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玉站在原地,目送赫连百里一手束后阔步而去。从前他的眼中只有千秋大业,现在他的眼中除了千秋大业还有圣女微儿。

她相信命运是能选择的。在踏上这条不归路初时,她激动充满希望。而现如今,徒有一个空架子在风中摇晃,指不定何时就会坍塌下去,她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语休苑中,屋子里的烛火重新亮满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那些晃动在地上的阴痕,仿如祁冥夜脸上的血污,直看得微儿刹那间乱骨悚然。

手还在颤,描摸过祁冥夜轮廓的指腹还沾染着未干尽的血渍。

浑身乏力的靠在床头,微儿合上眼,逼迫自己无论如何要睡过去。不然,她的思念会变成一根极牢的线,捆压着她的心脏,得到窒息般的苦痛。

同样是在镜花府,却是不一样的等待。

先前在水家堡,她等候东昭和楚都的消息时的异样若称为紧张,那此时此刻,她慌了。

慌东昭何时来消息?慌尹哥几时能到镜花府?慌祁冥夜以那样的身体状况还能撑到几时?慌她真能忍住对祁冥夜的放弃么?

她的立场太过敏感,为了灵境的公正信誉,她不能偏袒更不能出手扰乱各朝纷争。

赫然间微儿想通了一件事,有人想让她烦燥,有人想看她到底能忍耐多久,有人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上当了。

因为在意了,所以上当了。

而她的上当则更让人对祁冥夜有了加害的理由。

辗转难眼至黎明,眼睁睁看着晨曦透过窗棂,带着近似感觉不到的温度碎落在地面上。

桌台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食,一碗燕窝粥,几样精致的开胃小菜,色香味俱全。

微儿拿着匙勺搅着碗里的燕窝粥发呆,屋外响起的脚步声惊回她的思绪。抬眼间瞧着赫连百里一如继往儒雅温润般的阴冷笑容,微儿拿匙勺的手停顿了。

“好香的燕窝粥,本王专程让人为你准备的。”毫不客气的坐到微儿对面,赫连百里迎视着微儿澈如清潭的眸子。

平日都是普通的香粥,今日他刻意让人熬了燕窝粥,微儿起疑,“何意?”

“本王是担忧微儿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受到惊吓后肯定得补上一补。”

赫连百里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了,正如她所意料那般,她上当了。如此,她也不回避这个问题,“你将堂堂一君主残忍伤害至厮,可有想过这天大的罪过是你背负不起的。”

“残忍?”赫连百里冷笑,“说到残忍本王可远不及东昭王,可能你并不知道,本王曾经有一姐姐瑛公主,父王将她嫁给东昭王意在和亲,聘礼只是共同享用一些资源。可东昭王明里答应,暗里却将姐姐杀伤,事后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丝毫不见歉意。你没见过姐姐被送回赫连王宫的惨状,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赫连百里曾对她说过,赫连与东昭的怨仇由来已久。此番东昭王落到他手中,想有好下场是万不可能的。“就若你恨他,但也不能置他于死地。”

“他不是还有口气在么?”赫连百里说:“他的求生欲望很强,这也正好省去了本王担忧不小心将他打死的麻烦。死有什么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有意思。本王现在有的时间和耐性,能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东昭王一点一点堕落至最深的地狱,是何等的享受啊!”

枉他说这话时语速轻减如常,倒更显了他的恶魔之质。

微儿静静的看着他,而赫连百里也欣赏她这份不为俗事所扰的胆色,更因看不到她眼中溢露半分畏惧而兴奋,“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祁冥夜死了?微儿搁下匙勺,手放到桌下紧握膝裙。

终于看到她眼中掠过瞬间异样,赫连百里更加满意和痛恨起来,“本王又让赫连的一位公主前去东昭和亲了,聘礼方面,让东昭给了五座城池。”

“东昭王不会答应的。”

“他是没机会答应,可东昭巫师风宇哲已经答应了,而且城池奉让书已经写好,就待东昭迎亲队到达赫连迎娶公主之日,奉让书就会到本王手里了。”

她果真是慌了乱了,祁冥夜在赫连百里手中,失去灵力的风宇哲还不是任由赫连百里摆布?可风宇哲的能耐只是这些么?虽能理解他想保住祁冥夜性命的讨好和退让,但身为祁冥夜的巫师他真的只能做这么多么?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既不会因为你得到五座城池而高兴,也不会因为东昭王娶得赫连公主而难过。”

是的,她又恢复了平静。先前曾在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仿佛是他的错觉。此时此刻,赫连百里有些后悔昨夜让微儿独自与祁冥夜碰了面。虽然他能保证祁冥夜昏厥之中不可能清醒,但他还是很期待在微儿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就算是哭,他也会觉得丰富。

第158章 所以上当

“那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呢?本王知道若是微儿你想走,本王是留不住你的。”那日陈华所奏之事,已让陈华一一查实,如他所言并无异样。他再不相信,也寻不得答案。

她是为祁冥夜留下来的,她不相信自己不说赫连百里会不知道。他这样逼她,意在让自己难堪。

果真,很快就见他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起身走到微儿身后,附在她耳边极具诱惑的说:“莫不是微儿你是为本王留下来的?”

微儿听入耳,直觉头皮发麻。可她坐着没动,赫连百里握着她膝衣间拳起的手,异样的呼吸在微儿的脸颊处缭乱。

微儿倏地起身离开赫连百里,再也难掩平静,羞愤的目光瞪视着他,“你无耻。”

“若是无耻能让微儿眼里有本王,那么本王无耻也是有意义的。”赫连百里笑得愈加邪气。

微儿不客气的顺手将桌台上那碗燕窝粥掷泼向赫连百里。

赫连百里大概没料到微儿会有此过激一面,侥幸避开,只在宽袖上被泼到了燕窝粥。“看来是本王太一厢情愿了,你不必吃这些好东西也会这么精神。”

企今为止,微儿还未见过赫连百里此种表情。那该是怒吧,只是不知他在隐忍什么,“你不是说自己耐性极佳么?这会子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那抹微笑惟美至极,仿如绽放在她唇畔的素颜花。可是,那抹微笑里的讥讽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在讥讽于他。他是想看到她脸上过多的丰富表情,可是没想到如愿以偿之时竟是这般怒火冲顶。“微儿,你在向本王挑衅么?暴露了对东昭王心存妄念的你有什么姿格跟本王这样说话?还是说你见不得东昭王受罪,想激怒本王成全他早下地狱?”

那抹笑意敛下了,微儿怔愣的看着张狂的赫连百里。

“灵境圣女不该是冰清玉洁么?见了男人却与民间女子有何区别?”赫连百里欺辱的视线在微儿身上流连,“真是让本王失望,不过本王不会放弃,毕竟若得灵境圣女,传扬出去也是我赫连一大传奇。”

他的傲慢微儿很是熟悉,只是让她初领这种熟悉的人被吊在暗牢里。后半句的赫连百里恢复了正常,然他轻笑的表情却让微儿感到无比危险。难道不止祁冥夜会死在他手里,连她也不能幸免么?

不,一股强烈的意识激励着微儿,让她的胸口满是肿胀感。这种被压迫想要反抗的欲望似曾相识,想不起来,却又是那般的熟悉。这份熟悉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更让她明白这样的对峙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首先,那怕环境本不安全,也要与他保证着距离。

其次,那怕他的心思再难揣摸,也要让自己冷静臆测到几分。

最后,她要控制住自己那股阴暗的,不祥的,令人窒息的预感。

移步至窗台前,给赫连百里一抹斜影,如此的距离又保持着警惕,“我知道你有勃勃野心,若你真能瞒过灵境让逆天之事进展顺利,那便是上苍安排天下归一,如若不然,我这个传奇未必会如你意。”

此刻的赫连百里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过激了,那些话只能用想的不能用说的。再见她一袭倩影遗世出尘,伫立于窗前似会离窗而去,敛了几分怒意,“无事别乱走,不然本王可不确定真能留下东昭王的性命。”

人为何会被人威胁?因为有了弱点。

人为何会有弱点呢?因为动了情弦。

这是赫连百里离开后,微儿想开的问题。

她倚着窗棱,看着院子里的枝枝叶叶,流淌在地上的影子,徒然间被风吹得支璃破碎。

有侍婢进来收拾东西和清洁地面,微儿一直看着庭院和天空神游。

等到身后收拾的侍婢离去后,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侍候,麻烦姐姐你先走吧。”

微儿倏地回身,皱眉间吃惊的看着离鸢穿着何园侍婢衣裳站到自己面前,还露出一副得意的笑。

微儿紧张的走到门口,注意到门口无人,但这庭院却是有人监视的,她不敢动作太大,只又若无其事走回来。

低声道:“你怎么会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靠近何园么?”

离鸢行至窗前,很有侍婢模样扣上窗棱,也不敢太大声,“我天天注意着成衣铺子,可都不见有你的消息,圣姑已因为担心你担心到食不下咽,无论如何我都要过来瞧瞧,也好回去告诉圣姑你的消息叫她宽心。”

微儿为离鸢的冒然行径长叹一口气,却又继续听着离鸢似的抱怨,“话说这何园还真是难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进来的。”

“这园子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就若你能进来,若身份暴露脱身可是极难的。”

虽然微儿语声轻淡,但离鸢能听出她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我能平安进来就能平安出去,圣姑还等着我的信儿呢。”

瞧她这副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肯定不会离开,微儿拉着离鸢坐下,又亲近替她沏了茶杯,“水家堡那里边情况如何?大哥处事还顺利么?”如此说着,却对外间的动静不敢掉以轻心。

离鸢吃了口茶,语气中还是不满,“你还说,自从你离开前将东昭和楚都的生意交到你大哥手中后,他在府里的威信是提高不少,但少不了要看你二婶臭脸色,要听她阴阳怪气的冷言风语。水堡主只在你走后跟他说过一次话,就是问他愿不愿意把手中的权利放回给他。你大哥说这是你交给他守护的东西,不能交,水堡主便再不和你大哥说话了,偶尔你大哥去请安,他就当没看见一样。”

那二人父子关系本就不睦,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惟一能恢复原状的条件就是大哥交出一切。可一旦那么做,不止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回到从前,就连大哥好不容易为自己为战的尊严也要回到从前。从前是没有平台让他有展现自己的能力,现在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第159章 不愿归去

“二哥呢?”她对水亦荣的印象不好也不坏,但毕竟都是水家的人,只是称呼他一声二哥并不代表其他意义。

“那个浪荡子呀!”离鸢的语气携了些感叹和可笑,“身子才恢复没几天,就到外面去闲晃了。虽然他老子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愁得脸铁青,但他好像不曾受到什么影响。依旧顾我的花天酒地,就是前儿夜里还是让那些酒肉朋友送回去的,气得水堡主打了他一耳光,二夫人心痛得哭天抢地。”

水堡主那是恨铁不成钢,而二婶本以为水家产业都会落到儿子手里,现在却有大半落到小妾生的儿子手中,她伤心也只是找到个口子发泄了。微儿无奈的摇摇头,“尹哥那里有什么消息么?”

“尹哥已经在来镜花府的途中了,以她担心你的程度还不是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你放心吧,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离鸢又说:“至于东昭那边,你大哥已经让人去传信儿了,不过还没有消息。你要知道巫师在一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王,要把消息传递给他可是很不容易呢。”

“大哥有没有问什么?”其实微儿想过,让水亦春知道这些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少知道一分则少一分危险。

离鸢得意的笑道:“你到是有问东问西,但是我说这是你的密秘,该让他知道时自会让他知道,他就不再过问了。”

大哥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多问,就是在保护自己。

“对了。”离鸢徒然疑惑的看着微儿,“东昭和赫连联姻了,现在这事儿几乎传遍天下,我还纳闷呢,东昭王不是被困在此地么?怎么与赫连的那个什么筱公主联姻呀?”

正是因为祁冥夜被困在此地,赫连百里才能够完成联姻。“于此事还有其他传闻么?”

难得微儿对某件事情起兴趣,离鸢自会一字不落的交待,“联姻之事已传出有些时候了,据说东昭和赫连都十分重视。东昭还以靠近楚都五座城池为聘礼,以此迎娶赫连筱公主,可真是大手笔呢!而且东昭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前往赫连的途中。”

“知道是由谁领队么?”可千万不能是风宇哲,否则祁冥夜这边怎么办?

离鸢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能下大手笔作聘礼,迎亲领队怎么也得是皇亲国戚罢。”

祁冥夜还有其他皇产国戚么?微儿想如果是十一可能知道清楚点。

徒然想到什么,微儿起身四下看了看,没有笔墨纸砚,倒是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引起了她的注意。

离鸢不知微儿要干什么,只是见她四下忙走。又莫名其妙的将茶水和胭脂搅和在一起,接着问她要了块方帕,手指沾了沾茶水和胭脂搅在一起的红色水,在她的那块方帕上描绘起来。

起初不知她在画什么,渐渐地她看明白了,这是何园的地形图。

“离鸢,此地不宜久远,你得赶紧离开。”微儿画完图,又叠好说:“这是何园的地形图,我与祁冥夜所在的位置都在图上有所示意。重要的是祁冥夜的位置,这些天你若在镜花府能见到东昭的人,先打听清楚,先然想法子把这图交给风宇哲。”

她称呼东昭王不是用大称而是用名字,离鸢闻声不得不认真的看着微儿。

交方帕交到离鸢手中,微儿奇怪离鸢竟用从未见过的视线看着她,“怎么了?可是有何事不妥?”

“微儿,上次在成衣铺我没机会问你,现在我想问清楚你和东昭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将微儿问愣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鸢。毕竟她此番留在镜花府,已暴露了太多不该存在的心思。

离鸢更愿意微儿说句那怕是自欺欺人的话,这总比一直沉默来得叫她安心。此时此刻,她担心的看着微儿,“你是因为水湘月的关系才会担心东昭王的是不是?”

她明知道不是,微儿同样看着离鸢,“我说是因为月儿你会相信么?”

不信,离鸢摇摇头,谨慎的提醒,“微儿,你是灵境圣女,你应该时刻对自己的立场保持清醒。一旦为情所困,根本不可能像寻常男女那样处理这段关系。若你真有心,而他亦有意,请你们忍耐,无论如何都要忍耐到你从灵境圣女之位上下来。否则,说小了诸朝会因猜忌动乱,说大了会天下大乱。”

她还有一个秘密,小意的父亲到底是谁?若现在微儿对东昭王动了心思,那小意的父亲又当如何?她猜想师傅和尹哥决定让微儿服食‘寒雪’,为的是不想让微儿在自身还要履行职务时受到困扰。等到她从圣女之位上下来,他们会想办法让微儿恢复记忆,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的,她知道,等到这一切危机都过去,她会回灵境去,更会忘了那个在她生命里本不该出现却出现了人。

命运常常身不由己,她不正是个良好的例子?在来镜花府以前,她几时想过会留在一个男人身边连灵境圣地都不愿归去?动了情,纵然是灵境圣女,她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那好,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本来还想问这园子主人的消息,但见微儿实在担忧她的安危,还是以后再问吧。

微儿轻轻颌首,目送离鸢将方帕收入袖中出门。

一会儿后,她又端起有胭脂的茶水倒进窗棂前的盆栽里。

傍晚时候她站在李子花林前面,玉眸不转不转的看向那一层似帘幕的藤蔓。既然是赫连百里设计她去见祁冥夜,那她又何必偷偷摸摸,不如站在此地正大光明的看。或许那通往牢室里的重重机关也是水湘玉说出来骗她的,目的是有危险才更有可信度。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散尽,她流淌在连廊上的影子亦越来越薄。晚风习习,吹扬起柔逸的青丝过肩,似舞一般。

“相信你已经清楚昨夜之事乃是王有意安排,既是见过一次,再进去瞧瞧东昭王的惨状王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第160章 困一辈子

相雪玉的声音带着睦许妒忌和讥讽响在耳边,微儿轻轻斜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回原处,“你这么用心帮他欺我,心里很舒坦么?”

怎么可能会舒坦?“虽然巫师在一朝中地位仅次于王,但也就是这惟一的王的命令,我再不乐意也得应命。”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诓我。”

是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引她去了寒山寺。“第一次如何,第二次又如何,你不还是都上当了么?”

是的,她都上当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旁人。

微儿不说话,似在沉思什么。

相雪玉又开口,“你不进去看看他么?昨夜应该没说上话吧。”

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祁冥夜会昏迷不醒也是赫连百里使了诈的。脑海里浮现出祁冥夜伤重凄惨的样子,胸口有些异样。赫连百里没有明确告诉她会将祁冥夜如何,相信她问相雪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见微儿实在不说话,相雪玉一时没了兴趣,无趣的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微儿每每此时都在这李子花林外看着那层似帷幕的藤蔓不发一言。就算是赫连百里饶有兴趣的站到她身边不时开口,微儿也不说半个字出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消失,微儿的心还始麻木了,偶尔微儿会觉得祁冥夜是不是已经遭了赫连百里的毒手?奇怪的是这样想的她居然不会难过,可是因为她等得麻木的关系?

离鸢没再进来何园,微儿既想见她得到外面的关系,又担心她的安危不愿她再过来。复杂的心绪下,是她那颗逐渐招架不住的心在恐惧和颤栗。

这日早晨用过早饭至晌午,微儿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再去见祁冥夜一面。虽然正如相雪玉所言,有赫连百里的默肯,再去见他一次又能如何?祁冥夜的惨状才是她不忍面对的关键。

在何园的日子除了让人时常监视着,其余的倒还自由。早晨的稀饭多留了一碗,又吩咐侍婢送来的食篮。将粥碗装进食篮,准备给祁冥夜送去。也许他再也不用吃东西了,但她想去看看。

迈出门槛才踏下台阶,侧身未走出几步,就见赫连百里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迎面而来。

微儿步履顿信,将手中的食篮搁至一旁的石桌上,“你来干什么?”

“不要如此冷漠嘛!”赫连百里且将视线停在那食篮上且扯起唇角轻笑,“好歹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再者我是主,微儿你是客,怎么也得对本王客气些不是么?”

那有主人全天候监视住客的?微儿斜身看着他,“不用你假腥腥的,若是你不能说出来见我的理由,那就请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忙着赶本王走就为去见东昭王么?”

一只麻雀落在屋顶,叫得很是欢实,倏地又腾空而已,迅速离去。

微儿握着食篮的手略微用力,“你已经让我去欣赏过他的惨状,亦清楚你或许正为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你不就想看到我难过的模样么?多少已让你见过了,也不介意再多看一回罢。”

的确是只见过‘多少’,赫连百里笑着说:“想不到本王在姑娘心里竟是那般的龌龊。”

她看到赫连百里的笑容里藏着怒火,偶尔想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呢?按照相雪玉透露的消息,赫连百里对她持有非份的想法。可在她看来,与其说他利用祁冥夜困住自己,不如说是他利用自己囚禁祁冥夜。眼前的男子的心机城府人间少有,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没这样说过。”微儿感觉到一丝危险,不由自主拎起警惕,“这是你自己说的。还有,如果祁冥夜死了,你可会放我走?”她要离去的确容易,可前提是不受赫连百里的干扰和控制。

“不会。”赫连百里答得很干脆,仿佛根本没有考虑,“一个该死的人死了无伤大雅,可是若一个不该走的人走了,倒叫本王觉得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

他的爽快也叫微儿讶然不少,赫连百里果真是个很难懂的人,“只怕届时你没空留我。”

“微儿想试试么?”

他微微蹙眉,微儿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同时危险的气息已将她整个身心包围起来,这份嚣张的威慑,的确鲜有人能比。“人会死,万物亦总会有时,你确定自己能困我一辈子?”

“那就困一辈子好了。”

真是放肆的话,微儿心起薄怒,“不可能。”

“那就到你眼里有本王为止。”

赫连百里徒然近前,掐住微儿的下颌就要吻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微儿反应不过来,怔得眼眸微睁,看着赫连百里的脸庞放大在瞳仁里。

就在唇与唇的距离只在寸许之际,一格暗器疾速朝赫连百里袭去。

暗器的主人手法极准,一道光线刹那间从二人的唇隙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