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各朝巫师的住处和王宫几乎一样的守卫森严,以风宇哲的行事方式赫连王也只能怀疑,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明确,除非风宇哲身边出了背徒。

风宇哲一听,果真脸色阴了下去,露出他似乎承受不起的痛。轻轻苦笑,“出了点儿小意外。”

他难看的脸色可不像是出了小意外那么简单,叶尹很识趣的不再多问。

风宇哲继续说:“东昭迎亲队伍还有三日行程就到赫连王城,而此时赫连王已借此理由加紧了各防巡逻和守卫,边境更是将军林立,我王就若得救也难逃出赫连。所以,若想成功逃离赫连,就得分开行动。在解救得逞后,我会让人假扮我王随我们离开,而真的我王就得劳烦叶护法照顾了。”

若论谁能轻易离开一朝边境,灵境中人的确是畅通无阻。可这也得担一定风险,毕竟不是正大光明,一旦事情曝光,灵境的声誉会蒙受污点。“赫连王既是狡猾得很,以你的计划凭什么能骗得过他?”

“我会让人洋装我王在得救后去往边境,尔后在那里故意装作要等迎亲队出路过,随即混进迎亲队伍的假象。当然赫连百里也会怀疑到你们头上,所以你们的行踪他一定会暗中让人跟着。那时就请你们一路回灵境就回灵境,不要在途中停留而更惹赫连王的注意,届时在安楼小镇上我已安排好人等候与接应。”

这倒是个法子,既省去了他们护送东昭王靠近东昭边境惹人疑虑,亦能体现他此行接圣姑快速回去灵境的决心。至于安楼小镇,又不是灵境圣地,是人都可以前往。只是要让微儿与东昭王再呆一路,他心里有些忐忑。

“这个计划没什么纰漏,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叶尹操着手细细想着。

“有叶护法相助,相信此计定能成功。”风宇哲拱手言道。

不是定能成功,是一定要成功。“计划何时行动?”

“明日傍晚我会悄然现身引起赫连王的注意,届时赫连王定会出府一探真假。”风宇哲且说且招手示意一名护卫过来,“这位是御卫副统领乔东,他会趁机找到何园救人。当然,到时若得得叶护法暗中相助,在下会很感激。等到救出我王后,第一站就将我王带来此地,护法和圣姑几时起程再想法子汇合。”

那动作就得快了,他回忆了下从何园到此地的距离,若是赫连王有备追察,就算救出东昭王还没到这儿相信就被重捉回去了。“此法虽妙却不精,可有想过若是让赫连王的人追上该当如何?”

第165章 动摇根本

风宇哲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如今时间紧迫,他不得不赌上一把。

“要不,把人弄到我的成衣铺里去吧,那里虽离何园不近,但总近过到这片竹林。”一直不曾开口的离鸢建议。

叶尹到是不知离鸢几时在镜花府做起生意了,可她的建议很好,“安全么?”

“很安全,明日我会时刻准备着接应。”

“如此便有劳离鸢姑娘了。”风宇哲拱手谢他。

离鸢知道叶尹在看她,不敢抬头了。

叶尹随即站起身,离鸢也跟着站了起来,听着师哥说:“如此,我先告辞了。”

“在下亦还有事安排,就不多留叶护法与离鸢姑娘。等救下我王,一定拜谢。”也许是在十年之后。

叶尹不想要东昭王的拜谢,最好是永远别和微儿扯上关系。

风宇哲送叶尹和离鸢出了竹屋,叶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倏地回身问风宇哲,“赫连的巫师相雪玉我已经何园与她打过照面,既是有她在自是能肯定你出现在镜花府里,为何你会说让赫连王查你在此处的真假?”

因为他灵力丧失,与寻常人无疑,相雪玉根本不可能凭借灵力感应到他的存在。“护法果然心细,不过你放心,圣姑同待三朝巫师,并未薄待或厚待在下。”

这样回他的话就是不想说出原因了。算了,为了让微儿早日回灵境,他也懒得多管闲事了。

走在竹林里,夕阳已经没入云层,连仅有的晚霞也几乎被黑夜嗜尽,惟有淡淡的如水月光斑驳痕痕的流淌在脚下。

看着走在前面的师哥,离鸢大胆的问出了一个问题,“师哥,小意是东昭王的孩子是不是?”

叶尹脚下顿停,背对着离鸢,一字一句的说:“离鸢,你给我记清楚了。今日与风宇哲的谈话不准拿出去讲,还有,小意是师傅寻到的下任灵境圣女,不是任何人的孩子,记住了吗?”

离鸢的心在突突直跳,被这个惊天的秘密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一旦得知微儿与东昭王之间的关系,她更想知道微儿失踪的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微儿服用了‘寒雪’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东昭王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巴巴从东昭赶来赫连见微儿的么?要知道若他不知微儿在镜花府,再见就得等十年。

继续跟着师哥起步,离鸢又轻轻地问了句,“微儿真的不会想起东昭王么?”

叶尹继续走着,叹道道:“微儿的身份注定不能如寻常女子般活着,她有她的责任。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是什么样,但她现在就得为圣女这个身份而活。三朝局势越来越不安泰,一旦曝出圣女与那朝君王有染,灵境则有失衡于天下的危机。天下太平了几百年,绝不能在我们这一代动摇根本。”

离鸢明白,徒然觉得微儿很可怜。

“那微儿从圣女之位上下来后,你和师傅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与东昭王在一起了?”离鸢不死心的问。

他和师傅都没想过微儿会因水湘月的阴谋深陷东昭王宫,更没想到东昭王与她产生那样一段孽缘。师傅在逼微儿服下寒雪那一刻,应该有想过她这一生注定孤独终老了。可于微儿而言,与其恋上东昭王痛苦,不如忘记他独善其身自在。

所以那一刻他没有阻止师傅,他跟着微儿一起痛苦,可他脑海里浮现的更多是微儿因思念东昭王的露出的悲伤和无法自拔的惘然。

“我也不知道。”先前风宇哲只说水湘月知道圣灵石在东昭王身上,那么微儿呢?她是不是也清楚?

离鸢不再问了,她只是默默的替微儿难过。

来到竹林外,叶尹驻足问离鸢,“我还奇怪你怎么没和微儿呆在一起?那个成衣铺是怎么回事?”他有问过微儿离鸢去哪儿了,微儿说还在水家堡,至于其他的她不愿意多谈。

师哥的话问得离鸢心跳,脑子里闪过水亦春的身影,一想到师哥和师傅在得知她与水亦春之事后的严肃的表情,离鸢就没有勇气直言相告,“微儿不放心圣姑,所以让我住水家堡照顾圣姑,那个成衣铺子就是水家堡的产业,是大公子水亦春开在当街让圣姑解闷的。”

这理由听似真的,而且以微儿担心母亲的心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离鸢略显闪烁的神情总让他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罢了,现在事情重在微儿和东昭王身上,离鸢之事等回去灵境时再问吧。临行前交待她,“镜花府里不乏赫连王的眼线,咱们得分开走以免惹人生疑。”

离鸢也赞成,“那师哥先走吧,我再跟来。”

叶尹点点头,起步前还余下一句,“离鸢,多加小心!”

离鸢笑了,她就知道师哥还是关心她的。随即温暖的笑意又敛下,回忆方才所有一切,都与微儿有关。也就是师哥对她与水亦春之事尚不知情,若是知道了,会当如何?

他本是去见离鸢的,只是没想到会在那般的情况下见到她。细想离鸢是不是还有事瞒着他?透过云层的月色,明亮异常,叶尹驻停在何园门口昂头观望。

暗道风宇哲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下手,今夜十四,明夜微儿会沐浴阴灵。此时想来,还是不要将这场计划之事告诉微儿知道的好。

语休苑中,微儿正坐在庭院中,惟美的身影在月光下四溢着渐渐的哀愁。

那日赫连百里的阻拦,接着又因尹哥的出现,碎了她前去探望祁冥夜的打算。往后的时日中为不引起尹哥对她留在何园之事多加猜测,不得不掩下去探祁冥夜的心思。

虽然赫连百里因尹哥的关系暂不敢对祁冥夜下重手,然未见着祁冥夜的面,她仍不免有些担心。

尹哥的屋子灯一直灭着,她是看着他出门的,可他却不曾与她打招呼。

“微儿,夜深了,怎么还不歇息?”

晚饭是微儿一个人用的,相信赫连百里也知道尹哥出门未归。回眸看向尹哥,他看不出情绪的表情让微儿深感疑惑,只是一双探究的眼神甚是清亮。一瞬间,微儿顿收神色,深呼吸之际明了所有。

第166章 没有瞒住

“你去了水家堡是不是?”尹哥的耐性不是最好的,但只限在她与爷爷之间。

现在的语休苑有白袍灵士守护,除非赫连王有顺风耳,否则便不能知道他们的对话。“是的。”

“我娘可安好?”想着那日在成衣铺子里见她,临别时她望着自己露出的担忧之色,微儿便忍不住心生愧疚。水湘月已让她操太多心,她不能步妹妹的后尘。

他没见到圣姑,也未曾向离鸢打探她的消息。他一到此处先寻到微儿,虽然有些奇怪为何离鸢还会继续呆在水家堡,但碍于微儿不想细说他便没有打探。今日见着离鸢,几乎全程都在说微儿与东昭王的事,不曾顾及到她。

离鸢也没跟他说及圣姑不好,那便是安好罢。“她很好。”

微儿垂下眼来,皎洁的月光泄落在她如扇的睫羽上,澄澈的玉眸润如秋水。“尹哥,对不起。”

叶尹坐到微儿对面,脸上写着疑惑和想不通透,“微儿,你知道东昭王是谁么?”实则,他想问‘你可是记起了东昭王?’

觉察到尹哥话中含有他意,微儿立即想到祁冥夜看她的深情眼神和温柔神情。轻轻地反问尹哥,“他是谁?”

东昭王果真向微儿说了什么,以微儿的聪慧自会明白许多事情。可那些事情偏偏是她不能知道的,更不能因为东昭王的一厢情愿害她想起来。“他是东昭王君,你与他私下扯上关系会害得灵境在三朝中声誉受损。”

他担心的仅仅只是这样么?微儿忽然间明白在灵境时,尹哥为何要与水湘月演那样一出反常的戏。水湘月固然意在圣灵石,而尹哥会配合她定是因为不想让自己与祁冥夜有太多纠缠。水湘月利用他,他又何偿不是在利用水湘月。

而一心想将危险从她身边带离的祁冥夜,则甘心成全尹哥和水湘月。如此一来,她与祁冥夜之间果真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尹哥,从小大到你一直将我当小妹般善待,而微儿亦一直将你当作兄长。你呵护微儿,保护微儿,从未骗过微儿。现在你告诉我,在被月儿心存歹意滃入河中后,我真的是在尹微园里睡了整近三年么?”

“东昭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现在继续杜撰谎言,已毫无意义了。

尹哥的语气平静,可微儿在他眼中看到些许紧张,“他说微儿是十一,尹哥,不要瞒我。”

他和师傅已经很小心了,但事情还是朝着他们最不想预见的方向发展。深吸了口气,“微儿,你想当东昭王宫的侍姬十一,还是灵境的圣女?”

既是如此问,那便是尹哥的默认。微儿的心突突的跳了一下,却并不能坦然的回答这个问题。若她是东昭王宫的侍姬十一,那么就意味着与祁冥夜之间有着撇不清楚的干系。一朝王宫,听似美好,她未必会乐意困守其中。至于灵境圣女,她一直拥有这重让水湘月妒忌怨恨的身份,在尹哥认真问出这话以前,她没想过灵境圣女于她而言是否真那么在意,毕竟她从懂事起就是灵境圣女。她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均衡天下的责任,她可以天真,可以随意哭笑,就是不能在未完成这份责任前涉入男女之情。

现在她有些明白尹哥和爷爷的苦心,不止是因为灵境功在天下,而她现如今还不能丢弃这份责任。初始听闻祁冥夜对她表露心迹时,还有尹哥帮着水湘月欺瞒她时,她心中难免不快,此刻竟如此坦然了。

“在我不会选择时,尹哥你和爷爷为微儿做了选择。”

叶尹从微儿此话中听不出责怪之意,“你不想知道得更多么?”

他是在说自己失去对祁冥夜记忆之事,微儿摇了摇头,“爷爷心怀天下,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错。而我呢,亦有不能逃避的命运。纵然我怪责你和爷爷,事已至此,也于事无补。”

“东昭王是因为你才来到赫连,而他亦讲清你们的关系,你不想跟他回东昭去么?”原谅他的试探,他不能放心接下来还有一路的相伴。

她的确有迷惘过这个问题,好在她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轻轻叹息,唇边含着一抹淡若清荷的笑意,“在遇到祁冥夜以后,他先是让我觉得荒唐,继而又被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感到莫名其妙。此次他不知从何处得到我在镜花府的消息,重逢后的点点滴滴都时常在我脑海里盘旋。有时我问自己,若我真是十一,曾与他的感情真有那么深么?深到他不顾安危只身犯险赫连?尽管我压抑着对我们的曾经的好奇,可见他有危险时却难以控制住自己不去为他担忧,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罢。”

她说了很多,却不曾说到重点,叶尹缄默,不动声音的观察着微儿改变后的领悟。

微儿的脑海里曾不止一次出现受人虐打的画面,在那日见到暗牢中的祁冥夜的惨状时,微儿更感同身受,似自己曾经历过一般。纵然她不记得了祁冥夜,可身体的记忆不会忘记,且祁冥夜曾在灵境问过她身上的伤好些了么,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伤?他不是待她深情款款么?事情太经不起推敲,她身上的伤与他有关乃是毋庸置疑。更何况他曾亲口承认说他伤害过自己,纵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有些预感微儿不想欺骗自己刻意忽略。

“兴许我欠他太多,此次与他共同进退只是为了还债。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东昭王是东昭王,微儿是微儿。”

她声音听来飘缈逸远,她能做到如此心理准备叶尹稍稍宽心。可若是她知道自己与祁冥夜育有一女,不知今时这番潇洒是否真能令她解脱。

“我以为你在得知自己与东昭王有那么一段曾经后会怪我和师傅施计令你忘了他,此时听你一言倒叫我觉得自己肚量狭小。”叶尹虽然对微儿此次的做法不认同,但佩服微儿勇敢面对的勇气,“不过尹哥还是要提醒你,记得今日你我的谈话,我不希望他日你自食其言。”

第167章 不会内疚

此话让她的心微颤,微儿眨了眨眼,虽明知尹哥如此提醒她是为以防万一,但还是让她略微心悸。心下顿时百感从生,再有意识以来头一遭被情绪逼得走投无路。

微儿茫然无措的表情看得叶尹不忍,他知道微儿在细细衡量他话里的轻重,“你若懂分寸,就不会再苦恼了,微儿,尹哥不想看到你如此困扰的表情。”

“微儿明白。”

“回到灵境后,师傅那里此事就不再作交待了。”这是叶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三朝根基有异,传回灵境的消息愈来愈浮于表面,若然此事让长老们知道,只会令他们难为。”

微儿不解的看着叶尹,“可此事若不让爷爷他们知道,将来一旦事情曝光,岂不是让爷爷他们措手不及?”

叶尹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他考虑的只是不想让微儿扯涉其中罢了。若赫连百里真是野心天下,那么肯定不会只有困禁东昭王之事在暗中进行。要曝光的,也只能曝光其他的事。“你记着,灵境是平衡三朝的中间者,决不能私下卷进某个事件中去。现在赫连既是蠢蠢欲动,除了此事见不得光以外,你还担心没有其他事情赫连王在暗中进行么?”所以,帮着风宇哲营救东昭王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尹哥顾虑得对,只是如此一来倒成全赫连百里了。

“离鸢还与你说了些什么么?”离鸢对她的师哥一向没什么‘瞒力’,她与水亦春之事自己不曾讲,不知道她可有如实相告师哥?

今日没多少机会与离鸢说话,但她说的那些话叶尹都记着。“她说你被什么余家公子逼婚,还在水家堡遭人暗杀,好像是东昭王出手相救。”

只这样么?尹哥的表情不似有隐瞒,那离鸢果真是瞒了下去。

“微儿,是谁要杀你?”微儿空有招式没有内力,但她借助灵力亦能防身,杀手想杀她还是不容易。

殷龙,微儿知道只说这一个名字就能让尹哥有无尽的暇想。水湘月远在东昭王宫,都能欲在水家堡置她死地,果真是恨极了她。“我不知道,小意还好么?离鸢总惦记着她。”

她是在错开话题么?看来又是件她不愿意主动说明的事,“好在此番有惊无险,下次断不会让你单独离开灵境了。”

“不是有离鸢么?”

“可她现在却不在你身边,要是让师傅知道她不在你身边照顾你,不知得受多大的罚。”

是的,以爷爷的性子,离鸢是很难逃过一劫了。“不要告诉爷爷,再有惊有险,事情也都过去了。”

“明日十五,你打算去哪儿沐浴阴灵?”

是了,明日十五了呢。微儿轻轻抬起头,看着那轮近似满月的银盘,想到那片竹林。“近郊有片竹林,那里到时清静。”

竹林?叶尹微惊,原来微儿知道那片竹林,如此一来风宇哲现如今所栖身之所或许就是祁冥夜曾经所呆过的地方。然明日有计划待行动,她是万万去不得的,“不必了,我看这语休苑就不错,由我保护你何必跑那么远。”

尹哥说得对,是她大意了,时值非常时期,她不能任性。

“晚了,快回房去歇息罢。”叶尹起身道。

“我为你留了些点心在屋子里,你记得吃下再休息。”微儿亦起身言道。

叶尹点头,随即目送微儿回房。

此时月色依旧,毫无惆怅。

翌日,叶尹陪微儿用过午饭后就去玉记成衣铺找离鸢,完善晚上营救东昭王之事。

微儿对此事并不知情,在屋子里静坐好一阵子,情不自禁移步到李子花林外。好些日子没来了,那隔着一层藤蔓后的人儿不知情况如何。想去看他,却失了勇气。

一群麻雀在花枝上嬉戏玩闹,丝毫不曾受到些许忧伤的打扰。腾空而已,弹落的花雨顺风而舞,兜兜转转,缱绻飞过低矮的花墙。

“叶护法前几日出门也不见你来此驻望,怎么今日来了兴致?”

耳畔响起赫连百里似笑非笑的声音,微儿语色淡淡的说:“这是我的事,与尹哥在不在无关。”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赫连百里站到微儿身旁与之并肩,同望那层葱郁的藤蔓,“东昭王的生命甚是顽强,不论本王怎样动刑,他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坚持下来。”

有尹哥在,他居然还敢对祁冥夜用刑,赫连百里真是太自大了。祁冥夜能忍着一声不吭,估计是他不想曝露她放在他嘴里的圣灵石。“你很失望是不是?”

斜眸看了一眼微儿,赫连百里说:“真是抱歉,现在非常时期,本王不能再发善心让你去见他了。”

他口里说抱歉,心中却不会有半分内疚。是不是处于高位,行为举止都得比平常人强势过份。“什么非常时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本王接到消息说东昭巫师风宇哲已潜入镜花府,可是我朝巫师却感应不到他灵力的存在,但他到赫连的消息本王又不能否认,亦不清楚是不是相雪玉有意隐瞒本王。”赫连百里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可靠,但又不能怀疑相雪玉的话,“先不论消息的真假,谨慎些总是好的。”

丧失了灵力的风宇哲相雪玉自是不会感应到什么,那么赫连百里得到的消息便可靠了。风宇哲来了镜花府,也不知离鸢可有与他见上面,是否将她所绘的何园宅府图呈上。

赫连百里注意到微儿有些心不在焉,该是自己不让她见东昭王她心里不舒吧。如此一确定,他的心里更不舒服,倏地伸手拽过她的身子面向自己,“你的眼里何时才会有本王的存在?”

难以置信的冷漠眼神,微儿却不甘势弱的迎视着他,“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谁也进不去。”

赫连百里松开手,徒然冷情的笑道:“看来你挺了解本王的嘛,不过本王觉得自己眼里除了自己外,还是可以允许你进入的。”

第168章 一场报应

不会以为他挺大方,他只是不甘心她眼中只看到祁冥夜罢了。他自认为自己比祁冥夜更加优秀,或者更有王者之慑,得不到她的认同就觉得输给了祁冥夜。“赫连百里,别拿你的自以为是去要求别人该如何待你。你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更拿这种标准去衡量别人。可你从未想过如何让别人把你看在眼里,你的理所当然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强取豪夺罢了。”

同在一片瓦下,她却从未用如此可怜的表情说着如此同情的话。赫连百里顿感受尽羞辱,他自认为得到一切就是成功,是令人艳羡和可望而可不求的成就。偏偏在微儿的话里,他的这些成就似软沙一般的堡垒,经不起一脉溪流的冲击,坍塌平地。

“你在质疑本王御驾天下的能力,你可知这话能让本王忘记你是什么灵境圣女,让你坠落万劫不覆之地。”赫连百里瞪着微儿,眼中透露的阴狠隐怒至极。

微儿复重新看向藤蔓之方向,并不惧怕赫连百里的恐吓,更浅掀的勾起一方纤辱,冷笑,“如此,你还会让我进你的眼里么?”

她在消遣于他么?如此的捉弄赫连百里顿觉眼前的女子很近,实则远在他根本不可触及之处。他去惹她,更想将她困在自己身边,是妄想,更是自取其辱。

生平头一次感受到挫败感,更让他难忍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将她怎么样。为了不让自己仅存的一丝理智失去,赫连百里拽着微儿的手往李子花林深处走去。

撩开那一层青郁的藤蔓后,又被他拽着踏下台阶。一路走来根本没什么机关可言,当初相雪玉果真是骗她的。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呼入鼻息,赫连百里将她似摔般推出去,推到祁冥夜的面前。

祁冥夜焉着脑袋,发丝蓬乱。被打得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一瞬间脑海里那幅被人抽打的画面又若隐若现,她看到有只手扬起鞭子狠狠的向她抽来。抽在她手臂上,微儿下意识的察觉到隐痛阵阵,随即跄踉退步。

而这一幕在赫连百里眼中,却是微儿心痛祁冥夜所至。

赫连百里取下挂在一旁的鞭子,抽了已晕过去的祁冥夜一鞭,并声道:“什么是王者?也许类似东昭王一类的王会以为王者就是生来权势在握。但在本王看来,王者,就是凌驾于所有之上。不被什么灵境约束,不会有人与你平起平坐,更不会为手中掌控的那么点儿权势操心什么时候就被人剥夺。”

赫连百里又抽下去一鞭。

这一鞭让祁冥夜醒了过来,他半睁着肿红的眼帘,视线模糊后看到赫连百里扬着鞭,而微儿置于他左上方。先是一怔,随即张了张口,含糊不清的说:“赫连百里,你羞辱我就够了,把她带出去。”

好久没听到祁冥夜的声音了,好虚弱无力的语气让微儿好一阵心涩。

赫连百里却笑了,“如何动刑都不出声的东昭王今日出声了,真是好稀奇啊。你会说话,就表示想让本王继续抽打你。”

赫连百里又抽下去一鞭,祁冥夜痛得一声闷哼,微儿则见到他旧伤之上又添新痕。她好像能体会这味疼痛的感受,曾经那些鞭子落在她身上也是这样痛彻心扉的是不是?泪水悄然滑过脸颊,祁冥夜看着微儿目不转睛,轻声一呼,“你别哭。”

赫连百里一听微儿哭了,停鞭斜望。

此时,在暗牢里的两个男人都有着各自的心思,只不过都自以为是的误会了对方的心思。

是的,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