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前,我观察过那个环室,甬道很长,内里无数岔道,就眼睛看到的范围,都不适合土龙居住,也就是说,它的巢穴还在更深处。”

“这就怪了,看家狗还得挨着门呢,它一个看守凤凰翎的土龙,离着凤凰翎那么远,不合适吧?而且,只有青铜罩被大力踩跺发出声响,它才能察觉,然后巴巴赶过来看——这要是哪个贼动作轻点,青铜罩不响,它就不来,凤凰翎也就这么……被拿走了?”

孟千姿被他给问住了,半晌强词夺理:“也许……土龙默认,从棺材口下来的人,是对的人,可以拿走凤凰翎;其它那些,从别处进来的,才是……敌人。”

江炼啼笑皆非:“你也是从棺材口下来的,土龙好像没觉得你是‘对’的那个吧,话又说回来,凤凰翎都被段太婆拿走了,这土龙没东西可守护了,它还那么拼命,上蹿下跳、真情实感个什么劲儿呢?”

孟千姿一颗心砰砰跳起来。

对啊,看家狗都没家可看了,还那么警惕做什么呢?甚至主动攻击了神棍——人家神棍,只是在坑底转悠了一下,连声响都没出啊。

她咬了下嘴唇:“你的意思是,这底下除了凤凰翎,还有别的东西,这东西,是连阎罗和况家人都不知道的——那才是土龙真正守护着的?”

江炼说:“你看,你也这么想,说明不是我一个人多心。到底真相是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到这儿,忽然笑起来:“我现在,真的是很好奇神棍,他在这整件事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孟千姿低声说了句:“他应该是‘神’族吧,或者说,他看到的,都是某个神族人的经历吧。”

神棍亲口说过,那些人说的并非普通话,比最难懂的方言都要晦涩,但他一听就懂,若非本部本族,怎么可能对那些语言那么熟悉呢?

她收起匕首,向着前方幽深处、那些数不尽的岔口发呆。

这神棍,到底在哪呢?

她觉得,有九成都在土龙的肚子里。

因为,就以他那让人……无语凝噎的身手和迟钝的身体反应能力,能从土龙的牙口里逃出去?

++++

从某种程度上说,孟千姿对神棍的判断是中肯的。

神棍当然没有书写出勇斗土龙的壮举:土龙不是蛊虫,蛊虫可以被他的屁股坐死,但他的屁股,还不够去填土龙牙口的。

一直以来,对比旁人,神棍都是很有运气的,一生经历过不少凶险,末了都全身而退,以至于他的好朋友毛哥,一度把他视为遇难呈祥的吉祥物,还曾经把他的照片洗了有十多张,放在客栈的后门、灶下、墙根、下水处,美其名曰“镇宅”。

但这一次,神棍的运气明显欠奉。

他摔下棺口、直坠入水时,撞到了被水淹没的那个圆台,虽说不是脑袋正冲着撞上的,但总归是磕到了,一吓一撞一磕一带的,瞬间就昏了过去。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悠悠醒转了——可能是因为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持续地、不断地晃动,使得他没法像孟千姿那样,安稳昏睡。

还可能是因为,腰臀处传来的剧痛。

起先,他还以为是被磕撞的,但是又不对,身体晃得太奇怪了,周遭的腥臭味儿太浓了,腰臀处的剧痛又是那种锉磨般、撕扯似的痛。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睁开眼睛。

头灯还在,圈绳还箍在他的脑袋上,电池似乎出了问题:光很微弱,还时明时灭的。

借着这颠扑不定的光,他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一颗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难怪他老是摇晃。

他被一只巨鳄——是的,巨鳄,他没看到段文希的留书,不知道这玩意儿还有个名字叫土龙——他就被这么一只巨鳄咬在嘴里,着牙处是腰臀,难怪那里那么疼,牵扯着的那种疼。

他看不到自己的腿,也许正在另一侧荡着;他仰起头,看到一只泛阴森光亮、颤巍巍如一汪水般的眼;转头往后看,只能看到一再耸动的、无比皮实的鳞甲……

哗啦水响,是前头要过水了。

果然,身下一凉,大半个身体已经浸入了水里,幸好这段水不深,他的头脸虽然软塌塌浸入水下,但偶尔,因着晃动,又会荡出水面,而巨鳄的两只眼,如两只硕大灯泡,始终在距离他头脸不远处的水上浮漂。

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我要死了。

他还以为,昆仑之行才是最惊心动魄的终结之旅,没想到,脚还没抬出去,就在凤凰山这儿……栽了。

第103章 【15】

这段水不长,也不深, 很快就拐进了没有积水的夹道, 但接下来的那几段就要命了, 有几次,人甚至是被深埋进水底的。

神棍这人,其实没什么水性,但还是拼命憋住气,生怕自己一个呛咳惊动了巨鳄, 又给他来上一口。

他这纤细的腰——是的,相比鳄口, 实打实的纤细——可经不住巨鳄牙口的折腾。

就这么兜兜转转, 其实没过多久, 但任谁在巨鳄嘴里叼着,以相对论的原理来说, 都会觉得时间漫长难熬。

神棍心里, 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突然间, 他被粗暴地甩落下来。

这一落,牵动伤口,真个痛彻心扉,神棍在地上骨碌滚了两个滚, 还下意识两手交格挡在头脸前, 想徒劳地抵挡一把,但那巨鳄压根就没带眼看他, 身子一旋,巨尾一扫,要不是神棍低头快,脑袋大概当场就会被扫开瓢——饶是擦着头皮过去的,那股劲风力道也不小,扫得他脑子发闷、头皮生疼。

然后,那巨鳄就窜出去了。

神棍原地呆坐了几秒:这是先不着急吃,把他当粮食……储备?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时间宝贵,哪怕只多给他一分钟,他也要积极求救:最重要的是,得让山鬼知道他还活着,而不是被吞吃了——这样,他们才会部署营救,人家地震之后的救援,也得先确认废墟下头有生命体征呢。

神棍干咽了口唾沫,忍着腰部和臀腿的痛,又使劲拍了两下头灯以迫使它照明正常,然后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个……地下洞穴兼裂缝暗湖,说是湖有点夸张,其实也就是个大池塘大小,水极其浑浊,呈黄褐色,岸边不断有高处裂缝里渗漏下的水注入,在死寂的水面上激起极微小的痕纹。

这应该就是那头巨鳄日常活动和栖息的老巢吧?

看着看着,神棍眼前一亮。

他发现,这个洞穴高处,有一多半也被焊上了青铜盖,甚至一路下沿,连低处都有浇盖,给人的感觉,这洞穴之前并不是个死地,后来,有人大规模填塞、又浇筑青铜汁,才形成了今时的“绝地”。

敲击青铜盖会发出声音,如果整个青铜盖都是一体的,他在这儿敲,地坑那儿的山鬼没准会听到,再说了,地下这么安静,本来就易于传声吧。

神棍激动起来,他四面摸索,很快找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能敲几下是几下,信息传递出去就行,他甚至计划着,敲击四五下之后,就迅速趴回原地继续装死,也许那头巨鳄蠢笨,即便被声音引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他敲的呢?

说干就干,神棍脱下外衣,紧扎在腰臀的伤处,以免血液滴滴拉拉流下来,然后攥住石块,借着洞穴的天然地势,向着高处攀爬,觑着位置差不多了,拼尽力气抬起手来,“砰、砰、砰”一下下砸击青铜盖。

他每砸几下,就停下来,侧耳听周围动静,以便随时冲回去装死,砸到第三还是第四次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点不对的。

水面中央有一处,不大的范围,泛起了金色的晕光,但那金色中,又有不同的色彩光晕流转烁动,煞是好看,但只一瞬间,那晕光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遮住了。

神棍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拼命闭眨了几下眼睛再看,这一次,没看到什么晕光,倒是看到了水面下有个巨大的暗影,正缓缓上浮。

卧槽,水里居然还有东西?

神棍的身子整个儿僵住了,他攥紧石头,倚靠着那处石壁不动,极度的寂静中,几乎能听到自己上下牙关格格叩击的响声。

那晕光又神奇般地出现了,这次是在另一侧,只在巴掌大的水面上飞快地溜滚了一下,但神棍顾不上去追逐什么亮光了,他看到,有个巨鳄的头脸,部分浮出了水面。

这地下,居然有两条巨鳄!

而且,他以为先前叼着自己的那条就已经够大了,现在看来,跟这只一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这一只并没有出水,他也并没有看到全貌,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光那老枯木般、色泽发黑的鳄头,就几乎有一张小桌子那么大了。

怪不得那头小的巨鳄会把他甩落在这,阖着是孝敬这头老的、上供来了?

神棍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在,这一头,似乎之前是在沉睡着、现在也没大醒——它朝向神棍这一侧的那只眼,眼睑有很明显的皮肉下耷,半闭不闭的,只露一条窄窄的缝,敲击声没了之后,它也就没再上浮了,静静略停了会,又缓缓沉了下去。

不过,它这一上一下,暗湖的水被搅得更浑浊了,很多排泄物和腐殖质被搅了上来,把水面搅得浅一块深一块的,更瘆人的是那气味,真是闻之欲呕。

神棍垂着手,手上的石头似乎突然有千斤重,现在打死他,他也不敢敲了,再说了,敲了不是害人吗?真把山鬼给引过来了,山鬼那装备,充其量是匕首和甩棍,那棍子,给巨鳄当牙签都嫌细。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环视这个阴森森的洞穴:这儿,就是他的葬身之所吗?

他在腰后摸了摸,想看看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可利用的,末了,摸出一把弹弓,还摸出一个小巧的酒葫芦。

段文希的酒葫芦。

——我饮半壶,留君三口,无缘会面,有缘对酒。

因为这葫芦小巧,又不重,那之后,他就一直带着,大多数时候扣在腰后,至于那三口酒,上崖之后,他呷过一口,结果头晕了大半天,他本就是个一杯倒的体质。

但他还是决定,要都喝完,不负段小姐知遇之恩,至于人家到底哪知遇他了,他并不在意:他都打算好了,剩下的那两口,找到段文希的尸身时,他得饮一口;箱子这事彻头彻尾了结时,他再饮一口。

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他要被鳄鱼吃了。

命运对他还是优待的,赋予他一杯倒的神奇体质,又于冥冥中安排了,他濒临绝境时,身上恰有一壶酒——他宁可醉死时被鳄鱼啃了,也不想清醒地去体验这一切……

正想着,外头突然起了动静,是那头小巨鳄又窜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身杀气腾腾,极其狂躁,一张嘴,满是杂乱的森森白牙。

一看就知道是要来撕扯他了,神棍拧开酒葫芦,咕噜灌了一大口,然后恶狠狠盯着巨鳄,把葫芦盖塞进了弹弓的弹皮里。

来吧,他要做人生中的最后一搏:他这一辈子,打弹弓就没打准过,也许,在生命尽头,有酒壮胆,这颗来自段小姐的“弹子”,裹挟着他的悲愤,会迸出奇迹的力量,一举击瞎这巨鳄的眼!

葫芦盖携着破空声呼呼而去。

酒劲发作,神棍一头歪倒在青铜盖边。

他没看到,那颗“弹子”,打在了距离那头巨鳄十来米的石壁上,又骨碌滚入湖水中,坠出一圈又一圈的纹络来。

奇迹,一般是不会降临在如他这样没准备、没训练,以及瞄准都没瞄准的人身上的。

++++

风声凛冽,篝火熊熊。

神棍看到,自己垂着手,正将山胆放入箱中,边上人便唱念:“山胆一枚。”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仔细去听那人的发音和用语,真的不是普通话,他这辈子走南闯北,也算听过无数方言,但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

不过,他就是能清楚明晰地,知道对方所表述的意思。

这个放置山胆的人到底是谁呢?神棍拼命想找一面镜子,想看清这个人的脸和自己是否相同,却怎么也找不到。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跟着那个人在走,不断让过急匆匆的一个人,又一个人,那些人,依然只是憧憧的影子,但能看出,他们手上,拿着不同的东西。

迎面过来一个人,那人问他:“你那口箱子,还有空的吗?”

他听到自己回答:“空,我那口,才装了一半。”

那人松了口气:“我的已经满了,这个就移到你这吧。”

说着,将沉甸甸的一包东西交给他。

他便兜着这包东西往回走,路上,经过一口又一口半开的箱子,也听到此起彼伏、或清晰或模糊的点算。

——正本,山经一卷,海经一卷,大荒经一卷。

——伏羲氏凿制,阴阳八卦双鱼石盘一口。

——女娲,抟土人偶十六只。

……

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箱子旁,守在箱子口的那人朝他手中看了一眼,又念:“北斗骨七块……”

下一刻,场景忽然变了。

还是在深夜,风声呼啸,野地空旷,百里无人,幽深的小山洞深处,却有飘忽的一根火把燃起,火光把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的身影映上石壁,鬼祟而又巨大。

“这是所有的凤凰翎吗?全在这了?”

“全在这了。”

“龙骨呢,怎么是一包灰?”

“这是烧过的,我全刮来了,另外的实在找不到,不知道被他们藏哪了——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打听一下。还有,匠工查到了吗?”

“查到了,凤凰鸾图案的箱子一共四十口,都是出自况……”

外头似有异声,两个人影仓惶回顾,其中有一个人伸出手,一把就将火头给攥灭了。

场景又变,这一次,不是晚上了,朗朗天光,周遭的一切都白得发亮,白得晃人的眼。

他仰躺在地上,眼睛被光亮刺得睁不开,有个被白光融到扭曲的人影怒吼:“给我挖他的心,抽他的肠!”

他惶恐至极,待想躲时,只觉身侧地上,忽然冒出无数只手,有一只指甲极尖利,噗的一声便刺入他心口,然后拽住两侧的皮肉一撕到底,那无数只手便跟上来,乱抓乱挠……

他惨叫声连连,大呼“救命”,然而,忽有一只纤长而又微凉的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

神棍拼命晃动着脑袋,苦于张不得口,猛然间睁开眼睛,就见孟千姿脸色发白,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骂他:“这不是来救你了吗?喊什么喊!”

而边侧,江炼提着一把匕首,正警惕地看向洞口处,又轻声嘱咐神棍:“千万别发出声音,快中午了,山鬼后援可能到了,只要咱们能悄悄出去……”

……

他和孟千姿,就是兜转了无数次之后,柳暗花明,突然间摸到这个洞口的。

那头独眼土龙,正伏在洞口,沉沉睡着。

其实鳄鱼这种生物,遇到极警戒的情况时,是不会完全入睡的,有一种说法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说鳄鱼半个脑子睡着,另半个脑子却是清醒的,必有一只眼睛睁着——但孟千姿误打误着,一刀插瞎了它的眼,而鳄鱼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就是鼻眼。

近十几年间,有记载的几次鳄口逃生,生还者无一例外,都是尽全力击打鳄鱼头脸,甚至拿手硬生生插瞎了鳄鱼眼,所以那头鳄鱼受伤不轻,是以睡得较死,江炼和孟千姿也正是得益于这个,才冒着危险,偷偷自洞口处绕了进来。

哪知刚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推醒他,神棍突然作死大叫什么“救命”,亏得孟千姿反应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见到同伴,神棍如释重负,忙紧闭了嘴,连连点头,表示绝对配合,正待站起时,屁股忽然碰到什么东西。

是那个酒葫芦!

就听咣啷一声,这酒葫芦就砸在边侧的青铜盖上,然后继续滚落,向着更低处砸去。

孟千姿头皮发麻,不及细想,一个猱身下翻,伸手就去抓那酒葫芦,可惜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没抓住,又是一声敲击响,那葫芦继续下跌。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孟千姿又是一翻,然后贴地滑纵,及时伸臂一探,这一次,终于是及时把那葫芦给抓住了,人也差不多离水边没几米了。

她很轻地吁了口气,扬起那个酒葫芦,朝着江炼和神棍笑了笑。

江炼没笑,他隐约觉得,孟千姿身后的水有点不对。

而神棍,则惊得脸都白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响声不响声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吼了句:“快跑,赶紧跑!”

第104章 【16】

孟千姿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看神棍这架势, 也知道大事不妙, 她顾不上回头, 向着旁侧便翻:来自身后的威胁,一般都是走直线,以曲线逃避,大概率是没错的。

果然,几乎是她刚一动, 水声就起了,一个巨铲般的鳄头, 直铲在她一两秒前所在的位置, 顺带着兜扬了她满头满脸的水, 她正待站起,劲风又至, 是那鳄头顺势回摆, 孟千姿躲闪不及,直接被这一摆撞得扑通一声入水。

而那巨鳄, 压根也没上岸的意思,鳄头回摆,只是为了入水:几乎是在孟千姿落水的同时,它也以泰山压顶般的架势, 直直冲没了下去。

整个过程, 只两三秒的功夫,江炼几乎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偌大水面上,就没人也没鳄了,只余岸边水花散落、湿了一大块,外加湖水漾动不止、被翻搅得更浑浊了。

江炼脑子里嗡嗡的,三步并作两步直窜到水岸边,一时间急火上冲,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竟没叫出来:他倒不是怕跳下去,但跳也得有个确切的落处,现在这满眼浊黄,叫他往哪找人去?

他死死盯住湖面,飞快转着手中的手电角度,只盼着孟千姿的头能在某一处冒出来,好叫他有个施救的方向,然而洞里太黑、水面又太大,这一线手电光,实在照不过来。

江炼的手心都出汗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神棍又叫:“那只!那只又过来了!”

是原本睡在洞穴口的那只独眼土龙!

接连这么多动静,是该醒了,过来就过来吧,江炼也没那心思管它,然而这一只,偏就冲着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