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人说的是那时候她和赵文帝成亲的事情?可她全程带着盖头,这人什么时候看见了她的长相……

她唯一掀盖头的时候,只有赵文帝进来之前。那时候她掀了盖头,悄悄给赵文帝的那杯酒里下了药。

柳尘鸢还想问,白衣男子就说:“不过老头子死了……新娘子害死的!新娘子给他下了药。”

他勾了勾嘴角:“新娘子很坏!”

作者有话要说:charlinn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50715 18:06:39

流愁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714 10:39:00

谢谢~

第 14 章

柳尘鸢浑身发冷——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她甚至想到一个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可能——他一直都在她和赵文帝的房间里,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切。

柳尘鸢胸膛剧烈地起伏,却碍于身上的伤不能动弹,不然她只怕早就要蹦起来了。

白衣人见她一言不发,扬了扬嘴角:“既然新郎官死了,新娘子当我的新娘子好不好?嗯?我不会死的,我身体很好,新娘子给我下药,我也不会死的!”

这是什么荒唐话……

柳尘鸢咬住嘴唇,几乎要昏过去了,白衣人却当她是默认,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新娘子!新娘子以后就是我的新娘子了!”

“你……你到底是谁……”柳尘鸢轻声道。

白衣人一愣,为难地说:“我不能告诉你啊。而且……其实我自己也不晓得。”

柳尘鸢知道和他没有办法沟通,不说话了,白衣人小心翼翼地问:“新娘子,你是不是很疼啊?我去帮你拿点毛巾和药来好不好?”

柳尘鸢虚弱地说:“那……再拿一点蜡烛来。”

白衣人说:“好!”

他说完便大步往外跑去,柳尘鸢趴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心里努力地理清现在的状况——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劫持了她,而且白衣人实际上并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知道白衣人是谁。

柳尘鸢晕了,觉得浑身上下更痛了。

这地下实在太黑了,柳尘鸢怎么也没法看清周围的摆设,她索性闭上眼睛。

这个白衣人虽然疯疯癫癫的,还一直喊她新娘子,但好像确实不打算伤害她。

自己如果在刑牢里待着,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而这个白衣人不但不会伤害她,还可以帮她找药,且他武功显然十分高强,如果可能,她甚至可以让他带自己去闽国……

她异想天开的本事并没有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完全消散,只是她也很担心白衣人会不会做什么,毕竟他喊她新娘子。

柳尘鸢心里一片纷乱,背上又是火辣辣的痛,周围的气味亦十分难闻,她此时此刻倒是恨不得自己能再次昏过去,也不必遭这样的罪。

白衣人很快就回来了,他先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漆黑一片的地下终于有了一丝亮光,柳尘鸢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眼,发现白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堆蜡烛,略一看有二三十个,满满地堆在一张桌子上,而白衣人正不怎么熟练地一个个点燃。

借着这些光,柳尘鸢发现这里确实不大,除了前边走进来的长甬道,就是这间屋子,这屋子做的十分简陋,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屋子——没有门没有帘子或者任何隔断,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还有她趴着的这张床,除此之外,竟然别无其他。

这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柳尘鸢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白衣人,又被他脸上的面具给吓了一跳。

她见他点了七个,连忙道:“不用点了……可以了。”

整个地下都亮了起来,柳尘鸢反倒觉得有点刺眼,白衣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里面零零散散地装了不少药,他拿起一个瓶子,另一手拿着干毛巾,说:“来,上药!”

柳尘鸢点点头,正想问他可不可以转身别看,白衣人却是径自走过来,把柳尘鸢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柳尘鸢一愣:“你干什么?!”

白衣人不理她,让她屁股坐在自个儿腿上,其他地方不挨着免得更痛,然后伸手便利落地剥下了她的外袍,中衣,最后只剩下一个肚兜。

他的动作比赵书贤还利落许多,柳尘鸢上身被扒的只剩下一件肚兜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其他的衣服则都堆在腰间。

她尖叫了一声,想抬手挡住自己,却连该挡哪里都不晓得,白衣人却有些不满道:“新娘子不要乱动,会痛!”

说着就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柳尘鸢一愣,发现自己居然连动都动不了。

白衣人拿干毛巾盖在了她的脑袋上,一只手呼噜她脑袋,说:“要擦干净,不然新娘子会感冒……”

另一只手则拿着药瓶,往她□□的背部上洒。

那药粉有点刺激,洒在她背上痛的她一个激灵,然而柳尘鸢见他只是在给自己上药,虽然都羞的快要哭了,可又觉得有点宽慰——这已经是目前状况下最好的那种可能了。她咬着唇发不出声,只剩下单纯的吐气呼气。

白衣人撒药粉十分豪迈,一瓶瞬间撒完了,然后又开了一瓶,小心地往她手上撒,嘴里还小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很快就不痛了。”

柳尘鸢白眼都疼的翻起来了,也只能由着他,等药都撒完了,柳尘鸢缓过劲来,正想开口劝他给自己解穴穿衣,白衣人却忽地伸手,将柳尘鸢身上的衣服连肚兜一起一把全部扯开,然后丢在了一边。

“不要!!!”柳尘鸢一声尖叫,眼泪顺着脸流淌下来,可她不能动弹,连一点挣扎都做不到,像是被用箭钉入了翅膀的鸟,等待着无情狩猎人的屠刀。

白衣人看着眼前□□的柳尘鸢,自己也愣住了,他傻乎乎地看着柳尘鸢,忽然将宽厚的手掌抵在柳尘鸢锁骨下方胸部上方之处,柳尘鸢浑身冰凉而白衣人的手掌十分燥热,两者一触柳尘鸢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怖与怪异,她眼泪不断滴落,心中只觉得绝望非常,他果然要对自己,对自己……

她逃不掉的……

而这一回,她连寻死都不行。

白衣人却忽然笑了起来:“新娘子真白啊……我好黑!”

柳尘鸢吃惊地往下看,发现他的手当真只是抵在那儿再无动作,柳尘鸢皮肤白皙如冬雪,而这人明明生活在地下,却不知为何皮肤是小麦色的,两者放在一起,确实对比强烈,只是他的手,停在那个决不能再往下哪怕一点点的地方,实在让柳尘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衣人歪歪头,忽然道:“新娘子的这里,有红色的痕迹……是被蚊子咬的吗……”

柳尘鸢一下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一边哭一边道:“是狗咬的……”

白衣人顿时就生气了:“在哪里?我去帮你咬它!咬回来!”

柳尘鸢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白衣人却嘀咕了声“新娘子身上好凉,是不是很冷啊”便用另一条毛巾给柳尘鸢擦拭身体,只是大约顾忌她一身是伤,所以擦的十分草率,而后回身,拿了一套应该是一起偷来的干净服装,只是大约是从北营偷来的,所以是兵服——柳尘鸢都不明白他怎么能一次性偷这么多东西来!

白衣人大概是不晓得有肚兜或者裹胸这样的东西,拿了兵服便给柳尘鸢小心翼翼地穿上,只是显得有些笨拙,显然他没有这样小心地替人穿衣服的经验。

换上衣服,他这才解了她的穴,不过此时柳尘鸢早就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快要昏迷,被解穴了也僵直的一动不敢动,眼泪堪堪才止住了。

白衣人把她小心翼翼从自己腿上抱下去,见那衣服对她而言手有些长了,便蹲在地上给她挽起袖子,又稀奇地将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抵在一起:“新娘子的手真小,真嫩。”

他见柳尘鸢一动不动,低声开心地说:“新娘子是瓷娃娃,白白的,小小的,滑滑的,凉凉的……”

柳尘鸢没忍住又哭了。

白衣人感受到有水滴在脸上,吃惊地抬头,就见柳尘鸢哭的发抖,他困惑不已地挠挠头,不太明白柳尘鸢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最后他靠过去,像一条大狗一样想要伸出舌头舔舐柳尘鸢脸上的眼泪。

柳尘鸢这下可没被点穴,一边哭一边忙不迭地躲开了,白衣人紧追不舍:“怎么了,怎么了……帮你舔舔就不哭了!”

柳尘鸢崩溃地大哭道:“你嘴巴好臭啊,不要靠近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啊?”白衣人明显愣住了,虽然因为脸上带着面具无法真切辨明他的表情,可从紧抿的嘴巴和下拉的嘴角还是可以看出他十分受伤。

最后他退开两步,喃喃道:“是吗……很臭吗?”

柳尘鸢哭的不能自已,并没有回答他。

柳尘鸢方才在被他碰的时候真的是想去死了,可人家只是一派天真地收回手,柳尘鸢反倒觉得这人似乎比自己懂的还少。看不见他的脸,无法辨别他的年纪,从声音听来,这人似乎二十岁上下,语调上扬,有种健朗的感觉,可偏偏言行举止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对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家伙,柳尘鸢实在是没辙,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那一腔怒火,怨气,恶心,也都在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轻薄他时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不知所措。

结果他又拉着她的手,说她白白的滑滑的,这分明也是猥亵至极的话语,可他那么自然那么开心地说出来,显然也没带着其他的意思。

怎么可以这样呢,连他自己都不自知地这样欺负她,调戏她,让她发火也不是,反抗也反抗不了,柳尘鸢委屈地哭的停都停不下来,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先遇到赵书贤,又遇到这家伙。

白衣人见柳尘鸢哭的那么伤心,以为她是被自己臭哭的,只好又退了两三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大步跑了,柳尘鸢愣了愣,一边哭一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晓得他做什么去了。

结果等了好半天,白衣人也没回来,柳尘鸢趴在床上,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柳尘鸢警觉地睁眼,就见白衣人湿漉漉地跑了回来。

他换了一套白色的衣服,虽然模样差不多,却显然比开始干净了许多。他蹲了下来,靠在柳尘鸢身边:“我,我去洗了一下,我,我现在不臭了!是香的!”

柳尘鸢无言地看着他。

白衣人委委屈屈地蹲在她身边:“我不是不爱干净!只是最近太忙了,太忙了!但也就三天没有梳洗而已……”

柳尘鸢没有说话,白衣人便主动问她:“我开始找到了一个被他们乱丢的包裹,里面就是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一双鞋!不知道合不合脚,我来给你穿上。”

他回身掏啊掏,然后拿出了一双绣花鞋。

柳尘鸢瞪大了眼睛——那似乎是问兰的那一双!她手发着抖:“给我,鞋子给我!”

白衣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把鞋子递给了她,柳尘鸢接过鞋子,仔细看了一下,果然确定就是问兰的那双鞋子,她没想到这双被自己弄丢的鞋子会失而复得,还如此简单,仿佛是冥冥中有天意,柳尘鸢甚至觉得是问兰在保护自己了……不然她怎么会被这个白衣人救出来,白衣人还这么快意外发现了这双鞋呢。

柳尘鸢看着鞋子,虽然心中酸涩,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问兰……”

白衣人一看就愣住了,毕竟他看到柳尘鸢以来,柳尘鸢不是害怕就是恐惧,还有就是泪流不止,倒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此时她脸上还有点开始未干的泪痕,而屋内燃着许多大蜡烛,显得亮亮堂堂,在这样的环境下,柳尘鸢眉眼弯弯,嘴唇轻扬,眼底一颗朱砂泪痣红的刺目,让一直活在黑暗里的白衣人觉得有些晃眼。

白衣人猛地伸手捧住柳尘鸢的脸:好看!”

柳尘鸢被吓了一跳,笑容瞬间消失了只呆滞地看着他,白衣人不死心地伸手轻轻去扯她嘴角两边的肉,想让她恢复笑的样子:“笑起来,好看!”

不晓世事的柳尘鸢也知道有个词叫“卖笑”,顿时就十分不乐意了,尤其白衣人自觉自己手劲很轻,实际上柳尘鸢却觉得很痛,就这么一个瞬间,她眼睛里又有眼泪在打转了,白衣人一看,只好慌慌张张松了手:“不要哭。”

柳尘鸢拿着那双鞋,抬头看着白衣人:“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白衣人豪迈点头:“说!”

柳尘鸢鼓起勇气:“带我……去闽国。不,哪怕,去禹州都好。”

白衣人疑惑地歪了歪头,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禹州?”

柳尘鸢惊讶地看着他。

白衣人也惊讶地回看她,然后说:“我和新娘子,心有灵犀!”

这人呆呆傻傻的,居然还会用成语,柳尘鸢彻底无言了,可也只能虚弱地说:“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白衣人为难地皱起眉头:“小老头看到我带其他人,肯定会骂我的!”

“……”柳尘鸢垂下头,心里倒也说不上特别失望,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学会凡事不该抱太大期望。

可下一刻,白衣人又认真地说:“但新娘子不是别人!我要带新娘子去!”

柳尘鸢惊讶地抬起头,白衣人对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虽然柳尘鸢看来,只能看到他咧开的嘴角。

他伸手,捧着柳尘鸢的脸:“我会保护新娘子的!”

柳尘鸢竟然觉得有一点感动。

嫁来后的这些时间,她实在过的太落魄也太心酸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

虽然这人自己看起来也并不多正常,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能保护她。

可是……还是挺感动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陌生的闽国国都,千家灯火万家光辉,每家每户看起来都温暖幸福,可她一间也进不去,只能在漆黑的街道游走,受伤。

然而有个人却举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告诉她,这一盏,是属于你的。

***

柳尘鸢在白衣人的床上趴了三天。

床很小,所以白衣人自己只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打盹,有时候柳尘鸢从睡梦中惊醒,就可以看见白衣人坐在自己床边,头靠着床沿,整个人睡的四仰八叉的。

柳尘鸢看了一会儿,想伸手去揭他面具,但又犹豫了——她想起自己背上的伤,觉得伸手过去可能还没够着背上就要先流血了,于是便直接放弃了。

虽然对白衣人的脸,她是心存好奇的,可也没有那么好奇。

何况,万一揭了他的面具,他不高兴不带自己去禹州了怎么办?

柳尘鸢默默管住了自己的手。

白衣人这三天倒是十分尽职地在照顾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伤药,不计成本的往她身上撒,柳尘鸢好好跟他说,他倒也听得懂,晓得不能扒光柳尘鸢衣服上药,只能等柳尘鸢自己褪了衣服,趴在上边只露出背,才乱撒一通然后再背过去等她穿衣服。

一开始柳尘鸢跟白衣人说的时候,他还有点疑惑,说:“可是你都要当我的新娘子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扒你的衣服呢?”

柳尘鸢欲哭无泪:“因为,因为我还不是你的新娘子……我,我老家在禹州,成亲是要两边的父母都在的,等到了禹州再说好不好?”

白衣人茫然地看了她几眼,最后点头:“我的父母好像都死了,那以后新娘子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了!好,我们去禹州再成亲!”

松了口气的柳尘鸢已经无力去追究白衣人的“好像都死了”是什么意思,只能虚弱地继续趴在床上。

除此之外,像是怕柳尘鸢嫌他臭一样,每天都乖乖去外边洗澡。

白衣人弄来的伤药很有效,短短三天,柳尘鸢的伤口都已结痂,不会太疼,见柳尘鸢好的差不多了,白衣人表示他们可以动身了。

虽然柳尘鸢还有点怕疼,可想归家的心情实在超越了一切,她点头同意后,白衣人兴高采烈地让她等着,自己出去了整整一天。

柳尘鸢待在地下,心里十分不安,怕白衣人不打算回来了,又怕白衣人遭了什么变故,直到外边重新响起脚步声——这一回,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柳尘鸢心里一紧,就听见白衣人的声音:“新娘子,我回来了!”

然后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爷啊,你啥时候成的亲啊?!”

“……”柳尘鸢眨了眨眼,有点慌张。

白衣人脚程极快,一下就走到了柳尘鸢面前,见柳尘鸢还在,他松了口气:“新娘子没跑,太好了!”

他把柳尘鸢打横抱起来,一手把她的那个装着问兰鞋子和换洗衣服的小包也给提了起来:“走!”

他做完这些,那个男人才匆匆忙忙地跟了过来,白衣人护食心切地把柳尘鸢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去戳那男人的眼睛:“小老头不准看新娘子,新娘子只给我一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