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地方,他停了下来。

恍恍惚惚回神,才发现竟然到了望月小筑的门口娆。

厢房里面依旧亮着烛火。

抿唇略一犹豫,他还是拾步走了进去,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厢房里面的动静。

他脚步一顿,男人的粗喘交织着女人的低.吟,依稀是男欢女爱的声音,他垂下眸子,弯了弯唇,转身,一颗心终于安定柑。

出了院门,他准备回房,却在拐角的时候,遇见一人。

一袭披风簌簌,清瘦盈盈。

打上照面,双方皆是一怔。

“王妃!”

张安垂下眉眼,连忙行礼。

“嗯!”似乎不意遇见他,苏阳眸光微闪,轻应了一声,张安轻抬眼梢,偷偷睨她,见她脸色清淡,看不出任何意味。

“这么晚了,王妃这是…”

“睡不着,出来走走!”苏阳娴静地略略一笑,“你呢?你怎么也这么晚没睡?”

苏阳如常地问着,眸光若有若无地往望月小筑里面探。

“我正在夜间巡视。”

“哦!”苏阳笑着点了点头,“那辛苦了!”

说完,便转过身,往自己的紫霞苑走。

张安看着女人披风轻曳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望月小筑里面,眉心微拢。

苏月是被屋里的动静吵醒的。

睁着眸子,怔怔望着头顶木质的横梁,她好半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额头很痛、背脊很痛、脚趾也很痛、身下两腿之间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一般。

视线一点一点清明,意识也一点一点回归大脑,满心就被悲怆一点一点填满。

她身子没有动,只微微侧首,屋里一豆烛火依旧。

原来,天,还没有亮!

原来,一夜可以这么长!

灯下一个人影晃动,她怔怔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收拾屋子。

她看到他将地上碎裂的衣衫拾起、将地上的血渍拖净、又转身来到床榻边伸手挂被他自己扯掉的帷帐….

许是意识到身后注视的目光,商慕寒猛地转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苏月清楚地看到他的眸中掠过慌乱。

慌乱?

她看错了吗?

这样的男人也会慌乱?

也对,做了亏心事的人是应该慌乱的吧?

不过,这些,她已经不想再去寻味。

“醒了?”他问。

声音暗哑低沉。

她没有答,就像没听到一般,轻轻转正了头,阖上眼睛。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复又转过身去,继续将帷帐挂好。

门外响起细碎的敲门声。

苏月识得,是张安!

今夜差点和她上床的张安!

她依旧没有睁眼。

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走过去,“吱呀”一声开了房门。

“爷要的药箱属下拿来了。”

男人轻应。

然后,张安又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句什么,听不真切,接着就是张安离开的脚步声。

门再次关上。

男人往床榻边走来。

床沿一重,男人在床边坐下。

开箱的声音、翻找的声音、瓶瓶罐罐轻轻碰撞的声音…

响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脆刺耳。

“苏月!”

男人唤她。

她依旧没有理会,只觉得聒噪。

静谧了片刻,男人似乎也没有动。

骤然,额头上一痛,她感觉到有滑软的膏体被指腹涂抹在上面。

伤口一遇药膏,火热灼痛!

她依旧没有动。

有布帛撕裂的声音,男人轻轻抬起她的头,用布帛将她的伤口缠好。

接着就是脚趾。

男人掀开一角被子,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将药粉洒在她受伤的趾头上,再用布帛包扎好。

苏月禁不住蹙了蹙眉。

都说十指连心,不痛是假的。

“指甲都踢掉了,这几日少走动些!”

男人清淡地说了一句。

苏月依旧没有吭声。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将她的脚轻轻置于被中,接着又是在药箱里翻找的声音,瓶盖被拧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手探进被中。

被中的她一.丝.不.挂。

等苏月意识到,男人的手是要探往何处的时候,终是再也淡定不了,双腿猛地一夹,就将他伸在她腿心的手夹住。

她睁开眼睛。

他亦朝她看来。

四目相撞,彼此的眸子纠在一起。

他眸色深深,她淡漠清冷。

男人微微一怔,将目光掠开。

“那里…被撑裂开了,上点药会好得快些。”

苏月依旧不响,只凝着他不放,一瞬不瞬,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裂开?

上药?

也不知道是谁导致了这一切?

他也知道她裂开了啊?

刚才她那么痛,那么痛,她伤着、中着毒、咳着血、脚趾甲踢掉、额头上血直冒,他还那般粗暴地要了她,她差点被他撕碎,他又何曾怜惜过一分?

如今倒是装好人,来给她擦药了?

打一巴掌,然后给个甜枣?

她不要!

还记得那夜在聪山,他中毒神志不清,将她错认成了苏阳,纵使在那般的情况下,他都记得不能伤害苏阳,他说,阳儿快走,我怕我忍不住会伤了你!

在他的眼里,什么是伤?怎样的叫伤?

没有伤!

只有爱与不爱!

爱了,毫发都是伤,不爱,死了也无谓。

她懂了!

她真的懂了!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说了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商慕寒,给我一张休书吧!”

男人一怔,转眸看着她,似是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吗?

苏月禁不住笑了,是哦,可不难以置信,因为在他的眼里,她可是死心塌地的人。

“你说什么?”

“先将你的手拿开!”

苏月将两腿松开,男人顿了顿,将手从被褥里面抽了出来。

苏月看到他那只被帐勾刺伤的手腕还在往外淌着血水,将他半边袍袖染成了赤红,她眸光一敛,掠开,不再看。

“我说给我一张休书,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原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世上折磨人的不过是人们自己的执念。

她该醒了!

查王府失火一案,可以回六扇门。

拿龙凤玲珑棋盘,可以另觅它径。

如果说曾经还有一丝念想,是两人的旧情。

现在看来,没有旧情,所谓的旧情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已然没了留下的理由。

他从来不属于她,她也不适合这里。

方才在他身下,被他撕裂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要不离开,要不痛死,她只有两条路。

男人没有说话,黑眸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瞳上,似乎想要将她看穿,许久,才听到他道:“你确定你要离开我?”

于是,苏月又笑了。

看,这话问得。

似乎谁离开谁活不下去一样。

“非常确定!”她听到自己一字一顿。

.......................................”

【077】帮我弄一碗避子汤来(补19日更)

更新时间:2013-4-20 11:42:56 本章字数:3359

貌似这个男人方才用的不是本王,是我是吗?

什么意思,她也懒得多想。

男人又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将眸光掠开,起身,一件一件地将那些瓶瓶罐罐拾进药箱里。

苏月就看着他姗。

本来他就戴着面具,又加上光影偏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苏月知道他在想。

当然,她也知道,他想的不是舍不得,而是在权衡利弊。

“你随便以什么理由休我都行,反正在众人的眼里,我又善妒,又无理取闹,连自己的姐姐都容不得,又是青楼风尘女子所生,长在深山后院,没有什么好的教养,你随便找一点吧,责任方是我就行,不会玷污了四爷的名声。伍”

苏月微微苦笑,这世上也怕只有她这种人,爱,爱得卑微,放,放得无奈,连求个休书,都要用如此低的姿态。

男人低垂着眉眼,将药箱的盖子盖上,沉默不响。

末了,又拧起药箱,往外走。

苏月急了,“商慕寒,给句准话吧!既然不爱,就放手,这样,对你对我对你的阳儿,对所有人都好!”

男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静默了片刻,说:“好!本王要出门几日医脚疾,回来便如你所愿!”

说完,也不等苏月反应就往外走。

苏月愣了愣,没明白过来。

医脚疾?他的脚不是没有问题吗?

如今现在此时此刻此秒,他用的就是脚,而不是轮椅,不是吗?

而且,给休书跟医脚疾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等到那时候?

她还在怔忡,走到门口的男人又忽然回过头,“对了,今夜之事不要告诉苏阳,如果你还想拿到休书的话。”

苏月再次一怔,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瞬间静谧了下来。

苏月便在那最后一句话里失了神。

不要告诉苏阳!

呵~

也是,如若他的阳儿知道他和别的女人上床,该有多伤。

他怎舍得她伤?

****************

苏月病了,是真的病了,除了全身的伤之外,还发着高烧。

天亮后,碧玉和琳琅进来的时候,都被她的样子吓到,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一个好好的人能变成这样?

她就那样躺在那里,眼睫轻垂,似睡着又似醒着,头上打着绷带,脚上打着绷带,被褥床单上都是血…

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看着她的样子,碧玉和琳琅都咬着手背哭了起来。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