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四时八节的没有漏过他,对一位落魄的皇子来说,已经算得不错了。
当然也有送人的。
横竖里头再怎么,人也出不来,并不要紧,萧弘澄年前还送了两个江南送来的丫鬟进去伺候,都只有十五岁,是江南织造得了太子的钧令,在当地买了送进帝都来的,一口吴侬软语,模样儿是上上等的不说,还每人都会一两手江南风味的小菜点心。
萧弘澄说了,到底是亲弟弟,总不能瞧着他受苦,别的是父皇的旨意,不敢违背,供奉好些也是当哥哥的一份儿心。
这些事儿,庄柔公主是知道的,她对自己亲哥哥感情很复杂,有恨,有爱,有心疼,但不论如何,以前发生的事情,她大半是知道的,所以,就算是她,心里头也明白,大哥大姐实在是大度的。
如今在外头的人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就连萧弘澄周宝璐也不知道,有了圣上的旨意,那里自然如铁桶一般,但周宝璐倒是觉得,有端纯郡主坐镇,府里大约是井井有条的。
像端纯郡主那样方正而冷情的人,只需握有绝对权威,那么那些一万个心眼儿的狐狸精们,就讨不了好去。
而且萧弘远不是个好伺候的人,只得看各人本事了。
这会子三皇子萧弘清说话了,周宝璐不能不应,萧弘清是太子、爷爱弟,且还替她背过黑锅呢,当初禧妃娘娘的母亲韩氏的事,周宝璐说那样的话,一则是为王锦绣的怀孕的事除以后患,二则,当然也是为着自个儿,萧弘清冷面铁血,十分捧场,上来丝毫不给禧妃体面,出手就是打脸,帮到这样,周宝璐很承他的情。
所以听萧弘清这样一说,周宝璐就点头笑道:“果然好!还是三爷想的周到,论起来,二弟那里服侍的人尽有,就是知书识礼,贤良淑德的小姐少了些儿,端纯郡主只怕也盼着有个有身份,懂事儿的小姐帮着伺候二弟呢。你有这份儿心,顾念着二弟,也是难得的,是哪位小姐,请出来我瞧瞧罢。”
萧弘清就转头去看还捧着空药碗呆站在床边听他们说话的表妹,微微颔首:“就是这位表妹了。”
庄柔公主噗嗤一笑,那表妹脸色煞白,手一松,手里的盘子落在地上,空药碗哐当一声摔的粉碎。声音惊动了睡着的大姐儿,动了动,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两声,倒没哭出来,王锦绣忙拍拍她,哄着她又睡着了。
“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三皇子眼光如刀,刺的她生疼,而庄柔公主嘲笑的目光任是她早已有了决心,也觉得受不了。
而且想到不是三皇子,而是圈禁的二皇子,到底是小姑娘,顿时吓白了脸,眼中含泪,泫然欲泣。
周宝璐回首打量她,还没说话,外头的朱氏早已坐不住了,趁着这声气儿走进来一脸寒霜的训斥表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连个碗都拿不住!惊着姐儿了没有?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还不快给我出去!”
那小姑娘擦擦眼泪,忙低头出去了。
周宝璐微微一笑,对朱氏说:“这是老夫人家的小姐?倒好个模样儿,且也腼腆,又懂事孝顺,我瞧着实在喜欢,二爷跟前就缺一个这样的呢。”
王锦绣是一声不吭,庄柔公主在一边坐着看好戏,那朱氏笑道:“娘娘看得上她,原是她的造化,就是我们家,也是百般情愿的。只是有一条,偏这孩子去年已经定了亲了,这会子跟着我来帝都来看一回,回去就要安心备嫁了。且这孩子也是笨手笨脚的,娘娘瞧见了,伺候表嫂吃一回药还能砸了碗,真要伺候二爷,还不叫二爷生气么?如今到底怎么着,还请娘娘斟酌。”
周宝璐自然不会叫这样的话拿住了,帮人帮到底,便笑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已经定了亲了,那也就罢了,真是可惜了儿的,不过看模样看气派看举止,都是上上挑的,帝都也找不出几家小姐有这样模样气派的,可见老夫人府上教养的好了,也不知老夫人府里还有没有差不多儿,又没定亲的呢?根基儿略低不要紧,只要这样模样气派的,能叫二爷喜欢,也就够了,若是有,老夫人只管跟我说,我来做主。”
这话说的朱氏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了,周宝璐这意思,是做主到底了,你要送人到三皇子府来,不管是谁,我都能替你弄到二皇子府去。
朱氏只得道:“老身记住娘娘的吩咐了,回头若是有合适的人,就来回娘娘。”
周宝璐笑一笑:“当然,身份贵重些也无碍的,只怕二爷才喜欢,唉,二爷在那边儿潜心读书,我就担心供奉不好,底下人服侍不用心,父皇连着两年都没赏人过去了,我是做大嫂,我不替他想着,谁替二爷想呢?”
朱氏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气,简直哽在喉咙里半响也吞不下去,心里头气的了不得,可面对着年轻的太子妃,她就算再气,面儿上却不敢露出来,还只得赔笑。
萧弘清扫了一眼,看她面上的笑都勉强的很了,到底是亲外祖母,总得顾念着孝道,萧弘清就对朱氏道:“外祖母,还有一件事要回您。前儿二舅舅写信给我,说起小舅舅和两个表兄的事来,我就留了心,今儿已经安排好了,小舅舅下月就能外放了,大表兄去盐茶衙门历练,二表兄去了尚宝司。外祖母今儿回去,还要把宅子修葺一下,大表兄二表兄都要进帝都来长住了。”
这才是真喜事!朱氏顿时就笑开了,哪里还有半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就算是后宅妇人都会知道,家里儿郎能出息,自然要紧的多,比起萧弘清办成对郭家而言这样的大事来,一个小姑娘的死活,朱氏哪里还会为此不满萧弘清呢?
三个去处都是好的,又是亲儿子亲孙子,这就是郭家的前程了!萧弘清加了一句:“二表兄能去尚宝司,还是王妃亲自与岳父大人说的,外祖母或许不知道,王妃娘家叔父,就是尚宝司的少卿。”
朱氏也不是真蠢货,哪里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呢,忙满脸堆笑,拉着王锦绣的手拍了拍:“我的儿,难为你想着,如今你表弟有家里大人照看着,我就放心了。”
王锦绣忙谦逊了两句。
这样恩威并施,想来朱氏只要不是蠢到家,定然不会再起塞人进来的心思了,如今亲孙子简直就是人质了嘛。
更何况,只要萧弘清肯照看郭家人,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是一定要后宅多个郭氏女。
王锦绣十分欢喜,脸上的笑容很是甜美,周宝璐明白她,一个女人,有没有有什么打紧的,王锦绣是皇上赐婚的正妃,别说一个郭氏表妹,就是来上十个,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要紧的是萧弘清这份心,这份回护,还有这份为她着想。
这才是难得的。
庄柔公主在一边看完全套,那点儿得意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萧弘清这样对王锦绣,不仅仅是尊重。
驸马对她…似乎是只有尊重的…她心中也不由的羡慕。
周宝璐落井下石的嘲笑她:“怎么着,看懂了没?这份儿心思,你们家驸马比不上吧?”
可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庄柔公主瞪她一眼,讨厌,真是怎么刺她的心这嫂子就怎么来,怎么这么讨厌,亏她还常常忍不住觉得她是好人呢。
周宝璐得意的笑。
王锦绣看得好笑:“你多大了,还是嫂子呢,让让妹妹罢。”
周宝璐才不理会因为生了宝宝就心软如一滩泥的王锦绣呢:“我这是教导她,你还别说,你叫她满天下找找看,如今除了我还肯教导她,谁还肯呢?”
回头对庄柔公主道:“你既看见了,就多想想,学着些儿,别总摆你那公主架子,回家与驸马商议找嬷嬷的事,虽说别的人不敢保证,但我想着,驸马与你婆母总是巴不得你生个儿子的,你学着靠靠男人,没什么不好。”
再是公主也是女人,在这世上,女人总是要靠男人的,而且,靠男人不是更省力么?
庄柔公主垂头丧气的应了。
第164章
164
周宝璐回了宫,别的没干,打发人把百合叫来吩咐:“今天加几个菜,下酒的,等会儿再拿点儿双料梨花白来喝。”
百合伶俐的回道:“是,先前我去外头厨房,瞧见今儿有新鲜小羊肉,听说是外头皇庄上引了内蒙古那边儿的羊试养的,先前进过一批,鲜嫩的很,也没膻味,比这边儿的羊强。皇上也说不错呢,奴婢去要一块儿来,这会子就腌起来,回头现烤了下酒可好?”
周宝璐顿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得在外头,嗯,打发人把真丹亭收拾一下,放到那里烤去,那边儿旁边几株桂花开的正好呢。”
丫鬟们忙就各司其事起来,等萧弘澄回了东宫,刚进门儿,丫鬟就回道:“娘娘说了,太子爷回来就去真丹亭,娘娘在那边儿等着太子爷呢。”
这话说的,萧弘澄颇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真丹亭在东宫南边儿,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不过就是这个时节,刚好有几颗老桂花树,正是花季,满树点点金黄,远远的就能闻到浓郁香甜的桂花香味。
还有混合着调料香味的肉香。
亭子外头摆了大铜架子,上头蒙了铜丝网,底下烧着银霜炭,几个丫鬟正在细致的烤着羊肉、腰片、香菇和蔬菜等物,周宝璐家常穿着银红撒花银条衫儿,白挑线裙子,坐在亭子里头,桌子上一套白底红莲通花碗碟,一套莲叶状的丁香石的酒壶酒杯,隔的远些的石头旁边,还有两个刚垂髫的小丫鬟扇风炉煮茶呢。
倒是一派闲适的很。
周宝璐根本没等萧弘澄,自己就自斟自饮起来。
萧弘澄走过来笑道:“今儿怎么这么好兴致?”
周宝璐放下筷子,站起来拉他的手:“我今天觉得需要自省。”
萧弘澄好笑:“自省?为什么?自省就是换着花样吃酒?倒是想的不错,这地方也收拾的好,我瞧着也有兴致了。”
周宝璐笑嘻嘻的拉着他坐下,递筷子在他手上:“这个羊肉确实想的好,烤着吃比以往都好,你尝尝,又香又嫩呢。”
羊肉上洒满了调料,香味扑鼻,咬一口,浓郁的肉香与肉汁鲜香满口,且又滑又嫩,再喝一口清冽的甜酒,刚刚好。
萧弘澄连吃了两块,瞧周宝璐看着他笑,便说:“行了,我肉也吃过了,酒也喝过了,吃人嘴软,你要说什么我都只能答应了。”
“哈哈。”周宝璐笑道:“今儿三弟妹生了个姐儿,我去瞧她,倒是看了一场戏。”
“嗯。”萧弘澄再吃一块儿肉,周宝璐说话的百忙中也吃一块,萧弘澄就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就着萧弘澄的手喝了一口。
然后噼里啪啦的把那事说了一遍。
萧弘澄含笑听着,听到她与萧弘清一唱一和的时候,越发觉得好笑起来,不过奇怪的是:“这事儿你有什么值得自省的?”
“我想着,三弟封王,论起来自然不如你获封太子,皇贵妃刚去了这才多久点儿,他们家就急着要放郭氏女在他院子里,无非就是要沾着他的光,怕日子长了,他忘了郭家罢了。”周宝璐慢慢的说。
周宝璐吃一块香菇,汁水丰盈,甜香细嫩,便给萧弘澄挟一块:“你尝尝这个。”
然后才说:“敬贤皇后去了多久了…以前是你年纪小,后来你大了,父皇迟迟没赐婚,后宫吴侧妃专宠…”
她回头看着萧弘澄只有对着她才含笑的侧脸,叹口气:“承恩公府只怕想过不止一回吧?”
萧弘澄想了想,含蓄的说:“承恩公方家…嗯,人口倒是没有郭家那么多。”
也就是这会子回想起来,周宝璐才意识到承恩公方家的老太太,当家夫人为什么对她总不大热络。
她原本以为人家含蓄,或者再往深点儿想,或许太子爷母族嫌弃她娘家败落,对太子的助力不够,配不上太子爷。
她原本觉得这两点就足够了,今天在靖王府一幕,才叫她觉得,或许还有第三点?
周宝璐扳着手指算了算:“如今的承恩公原本一直没生出女儿来,光生儿子了,后来生了个,今年六七岁是不是?”
她努力回想,只是实在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见过那个小姑娘。
按理说,承恩公家身份是足够的,元后的兄长,大皇子大公主的亲舅舅,夫人自是常进宫来的。
不过不记得小姑娘,应该还挺小的才是,所以才不大带进宫来,当然也是因着与周宝璐不热络,所以不大来东宫请安。
萧弘澄笑道:“七岁了,大舅舅就这么一个女孩儿,爱的什么似的,不过方家却不止那一个女孩儿,再说了,还有几位姨母呢?”
周宝璐说:“所以我摆一桌酒谢你呢!”
萧弘澄诧异:“这有什么好谢的,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说过的话,一向是算数的。”
“…”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叫一向伶牙俐齿,话最多的周宝璐有那么一会儿竟哑口无言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既如此,那就算是宽慰你罢了!”
“为着这事儿,有人定然没少烦你,且到底又是你外祖母,你舅母,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周宝璐清楚,承恩公家门与郭家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当年方氏女赐婚为太子妃,当时方家就有了长宁侯的爵位,老长宁侯带兵有方,守卫西北二十载,算得上战功卓著,十五年前,在大月族偷袭峻关一战中,老长宁侯与次子双双战死,只剩下如今的承恩公,当时的长宁侯世子,率哀兵守城,苦熬七日,才等到援兵,守住了峻关。
方太夫人不仅是因着女儿是皇后而有脸面,更是因为相夫教子,丈夫、儿子殉国而在朝廷有脸面。
这样的太夫人,当然不能像三皇子对郭老夫人那样,可以威胁说你敢送人来,我就送去给我二哥。
萧弘澄道:“其实外祖母只说过一次,她老人家原想着把二叔父的女儿谋为太子妃,我劝了她老人家,且不论父皇是怎么想的,就是咱们白看看,方氏女前后为两任太子妃,也未免太招眼了些,别人议论起来,这朝廷还成了方家的了不成?方家世代忠良,名声体面本来也不是从与皇家联姻上来,何苦来叫人这样说呢?老太太就撩开手了。”
战死的方二爷留下了一子一女,无父孤女,祖母偏疼些,想要给她个好的姻缘,也是有的。
周宝璐就点点头,表示她能理解。
萧弘澄说:“就只是大舅母有些不肯死心罢了。”
“她要什么?”周宝璐问:“你身边侧妃名儿没满,良娣良媛也才一人,她在你这里不成,总有一日会找到我的。”
“你拦得住一回两回,总拦不住一世。”周宝璐是在听到王锦绣说的那句‘谁家没个把表妹呢。’想到的。
三皇子的外家都拼命想往皇子府里放表妹,放姨娘,太子爷只有更抢手的。
周宝璐跟前从来没见过,那就是萧弘澄提前拦住了。
所以周宝璐才说她需要自省,她居然没有想到过这个,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想头并不愉快,所以她下意识不愿意去想罢了。
但这会子她一想,倒也明白了,这种事不是你不去想就不会有的,不仅是方家迟早会找到她跟前来,就是别的人,有了机会,也不会放过。
谁的前程能比太子爷更好呢?且太子爷后宫空虚,现成的位子虚位以待呢。
萧弘澄看她样子倒笑起来:“这种事有什么好发愁的,只要你不应,我不应,谁还能真给我抬进人来不成?”
“就这么简单?”周宝璐说:“有些人你总不好不给脸面。”
“脸面不是纳妾纳出来的,谁家纳妾是脸面呢?”萧弘澄十分的不以为意:“说到底不过是男人自己想要了,就找出无数借口来,这个也非纳不可,那个也不能不给人家脸面,只得接回来,后宅女子,依附夫家,能有什么办法?横竖只能应,还不如大方一点儿,还得个贤良名声,讨夫君欢喜。”
萧弘澄又倒一杯酒来喝:“真不想要的时候,你想想父皇,父皇十年不入后宫,后宫无后,又只有两位妃位,没过几年还没了一个,十年里,没有晋位过第三位。谁又敢说什么了?还有,你瞧沈叔,无妻无妾,谁又敢去他跟前叫他娶妻纳妾了么?”
这样一说,周宝璐确实明白了很多,后宫本来就该由皇上做主,只有皇上要选秀女的时候,才有无数家族筹划谋图,削尖了头去争,皇上不要的时候,谁也不能让皇上要。
萧弘澄安慰道:“父皇要赏侧妃那是没办法,咱们只能接旨,可别的人,你只管不应就是了,横竖咱们在宫里,也不像在三弟府上那样,有人仗着亲戚情分登堂入室的,压根不用愁。”
“嗯!”周宝璐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萧弘澄看得手又痒了,伸手捏她脸:“别人家吃干醋还多少见了个人影子,你连人影子都没见到就能开始吃醋,倒也是奇了!”
周宝璐龇牙:“我哪有吃醋!我这是想到这个,特地摆酒请你呢,以前是我没想到,你在外头给我挡了多少,现在想到了,总不好再装傻。”
这样的深秋,周宝璐笑的如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5章 各种八卦
进了十月,天气就凉爽起来,先期因着黄河决堤而忙着赈灾提调简直忙的不可开交的萧弘澄总算闲了一点,虽说也是早出晚归,不过至少晚上还能回来。
黄河决堤受灾百万余人,无数人流离失所,往别的地方逃难投亲,路上饿死、病死时有发生,至于卖身葬父、自卖为奴等惨事,也不鲜见。
这些事,萧弘澄只偶尔说起,也是没办法,朝廷已经尽力救援,从各处调粮调药,开设粥棚善堂,也是救了不少人,已经算得上救援有力了。
连后宫都减了用度,周宝璐也吩咐了这一季的衣服减一半,每日的膳食减三成。
萧弘澄说:“幸好从先帝朝起就开始在南边儿试种红薯,经过这几十年,产量已经不错了,这一回红薯真真立了大功。若不是有红薯,只怕还得多饿死上十万人。”
周宝璐吓一跳,十万人这个数字真是惊悚,她自小生于富贵,又不像萧弘澄办差,自然不懂这些,忙问:“就是我往常烤的那种?这样有用?”
她觉得烤红薯挺好吃的,偶尔吃吃拔丝红薯也不错,但却没想到这是救命的恩物。
萧弘澄道:“不错,这个东西其实不是我们这边原有的,先帝朝之前,并没有人知道,在先帝康元十一年,抚远大将军截获了几艘海盗船,里头有一麻袋这个。大将军不认得,那海盗船上有几个掳来的水手,是跟着商船出过海的,便回了大将军,说这是在海那边一个小国里弄到的,那边到处种植,产量高,能顶饱,虽不如咱们的大米小麦好吃,但产量却高出不少,大将军管打仗的,倒没多想,偏他竟生了个有心眼儿的儿子。”
萧弘澄笑道:“他儿子原在户部做过文职,在清吏司等几个衙门都做过,提调过粮草,也跟着过赈灾,知道这粮食的要紧,他悄悄儿的在军中寻了些农家出身的兵士,就在军营里开了地试种,过了两三年,竟种出了亩产二十石的红薯,这一下大将军不敢怠慢,立即上表上奏朝廷,先帝爷大喜,命农工司开始试种,逐步推广开来,这红薯只需三月就能收获,又少虫害,且需水也少,经过这几十年,几乎各家土里或多或少也都种起来了,这一回,也不知多少人家因着这红薯活下来了。”
周宝璐不懂:“若是咱们吃的稻米,亩产能有多少呢?”
“江南鱼米之乡,最好的田地,稻米收成也就是五石,平均起来,不过三四石,再过北些,一两石罢了,若是遇着年景不好,只怕种子粮也收不回来呢。”萧弘澄办差日久,又多次赈灾,说起来头头是道。
周宝璐道:“这样说来,这东西看着没什么出奇,竟是个好东西呢。阿弥陀佛,这样说起来,那位抚远大将军,竟算得上是万家生佛了!”
萧弘澄笑道:“不错,这位抚远大将军虽说是累了军功,最终却因这红薯而得了爵位,获封诚安伯,就是长安郡主嫁的那一家。”
“她们家有些意思。”周宝璐听到是她们家,不由就笑起来,大约这一家不是世家,根基浅,家中人口少,上一代没出个出息儿郎,就显得有些没落,长安郡主嫁过去,面儿上不怎么样,里子却比许多贵女都强,过得舒心顺意,长的那叫一个发福。
周宝璐认为,女人只有活的舒心,对未来有把握,才敢长胖。
就像长安郡主。
周宝璐打发丫鬟:“把前儿长安郡主送的那东西拿进来给太子爷瞧瞧。”
一个盒子里装着两个半尺长的棒子,黄黄的,有一粒粒的东西附在上头,萧弘澄没见过:“这是什么?”
“长安郡主说,这是在城南边那个集市上买的,叫玉米,一两银子一个呢!”周宝璐说。
城南边儿那个集市,周宝璐也是才听说的,那边是边境上,海边儿偷运进来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稀奇玩意儿,周宝璐也偶尔有人送一两件雅致特别的东西进来,像画着长翅膀光屁股拿着弓箭的胖娃娃的首饰盒子,花纹别致的粗糙的大羊毛毯子,荆棘花冠纹样的首饰之类,就周宝璐的眼光看来,新奇是尽有的,就是太粗犷了些。
生怕宝石小了似的,且宝石的颜色也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