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握着话筒,好几秒都没出声。周锡君这个人心思藏得深,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王培一直都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却深知,周锡君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

“你看,不管是学识修养,还是家庭门户,都挺般配的。我哥他虽然不大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绝对有责任心…”周柏婷絮絮叨叨地继续夸赞着周锡君的各种优点,王培不好插嘴,只握着手机苦笑。

外头紧贴在门口的敖游,都快把墙纸给撕没了…

五十一

等王培打完电话从阁楼里出来,一低头就瞧见门口撕得七零八落的墙纸了,一时又囧又好笑,实在忍不住先抱着肚子乐了一场,罢了自己把地上零散的墙纸收了收,让小武明天叫人过来修补。

第二天下午王培有一场监考,早早地就来了学校。南方的大学教室没有暖气,大冬天的监考可是件苦差事,老师们一向是能躲就躲,王培到底年纪轻,被抓了壮丁,一个期末就被排了五场,可把她郁闷得不行。

不过今儿的监考却非常有意思,才把试卷发下去,一同监考的另一个同事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边小声地问:“那个,你听说了没?今天上午的那个大新闻,可把我乐死了。”

王培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两个人躲到教室后头,压低了嗓门小声地说话。

“那个许雯雯你知道吧?哎哟,今儿上午监考的时候,她忽然放了一串连环屁,又响又臭,整整一教室的学生都快给熏晕了——”她还没说完,王培就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考试的时候教室里特别安静,一点风吹草动也听得格外明显。这个许雯雯——大早上是不是吃红薯了?

那个老师自个儿也是笑个不停,连话都快说不下去了,偏生还断断续续地继续八卦,“更…更要命的是…董校长…正巡考来着…”

哎哟!王培捂着嘴就冲出教室了,这…这怎么能这么可乐呢?整个J大,就属老董最古板严厉不苟言笑了,偏偏还被他赶上这样的好时候,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笑呢,还是不笑呢。

“那…然后呢?”笑了一阵,王培好不容易缓口气,扶着肚子进来了,忍不住又继续问。

“他能说什么呀?”同事一脸揶揄,“难道他还能说,小许啊,以后早上吃了红薯,就不要来上班了。不过他估计也够呛,那味儿哪里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呀,转身就走了。最可怜的还是小陈,怎么就这么倒霉跟许雯雯分了一间考场,熏晕了没点儿赔偿不说,憋笑憋得肚子都快痛死了,偏偏老董还在,笑都不敢…”

王培直接趴桌子上起不来身了,她念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儿,也是考试的时候,不过是个男老师,人家才小声地放了一个屁,害得她们笑了四年。这许雯雯——敢情是想塑造J大经典,历经十年,经久不衰!

虽说…这样背地里笑话人家似乎不大厚道,可是…真解气啊!

就因为这事儿,这俩小时过得特别快,临结束的时候董校长来巡考,王培一瞅见他一本正经的脸就忍不住想笑,憋得脸都红了,浑身都在抖。老董估计也猜出了点儿什么,就在门口远远地瞅了两眼,立刻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王培还在一个人瞎乐呢,可走着走着她就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了。昨儿中午敖游才听壁脚听到她在抱怨呢,今儿许雯雯就闹笑话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她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敖游搞这样的事儿可不是头一回了,上次陈刚不就把腿还弄骨折了吗?他还老老实实承认来着,还特得意地说绝不留蛛丝马迹。如果真是他,那他对许雯雯还算客气的——不过许雯雯肯定不这么想。

她下午都没来上班——这是同事说的,而且,估计一直到放假她都不会出现了。她还算运气好正赶上放假,要不,那得请多长时间假呀。王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出了这样到底可乐事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王培马上就跟周柏婷打电话汇报了——因为她家里有孩子没出来监考,估计这会儿消息还没传过去呢。

两个坏女人很不厚道地又把许雯雯给笑了一通,等王培到家的时候,居然觉得又累又饿。看来笑什么的,也是一件极耗精力的事情。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王培还到处打听那个贱男的下场。不过那天她心不在焉的,只隐约记得贱男叫什么马勇,什么单位却是不清楚。打了几个电话后,还是没得到消息。倒是打电话这会儿忽然想起周锡君来了——敖游不会对他下手吧!

她忧心忡忡地又马上给周锡君打电话,得知他除了早上爆了个车胎外,一切安好。王培这才稍稍放心。

晚上她自己煎了牛排,搭配红酒,吃得倍儿爽。吃饱喝足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儿,门铃响了。

王培凑到猫眼处一瞧,就笑了,敖游正摸头挠耳地站在门口呢。想了想,王培还是开了门,人却堵在门口,板着脸问:“干嘛呢?”

敖游顶着一张黑脸笑嘻嘻的,更显得一口牙齿白得发亮,“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王培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人依旧挡在门口,勾着手,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那个…跟你画上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敖游咬咬牙,很为难的样子,“我们是双胞胎!那是我哥,你没发现么,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

“唔,”王培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同意,“你哥比你白,长得比你帅。”

敖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瞠目结舌地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才一脸懊恼地直抓头发,“我是认识敖游没错,可我跟他不熟,他跟我哥比较好。所以…那个…我来追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你说完了?”王培朝他笑笑,忽然退后一步,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一进屋里,她就抱着肚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场。这个敖游——怎么就这么二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说到这里,王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敖游…到底多大了?她琢磨了一阵,终于发现以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考虑这样复杂的问题实在太痛苦,索性把这事儿丢在了一边,翻出纸笔来,随手画了几幅小相。

第二天王培没监考,原本打算睡到九点起床的,结果大早上被周柏婷的电话给弄醒了,“培培——”周柏婷的声音听的来特别地焦躁不安,“我家胖子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去医院。可木子在家呢,你能不能帮我看会儿。”

王培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赶紧翻身起床,大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要紧不要紧?我马上去你家。”

“不用了,我推着车已经下楼了。你下楼接下木子就行。”

王培连牙也顾不上刷,冲去洗手间抹了把脸,穿着睡衣就冲下了楼。周柏婷果然推着儿童车拎着一大包东西到了楼下,“这是牛奶,尿不湿,磨牙棒,还有口水巾什么的。我急得很,就抓了这么些。你先帮我看一阵,一会儿我要是赶不回来,就让胖子他姐过来接木子。”

“行了,”王培道:“你还不放心我呀。”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可自从木子出世后,她没少看周柏婷怎么带娃儿,不仅帮忙换过尿不湿,好几次木子洗澡还是她抱着的。

周柏婷实在担心医院里的陈夔,只交代了几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王培推着儿童车带着木子上了楼,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一处新地方,还使劲儿地直乐。

开门的时候,对面的敖游也开门了,脑袋探出来,一脸好奇地盯着木子看。王培想了想,转身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敖游先是一愣,尔后立刻反应过来王培是在跟他打招呼,立刻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了。

“我干女儿,”王培指挥他道:“一会儿我怕忙不过来,你也来帮忙。”

“好嘞!”敖游高兴得都快傻了,一弯腰就把木子抱起来了,然后一勾手,又把儿童车提进了屋里。这大力士,关键时候还是很顶用的。

木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美丑之分,敖游现在这张脸虽然黑了点儿,可五官真没得说,眼睛亮,眉毛浓,笑起来还带着一股子天真,小木子可高兴了,笑得嘎嘎的,手也慢慢地摸到了敖游的脸上,又轻又缓的。

从木子出生后第二天王培就看着她了,小家伙玩什么鬼把戏她心里清楚得很——没瞧见周柏婷的脸上脖子上全是这小鬼头留下的痕迹么,她现在都不敢穿低领衫了!

果然,敖游前一秒还在嘿嘿笑地傻乐,后一秒就被木子的魔爪挠得尖叫出声“啊————”他一边苦着脸往后躲一边不迭地把木子往王培怀里扔,气得哇哇大叫,“这…她是不是妖怪啊,她怎么这么坏呢,还抓人。你看看,你看看——”

他哭丧着脸,指着脸上的血痕朝王培诉苦,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都快流血了!”

“哪有,看不出来。”王培睁眼说瞎话,“小孩子才几个月,都这样的。你一大男人,就算打断牙齿也要和血吞,被小娃儿抓一下,叫什么痛。”

敖游立刻就不说话了。可还是有些委屈地直摸脸,他这辈子还没被人放过血呢,今儿居然载在这个个月的小婴儿手里了,真是——丢死人了。

五十二

周柏婷送木子过来的时候只推着儿童车,进了屋,总不能让小朋友一直坐车里。就算王培愿意,人家小朋友可要闹的。果然,才坐了不到一分钟,小姑娘就伸着手要抱了。

现在的小朋友多营养过剩,从木子身上就非常明显地体现了出来,小姑娘才个月大,体重已经明显超标,王培才抱了一会儿两只胳膊就开始发抖。敖游见状,也顾不上木子的魔爪,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王培这才抓紧时间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等她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敖游已经跟木子玩得很好了。小朋友虽然还是喜欢冷不丁地伸手挠一把,但敖游既然已经警觉起来,又岂是小木子可以得手的。

家里有了孩子,就一秒钟也歇不下来了,两个人都围着小姑娘打转,木子小朋友的精神头又特别好,抱在怀里还使劲儿地蹦来蹦去,敖游还能跟得上她的节奏,可怜王培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觉得体力透支了——她现在总算知道孩子妈有多难当了。

十点来钟的时候周柏婷打电话过来,说中午可能回不来,陈夔的姐姐在外地出差,恐怕得麻烦王培带到下午两三点钟。

“老陈没事儿吧?”王培有些担心,这年纪轻轻的,要真出点什么事儿,让家里头老婆孩子如何是好。

“胳膊折了,”周柏婷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疲惫,“头撞了一下,其余的地方都是擦伤。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得留院观察一天。他家里人还没过来,我实在走不开。”

“那你继续照顾他吧,木子挺好的。”王培回头看了看客厅里正玩儿得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你放心,木子很乖,一点也不淘气,到我家里这么久了都没哭过。”

这个小朋友似乎聪明到已经能分析形势了,王培明明记得每次她去周柏婷家里看木子的时候,小朋友总是喜欢撒娇地哼哼,偶尔还要装模作样地哭两声。可是她今天去乖得出奇,也许是因为没有看到妈妈,所以心里特别没有底?

挂了电话,王培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木子那边传来“噗噗——”的声响,敖游先是一愣,尔后一溜烟地小跑,居然把木子放在沙发上,自己捏着鼻子躲开了。

王培立刻猜到发生什么事儿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大声喝道:“你干嘛呢?把木子都吓到了。小朋友放屁很正常,又没便便。”说罢,她又忍住笑指挥他道:“那个…你看看…她是不是拉了?”

“啊?”敖游脸都绿了,“肯定拉了,都这么臭!”

“说不定只是放几个屁呢?木子刚开始吃辅食,老放屁。总不能一放屁就给换尿布吧。赶紧赶紧——”王培捂住嘴,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还特别大义凛然地哄他,“小朋友的便便不臭的。”

好不容易才进了她家的门,这会儿敖游哪里敢反对王培的意见,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凑到小木子的身边。木子小朋友咧嘴朝他傻笑,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对他特别好奇。

“怎…怎么看?”

“你把她的尿不湿打开一点点,看里头有没有黄色的。”

“唔——”敖游哭丧着脸,远远地伸着胳膊,小心翼翼地凑到木子的小屁屁边,捏着她的尿不湿,嫌恶地掀起了一点点缝,尔后双眼圆睁,大叫一声后就跑去洗手间呕去了。

不用说也知道了!王培耸耸肩,赶紧去包里找尿不湿。

“你这样可不行!”敖游一脸煞白地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王培还取笑他,“不过是让你瞅一眼,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人家孩子爸爸每天都得换尿布,还有那个啥的,还得洗尿布呢,上头可全是便便。还有…如果是大夏天,小朋友不包尿布的时候,随时可能拉一身。你现在就这样,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了该怎么办呀…”

她本来也就是唠叨几句笑话他,没想到敖游听到这里却渐渐红了脸,跟想到了什么似的使劲儿朝王培脸上瞟。王培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顿时就无语了。

给小朋友换尿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先帮她洗屁屁,擦干,抹护臀霜,然后才能换上新尿布,过程可复杂了。因为刚刚敖游反应太强烈,所以王培也没作让他帮忙的打算,只招呼他去把接盆热水过来。

没想到等把小木子平躺放好了,敖游居然自告奋勇地要亲自上阵,“我…让我试试…”他说着说着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我迟早要学…学的…”

王培被他说得一愣,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有一种温柔的暖意缓缓流过,浑身上下都像泡在温泉里似的无比地熨帖。有那么一秒钟,她险些要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但被小木子发出的“噗噗——”声给打断了…

这个要命的小朋友,便便居然还不带一次拉清的!

幸好沙发上垫了隔尿垫,要不,家里这沙发套子可就遭殃了。

敖游这次没捏着鼻子了,但眉头紧锁,如临大敌,那模样就跟要和人大干一场似的。王培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把活儿接过来,只在一旁打下手,小声地指导他该怎么做,“…对了,把两边的胶布拉开…嗯,包住再脱下来…”赶紧又递上拧干的热毛巾,“再帮她洗洗…”

敖游的架势看着可吓人,但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巧,小木子一点也没有不适应,换尿布的过程中还高兴得使劲儿蹬腿儿,估计是好不容易才从厚实的衣物中解脱出来,兴奋着呢。

为了犒赏敖游同学这种不怕脏的精神,王培决定留他吃午饭,敖游高兴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喜欢吃什么?”王培故意问:“一会儿我下去买菜。”

“红烧排——”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住嘴,一脸紧张地朝王培看过来。王培只装作没听清,低声问:“什么?”

“唔——”敖游挠了挠脑袋,“豆…豆腐,唔,随便什么都行。”

豆腐个屁!他几乎不吃素!

“哦,那正好,”王培朝他笑,心里头都快乐死了,“我这两天吃太油腻了,正要吃点青菜豆腐什么的清一清肠胃,还省得我去买菜了。”

敖游脸上的笑容显得特别地僵硬。

当然王培也就是逗一逗他,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摆了好几样荤菜,虽然没有红烧排骨,但红烧肉还是有的。敖游很给面子地把锅里的饭吃了个精光。

木子吃了牛奶就开始犯困,王培抱着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朋友一躺下,屋里就安静下来,敖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借口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可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走,只得想法设法地找话说。

“你家里挺漂亮的。”

“还行。”

“是自己装的?”

“嗯。”

“我能参观参观吗?”

王培斜着眼睛看他,想了想,道:“你随便。”心里头却是不解,这家里头他都看了多少遍了,连钉子针线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还有必要再仔细参观吗?难道还想查看她家里有没有男人来过的痕迹?

敖游装模作样地左看看、右瞧瞧,嘴里还啧啧有声地点评,“这个花瓶漂亮,唔,这个书架跟家里的风格很配…”他转悠了半天,目光终于在书架上方的一个双耳花瓶上停住。

很显然,花瓶背对着外面,从客厅里看去,只能看到一大片的留白,还有下方延伸出来的一缕褶皱。

对王培来说是漫长的一年,可对于敖游只是迷醉的一天,他还记得清楚地记得临走前王培为他准备的圣诞礼物。

就是它了,敖游一直记得花瓶的造型,他甚至还趁王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看过。上面是他的画像,在温润如玉的瓷器上,他的样子也显得儒雅了许多,眼睛里有微微的笑意,眉目栩栩如生。

原来她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直保留着,虽然束之高阁,但是…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完全忘掉他呢?敖游站在书架前发呆,良久良久。

王培一直没出声。

木子的午觉睡得可长,到了下午两点也不见有醒来的迹象,但期间王培寸步不离,也跟着在床边躺了一会儿。敖游赖着不走,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瞌睡。所以,当周柏婷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他们两大一小睡眼惺忪的样子。

周柏婷体内的八卦因子顿时就蠢蠢欲动起来!

一进屋她就把王培给拽卧室里头了,一脸严肃地质问:“老实交代,到了什么程度了?”

王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憋出一句话,“其实他…他是敖游的朋友。”

“什么?”周柏婷的眼睛都瞪圆了,“那你还——”

王培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

“那你到底是跟谁?”

“那还用说么,”王培挺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还不是那个二货!”

就是那个可恶的二货,一旦沾上,终生都戒不掉了…

五十三

周柏婷领着木子回家后,王培才想起许雯雯的事儿,于是颇有深意地说起这笑话,说话的时候,她特意盯着敖游的脸上看,果然发现了他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狡猾——果然是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对马勇下的手?

敖游在她家里赖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赖到晚饭——王培接到学生电话,晚上她们要聚餐。敖游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到能被领出去展示的阶段,老老实实地告了辞,但小眼神儿还是十分地哀怨。出了门又觉得今天进展颇大,一起吃了饭,带了孩子,还换了尿布——于是心情又变得很好了。

学生们的聚餐一般都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因为考试结束,小姑娘们特别兴奋,吃了一大堆烧烤后还要去唱K。王培心情好,难得地没有推辞,于是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直接朝KTV出发。

自从上海路商业街繁荣起来后,这边就建了不少KTV,档次有高有低,贵的一个晚上能花完王培一年工资,便宜的则能满足大众需求。小姑娘在糖果订了个大包间,一伙人死命地嚎,一直嚎到了十二点。

出门后回家却是个大问题,公交车是早没了,只得等的士。可这会儿正是KTV散场的时候,人特别多,老远地瞧见个的士冒个头就被人给抢走了。这大冬天的,一群人冻得瑟瑟发抖,小姑娘们提议,索性先吃点夜宵再回去。

于是一伙人就在附近的夜宵摊子上坐了,点了些烧烤啤酒,一边吃一边说笑,气氛倒是挺热烈。年轻的小姑娘们都长得水灵,加上人又多,不免引人注目。果然,一会儿就有喝得醉醺醺的小流氓过来招惹了。

这种事儿王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基本上只要不搭理他们就没多大事儿,可小姑娘们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怎么受得住那些污言秽语,尤其是其中还有个东北姑娘,脾气火爆得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着,王培还没来得及去拦,她就已经抓起身下的凳子去打人了。

这回可真是捅了马蜂窝,那些小流氓们巴不得她们动手呢,立刻就围上来了,动手动脚的,嘴巴更是不干净,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小姑娘们哪里见过这阵势,有两个胆小的立刻就吓得哭起来了。

王培赶紧打掏出电话准备报警,才刚拨通,忽觉面前有黑影一晃,尔后“砰——”地一声巨响,刚刚还在她跟前晃荡的那个小流氓忽然就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四周的小流氓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都上了天。卖烧烤的大叔都看直了,附近围观的众人大声喊道:“天!这是在拍《功夫》吗?”

敖游的动作直比电影还要火爆,一脚一个不到半分钟就把人全都给踢走了。离得最近倒在四五米外的水沟里,远的那个…远的王培已经看不到了。

现场足足安静了十几秒,敖游拍拍手,慢吞吞地走过来,有些尴尬地朝王培笑,“嘿嘿,我…我刚好从这里经过…”

大冬天的,十二点多,他打这里经过…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不过那些学生们可一点也不怀疑,小姑娘们像看到了偶像似的纷纷冲过来,兴奋得不得了,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凤老师,你真是太帅了。”“真人不露相啊!”“凤老师你是不是也跟朋友在这里唱歌?早知道你也在,就叫你跟我们一起了。”“凤老师…”

敖游被这群小姑娘一捧,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然后——就开始得意起来,眉飞色舞地吹牛,然后…警察就来了,把连敖游带王培,再带一大群小姑娘们全给带走了。然后,又叫了辆车,把那群小混混送医院去了。

被带进警局录口供,大家伙儿还是头一遭,小姑娘们明显比较兴奋,一个劲儿地找警察说话,问题一堆一堆的。不一会儿,那几个年轻警察都快哭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挺简单,不就是一群混混想调戏人不成挨了打,要说那是绝对地正当防卫。只不过人敖游的武力值太高,力度没有控制好,一不留神防卫就过当了些——王培偷听到那警察接电话,说其中一个混混的肋骨断了三根…

因为怕事儿闹大,王培赶紧给她舅舅彭湖打电话,问他警局有没有熟人,说自个儿给关局子里了。那边彭湖一听就激动了,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啥?你犯事儿了?”那魔音穿透手机,把一旁的警察都给吓了一跳。

“您小点儿声。”王培压着嗓门赶紧道:“我能犯什么事儿啊。跟一群学生出来唱歌吃饭,被流氓调戏,然后有朋友把人给打了。”

“那不是见义勇为吗?”彭湖纳闷地问:“现在警察不分是非黑白,连见义勇为也抓。”

“见义勇为是没错儿…”王培小声地哼哼,“就是,那个…一时没注意,下手重了点儿。”

“弄死了?还是残了?”

“那到没有,”王培嘿嘿地笑,“就断了几根肋骨,唔,估计还有几个骨折,几个脱臼的。”

彭湖:“…”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的脑子终于有些清醒了,“你说你几个朋友打的?”

“就一个。”

可能是因为一大群小姑娘在,警察们的态度还算好,不过王培还是担心一会儿敖游生气跟人家翻脸,他要真闹起脾气来,可不管警察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还会…还会一口吞了他!

“一会儿你别说话,”趁着警察们焦头烂额的时候,王培凑到敖游耳边小声地道:“我帮你回。”

敖游美美地直点头。

其实警察们原本是打算要先找王培跟敖游问的,毕竟他们俩瞧着要明显年长些,但小姑娘们第一次进局子,特别兴奋,拉着“警察叔叔”们不断地说话,还得他们根本走不过来。

等录完了小姑娘们的口供,事情也已经差不多已经很清楚了,那几个年轻警察却还是有些不信,一直偷偷地盯着敖游看,看了还不够,还窃窃私语,偏偏声音还不小,王培可是听得真真的。

“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