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低声道:“我不知道……可是他从见到你们那天晚上之前就很不对劲了……我、我走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逼他这样做……”
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禇磊,虽然身在病中,双眼却亮煞煞,令人悚然。
禇磊无话可说,心中疑惑到了极点。他自然不会给小女儿解释自己根本没有让钟敏言潜入妖魔内部。事实上,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已经不信任他了,所以,再多的话语,说来也是枉然。
一直不说话的和阳忽然开口,柔声问道:“小璇玑,另一个离泽宫的弟子呢?也没回来?”
他不提若玉还好,一提到他,璇玑立即想到他一剑贯穿禹司凤胸口的景象。面具后,他的眼睛暗若夜空,什么也看不见。这景象令她浑身发抖,胸口剧烈痛起来,攀在床边张口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
楚影红心疼极了,难得用责备的眼神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抬手轻轻在她背上抚着,低声道:“别急……慢慢说。已经没事了……”
璇玑吐了一会,精疲力竭地瘫回去,颤声道:“他……若玉他也留下了!是他杀了司凤……是他杀了!”
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是之前打破闹阿迪也想不到的。那两个年轻小辈为什么要背叛师门,投身妖魔?难道真像璇玑说的,有人逼他们?可是他们一路从少阳派赶过来,马不停蹄,根本没有在途中见到他们。
那么,到底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楚影红见璇玑双目赤红,脸色却异常煞白,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当下柔声道:“都过去了。司凤没事……你受了伤,不要乱动。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呢,司凤就会好好的了。”
璇玑一向极听她的话,于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楚影红回头示意其他二人,正要悄悄起身出去,却被她用力抓住手。
“红姑姑,我怕……”她轻轻地说着,这种撒娇似的语气,从她到了小阳峰之后就再也没说过。楚影红心中一酸,又坐回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红姑姑不走,在这里陪你。”
和阳和禇磊二人悄悄关上房门,走到了外面。禇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回了客房。和阳知道他心中难受之极,更何况他素来是个要强的人,就算斩断手脚之痛,他也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于是便不去打扰他,自己去了禹司凤那里。
那少年躺在床上,胸前缠了一圈绷带,上面血迹斑斑。他好似没有了呼吸一般,隔很久,胸口才微微起伏一次。他的情况其实非常危险,脉搏时有时无,随时就会一命呜呼。
和阳坐在床边,抓着他的脉门,缓缓往里面灌输真气。只盼能护住他的心脉。三人之中,他最通医理,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说,那一剑,其实是中了他的要害,若是寻常人,早已当场死了。因为他是修仙者,身体比旁人强健许多,所以才能撑到现在。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和阳缓缓抬起他的胳膊,禹司凤的肋下立即清楚无疑,他肋下两边都嵌着三颗黑色的珠子,非金非玉,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文字,用手触摸,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以他的见多识广,居然也不知道。
和阳看了一会,才放下胳膊,继续为他灌注真气。
希望他能熬过这个晚上吧,他默默摇头。
楚影红坐在床边,周围渐渐暗了下来,床上的璇玑动也不动,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那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支柱。过了很久很久,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轻探身去看。
星光下,她紧紧闭着眼睛,泪水纵横。
楚影红在心中暗叹一声,坐回去,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四十章 伤(二)
令人难熬的一夜,终于快要结束。微蓝的晨光透过棉纱纸糊的窗户,映在屋内,矮几上的烛火已经燃尽,大滩结成块的烛泪摊上上面,良久,和阳才想起来去换新蜡烛。
床上的少年一夜都没有醒来,也没有让人担心的情况发生。眼下正是晨昏交替的关键时刻,如能无恙撑过这一刻,他便没有性命之碍。
他寻了一根新蜡烛,小心剔亮烛火,走去床边看禹司凤的情况。谁知正对上他漆黑无光的眸子,和阳吃了一惊,轻道:“你醒了?”
禹司凤并不答话,只是怔怔睁着眼睛。半晌,脸色越来越红,渐渐地,竟犹如喝醉酒的人一样,面色如血。漆黑的眸子里,也透出一种令人诧异的迷离神采。
和阳心中大惊,知道不好,丢了烛火一把抓住他的脉门,手指扣上,只觉簇簇跳动,快如擂鼓,只得一瞬,忽又黯然下去。细滑缓慢,好像随时会断开停止一样。
危险!他立即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要动!稳住呼吸!”他的真气透过指尖,缓缓灌注进去,谁知竟像泥牛入海,没一点反应。他心中凛然,立即缩指,在他额上弹了两下。
禹司凤在他一弹之下,浑身猛颤,抬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手劲之大,几乎要将臂骨捏碎。和阳吃痛咬牙,却一动不动,只是柔声安抚:“没事了,稳住呼吸,静心凝神。”
话音未落,只觉他喘息粗重,胸前刚换好的伤药绷带,又有血迹渗透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大片。照这样下去,他必然拗不过今早,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细细的血沫从他唇角流下来,证明他的肺部受创极重,呼吸间有血呛住。
和阳正是束手无措的时候,不妨他又睁开眼,这一次,眼中有了一些光亮,胳膊被他捏得越发死紧,骨头格格作响,他口中荷荷数声,似是要说话,和阳急道:“不要说话!凝神!”
他一开口,大量地血沫流出来,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和阳还是听明白了。
他说:“肋下……开……两个印。”
印,是说那些古怪的黑色珠子吗?和阳惊疑地抬起他的胳膊,只见他
肋下靠近腰腹处那一颗黑珠微微跳动,竟似活了一般,要跳出来。眼看左右两颗珠子跳出了大半,似乎很快就会脱体而出。他定了定神,在掌中灌注真气,攥住那两颗珠子,轻轻一拔——不是珠子!黑色珠子下,是一根银针!
他心中越发惊骇,又不敢速速拔出来,只得缓缓地用力,那两根黑珠下都连着银针,足有五六寸长,钉在他身体里,肋下是要害,常人把银针钉在这里,无疑是找死,何况是这么长的。
待得两根银针都拔出来,上面居然没有一丝血迹,低头再看他腰腹间,居然也没有一点痕迹,简直就像那里根本没有插过银针一样。和阳心中疑惑,只得先将那两根带着黑珠的银针放在床边,低头去看他的情况。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胸前的血迹没有蔓延开的趋势,面上那种诡异的潮红也渐渐退去,变成了苍白,只是额上汗水涔涔,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别的什么。
和阳搭上他的脉搏,愕然发觉方才诡异的跳动已经停止,眼下他的脉搏虽然虚弱,却是稳定之象。他满头大汗,茫然回头,窗外已经大亮,这一夜完全过去了,床上的少年也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只待静养康复了。
他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先替他换了伤药,上好绷带,又拿起那两根古怪的银针端详一会,没看出什么端倪。离泽宫向来神秘莫测,兴许是他们那里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别致法子。禹司凤叫它做“印”。开了两个,他就安然从最危险的阶段度了过去,难道竟是什么压抑力量的咒法?
和阳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只得把银针放回他床头。忽听房门外传来一阵声响,紧跟着,是楚影红的声音:“璇玑,你受了伤,又一夜没睡,不要任性!”
他起身去开门,就见璇玑扶着墙靠在门外,自己的妻子满脸无奈恼火地站在旁边劝她。一见他出来,璇玑面上登时流露出希望之极的光彩,却不说话,只是殷殷看着他。
和阳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他挺过去了,现在应当是睡着了,放心吧。”
这个小丫头浑身大震,看她的神情,似乎是要哭,却没哭出来。最后淡淡一笑,轻道:“那我……晚上再来看他。”说罢,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楚影红松了一口气,和丈夫相视一笑,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来。和阳突然柔声道:“你现在去看也可以,只是别吵醒他。”
璇玑手指轻轻颤抖,忍不得,用力在身上擦了擦,最后死死拽住不放。良久,才道:“不……我怕我进去……一定会吵到他……晚上再去看……”
她觉得自己进去一定会哭,她已经不想让禹司凤见到自己在哭了。她这一夜,已经哭得太多。
*****
禹司凤到了第十天上,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虽然精神不济,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时时昏睡。璇玑每日都在房门前蹲着,偶尔进去看看,也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三个大人对她这种小狗一样的行径很是无奈,但也不好阻止。
眼看禹司凤的伤势有了起色,再也没有性命之忧,璇玑的内伤好的也相当快,没什么让人担心的事情,三个大人便商量着要回少阳派。毕竟簪花大会年底前就要开始,何况妖魔一事没有头绪,几个首要人物不能在外多做停留。
“小璇玑,要不要跟着咱们回少阳?”晚饭的时候,楚影红终究是不放心把两个孩子丢在这里,于是开口询问,“对了,还有司凤也带上。”
她以为吃了这么多苦头,按照璇玑的性格,肯定是十分想回家,谁知她愣了一下,当即很痛快的摇头:“不,我要留下来照顾司凤,他受这么重的伤,不能赶路。还有……我的历练还没结束,不想那么早回去。”
楚影红愕然地回看禇磊与和阳,他二人倒似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一般。禇磊淡道:“你也大了,自己决定了便去做,我不会再干涉。只是,凡事要记得三思而后行。”
璇玑点了点头,这次是真正的点头,不再敷衍。
和阳笑道:“道理都是人悟出来的,可不是听出来的。老人家的唠叨,年轻人都不爱听。自己的路自己走下去就是了。”
楚影红见他二人都这样说,兀自担心了一会。倒也释然了。她摸了摸璇玑的头发,道:“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你娘让我带话给你呢,让你不用想家,爹爹娘亲身体都好,等你历练结束了回去参加簪花大会,她会做一顿最好吃的饭菜来给你接风。”
璇玑想到远在首阳山的娘亲,念及她每日在屋中发呆,想念她们,眼眶便是一热,默然点了点头。
饭毕,禇磊三人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准备过两天就走。璇玑突然过去,低声道:“爹爹,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
禇磊心中有些惊讶,这个小女儿其实和自己并不亲,难得她竟在临行前要找自己单独谈话。他心中到底是有些喜悦的,只是脸上不露出来,当即淡淡点头,开门让她进屋。
璇玑走进去,缓缓坐下。良久,才把轩辕派的事情告诉了他。禇磊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待她说完,他本有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偏问不出来了,只觉震撼。
“那么说来,轩辕派没有被灭门?他们是……投靠了那些妖魔?”
他声音有些发颤,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轩辕好歹也算天下五大派之一,居然作出这等事,不光是他们的耻辱,更是修仙者的耻辱。
璇玑轻道:“我没在那里见到年老的长辈,只有一些小辈弟子,但轩辕投靠那些妖魔,是他们亲口说的。我觉得乌童他们要的不光是破坏定海铁索,应该还有更深的目标。所以……我、我有些担心……”
严父在前,她从来也不知怎么和他好好说话,怎么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好像说出来,反而会遭到斥责。此刻说完,她便缩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禇磊。
他微微一愕,随即却破天荒地笑了起来,笑容温柔慈祥。
“你不用担心。”他头一次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顶,“你爹爹还不至于任由少阳遭人涂炭。”
璇玑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又与他说了两句,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这才退了出去。禇磊在后面柔声道:“你才是爹爹最担心的,璇玑,要保重。”
她喉中一哽,只觉这么多年下来,今夜第一次能和他敞开心怀说话,心中真是感慨万千。想把这种感觉与人分享。可是一回头,熟悉的几张笑脸都已不在身边了。
回廊上只有她一个人,月光将那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很长,却再也触不到她怀念的一切过往。
璇玑默默在回廊上站了很久,终于转身,走向禹司凤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这时候他一般都是睡着的,她只想看看他,静静看一会,这样似乎就能凝聚一些勇气。
屋中点着一盏小小的烛火,火光摇曳,那少年却没有睡,靠在床头坐着,双眼亮若星辰,笑吟吟看着她。
她心中一动,僵在那里。良久,才低声道:“司凤……”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四十一章 伤(三)
他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将苍白的脸遮了一半去,以往那种略带自然的高傲,此刻荡然无存。他轻轻招手:“璇玑,过来。”
璇玑的脚好像钉在地上一样,她没想到这时候他居然还不睡,有一瞬间的慌乱,然而还是乖乖走了过去,站在床边。拉住他冰冷的手,喃喃道:“你还疼吗?”
他摇头,轻笑:“你的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
她很是不好意思,揉了揉,嘀咕:“也没有多红吧……”这些天她真是把十五年来的眼泪都流光了,眼睛整天都是红通通,自己也觉得尴尬。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咳了两声,捂着胸口,露出痛楚的神色。璇玑吓得脸色发绿,眼怔怔看着他,手足无措。他捏了捏她的手,无力地说道:“没事……我不会死的。”
“不是死的问题……”她颤声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聚集,豁了命去不让它们落下,“我……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我太没用了……说要保护大家,最后却还是连累别人来照顾我!我……”
禹司凤紧紧抓住她的手,掌心里有一丝暖意。
“我渴了,端杯水给我好吗?”
他突然的打岔,倒让璇玑愣了一下,赶紧用袖子擦擦眼泪,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到他唇边。
“很烫的,小心点喝。”她的手忽然一抖,不小心泼了一点水在被子上,忙不迭地道歉。
禹司凤呵呵笑了起来,伸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弹,柔声道:“还是这样子适合你,大家都喜欢你那种心不在焉,无忧无虑,干吗要逼着自己变呢?”
她乖乖点头,小心坐在床边,不碰到他。两人想到不周山的那些遭遇,一时都有些无言。很久很久,璇玑看着他被厚厚绷带包裹的胸膛,才轻声问道:“还疼吗?伤口……我可以摸摸吗?”
禹司凤笑道:“可以,不过要轻一点。”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在绷带上摸了一下,只觉指尖下他的心脏有力跳动。忍不住面红过耳,急忙要抽手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放去唇边亲吻。
“啊!”她轻叫一声,不敢大动,只怕触动了他的伤口。他的唇干燥温暖,在手指上缓缓摩挲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令人心跳加快。
“你不要难过。”他将她的手贴在面上,秀长的睫毛刮在上面,酥痒极了,“就算敏言他……至少,我永远陪着你,不会离开的。”
璇玑不知该说什么,浑身僵硬地撑在那里,不敢前进不敢后退,后背酸疼无比。
“下一次……”她突然开口,“下一次咱们再去不周山……等我们都变厉害了,再去不周山,把他们抢回来。”
他们可不是东西,可以抢的。禹司凤暗自苦笑一声,怅然道:“若玉……这个样子,我还真的无法回离泽宫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那天和阳长老单独找他谈话,问他若玉的来历。他心中便知不好,原来他那一剑是故意朝自己要害上刺的,所幸分寸没有拿捏准,偏了一些,和阳精通医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出剑之人的狠辣。
那若玉到底是何人?下手如此精准,显然是有备而来,当真是同门,决不可能这般狠心,你自己要小心点。
当日和阳长老的告诫犹在耳边,禹司凤自己也是疑惑重重,想起自己和若玉二人虽为同门,本身却并不相熟,他是副宫主带大的弟子,自己是宫主的弟子,两人小时候偶尔才见面,因为年纪相仿,说上两句话,长大之后反倒不像小时候那么热络了。这次出来历练,也是凑巧分在一起。
难道说他一路上竟是隐忍杀意,一直在等待此刻吗?
“什么啊……难道你以前还打算要回离泽宫?”璇玑郁闷了。
他微笑:“璇玑,我不是浮萍,我也有需要关心的东西,除了你以外的。”
她顿时无言,想想确实如此,她在这方面好像霸道得很,和玲珑有一拼。
想到玲珑,她顿时有了些净身,将胸前那个小瓶子拿出来看了半晌,才道:“等你能下床走路的时候,我就可以安心离开,去庆阳请亭奴帮忙救玲珑了。”
“你要一个人走?”这下轮到他意外了。
璇玑急忙摇手:“不……我的意思是,我暂时离开,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等救了玲珑,我和她再一起来格尔木找你。”
禹司凤沉吟一会,才道:“也好。我这个伤势起码要半年才能痊愈,耽误这么久,只怕那些妖魔有异动,先把玲珑救回来是要紧。”
两人互相订好了下半年各自的计划,这才觉得安心,相视微笑。璇玑红着脸,低声道:“司凤……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推开了被子,张开手,笑道:“过来吧。”
她轻轻靠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胸膛,把脸小心靠在他胸上,周围满是他那种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让她心安,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那利刃贯穿胸膛的一幕终于还是过去了。他安然无恙,还活着,在她怀里。
禹司凤抱着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璇玑像一只被人疼爱的猫,就差舒服得喵喵叫了。她眯着眼睛,轻轻说道:“要不,我晚上留下来陪你睡觉吧,我、我不想走。”
禹司凤的手僵了一下,很快又滑下来,将她的长发拨到后面,手指沿着她娇美的颈项曲线划过,最后捧住她的脸。
“璇玑。”他唤了一声。
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他,他忽然低头,吻上去。四唇甫相接,只觉她樱唇香软嫩滑,令人神迷。怀里的少女微微蠕动了一下,似是疑惑,紧跟着,却软了下来。双手软绵绵地勾在他肩膀上,宛转相承。
他的手缓缓梳进她的长发里,一时舍不得放开纠缠地热烈的唇齿,胸口隐隐作痛,不过不是伤口,是因为心跳太快。
“璇玑。”他吻着她的脸颊,喃喃叫着她的名字,“不要离开我……”
她只觉意乱情迷,埋在他怀里,全身都似要融化一般,当即点了点头,怔怔道:“好,我不离开……我陪你睡。”
她没有听明白,不过也不要紧了。他低声一笑,紧紧抱着她,再一次深深吻下去。
当然,他肯定不会同意璇玑留下来陪自己睡的建议。长辈们估计都在隔壁的客房里关注着呢。除非他想脱一层皮,否则就算受伤,也最好安分点。
过了两日,禇磊他们便赶回少阳派了。临走时的千叮咛万嘱咐也不必多说,倒是禇磊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两个年轻人沉默了很久。
他说:敏言的事,暂时先不要插手。他如果找来,就当作敌人,不得手软。
言下之意,已经将钟敏言当作叛徒了。
送走三个长辈,璇玑和禹司凤脸色的都不是很好看。默默坐了一会,璇玑才道:“他不是叛徒。”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禹司凤却立即明白了,排排她的肩膀,安抚道:“敏言做事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我想,总有一天他能回来,将一切因果告诉我们,我相信他。”
他真的还能回来吗?璇玑没有说话,只觉心口郁闷,抬头望向窗外的阳春丽景。树上已然长出新鲜的嫩芽,天空碧蓝如洗,流云若纱。这样美丽的阳间景色,他很久都看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