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甄美身体恢复,情绪稳定之后,回校上课。一切仍是老样子,大多数同学依然不知道甄美其实很久没来上课了。只是甄美变得不爱讲话,不住宿舍,每日走读,混等毕业。她明确跟母亲讲自己根本做不了会计师,不考研,不想继续读书,毕业就工作。甄母看女儿遭了如此多的罪,现在也不敢再逼她;已在行里开始活动,以期甄美毕业后能在本行找个饭碗。

查晓南惦记甄美,但查妈妈严禁他再联系:“你又娶不了人家,就不要再招惹人家了。她第一次打胎你单单买花儿就花了几万,这次打胎我又给了3万,你谈场恋爱就花了六七万,你以为父母的钱都那么好挣啊?你必须跟她了断。”

甄美那边也把查晓南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该翻篇了。

一日甄美回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人,甄美只觉得这个人面熟,名字想不起来,而对方却大声兴奋跟她打招呼,甄美只得点头微笑,不敢询问名字,怕唐突了对方。而对方却非常热情地走过来继续寒暄,甄美惊讶于这个人对自己竟非常了解,扛不住了,于是道:“对不起,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前一段时间发烧,冒昧地问一句,您叫什么名字?”对方非常尴尬,摸头脸红道:“我叫劳适,我们是湖中的同班同学。”

甄美这才恍然大悟,湖中六年她好像都没有跟劳适讲过话,但内向的劳适却一直暗恋着她。这次小区门口偶遇,劳适要了甄美的联系方式。他比以前开朗多了,之后就常约甄美吃饭看电影,对甄美而言这是疗伤和散心。

甄母给甄美找了本行某支行营业厅的实习岗。一日,甄美准备下班,劳适已在行门口站着等她。突然一位贵妇模样的人和一位年轻男子进门,本来正准备走的支行行长立刻开了VIP室亲自殷勤接待,让甄美赶紧沏茶倒水,贵妇道:“不用麻烦,就换点加元而已。”

甄美端水时,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男子,“这不是尤冠熙么!”

“甄美,你在这儿工作?”尤冠熙看到甄美也很兴奋。

“实习而已。”甄美答。

支行行长道:“你们认识?”

尤冠熙笑着调侃道:“岂止认识,我是她的粉丝,这是我们湖中男生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校花。”并且掏出iPhone道:“偶像,可否赏光跟粉丝合个影?”

甄美笑着答应,多年不见,尤冠熙还是老样子。

正在寻找帮忙照相的人,劳适凑上前,尤冠熙记得他,于是道:“这不是劳适么,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办业务?”

劳适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等甄美。”

尤冠熙全明白了,握着劳适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装着感慨万千的样子道:“没想到你小子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你隐藏得太深了!兄弟,对我们校花好点儿,要不整个湖中的男生都饶不了你。”

劳适很高兴,在场的人都笑了。尤冠熙一贯讲话抬举人,他因有时打游戏,跟查晓南和贾葆都有联系,也听说了一些他们的事情。

在甄美一边行里实习,一边学校点卯,一边与劳适疗伤的时候,迟慧等人的GRE终于考完并出成绩,石厚朴以1500分的GRE成绩再次引爆群内,众人叹为观止。尤冠熙1375,秦盛1350,钱立1350。而迟慧,1400。“原来牛人不止石厚朴一个。”秦盛在群里夸赞道。迟慧很开心,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考得这么好,GRE Verbal部分竟然考了600,当然更开心的是秦盛的赞美。

迟慧整个大学都在学习,一场恋爱也没有谈:有追求者但不令人动心;也不接受像众师姐那样一心傍富,自己还是要真感情;至于那些开着豪车来宿舍楼下招摇,一掷千金给女友买包炫耀的二代们,则是非常反感,绝不考虑。但是,看着周围同学们的出双入对,尤其是那时迟慧已在电视台开始实习,除她之外,人人皆有男人送的名包,迟慧感觉复杂,对自己的情感状况非常苦恼。

因为GRE已考完,群里大家较以前似乎轻松很多,尤冠熙晒出了全球小姐选美泳装场第一排看秀拍到的照片,并点评谁的胸大谁的臀翘。

他问秦盛:“你们大学的模特队是否走过泳装秀?”

秦盛答:“我们模特队非常保守不曾走过泳装秀。”

尤冠熙道:“那队长您苦练的胸肌和腹肌岂不明珠暗投?”

秦盛答:“不然,功不唐捐,全五星用户体验,用过都说好。”

尤冠熙道:“队长,本群还有未谈过恋爱的小处女,说话小心,不能少儿不宜。”

秦盛答:“罪过罪过,私聊。”

本群一共就两个女生白娇娇和迟慧,罗安楠在众多网上晒过他和白娇娇的合照,两人关系大家都已知道,尤冠熙此言完全指向迟慧。迟慧当时QQ隐身,但看到这行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QQ私信尤冠熙道:“最近遇到很多事,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可否向你请教?”迟慧还在愣神,尤冠熙电话已至。正好寝室没人,迟慧接通后立刻大哭,尤冠熙那头不停安慰,待她情绪平复,缓缓道:“我跟你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嘲笑我?”

尤冠熙忙道:“我怎么可能嘲笑你。”

迟慧道:“为什么我没有男朋友?”

尤冠熙本想开玩笑,但听迟慧语气如此认真,于是道:“那就现在谈啊,你不是之前都在忙GRE和GPA么。”

“可我不知道找谁谈。”迟慧道。

尤冠熙沉思了好一会儿道:“迟慧,咱俩儿从幼儿园到高中同班15年,正如你所说把下辈子的缘分都用完,所以我跟你讲的话可能不悦耳但管用,你不怪我好吗?”

“我怎么可能怪你,我就是特别相信你才跟你讲心里话,因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你从来什么都知道。”迟慧道。

“好,我尽我所能地回答吧……我觉得你有两条路,第一条,征服秦盛;第二条,普遍撒网……”

不等尤冠熙讲完,迟慧就急急打断:“我为什么要征服秦盛?我跟他没关系……”

“拉倒吧,迟慧,你跟我就别掩饰了,女人喜欢男人又不丢人。无论恋爱、工作还是其他人生选择,最重要的前提是对自己诚实,是正视自己的欲望。而且你这欲望又合情合理,秦盛也是六年的同班同学,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且秦盛条件又好,如果我是你,看到就拿下,还等什么呢?所以征服秦盛没什么可讨论的,现在只讨论如何征服。”尤冠熙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是,他女朋友太多了,我……”

没等迟慧说完尤冠熙就打断道:“那些货色根本不必多虑,女人分两类,一类可以娶进家门,一类只是玩玩而已。你不属于玩玩而已的女人,你的征服就是嫁给他。秦盛可能会娶两类女人,一类是政治联姻,这个由不得他,全凭家里安排;一类是宜室宜家,就是长得好、性格好、学历好、事业好、家境好的处女,这一类你样样不差,应该全力争取。而且以我对秦盛的了解,他也是属于要真感情的那种,如果他对一个女孩儿不动心,仅仅因为什么政治经济方面的利益,他也是不答应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对照各项指标努力提高分数,此其一;其二,找其他男生练手,只有试过,才知道男人到底什么心理;其三,与秦盛保持不频繁的互动,不要不互动,不要太互动;最后,学会媚术。”

迟慧在电话这头听得三观俱碎,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还有这么多的招数,她本以为爱情是从天而降,就像刚上湖中时,走进教室第一眼看见秦盛那样。但她不反感尤冠熙所讲,如果爱情都像小说般女孩儿毫不作为、顺其自然就可如愿以偿,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跟秦盛在一起呢?

迟慧沉思后问道:“什么是媚术?”

尤冠熙思考了一下答:“举个例子,你还记得甄美吧,如果论硬件五官身材等,她都不如华蝶……你不要笑……但为什么她在男生中的得票率比华蝶高?因为甄美更会媚。所有的男生都会把甄美当成美女。我也跟你实话实说……没有任何伤害你的意思,我其实一直都没把你当作女生,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哥儿们。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探险’吗?我靠!现想来我们当时的胆子也太大了……而你,当年翻墙头走墙头毫不逊色。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和查晓南跳橡皮筋吗?查晓南妈妈有一次看到,说:‘小南,你一个男孩怎么玩女孩玩的跳橡皮筋?’查晓南答:‘迟慧也玩。’查妈妈说:‘迟慧是男孩还是女孩?’查晓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女孩。’讲真,我也是查妈妈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想起来你是女孩,跟我和查晓南不一样。”

迟慧在电话的这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半天。

尤冠熙继续道:“但你有一点好,你最肯学且最有韧性,虽然姿态认真笨拙,画面不忍观瞻,但你能成事。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跟你说这些的原因。”

迟慧仍在思考,于是笑道:“但是,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华蝶而不是甄美?”

“我跟其他男生不一样,我见多识广、大浪淘沙……就像最好的茶绝对不能做成花茶,任何味道的添加都是对原本茶味的亵渎;最美的脸绝对不能涂脂抹粉,任何化妆的改变都是对天然美色的玷污;最佳的伴侣她只需要做自己,任何的媚术技巧都是画蛇添足。华蝶不需要媚术,她就是我的璞玉。”

接着,尤冠熙话锋一转:“但是,最好的茶、最美的色、最佳的伴侣极为可贵,岂是人人喝过、见过、遇到过,所以,花茶也能卖得高价,化妆整形后的美女也能很受欢迎,学会技巧套路的人也能嫁得好。而且有意思的是,由于没喝过、没见过、没遇到过,所以即使好茶好色好伴侣摆在面前,很多人也浑然不觉、不以为然,竟然喝不惯、不赞叹、看不懂。既然如此,回到你的问题,你更应该拿下秦盛,与其看着他周旋于碧池,不如把他收于麾下。你若能跟秦盛成,是秦盛的福气,一个女孩儿不因你的其他外部因素,就凭最原始的冲动喜欢你,秦盛应该感谢我。”

迟慧道:“谢谢尤导师的教诲。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醍醐灌顶,三观震动,在做笔记,还需好好消化。”

迟慧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上次任晴的事,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罪……她跟老头是上黄河商学院时搞在一起的。你看人家上学才几个月就能傍上,你看你跟秦盛同班六年啥故事都没有,良家女人胆怯,就给碧池留空间。”尤冠熙恨铁不成钢道。

电话打完后,迟慧的心中涌动着一种鬼魅的异样。凭直觉,她觉得尤冠熙一番政治不正确道德不正确什么都不正确的话,或许能帮到她,毕竟在每个深夜里,她都知道自己深爱他。

第二十三章

尤冠熙纽约追华蝶 秦盛当众醉酒痛哭

而今,距尤冠熙献计“隆中对”又过去若干年,已身在洛杉矶的迟慧看着群内关于去纽约参加同学聚会的讨论,又想起尤冠熙当日的电话所言。迟慧一直和秦盛保持联系,但基本限于网上,上次与秦盛见面还是本科时在戴诗慕的欢送会上。想到又将见到他,迟慧很是期待,这是迟慧寒冬去纽约参加同学聚会的唯一目的。

尤冠熙没有与迟慧、祝芙同行。

他独自赴纽约,一出肯尼迪机场,就发现大衣穿短了,膝盖冰凉,在加州死活也想不出来纽约能冷成啥样,于是直奔第五大道商场。

当日同学聚会,吃自助餐。北加的钱立,南加的华蝶、迟慧、祝芙,东部的秦盛、石厚朴,伦敦来的白娇娇,全部到齐,就差尤冠熙。

尤冠熙到了之后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钱立立刻道:“什么你来晚了,这儿又不是灾区。”大家一阵哄笑。之后,每人拿着餐盘,三三两两地聊天。

尤冠熙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华蝶,几个月没见,她瘦了不少,仍面白如玉,唇若朱丹,眉如墨画。华蝶当日穿一身雪白的羊绒包臀长裙,把身材穿得万千起伏,她站立着一直在跟秦盛说笑,尤冠熙看到此景已相当吃醋非常气恼。

这是秦盛自成年以后第一次见到华蝶。秦盛记得,在湖中读书时,华蝶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女生,一天到晚看闲书不爱理人。对了,自己还找她借过一本繁体字书,一直忘了还:《最后的贵族》。而这次见到,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性感妩媚,万种风情,怪不得尤冠熙从香港追到洛杉矶。

不像有些人是自成年以后第一次见,聊得热火朝天,尤冠熙跟谁都很熟悉,与白娇娇、石厚朴打过招呼后,不与人交谈,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十几杯下肚后,尤冠熙起身准备去拿纸巾,华蝶恰好在旁边,顺手递给他一张,他不接,自己重新去拿。华蝶递出的纸巾悬在空中,很是尴尬,脸涨得通红,只好勉强笑笑。

尤冠熙一边喝酒一边看秦华二人热聊,看到华蝶垂泪,秦盛递纸巾拭泪,再也忍不住,立刻端着酒杯拿着酒瓶,走到秦华二人的桌边,手搂住秦盛的肩膀。

秦盛见状道:“喝得不少,有心事啊?”

“那你也不让我开心一下?”尤冠熙微醺道。

“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秦盛问道。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尤冠熙笑道。秦盛大笑。尤冠熙开玩笑地继续道:“不过我真有事,让你不开心。”

“什么事?”秦盛道。

“甄美结婚了。”尤冠熙答。

“什么?她怎么这么早就结婚?”秦盛非常惊讶地问道。

“22、23岁结婚怎么早了?”尤冠熙道。

秦盛沉默了一会儿,非常不可思议地道:“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儿,她怎么就结婚了呢……是和劳适吗?”

“不是,她的大学同学,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尤冠熙答。

然后他给秦盛拿了一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开玩笑道:“怎么样,有理由你陪我喝几杯吧,我跟你讲,男人的初恋都是用来伤心的……”

秦盛低头不语,尤冠熙继续醉醺醺道:“你看我们华蝶,注定将来影后级人物,在同学聚会上都不忘演哭戏,我都快看哭了……你知道吗,队长,我们华蝶其实最擅长演的不是哭戏,是吻戏……”

华蝶在旁边已气得发抖,她拿过秦盛的酒杯,猛地把酒泼到尤冠熙脸上,直接拿了身边的包和大衣,脸上挂着泪珠,跑了出去。

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里,秦盛起身,对尤冠熙生气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

一头一脸都是红酒的尤冠熙嘴硬道:“她刚才不是在演哭戏么……”

秦盛愤怒道:“人家奶奶上个月去世……”

“什么?华奶奶去世了?这不可能!”尤冠熙惊讶道。

他的酒完全醒了,头脑中不停地播放片段:“暑假里通电话感觉还好好的,去年感恩节身体也非常好,来纽约前晚,才吃完华奶奶做的肉包子……怎么会?”

秦盛道:“她的奶奶也八十好几了……得肺炎去世的。”

“肺炎?怎么也是肺炎?不过就是得了肺炎,怎么就……”尤冠熙想到此处,顾不上迟慧递来的毛巾和纸巾,立刻夺门而出,追赶华蝶。

尤冠熙一路说着excuse me,眼中寻觅雪白的背影,一把抱住一个黑头发,叫华蝶,对方惊恐地望着他,尤冠熙一看认错了人,非常窘迫非常抱歉地说了无数的sorry,继续追赶。他看到前方斑马线上有白大衣在过马路,确定是华蝶无误,不料人行灯已经没有秒数,于是狂奔至下一个路口,并从华蝶的正面阻拦她。

看到她走近他,等到她看到他,她眼里有泪,装没看见往前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乱耍脾气。你想怎么惩罚吧,我都接受。”

华蝶用力甩开尤冠熙的手,不说话直接往前走。

“华蝶,你知道我来洛杉矶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美国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尤冠熙一路向华蝶解释,到了下一个路口处,华蝶等人行灯,尤冠熙紧紧拉住她的手:“华蝶,我爱你。”并继续道:“我以前是希望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因为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位置……但那天,你说你也爱我……我不该再继续任性……这学期我的心情一直都糟糕透顶……大冬天来参加同学会只是为了见你……”

人行灯起,华蝶前行依然沉默不语,尤冠熙一直在旁诉说衷情:“华蝶,求你,不要对我这样完全不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尤冠熙看华蝶的态度依然没有缓和,着急道:“你非要拒绝幸福这有什么意思……你也不要太任性……奶奶让我这么劝你……”

华蝶听到这句顿时泪崩,尤冠熙又自责自己说话太过,只好又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尤冠熙不停地为华蝶拭泪,而她的泪水仿佛是流不尽的源泉,尤冠熙无奈,只能亲吻华蝶的嘴唇,华蝶用力推开他:“我不会演吻戏。”

尤冠熙知道她仍在生气,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好,就算你跟我都是演戏,对我虚情假意,我都爱你,我都要你,我不能失去你……”

说完继续用力亲吻华蝶的双唇,华蝶挣扎道:“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你觉得很有意思?”

尤冠熙立刻道:“好,找个能讲话的地儿。”立刻打了出租,与华蝶一起回自己所在的酒店。

坐到出租车里,尤冠熙这才发觉胸口透凉,外套和头发上都有冰碴,他才想起大衣还在落在饭店,立刻拨通迟慧的电话。迟慧在那头道:“不仅有你的大衣,还有你的手套和围巾,我都替你收好了,不用担心。安心处理好你的事情,我在这里,你一切放心。”尤冠熙再三道谢。

进了宾馆房间,尤冠熙先洗澡,等他赤裸着上身,从浴室里热气腾腾出来,看到华蝶倚着窗口发呆。只道:“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没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在你身边陪你。”

华蝶没有回应,只是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奶奶的肺炎由华蝶传染,奶奶凡事一马当先,怕别人被感染,觉得自己能扛过一切风浪。全家竟然也疏忽,都忘了奶奶已是奔九十岁的老人,一直觉得奶奶身体十分硬朗。不料,奶奶病倒,病情来势汹汹,几周之内情况急转直下,全家措手不及,震惊不已。华蝶从11月底奶奶离开,到现在一直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天天哭泣。她恨自己疏忽大意,恨自己一直都没有为奶奶尽过孝心,恨自己从来觉得奶奶的照顾天经地义。

世上哪有什么天经地义,只有一切来之不易。

华蝶一直在哭,尤冠熙一直在抱她吻她,在陪她伤心、给她安慰、与她和好如初。正当他俩儿演琼瑶剧时,其余同学正在看秦盛的独角戏。

在尤华二人离开之后,大家八卦了一会儿二人的别扭。随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盛告诉大家甄美结婚,并与钱立、石厚朴一起喝酒以纪念逝去的青春。大家记起当年甄美是大众情人。钱立、石厚朴均点到为止,意思一下而已。他们现在觉得迟慧,比当年的甄美更美,且更善解人意。

而秦盛,不知是不是受尤冠熙影响,竟一发不可收拾,一杯接着一杯,感叹自己很羡慕尤冠熙,为自己所爱奋不顾身,折腾不已。后悔自己没有为爱疯狂,懦弱非常。

秦盛道:“我在湖中上学的时候,最要紧对付的是我家的虎妈。她当年的要求是一天一篇《新概念英语》,从第一册 背到第四册,每一篇都得滚瓜烂熟不许错字。那会儿,每次考试后的排名表都让人心惊肉跳,咱班的父母都记得‘石厚朴’,你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的青春梦魇。”

秦盛拍了拍石厚朴的肩膀,显然已经喝高。石厚朴想夺秦盛的杯子,被秦盛推开,他继续喝继续道:“查晓南也比我勇敢,当年就敢给甄美写情书,高中快毕业时,我看到查晓南和甄美放学一起走,眼泪心中流,我本想先考上双子星大学给虎妈有个交代后,再追求甄美。不料,高中毕业的暑假甄美就在QQ空间宣布,查晓南是她的男朋友。我从进入湖中看到甄美的第一眼起,就爱上她,跟她同桌六年,暗恋她六年,明明近水楼台,却得不了月,只能眼睁睁看她成为别人的女友,自己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秦盛越喝越高,越说越激动,当众洒泪道:“后来我也赌气,故意不跟她联系,你甄美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女朋友们各个都漂亮过你……可是……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青春可以重来,我一定要跟甄美在一起,我要娶甄美为妻。”

秦盛痛哭不已,钱立够意思地一直在陪他喝酒,石厚朴藏酒,祝芙劝慰,白娇娇不置一句,迟慧拿毛巾递纸巾端点心,看着当众失态的秦盛,迟慧何尝不是眼泪心中流:第一眼爱上一个人,不是只有你没能开口;总以为喜欢甄美的男生除秦盛以外,现在看来并没有;事到如今甄美已婚,秦盛在地球的另一半仍在为她醉酒。有些人真是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别人的终极渴求。

第二十四章

白娇娇被乔治表白 左颖德死祝芙冷漠

迟慧尽管伤心透顶,但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表露任何情绪。聚会之后,她收好尤冠熙的衣物,等钱立、石厚朴与秦盛一起坐进出租,再与白娇娇、祝芙一同离去。

在白娇娇入住的宾馆,三个好久未见的女生一起说说话。趁祝芙在洗手间,一直强颜欢笑的迟慧小声问白娇娇道:“那件事情后来处理好了吧?”“嗯,谢谢你!”白娇娇答,眼中充满感激,迟慧心里有底,明白叶鑫佳的事情已处理完毕,于是点头示意。

等祝芙出来,聊起了祝芙新交的男朋友,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帅哥,祝芙因为他,在英国读完书后,来加州工作。祝芙甜蜜分享着美国帅哥的各种体贴:为她蒸馒头、学中文。并提到帅哥家人的各种友善:第一次见到祝芙,帅哥的妈妈送给祝芙的礼物,是她亲手做的摆件,一只密封玻璃瓶,瓶底铺着细沙和贝壳,里面有松枝和蓝花。

白娇娇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一边心里嘀咕这样的见面礼是否显得轻慢,一边想起了毕业后在伦敦的这几个月。

当日,白娇娇在泰晤士河畔痛哭完,回到宿舍,去公共厨房做饭,正好碰到了George。George来自南安普顿。说来好玩,LSF虽说在伦敦,同学和教授却来自世界各地,英国人倒格外少见,George是班里唯一的英国人。在听过带着各种五花八门口音的英语之后,George说的英语最像教科书磁带,显得尤为好听。

一次seminar上,George在小组里滔滔不绝地讲,白娇娇几乎听醉,望着他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白娇娇觉得自己仿佛都要掉进海里。

直到George笑着问:“Jacqueline, what do you think?”Jacqueline是白娇娇的英文名,此时白娇娇才如梦方醒,羞得满脸通红,根本接不上话,幸好教授那时开讲其他,才避免了尴尬。

George对东亚文化很感兴趣,会讲日文和中文。恰好和白娇娇的宿舍申请在同一层,公用一个厨房,平时有很多交流。白娇娇跟他练英语,他跟白娇娇练中文。

白娇娇发现George对中国的了解不是一点半点,他不会像其他外国人那样,小心翼翼地跟她提Communist,对这个国内已使用频率不高的词,白娇娇通常答:“我不懂政治,我们这一代人关注的是过好日子。”

而George则问她,怎样才能先拿中国绿卡,再换中国护照,然后在中国当官?他的梦想之一就是在中国当官。并且问白娇娇:“听说在中国当官需要关系,你有关系吗?”白娇娇被他逗得大笑。还解释道,自己是生活居住在英格兰的爱尔兰人,鸦片战争和火烧圆明园都是英格兰人干的,跟他们爱尔兰人无关,他们爱尔兰人没有做过对不起中国人民的事情。白娇娇觉得有意思的是,中国人对来自英伦三岛的人都统称为英国人,而英国人自己却分得清清楚楚,英格兰人、苏格兰人、爱尔兰人。

今天白娇娇心情不佳,把鱼排和薯条放进烤箱,调好时间,准备回房。George跟她打招呼,她勉强微笑。但George兴致很高,告诉白娇娇自己已在日本找到了工作。白娇娇恭喜,而他却非常深情道:“离中国很近。”George说自己毕业旅行想去苏格兰,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白娇娇还没去过苏格兰,想着也许旅途中会有灵感,对未来的走法有新的答案,于是答应。

两人游玩了鬼魅的爱丁堡,在罗琳写哈利波特的咖啡馆买了咖啡,又去了苏格兰高地。望着绵延起伏的远山,听着不时入耳的风笛声,白娇娇陷入了沉思。而George却对白娇娇深情道:“Jacqueline, I love you.”

白娇娇一愣,转而笑道:“Thank you.”

George显然很失望,白娇娇只好解释道:“你将要去日本工作,我将回中国,所以……好像不现实……”George当即表示,可以不去日本,改去中国,据说现在在中国教英语收入非常可观。

白娇娇心里不爽:“国内有时真把外国人捧上了天。”但嘴上却笑着开玩笑道:“即使如此,在京师和尚摩,你买房子可能仍不太容易。”

George非常不解,我为什么要买房子?

白娇娇清楚George不过来自英国平常人家,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排行老三,让家里掏钱买房不现实。而且,他现在正是探索世界之时。自己敬佩他的勇气,却不想与之同行。不是人人都想看世界之大,有些人更想看世界之高,往上走的人是不是应该放弃远方。况且,白娇娇拿捏不准自己之于他,是否只是来自东亚的女人,混合了蝴蝶夫人为爱殉情的传说,以及低眉顺眼、易于推到的传言?

George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不假。但如果单论个人条件,除了面部轮廓立体,对了,还自带欧式宽平行双眼皮无需手术进行,其他的所有,根本无法与罗安楠、秦盛和尤冠熙相比。

白娇娇有把握的是,他的爱不是我要的。但面对如此英俊而有诚意的一张脸时,她最后的答复是:“我也喜欢你,但我来自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我需要时间考虑,是否可以?”

George答:“我等你。”

白娇娇非常感动,但心如明镜:日本离中国没有George想的那么近,就像东方不等于中国,可能指的是近东、中东、远东。没办法,在他们自小看到的世界地图上,英国不是在左上角,而是在正中央。

祝芙仍是一脸幸福,听她的描述,这位美国帅哥的家境不算富裕,但祝芙却相当满足。白娇娇笑着打断道:“对了,你们那边的学区房是个什么情况?”

祝芙愣住了,然后道:“还不了解。”

白娇娇笑着继续道:“可以搞搞清楚,如果打算继续,你也应该让对方明白你的诉求。如果要结婚,可能不完全按照美国的规矩,也不完全按照中国的习俗,得有个折中方案不让彼此委屈,方是长久之计。”

祝芙听后深以为然。但转而皱着眉头道:“你觉不觉得国人太注重物质了,我感觉美国人更注重精神?”

“比较国人和美国人这些概念都太过宏大,处理自己的问题应从自己的本心出发,你倘若觉得物质将就不得那就不要将就,你若觉得精神委屈不了那就不委屈,这个不因交了哪国男朋友而转移。”白娇娇缓缓道。

祝芙听后似乎陷入了沉思,白娇娇尽管对祝芙的这段感情并不看好,但也不想冷水泼尽,毕竟说别人谁不是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也是百般困扰,于是转而笑道:“我的这些话说得也不太恰当,随便听听而已,生活有人要面子,有人要里子,自己高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