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真身,是这块月心石保住了他的人身和魂魄,它承载着时间的规则,时间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保我容貌不老。”昊天说着,取出了那月心宝石,覆在琉璃手心里。
琉璃小心翼翼地触了触,只觉得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同昊天的体温几乎一样。
“你呢?”昊天淡淡问道。
“我呀,我又不知道我是谁了?真身也在,只剩下一魂,人身也在,一切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琉璃无奈地说道。
“他走了?”昊天说着,视线缓缓下移,看向她的干净的裙角,以往的彼岸花早就消失不见了。
“魔头,我总觉得…彼岸至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真话…哪怕是他送到我星辰门的时候,都没有对我说一句真话,他说他会去找曼珠罗华,会带他走,可是当我回到六界之中,身上的烙印就消失了,他可以那么轻易地送走我,为什么就保不了他自己,为什么他费尽心思,要见破那个诅咒,要见曼珠罗华,倒头来,他还是选择先救了我呢?”琉璃认真问道,心一直伤着。
对彼岸,一个大骗子,一个一直一直骗她的大骗子,终于是恨不起来,只有悲和心疼。
“因为他喜欢上你了,傻瓜。”昊天这话是说在心中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彼岸的所作所为太容易看出了。
因为他喜欢上琉璃了,可是又背负着承诺的诺言,他选择了履行他的承诺,尽他的责任。
只是,他最后的做法,他为什么会消失,一切都是谜。
怕是一切的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他不会告诉琉璃真相,也不会再主动提起彼岸,那样的喜欢,对琉璃来说,是伤害,如今再提起,会让她更伤,更疼。
他说,“琉璃,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回家去吧。”
“家?”琉璃脱口而出。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六界了,人界为大,这片万重山林之后,是延绵起伏的雪山,山林里有妖兽,雪山里有雪兽,荒凉得有些可怕。
“魔头,就在这千年结界里安家吧。”她说道。
“不,跟我来。”昊天说着,牵着她的手,往前踩空而行。
不一会儿,两人便缓缓地落在了悬崖上那横出的大石头上,兔子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低声说着什么,只见娃娃眼圈还红着,却不似方才那样撅着小嘴,生气着了。
琉璃止步,昊天就在她身后,夫妻俩远远地看着孩子。
娃娃安安静静地站了起来,一样远远地看着他们,不像刚刚那样又哭又闹横冲直撞而来。
琉璃等了许久,见她还不过来,连忙蹲下身子,伸开了双臂。
这么一蹲,只见一道紫光掠过,那小人儿便到了她面前,紧紧地埋入她怀中,抱得紧紧的,什么话都没说话,也乖乖地不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琉璃哽咽地开了口。
“娃娃这才抬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昊天,没说话。
“一见面就要告你爹爹的状,他欺负你了吧,都跟娘说说,娘替你做主。”琉璃哽咽地笑。
“除了没有给我取个名字之外,他什么都好。”娃娃认真说着,还是盯着昊天不放。
“真的?”琉璃笑了。
“真的,娘,你给我取个名字吧,不让爹爹取了。”娃娃说道。
“昊璃,好不好?”琉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各取一字,
娃娃没说话,一直一直看着昊天,小手都渐渐地握成拳头了,奈何不懂女人心思的昊天怎么可能会懂女儿的心思。
“魔头,你说好不好!”琉璃却开了口,征求他的意见。
“好,咱俩各取一字。”昊天说着,缓缓走了过来,一样是蹲在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琉璃,将娃娃也拥入怀中,又是淡淡道:“女儿,你自己也取个字吧。”
这么近的距离,她趴在娘亲背上,小小鼻尖都抵在爹爹那好看的鼻尖上了,她被拥抱着,他们在给她取名字。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的梦想吗?
“嗯,娃娃,你好好想想,这字就放中间。”琉璃笑着说道。
“汐!”娃娃脱口而出。
“昊汐璃?”琉璃笑了,昊天也笑了,两齐声。
“不好听吗?”娃娃急急问道。
“汐璃,好听。”琉璃说道。
娃娃又看向昊天,等他发表意见。
昊天点了点头,冲她微微笑着。
娃娃又看了他老久,终于才伸出小手抱住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爹爹,我不告状了,我原谅你了。”
…
给读者的话:关于彼岸,番外的最后一部分是他,有读者跟我说彼岸留在星辰门的话没看懂,和他之前对曼珠罗华的做法有矛盾,我会用一些剧情来解释清楚,不会太长就是了。
这篇由于后期大纲的调整,和最初一切设定出入比较大,跟大家说句抱歉,谢谢大家的谅解,希望琉璃之后,猫猫会进步。
正文 【到这里做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娃娃会跟琉璃好,会整日里粘着琉璃,却没想到,她跟昊天“冰释前嫌”之后,倒是一直粘着昊天。
大伙一路往北边雪山深处走,昊天只说要去看看,没说要做什么,大家就都跟着,却隐隐有种期盼,期盼魔界能在那片冰雪世界里重现撅起,期盼着他们有个真正的归宿。
昊天抱着娃娃走在最前,溪囊屁颠屁颠着跟前跟后,仰着头跟娃娃说笑,偶尔还跟他干爹搭几句,奈何他干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不怎么理睬他。
可对娃娃就不一样了,娃娃问什么,他必定回答什么。
看得溪囊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倒是若离,似乎更喜欢琉璃,跟在琉璃和兔子身旁,也不说话,安静地听他们叙旧,听兔子回报过去发生的各种事情,包括他们在现代的生活。
琉璃听得入神,时不时朝昊天看去,当然,几乎把昊天的失常全部都省略了,就怕这猫儿听了会心疼,会内疚。
她永远都忘不了昊天那种绝望而又固执地坚持的眼神,再看如今抱着娃娃走在最前面引路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路说说笑笑,昊天时不时停下来等琉璃跟上来。
到最后,娃娃也不让抱了,让琉璃和昊天一人牵一手,慢悠悠地走着。
他们走过高高的悬崖,却继续悬空踩空而前,穿山越岭,一路欢声笑语,流过太多的眼泪了,再感动也不能再哭,那就笑得灿烂一些吧!
若离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最后,看着最最前面的娃娃,还是笑着,笑容那么干净,一如他那从未见过的生父一样,灿烂纯粹。
突然,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止步了,看着娃娃被父母牵着,越来越远,远远而去,突然鼻子一酸,不想再跟上去了。
“哥哥,怎么不过来。”突然,娃娃转身,大喊道。
“若离,快点,别跟丢了,我们要下去了。”琉璃也转身过来。
“我们要下去了吗?干爹,下面那个平原蛮大了,是个好地方!”溪囊狐疑地说道,等不及先一头栽了下去。
“小子,你等等!别总是擅自行动!”兔子一急,追了下去。
“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娃娃急着喊道。
若离这才缓过神来,却只觉得双腿很重很重,怎么都迈不开。
就在这时候,昊天终于回头了,看着他没说话,一把抱起娃娃,一手朝他伸来。
若离顿时觉得心口上一直压着石头瞬间破碎涣散,整个人都轻松了,急急快步跑了过去,牵住昊天的手。
琉璃牵着他另一手,冲着坐在昊天肩膀上的娃娃笑了笑,道:“看样子,你哥哥比你乖很多。”
“哪有!”娃娃立马辩驳。
“你哥哥像你爹爹,不爱说话,你倒是像我,爱胡说八道,你这一路上闭过嘴吗?”琉璃问道。
娃娃小脸一红,抱着她爹爹,埋下脑袋就不理人了。
琉璃笑呵呵地,昊天看了若离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牵着他,还是没说话,一家四口这才往下而去。
若离真的没有说话,气质干净的小脸却悄悄地、悄悄地展开了一朵如花的笑靥。
很快他们便到了平地,这是一处极其广袤的雪域,四面八方一望无际,只有在高空中,才可见四周包围着的冰雪丛林。
这里,像极了曾经魔宫所在的平原。
“娘,爹爹要做什么?”娃娃低声,被琉璃背着。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他。”琉璃笑着说道。
所有的人都不畏惧这寒冷,唯有兔子,冷得瑟瑟发抖,得适应一段时间,她毕竟是妖,而若离在极地寒潭里浸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这寒冰。
娃娃最不还冷,比往常都还要精神,兴奋地从琉璃背上滑了下来,又一下跳上昊天的背,搂着他的脖颈,道:“爹爹,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安家,那样会冻死兔姑姑的!”
昊天哈哈笑着,神秘不已,朝琉璃看去。
而琉璃此时却偷偷地走到了在一旁发愣的若离身后,冷不防从身后拥住他,乐呵呵道,“若离,你发什么愣呢?”
“没…没有!”若离急急回答,有些慌,期盼中的亲昵就在身后,想娃娃可以自然而然地同他们亲昵,想抱就抱,想搂着就搂着。
可是,他想,却不敢。
“明明在发呆呢!你爹爹都不会发呆,你这是哪里学来的?”琉璃笑着说道,心底一抹疼痛犹如血管里的血液一样,缓缓流淌而过。
终究还是小主子的孩子,很像很像,他小时候总是在红莲烈火前面一坐就是大半日,抱着她发呆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都不做。
“娘,哥哥就老是这样子,指不定在想哪位姑娘呢!”娃娃乐呵呵说道。
“丫头!”若离却认真了起来。
“难道被我说中了?”娃娃故作一脸惊诧。
“臭丫头!”若离真生气了,抓起地上一把雪,便朝娃娃砸来。
“被我说中啦!恼羞成怒!”娃娃更乐了,头一偏轻易躲过,小手一抓,紫光乍现,一个雪球就被她抓在手中,狠狠朝若离砸去。
若离亦是躲,轻车熟路,两人都在雪地里打过好几场仗了。
若离双手抓雪,齐齐朝娃娃砸来,娃娃一急,躲到了昊天背后。
“啪…”一个雪球就这么砸在了昊天脸上。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连同在一旁察看地形的兔子和溪囊也全都看了过来。
雪,缓缓从昊天那有些苍白的俊脸上缓缓滑落,那高挺的鼻梁上还粘了少许。
娃娃瞪大了眼睛看着若离,琉璃也愣住,而若离,直接傻掉了。
居然砸了大魔头,怎么办…
他是真的慌,他不知道如果是娃娃砸中了爹爹,她会不会慌,但是他是真的慌了。
“哈哈哈哈!”突然,琉璃大笑出声,“魔头,你也有今日,被雪砸了!哈哈哈,一世英名啊!”
“真的砸中了,中脸了?”娃娃急急从他背上滑落,踩这大雪绕到前面来,一看爹爹那模样,立马哈哈大笑。
唯有若离,傻愣愣地站着,看着总是那么轻轻冷冷的爹爹,他想,突然是他的亲爹,他现在是不是也会跟娃娃一样,乐得满地打滚呢?
可是,他终究不是…
他不知道这位爹爹会是什么反应,他不安地等待着…
正文 【来吧,大战一场】
所有大人都愣着,北风呼呼地吹着,卷来了远处的雪花,似乎要下雪了,阴沉沉的天很低很低,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天一般。
在冰天雪地里长大的溪囊最清楚,一场很大很大的暴风雪究竟到来了。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异样,似乎这暴风雪的前兆同他之前见识过的并不太一样,然而,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他却一时间说不出来。
渐渐地,周遭的寒雾起了,仿佛是有无数的雪浪从远方翻滚着,汹涌而来。
大伙都注意到了周遭的异样,只有若离,小小的身影就这么远远地站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满都是胆怯和慌张,他早就想从爹爹那冷冰冰的脸上移开视线了,只是,却是慌得连眼睛都不敢动弹。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敬畏,才能让他如此的僵硬?
他脑海里又开始反反复复地思索那个问题,如果是亲父子之间呢?
娃娃是女儿,或许会更疼爱。
如果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他会如何对待,反反复复地想,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是想知道。
“爹爹,暴风雪要来了吗?”娃娃扯了扯昊天的袖口,认真问道,她也怯着,为什么这么久了,爹爹还是看着若离不放,他生气了吗?
兔子和溪囊面面相觑,随后十分默契地看向了琉璃,而琉璃正环视地周遭,眉头微蹙,似乎更在意周遭的异样,而没有把若离方才的失手放在心上。
“魔头,怎么回事,这暴风雪有些奇怪。”琉璃说着,走了过来。
昊天并没有回答他,仍旧是冷冷地盯着若离看。
琉璃这也才发现了异样,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怎么了,别吓着孩子了。”
昊天没有回答他,娃娃急了,松了手,反倒拉住了琉璃,“娘,哥哥不是故意的啦!”
见这情形,兔子和溪囊全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兔子低声。
“在我的记忆里,圣君很少会被雪砸到的,一般情况下,不管是冰还是雪,触到他的身上就会瞬间涣散,痕迹都不留。”溪囊低声。
琉璃看了他一眼,原本狐疑的双眸里顿时掠过了一抹狡黠,牵着娃娃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
而若离远远地看着这样的场景,看着那轻轻冷冷的双眸,终于是缓缓地低下来头,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
认错吧!
他一直等着,就是再期盼吧。
而事实证明,他的期盼是奢望。
怎么可能得到原谅,怎么可能可以同他开如此大的玩笑呢?哪怕是失手。
他也没有说话,垂敛着双眸,缓缓得低下了头。
只是,就在他低头的这个片刻,一道急促的气息猛地从前面袭击而来,他猛地戒备,瞬间抬头,却见是一个雪球,迎面而来,他下意识侧头,雪球就这么从他耳畔擦过,看似凌厉,实则力道一点儿也不大,否则他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躲过。
他立即转头过来。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爹爹手中正掂着个大雪球,正冲着他笑!
他从来就没有看过爹爹笑,或者说从来就不知道他还有笑这么一种表情,他那俊冷的脸上绽放着温和而灿烂的笑容,手中的雪球又一次朝他砸来,“臭小子,傻了吗?不躲?”
“啊…”他惊呼出声,被迎面而来的雪球砸得正中。
“爹爹骗人!”娃娃突然惊叫出声,带着无比的喜悦,当下往雪地上抓了两把雪,直直朝昊天仍去。
“哈哈!”昊天笑着,笑声如此的清朗,他身影一闪,退到了一旁,学着娃娃的样子,往雪地上摸了两把雪,一把朝娃娃丢去,一把朝琉璃砸去。
“啊…”琉璃都还没缓过神来呢,被硬生生砸在了小脸上,娇怒大喊:“臭魔头,你完蛋了!”
说罢,一样是摸了两把雪,又道:“娃娃,若离过来娘这边,咱们围攻他!”
“遵命!”娃娃爽快答应,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两把雪,退到了琉璃右侧。
“若离,发什么愣呢!还不快点!”琉璃大喊。
若离缓过神,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就这么不自觉地抓了雪,退到了琉璃左侧。
“兔子,溪囊!”琉璃又大喊。
“干娘,我给你们殿后!”溪囊一下子落在了琉璃他们身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两个西瓜般大小的雪球。
“琉璃,我就站这里啦!”兔子则站在昊天身后,离得远远地,也抓了两把雪。
嗯,准备了,大战即将开始了!
昊天被围攻在中间,扫视着他们一个个戒备而紧张的脸,笑声越发的清朗,道:“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若离,你过来不?”
若离摇了摇头,仍旧是下意识的,这转变太过大了,他真在需要一段时间来清醒清醒。
“娃娃,不跟爹爹好了吗?”昊天又问道。
“爹爹是大坏蛋,吓唬哥哥!”娃娃那小嘴撅得老高。
“傻帽,你不过来?”昊天又问道,看着琉璃,那深邃的眸子微眯,琉璃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笑起来原来可以如此的迷人。
琉璃没有回答他,而是冷不防地将手中的雪球丢了过去,老准老准了,一个丢在了昊天腹上,一个丢在了他脸上。
他还真的没有动用法力阻挡,随即蹲下身子,摸雪胡乱砸来。
“开战喽!”溪囊大叫,手中两个大雪球竟是分别往娃娃和溪囊脑袋上扣去!
“奸细!”兔子大喊,手中雪球同时直击溪囊,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