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景帝已经出了声,“舒掌珍有心了。”
苏月一怔,汗,这话怎么被他给说了。
想了想,又不禁觉得好笑,垂眸唇角一弯后,她抬起头,就看到身边的男人正盯着她看,黑如濯石的眸子夹着几分探究。
她也懒得理会。
景帝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正好这大厅的中央是空地,又宽敞,等会儿便可以让她们在这里表演。”
“是!多谢皇上成全!”舒思洋恭敬颔首的同时,眼梢轻轻一掠,掠过某个男人。苏月尽收眼底。
成全?!
这个词用得….
也不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突然转眸看向商慕炎,对着他轻轻一笑,跟刚才冷煜一样,笑得意味深长。
成全!
她看到男人瞳孔微微一敛,黑眸中似乎瞬间腾起丝丝薄怒。
她嘴角无辜一撇,将目光掠开。
这厢,景帝和皇后,走向大厅中正前方的位子,身后的几人也纷纷经过商慕炎、白嫣和苏月三人的身边,往桌案边走。
苏月看到,何雪凝又快速瞟了商慕炎一眼,冷煜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对着她微微一笑,商慕晴上前拉了她的手,说,“八嫂,冷煜说得一点都没夸张,你今天真的好美。”
商慕晴说完,众人一怔,白嫣瞬间苍白了脸,边上的商慕毅瞟了商慕晴一眼,商慕晴这才惊觉过来,自己失言。
这站着两个八嫂呢!
而且人家还是正八嫂。
脸上一热,商慕晴有些窘迫,连忙松了苏月的手,扯了冷煜,逃也似的往大厅里面的桌案边走。
舒思洋从他们面前走过,苏月看到,她微微斜了眼,目光在她的身上和商慕炎的身上一顿,只一瞬,又收了回去,眉心几不察地一拢,朝前走去。
苏月知道她在看什么。
商慕炎和她身上的衣袍是吗?
换做现在,他们这样的穿着叫做情侣装。
正微微失神,骤然有沉戾的眸子从眼前划过,她浑身一震,蓦地抬眼,就看到林子墨从面前经过。
众人一一落座。
商慕炎也带着她和白嫣在一个桌案边坐下。
景帝说了几句贺寿的话和对商慕炎的场面上的寄语后,见离午膳时间还早,便让舒思洋安排表演歌舞。
舒思洋领命出了厅,将侯在外面的乐师和舞姬带了进来。
丝竹弦乐之声悠扬而起,舞姬们身姿曼妙、翩翩起舞。
这次,舒思洋自己没有跳,而是落寞地一人坐在一边,静静观舞,静静饮茶。
瓜果飘香、茶香四溢,众多婢女来回穿梭在大厅里给众人伺候着。
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如同这炎炎天气一般,迅速热了起来。
因景帝事先说了,大家今日随意,又加上堂前一直在表演,声音喧嚣鼎沸,所以众人便也不是很拘束。
何雪凝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边上的商慕展眸光一闪,轻握了她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志儿跟奶娘不是在外面玩吗?我有些不放心,去看看。”
何雪凝轻轻拍了拍商慕展的手背。
“嗯!”商慕展点头,望着她,问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何雪凝微微一笑,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看着何雪凝悄声离开了大厅,苏月唇角一勾,纤纤素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如果没有猜错,接下来某个男人要离开了。
耳畔骤然一热,有人低头凑到她的耳边,“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厨房里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肌肤上,苏月的手微微一抖,手中茶盏里面的水有几滴撒泼出来,溅在手背上。
有些烫。
苏月笑着说,“好!”
发顶一重,男人的大手快速从她的发丝上抚过,他起身,往外走。
一直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苏月才怔怔回过眸,低头看向手中杯盏,蓦地,似乎又有谁的目光深凝,盘旋在她的脸上。
她一震,抬眸。
【214】疯的人是她!
更新时间:2013-8-2 22:38:07 本章字数:5285
一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苏月才怔怔回过眸,低头看向手中杯盏,蓦地,似乎又有谁的目光深凝,盘旋在她的脸上。
她一怔,抬眸。
就看到林子墨正好将目光移开,看向场中央的舞蹈,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还可以看到他唇边的一抹邪佞弧度浅浅。
没来由地,她眉心一跳。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这个男人总给她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枳。
收了目光,她微微垂眸,脑中又想起书房里香炉中的字条,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她再次抬起眼梢,看到三王爷商慕展起身站起往外走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蓦地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头一跳,她快速看向林子墨,果然,就看到他的眼梢朝商慕展掠来。
阴沉又略带着一丝冷笑的眉眼直。
苏月心中一惊,所有的点,在脑中连接成线。
果然有阴谋。
垂眸,略一思忖,她倏地起身站起,快步往外走,边上随侍的春红柳绿见状,一脸莫名地疾步跟上,“怎么了?主子?”
苏月脚步微顿,沉声吩咐道:“我有点急事,会很快回来,你们就呆在这里,莫跟着。”
大厅里,一曲毕,歌舞歇。
喧嚣的气氛顿时静谧了下来。
舒思洋怔怔回神,反应了一下便盈盈起身,正欲让乐师和舞姬表演下一个舞蹈,太子商慕仁却是蓦地站了起来。
对着景帝一鞠,商慕仁温润笑道。
“父皇,这几个舞姬一连跳了几个舞蹈,想必她们跳也跳累了,众人眼睛看也看累了,不如让她们休息一下。这时辰还早,儿臣听说,八弟后院莲花池中的莲花这几日开得正艳,要不,大家先去赏花,缓解一下眼睛疲劳,等会儿再回来观看歌舞?父皇看可好?”
的确,这三伏的天,人原本一动就是流汗,更何况这样表演,几个舞姬早已汗透衣衫。
景帝抬手按了按隐痛的眉心,目光一扫众人略显疲乏的眉眼,沉声道:“也好,便依太子所言,先去赏花,回来再看。”
一边说,一边朝那几名舞姬挥了挥衣袖,“你们也暂且歇下。”
舞姬伏地叩谢,作鸟兽散。
众人起身,等景帝离席,皇后和商慕仁紧跟其后,他们再跟在最后面。
齐齐出了大厅。
舒思洋走在人群中,一双水眸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怎么不见商慕炎,也不见苏月,白嫣倒是低垂着眉眼,静静地走在人群里面。
心下疑惑,她转眸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商慕毅,意识到她的目光,商慕毅亦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透过中间的几人,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递了个询问的眼色给商慕毅,商慕毅面色凝重,几不可查地轻摇了一下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觉太子提出此举,必定有其深意,可偏生商慕炎又不在,他一时无法参透。
短暂的交流后,双方快速将视线掠开,舒思洋眉心微拢,下意识地看向紧随皇后和太子后面的林子墨。
无奈,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后脑勺。
一大片人朝后院走去。
春红柳绿也跟在众人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冷煜脚步翩跹,走在其中,自始至终,都轻勾着唇角。
他笑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有何意义?
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仅仅就为了看那个女人一眼吗?
可她的眼里没他,自始至终都没他。
那夜,他和那个女人将伤重的商慕炎送回来。
太医说,商慕炎伤得太重了,熬不熬得过去,就看夜里的情况了,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女人眼里的慌痛凌乱,那是从认识她以来,他从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过的表情,就算她自己多次频临生死的边缘,她都没有这么慌乱无措过。
他曾经跟商慕炎说过,再次遇到她,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可是,那一刻,他还是犹疑了,其实,也不是犹疑,而是,怕勉强了她,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逼迫她、见不得她难过而已。
所以,他提出来,留一夜吧,明日再走。
他告诉自己,给她一宿的时间做决定,也给自己一宿的时间沉淀。
他将自己困在西厢房里,他想了很多。
中间商慕晴过来找他,在外面敲门,他装作睡着了,没有理会,反正,屋里他又没有掌灯。
商慕晴走后,心中纷乱的他出了门,想一人走走、吹吹冷风。
经过抄手游廊的时候,便看到了两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人坐在回廊的木栏上,男人抱着女人,女人抓着男人的腕;男人背靠着回廊的廊柱,埋首在女子的颈脖处,微微阖着眸子,一动不动;女人靠在男人的怀里,亦是闭着眼睛,不声不响。
他一直走到近前,两人都没有反应,他才发现,两人都已经睡了过去。
他站了很久,也看了他们很久,也想了很久。
月光皎皎,斜照进回廊的木栏上,他看到女子安详的睡容、薄浅的笑靥以及紧紧握住男人腕的手。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走不了的。
即使,人走了,心,亦是会为了这个男人停留。
所以,他做了决定,他走。
第二天早上,他开门的时候,商慕炎就站在他门前的院子里,金黄的晨曦撒了男人一身,他看到他衣发簌簌、凤姿龙章,没事人一样。
他不得不惊讶这个男人生命力的旺盛。
男人说,本王想找你谈谈。
虽然他做了离开的决定,但是,并不说明,对这个男人他不恨。
他恨他不懂珍惜、他恨他伤害那人,所以,他笑了,冷笑,他说,怎么?八爷是想赶本宫走吗?
那个男人垂眸一笑,脸色带着大病的苍白,他说,本王找到懿容草了,想给她治脸,需要一些时间。
之后,两人沉默了很久。
后来,还是他先开了口,好吧,那本宫就给八爷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他会回来带她离开。
其实,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说辞。倘若,今日走不了,三月之后,又怎会走得了呢?
三个月?
没有她的日子,日日夜夜都是煎熬。
他终是熬不过,又来了。
终于又再次见到了她。
令他欣慰的是,她的脸好了,真的好了,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好看。
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似乎也变得不一般。
方才虽然在看歌舞,可眼角的余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看到那个男人宠溺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还没有一会儿,她便开始坐立不安,最终,终是忍不住也起身走了出去。
就那么一刻都不想分开吗?
微微苦笑,他抬头望了望天。
头顶,骄阳明艳。
八王府,后院
亭台楼阁,绿树浓荫,清幽雅静。
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是院中的一大方池塘,时值夏日,池内荷花怒放,绿的叶,红的花,将一方池塘点缀得满满当当。
一阵微风吹过,荷叶轻摇、莲花微颤,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连绵不断。
在池塘的边上,有座假石林,石林中每个巨石都雕琢成假山的模样。
这些以前都是没有的,是后来镇国公之女白嫣嫁入王府之前,景帝让工部重新装修的。
所以,一切都很新。
苏月微拢着袖边快步穿梭在石林间,一双水眸警惕地四下张望。
按道理说,商慕炎跟何雪凝应该就在这石林之中。
她必须在商慕展赶到之前,找到他们两人,所以,她抄了近路过来。
可是,怎会这么静?
难道自己搞错了?
那香炉里面未燃尽的字条上,清晰地写着,后院假山石林见,有要事相商,落款是凝。
微微怔忡,她又扭头四下看了看,正欲抬眸的瞬间,前侧石林的后面猛地闪出一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直直撞到了那人的身上。
完全骤不及防,她被撞得眼前金星一冒、脚下一滑,整个人的身子,直直朝后面倒去。
仓皇倒下前,她听到面前的那人惊呼一声,紧接着,长臂往她面前一伸,她就感觉到腕上一重,在身子即将要重重接触地面之前,那人拉住了她的腕。
一拉,一卷,显然那人想要将她拉起,却不想,仓促慌乱间,由于用力过猛,她拉起来了,那人自己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因着惯性的作用,刚刚从后仰中被拉起的她,还没有站稳,又被那人带着朝前扑倒下去。
最终,那人重重跌倒在地上,她重重扑倒在那人的身上,所幸,所幸的是,在重重跌撞在那人身上之前的瞬间,她快速伸手撑在了那人的两侧,没让小腹受到碰撞。
于是,画面很诡异。
一个男人仰躺在地上,一个女人扑倒在他身上,只是双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微微抬高了上半身。
好暧.昧的姿势,好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
也直到这时,苏月才看清身下之人。
竟然….竟然是商慕展。
此时,他正错愕地看着她。
苏月一惊一窘,猛地就想站起来,可或许太过慌乱,又或许姿势不对,不仅没有站起来,反而整个人的身子再次扑向他的胸膛。
好吧,苏月风中凌乱了。
可更让她凌乱的还在后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同样的震惊、同样的寒凉、同样的愠怒,所不同的是来自两个不同的方位,还有,一道是男声,一道是女音。
苏月一震,本能地先朝离自己最近的女音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