开往毒龙谷。并下达官文,责令各城守捣毁乐山城及周边所有大小城池毒龙教名下的赌场,青楼等有伤风化的产业,另外西昌郡内盐市一缕公平起价,山腹之中藏匿的官盐通通发出,使得盐市回归正常。但有不从者,一律缉拿,施以重刑,一个不饶。不依令办事之官员,或办事不力,有意包庇者,发生一起,我必找你取一两肉。”他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计划都说了一遍,似乎毫不担心郡守大人乃虚以委蛇。

章文才道:“你,你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我干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毒龙教岂会放过我?!我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萧定乱道:“现在死?!哪里能这么便宜了你。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要让你死,也须得先把你的种种罪行都公诸于世后再让你于大庭广众之下死,一定要让你死的臭名昭著,死的天下欢喜,侵猪笼,游街,被百姓吐沫淹死!这才是你该有的死法。不过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想到,你这样一死,他们的日子一定会不好过,激愤的百姓,可能就顾不得什么罪不及家人咯。况且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相信到时候痛打落水狗的人必不会少。”

章文才沉默了下来,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死后的家人,想着萧定乱描绘的那种情境,他忽然悲哀的发现,如果自己真的那样死了,萧定乱所说的情况,十之八九会发生。

他确实是个斯文败类,无良狗官。

萧定乱道:“你只消办好了我安排的这一系列的事,说不定就可以活,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一去之前的臭名,纵然一死,也死的光荣,你的妻儿也能有个好结果!”

章文才道:“毒龙教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定乱道:“你放心,这段时间毒龙教自顾不暇,没有多少力量能来干扰你,你只消放开拳脚的大干一场。况且有我们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毒龙教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威胁到你和你的家人。而我的目的是铲除毒龙教,毒龙教被彻底铲除了,谁还能威胁到你?!”

章文才忽然道:“你到底是谁?”

萧定乱道:“一个犯了诛九族之大罪的人,萧定乱!”

章文才道:“萧定乱,萧定乱,你就是前段时间大闹永安府武昌别府的萧定乱?”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知道遇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萧定乱道:“看来你的消息还不算闭塞,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章文才道:“这么说,你们就是惊蛰九义?”

牛小蛮和水玉楼道:“没错。”

章文才一声苦涩叹息道:“事到如今,看来我不从也得从了。”此间,山庄之中地牢之内一干被关押的女子,都已被一一放出,柳如嫣更是灵机一动,收刮了山庄之中的许多钱财,分发给诸位女子,聊做盘缠和一点补偿,打发她们各自归家,通通都散了去。

不久后,西昌郡守章文才乘车回归郡守府,称病在郡守府中不出,亦不见客,萧定乱几人则以贴身护卫为名,时刻监督着郡守章文才的一举一动。

开始章文才还有一些侥幸心里,打算消极应对,并暗暗调度了府中六大高手,突袭萧定乱等人,可惜以都以血淋淋的结果而收场。

血淋淋就是地上的尸体血淋淋和郡守大人的身上血淋淋。萧定乱登时下了狠手。于是郡守大人生生被割掉半斤肉,肝胆惧寒,看着自己凹陷的肚子,差点吓死当场。

一日后,官盐一车车发往各地城镇,押送车辆的官军手持郡守亲批之官文,与各城镇地方官一同整治盐市,大肆捣毁贩卖私盐之组织,处斩大小头目三百余,以毒龙教教众居多,另查处贪官二十余,罢职八,入狱七,斩五。

按照这个进展,不消半月时间,各地盐市将回归正常。

两日后,乐山城官军、衙役配备森严,开始清除城中大部分青楼、赌场,大小帮会,城中顿时掀起大战,毒龙教地头蛇的强硬开始展现了出来。不过随军的有萧定乱、牛小蛮和公孙尚义三人,一路大杀,反抗者悉数清剿,可谓铁血至极。

此事一发,终于从盐市之事回过神来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连声叫好,心中顿觉得开了青天,见到明光。

随后,郡守大人紧急官文再下,严词责令各地城镇按令清剿毒龙教各处产业,连根拔起,担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一份文书的参谋,当然是萧定乱,内容极是萧杀。

各地官员一时间都未醒过神来,深以为郡守大人发了失心疯,办事相当不利。

为此,郡守大人连掉十八块肉,瘦了不少。

当然,这十八块肉便是十八条人命,行事最为拖沓甚至不作为的十八个城守被斩首,暴尸城头。百姓见之,皆是抚掌称快。

众人都以为郡守大人疯了,突然对毒龙教下手,真如在自掘坟墓,章文才也觉得自己好像疯了一般,胆颤心惊的干着疯狂之事。郡守府的毒龙教探子连续不断,不过都是有来无回。

毒龙教已坐不住了,各地的产业几乎是在几天之内以乐山城为中心向外扩散,被毁得七七八八,伤筋动骨,损了根基。毒龙教连派了十几波人来郡守府问责,可惜都被杀了个精光,来多少杀多少,有来无回,死的都是毒龙教的精英。

各地产业被毁,就已动摇了毒龙教之根本,毒龙教又如何能安坐不动、毫无作为!?

只是可惜,恰逢此刻,明月刀再现,杀入毒龙谷中,掀起了几场腥风血雨,毒龙教重要人物一个都不敢露头,甚至于那教主都不知龟缩到了何处。

毒龙教上下陷入了最深度的危机之中,只能坐困毒龙谷,恍若作茧自缚一般,俨然将成瓮中之鳖。

又两日,郡守大人发出檄文,于三日后整兵剿灭恶|党毒龙教,责令各地方援军立刻开拔,消息传开,深受毒龙教之害的西昌郡百姓无不是焚香下咒,咒那毒龙教快快灭亡。西昌郡境内各方江湖义士纷纷应征。于此同时,公孙尚义、牛小蛮、水玉楼三人奔走于乐山城之外几座大城,持郡守公文,督办此时,怠慢者皆以半死告终,凡是效尤,心胆俱寒,无不照章办事,行动积极。

各城守军纷纷开拔,赶赴乐山城外校场,于三日内集结完毕。

三日后出征,可谓盛况空前,百姓夹道相送,一路祝福。

坐于软轿之中的章文才神情复杂,欲叹而未叹,欲笑而未笑。

二千官军虽良莠不齐普遍纪律松散,但也全副武装,加上三百义士,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有几分雄壮。化身郡守大人贴身护卫的萧定乱六人,心中逐渐安定不少。

半日后,大军直逼毒龙教龙牙山山门之前。

毒龙教整合六百余教众,死守山门要冲,想要重演历史。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肆整顿

但凡官军来剿毒龙教,大抵都在毒龙教山门前溃败,饮恨龙牙山口,最终铩羽而归。毒龙教可谓故技重施死守山门咽喉之地,如占险关,以少量兵力便能拒敌于关隘之外。

一行大军在这关隘之外伐木扎营,倒也不急。

西昌郡守章文才原手下那批狗头参谋,亦是一肚子坏水,恶迹斑斑,就没有章文才那么好运,早已被萧定乱等处死,现在参谋的位置都是萧定乱几人在坐,现在的郡守大人已悲哀的沦落为一个傀儡、发号施令的机器罢了,许多决断都是由萧定乱几人直接敲定,然后经由握权柄的郡守大人下达下去,可以服众。

而早在萧定乱等人进入郡守府之初,第一时间便处置了郡守府中一大批的恶奴,其实都是郡守大人昔日的走狗爱将,豢养在手下的一批鹰犬。郡守大人被逼点名,只得自断左膀右臂,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定乱等人将自己的心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接一个的清洗掉。整个郡守府立上下立刻一片萧杀,变得森严起来,也彻底的被萧定乱等人把控住。

毒龙教把手山门的几百人警惕守卫半刻不得松懈。

郡守大人麾下二千余大军缓缓扎寨,俨然一副战火未起,便将成僵持之局的趋势。萧定乱不急,郡守大人这些年敛财可不少,家底厚实的惊人,所以毫不担心补给问题。

两方对峙,毒龙教绝对最为紧张。两千军兵,兵临城下,一旦攻破山门,杀入毒龙谷,纵然是一支松松垮垮的队伍,纵然是毒龙教主场作战,也足以把毒龙教杀个天翻地覆了,这种无形的压力,绝对是一种煎熬,难忍的煎熬。

萧定乱不急,但绝不是没有计划,一片盲目。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龙牙山,不予强攻,而以尖刀奇袭,闪电破之,然后霸占毒龙教山门,彻底堵住他们的出路,把他们真正变成瓮中之鳖。

多年盟友,一夜反成头号大敌。郡守大人亲征,毒龙教一干人等现在是何种心情,想一想都应该十分的有趣。

山门一破,到时候毒龙教上下恐怕寝食都难安,要急躁成热锅上的蚂蚁。

一天的时间便在暧昧的对峙之中度过。

是夜月黑风高,丛林掩映,苍山若伏兽,草木似凶兵。

秋意凉。

夜,幽黑的夜,杀人之夜。

夜色渐深,萧定乱调动一百江湖义士,散布丛林,开始清扫毒龙教派出的各路探子,到达这一步田地,萧定乱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丝打击毒龙教的机会。他更相信,毒龙教每多损失一部分人,那惊恐就会更深一分。

然后,萧定乱、公孙尚义、水玉楼、牛小蛮四人走出郡守军帐,出去传令,留下闻人悦与柳如嫣二人,监督章文才一并兼护卫之责。有柳如嫣在,章文才的一切小动作都不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就更不得得逞,而有闻人悦在就几乎没人能威胁到章文才的性命,如此安排可谓万无一失。

旋即萧定乱以郡守府侍卫长的身份向此行两千余军卒的将官传郡守令。所谓的“郡守令”当然也是萧定乱等人说了算的。

将军的是一个中年大汉,身材异常魁梧,浓眉大眼高鼻梁国字脸,加一捋长髯,生得十分威武。但见萧定乱一行进入军帐,端坐不动,只是打眼一瞥,冷声道:“军机要地,你们这些杂人贸然闯进来,有什么事?”

萧定乱道:“韩将军,郡守大人想知道你接下来作何打算,有何安排,如何攻打毒龙教山门,希望你给一个明确的部署安排。”

此人便是此行讨伐毒龙教的将军韩丹虎,似乎对萧定乱等人颇为不爽,并没有打算听命的意思。

萧定乱当然知道,此人与毒龙教的关系乃是千丝万缕,非常密切,章文才早已说的一清二楚。

此番讨伐毒龙教,事发突然,简直是雷厉风行,韩丹虎这将军位置也着实坐的太快,乃是他始料未及之事。不过攻打毒龙教一事么,他确实不想干,也没胆子干,所以故意拖延,消极应对那是必然的。西昌郡的军权韩丹虎握了一半,只是没有直接调度权,负责征兵、操练、行军作战等等职责,也可谓位极权重,自然是毒龙教收买,拉拢的不二对象,此僚收受毒龙教的好处不知道有多少,劫掠官盐等等事宜,其中更不乏这个韩丹虎的身影,与毒龙教的关系何等的暧昧,这种狼狈之合他断然不想亲手打破,更不愿惹怒毒龙教这尊凶物。

他以为,讨伐毒龙教,只不过是走形势,乃郡守大人捞取政绩的手段罢了,讲求一个来势汹汹,悄然而退就是了。但近来偏偏又风声大起,他心中已充满怀疑,更可疑的是郡守大人身边忽然多出萧定乱这么几人,就让他心中生出很有不妙的感觉,几番想要会晤章文才,都吃了闭门羹,连郡守大人的一根毛都没见到。

韩丹虎心下便知其中定有鬼怪。

当下韩丹虎一声冷笑道:“此等军机,我自会向郡守大人亲自禀报,还轮不到你们几位家臣来向本将军征询,此乃越俎代庖之罪。”

萧定乱道:“郡守大人身染疾病,不宜见人,前来征询,乃是郡守大人吩咐,韩将军还是与我们说个清楚,亦方便的多。”

韩丹虎面色一沉,猛然拍案,左右副将及一干军官一个个眼中都已露出凶光,面现杀机。韩丹虎更是猛一抬手,指向萧定乱几人厉声呵斥道:“你们几人,到底对郡守大人做了什么?现在给我一一招来,不然定不容尔等魍魉鬼祟之辈活着走出这里。”

这一声呵斥落下,十余军官都已拔出兵刃,腾腾站起,一个个虎视眈眈,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萧定乱几人根本懒得去瞥一眼,动都没有动。

萧定乱缓缓道:“其实也未做什么,只不过是让郡守大人幡然醒悟,决定痛改前非罢了。”

韩丹虎等人的双眼猛然瞪大,显然萧定乱开口一句话已让他们十分吃惊。

萧定乱继续道:“尔等不消吃惊,嘿嘿,郡守大人早已把之前所犯罪恶一一交待,种种罪行供认不讳,同伙主谋一干牵连之人都一一讲来,你们的底细,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说话之间,萧定乱拿出一张名册,其上条条陈列,密密麻麻全是人名,不下百个之多,而韩丹虎乃至此刻军帐之中的大部分军官,大抵都在其中,而且名字相当靠前,韩丹虎的名字更是仅次于第一大恶章文才之后。

韩丹虎眼神一转,登时寒光大起,大喝一声:“那就留不得你了!”

萧定乱面色亦是一寒,冷声道:“给我滚回去,坐着,别动!”

这一干人都还未动,萧定乱人影已雷霆般的闪将而出,直接到达将将站立起来的韩丹虎面前,不但先声夺人,而且先手夺人,劈手便是一巴掌抽了下去。

韩丹虎一声冷笑:“休得卖弄!”亦是劈手打来。

劈啪,两掌打到一起,韩丹虎暴戾的面孔登时一阵扭曲,只感到整个手掌已麻木的快要爆开,全身都是一颤,发出来一道闷哼。

萧定乱手上力道再起,劈头一巴掌打下去,直打的韩丹虎脖子一缩,身形一矮,双腿一阵发软,噗通一声坐了回去,已然是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表情扭曲,好像痛哭一般。

其实也非他真的就被这一掌打哭了,而是萧定乱这一掌,打的实在太妙了、也太狠了,不但打的他眼冒金星分不得东南西北,而且全身剧痛骨头都似要散架崩解,更加骇人的是打的他根本没法忍住眼泪鼻涕,不自禁就流出来了。

萧定乱叹道:“你是堂堂的将军,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有失体面啊。”

其余人等还未出手,直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动也没敢动。萧定乱一手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的目的已达到,这个下马威也足够了,毕竟带兵还需要这些人来。

韩丹虎颤巍巍的伸出手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眼中已然充满一些骇然神色,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过来,神志清明,能够张口说话了,显得几分颓然的看向萧定乱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定乱的回答非常简单:“铲除毒龙教!”

韩丹虎道:“不可能的。”

萧定乱冷笑道:“此事不成,你们就等着菜市场见吧!”

韩丹虎面色一凝,受到萧定乱的威胁,心中怒气又往上涌来,冷喝道:“你…”

萧定乱冷冷打断,道:“这是你们赎罪的机会。如果不愿合作,我相信郡守大人会亲手将你们犯下的罪恶一条条罗列出来,张贴布告,公诸于民,哼哼,此等罪恶,定让你全家不包,通通砍头,暴尸三月,死不安息。哼,尔等狼子做了什么龌龊之事,相信自己应该很清楚罢!”其他不说,单单劫掠官盐这一条罪状,依照大乾王朝律令,就该一一处死,家人通通流放到边关之地,严重者,灭门是为轻的。

话声落下,军帐之中一阵死寂。

萧定乱沉声道:“要么轰轰烈烈的战一场,要么就等着一家上下被砍头,你们自己选罢!”

韩丹虎沉默着,许久,沉声道:“好,好,算你狠!”

萧定乱缓缓道:“这还算狠?!比起你们做的那些事,恐怕连九牛身上的一根毛都不算吧?你们抢了多少民女,老子还要给你们报个数么?我萧定乱若真的发了狠,哼,杀你十族,一个不留!”

军帐之中登时寒气森森,一干军官无不是打了一个寒颤。

别人也许没听过“萧定乱”三个字,但韩丹虎却很清楚,一来本身也算半个江湖人;二来因地位不同,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寒了。他已知道不从也得从,根本没得选。

萧定乱道:“三哥,你留在此地,协助韩将军及诸位军官,把计策敲定。听我消息,但有机会,立刻行动。但有怠慢者、不从者、乱犯军纪者、非常时刻可用非常手段!”

话毕,萧定乱径直走出军帐。

军帐中诸人见萧定乱离去,无不适暗暗擦着额头冷汗,着实吓得不轻,旋即目光投向公孙尚义,深有征询之色。

公孙尚义随随便便捡个地方一坐,怀中抱着龙泉太阿刀,无所谓道:“你们随便商量,行军打仗这种事我半点都不懂。”

众人眼神奇怪,从最基本的整顿军纪开始。

双方战斗未起,军中已损十余人,无不是肆意乱禁的出头鸟,最终木桩戳头,矗立在大帐之前,血淋淋的警示,登时使得全军上下,紧张不少,纪律严明了几分。

出得帐外的萧定乱三人直走江湖义士集结的一片营帐。

途中,水玉楼不禁感叹道:“看来这作恶多端之人,也不尽是全无顾及的亡命之徒,是个人啊,也都有弱点。”

萧定乱和牛小蛮深以为然。

第一百四十章:贼心不死

【第三更,22:00还有第四更】

夜色,尤其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墨夜,通常是奇袭的最佳时间。天然的掩护,自然的遮掩,浑然不知间便可靠近敌人,然后给予沉重的一击。

三百余江湖义士,无不是自发而来,为道为义,大多是对毒龙教深恶痛绝,抑或是背负仇恨之人,便是想趁此机会,一举杀上毒龙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节心头之恨,捣毁这颗毒瘤,以侠义之名行大快人心之事,颇是壮哉。

这三百人,武力上自然比那些官兵要强太多,都是身具一两门武功,修炼了内功、气功甚至元功之辈,准一流高手少说也有百余。

萧定乱此来这一片营帐,目的便是要调拨其中最为精英的人物,组成一支突击队伍,一旦寻找到好机会,发动奇袭,一举攻上龙牙山。龙牙山一共两座,只消攻下其中任何一座,对于死守山门的毒龙教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倘若两座一同攻占,拿下山门便也不在话下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挑选,萧定乱几人方从营中余下的二百余江湖客之中,选出八十三个武功最强,身手最好的人,由萧定乱、水玉楼和牛小蛮三人带队,分为三个小队,在夜色中悄然潜伏而进,渐渐的靠近了毒龙教山门一带。

江湖中人,以武力服人,其次方是以德服人,萧定乱三人武功最高,加之又出自郡守府,率领这些人,倒也没人生出异议,非常配合。

此刻,已到半夜十分。

先前萧定乱大肆清除毒龙教林间斥候,效果非常明显。到达现在行动,夜色掩盖下,毒龙教之人就如被打瞎了眼,已然很难察觉他们的心中,加上一行人小心隐蔽,以及萧定乱的大范围的感应,几乎是悄然而前,不露丝毫行藏。

百丈之外便是那龙牙山所在,远远可见山门隘口处人影晃动,一个个瞭望的哨塔耸立而起,其上火把闪耀,时刻有人在上监视山门周围的动静,防卫严密,异常警惕。不过也只能看到这些,毒龙教山门处的部属情况,在隘口之外就看不到分毫了。

而此刻,龙牙山上,更是可见影影绰绰,人影众多,一个个手中持强弓硬弩,更是警惕非常,天然与那山门要地成掎角之势。可以想象,山上的防御工事一定十分严密,什么滚木、大石一定准备了不少,在这等狭隘之地,但有来犯者,两边山上滚石滚木一番砸落轰击,普通的军士,一辈子都别想攻到山门之前,纷纷要被砸成肉泥。

毒龙教的山门地势奇特,已不能简单用易守难攻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处天险,一旦筑起工事,非是千人之军能成功攻入的。萧定乱等人近距离的一番观察,心中皆是一阵阴沉。萧定乱甚至毫不怀疑,若是这两千余大军此刻从山门外发起猛攻,就算能够攻上山门,势必存者不足十之一二,最终也会如那过往历史一般,惨败而归。

可以肯定,正面发起冲击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无异于把士兵往黄泉路上送。

非要以武功高强之人,一举突袭,攻占龙牙山方可。就譬如那明月刀,以一人之力,杀得毒龙教上下龟缩谷中,不敢妄动,更是于毒龙谷中几进几出,杀破了毒龙教的胆子,这就是地势所不能阻挡的力量。

萧定乱知道,这种险隘狭窄处,人多势众已不为优势,单兵之利才显得尤为重要。

此时此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单枪匹马冲杀上那龙牙山,大肆杀戮一番,想着想着,心间的热血便开始沸腾起来。

夜色中,忽然一阵山风吹来,带着凉意。

萧定乱鼻尖微动,猛然闻到了风中一股异样的味道,几个呼吸之间,全身居然都有种微微酥麻的感觉,肺里则开始隐隐作痛,浑身顿时有种提不起力量的感觉。

萧定乱心下一沉,便即意识到了这风中已有毒,而且是非常凶险的毒,登时一声沉喝:“屏住呼吸,风中有毒!”当即微微一顿,感受到这山风吹去的方向,心下不禁一阵猛颤,不正是正好吹响那大营所在之地么。萧定乱心中一阵惊骇,喝道:“速速回营!”

随行之人皆是有所感应,屏住呼吸随着萧定乱猛然往大营折回。

一面疾行,萧定乱的心中已充满了一阵阵冷笑,心中不禁暗叹自己果然还是太稚嫩了一点。

这时节的风,应该往哪个方向吹,毒龙教绝对不会不知道,而且也绝对不会不利用;而韩丹虎等人,相信也不会全然不知,却偏偏如此的巧合,巧合的就像在配合。

行军扎营,选择地点这是大事,绝不容有半点马虎…萧定乱心中越想便越是觉得火起,看来不是这毒龙教灭不了,也不是这毒龙教太厉害,而是有些人根本就不想这毒龙教被灭。

萧定乱心中升起一阵冰冷杀意。

蛇鼠一窝果然是蛇鼠一窝啊!看来这狼狈之合,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不少顷,萧定乱与同样发现异样的牛小蛮和水玉楼二人便在营口汇合。甫一碰面,水玉楼便疑惑道:“这风吹的可真是怪啊!”

萧定乱冷笑道:“是这营地选得怪。”

水玉楼惊声道:“七弟,你是说…”后面的话自不必说出,说出来也太过骇人,两千余人一夜之间被风中毒药放倒,声威振振的清剿行动一夜玩完,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栗,头皮一阵发麻。

牛小蛮道:“营地选择,一干事宜都是韩丹虎等军官决定,怪则怪我们不了解西昌郡一带的时节气候,更不知行军安营之道。不过,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行人几句话的时间,已冲入大帐之中,但见韩丹虎诸人还在大帐之中,安闲而坐,一个个神色倒是颇为轻松,公孙尚义则一人独坐一面,盯住这几人。韩丹虎诸人看见萧定乱等人一脸阴沉的猛然冲进来,一个个都不由得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