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儿也不能怪安琢言……柳尘鸢怜悯地看着安琢言——谁碰上了赵书贤那种男人会不想逃走呢,能躲一时是一时,安琢言如今也才二十一,为了躲赵书贤都去信佛了……
这怜悯的眼神在安琢言看来又是另一层意思,她忍耐地维持着笑脸:“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呢?”
她意下如何?
柳尘鸢疑惑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立刻点头:“对,皇上应该扩充后宫。只是现在还是守丧期,等守丧期过了,就挑选些适合的女子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安琢言吃惊地看着了柳尘鸢,但见她的表情一派认真,实在有点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也只好道:“呃……嗯,这事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大概是没有什么心思扩充后宫的。”
他会没心思?
柳尘鸢疑惑地看着安琢言,安琢言却轻声道:“皇上他有隐疾,怎可以扩充后宫呢?”
“隐疾?”柳尘鸢困惑不已,“皇上看起来身强体壮,有什么隐疾啊?”
安琢言神色莫测地看着柳尘鸢,半响才又道:“皇上……无法与妃嫔……”
大约是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她顿了许久,又换了个说辞:“皇上,无法雨露均沾。”
柳尘鸢更加不解:“安贵妃的意思是,皇上会专宠安贵妃?那也叫隐疾吗?”
“……”安琢言抿了抿唇,索性道,“不,臣妾的意思是,皇上不可能散播雨露!”
柳尘鸢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说:“安,安贵妃的意思是……”
“是。”安琢言立刻点头,“这件事有辱国威,怎可以让皇上扩充后宫呢?”
柳尘鸢胸膛起伏不定,脸上轰地就红了,她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赵书贤怎么可能是……是……
柳尘鸢嫁给赵文帝之前,宫众嬷嬷抓着她传授了一夜床笫之间的事情,柳尘鸢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守灵那一日,他明明强用她的手碰过,那,那怎么可能是无法行房事的样子呢……
那一回的记忆,柳尘鸢刻意地试着遗忘,这一刻却全部涌了出来,不可能,赵书贤绝不可能是安琢言说的那样。
可是……
柳尘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琢言,发现她也盯着自己,她的表情严肃,并不似说谎,柳尘鸢在衣袖下的手都绞成一团了:“安贵妃,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安琢言沉声道:“娘娘,臣妾嫁给皇上六年,又怎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呢?”
她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丝哀伤。
柳尘鸢心绪不宁,但又怕自己太紧张会惹得安琢言怀疑,她吞了吞口水,尽力镇定地说:“若真是如此……还请安贵妃节哀顺便。”
她在说什么,节什么哀,顺什么便!
安贵妃苦笑一声,道:“皇上雄韬伟略,有此隐疾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并不在意。”
“嗯……”柳尘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她这番话而掀起的内心的惊骇并未完全消散。
她的表情,安贵妃尽收眼底,她扯开话题,又与柳尘鸢闲聊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安琢言出了椒芳宫,便打算去御书房。方才柳尘鸢的表情那般惊讶不似作伪,她甚至还说要为皇上扩充后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琢言打算去冒着风险探一探赵书贤的口风,可到了御书房门口,却见外边站了不少下人。
这显然是有什么事,她走过去,下人们纷纷行礼,但声音都压的很低,唯恐惊扰了里边的人。
安琢言对吴巍稍微摆了摆手,吴巍走过来,轻声道:“不知娘娘有何事?”
安琢言看了眼御书房,道:“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吴巍道:“林大将军来了军信,似乎情况不大好……”
林大将军名林诺是自赵庭云重伤后取代他的镇远大将军,他年纪比赵庭云大了不少,算是个有经验没太大天赋的老将,但算是有能力。赵庭云死后,他手下的那批云十二军人心涣散,且加上一直征战,十分疲乏,闽国将柳尘鸢送来,林诺则带兵守在闽国的禹州,一方面守住之前攻下的疆土顺便监视闽国动向,一方面带着云十二军修身养性,算是个机动性很高的队伍。
若是林诺来了军信且情况不好,那确实是个大事。
赵国与秦国相距甚远,中间隔着相邻的燕与闽,且相较之下燕闽两国国力都不如赵与秦,但燕国与闽过一直算是盟国,故而几方相互制衡,小斗不断,大战却是略少,直到一年前赵庭云挥兵南下,势如破竹,把白竹关给攻下,燕国甚至不愿派兵来闽,因为来了显也是送死。
赵国打破了之前微妙的平衡,却又因为赵庭云的伤后继无力,三个月前来了柳尘鸢远嫁这一出,已攻下的十州中,有五州作为“聘礼”极其讽刺地还给了闽国,以禹州为分界,林诺守住后头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守住白竹关,毕竟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未必能再拿下第二次。
安琢言晓得,赵书贤此前一直在处理的问题就是怎么把那五州好好牢固下来,闽国这次大伤元气,不可能立刻反击,燕国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冒险来帮闽国,毕竟出兵来闽国,少不得自己兵力空虚容易让秦国趁隙而入。何况他们并不晓得赵庭云重伤,只要这件事瞒下去,闽国就不敢贸然行事。
林诺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训练云十二军,让这群不怎么受控但能力很强的士兵们听他的话,没事儿给闽国来个突击,让他们不要太快恢复元气,可现在……
大概是不大顺利?
既然是有军事,安琢言也不敢拿这些事情去烦他了,径自去了沉香阁诵经,希望一切顺利平安。
***
柳尘鸢坐在寝房中,惊魂未定,脑袋里反复想着方才安琢言的神情与她说的话,横来竖去都是那句“皇上有隐疾”。
正如安琢言所说,她嫁给赵书贤六年,若她没有骗柳尘鸢,那么赵书贤应该是真的……
可,那天她摸到的又是什么?!
柳尘鸢面红耳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飞快挪开了目光,脑子里混沌一片。
如果赵书贤有隐疾,那么很多事情就有了解释——难怪赵书贤会这样变态,难怪他一直没有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可,四年前他见到自己的时候还出言不逊,这是一个有隐疾的人该做的事情吗?!还是说……
柳尘鸢忽然想到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可能——难道四年前赵书贤还没有隐疾,自己用石头丢他,他才有了隐疾?!所以赵书贤才这般恨她……
可是,赵书贤伤的明明是眉尾,这也有影响吗?
柳尘鸢纠结而痛苦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没什么胃口地随意吃了点晚膳,就听见小青子通报说是皇上来了。
她顿时汗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啊,看到有读者大人说时间有问题,安贵妃嫁了六年,男女主是四年前相遇……
不不不,没有问题,男主他并不是因为对女主一见钟情然后不碰其他女人的啊,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然后还有读者大人说我在强行双C……呃,我还真没想过这个,我个人对双C毫无执念啊,C不C什么的,我完全不在意啊!这个完全是因为开始就设定了的……
总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会给合理的解释的!
第 7 章
赵书贤不是空手而来。
他带了盆牡丹。
柳尘鸢忽然发现了点不对劲——自己住进椒芳宫后,房间花卉都是盆栽牡丹,可即便是她,也晓得牡丹大多是初夏开花的,眼下已是秋天,哪来的这么多秋天开花的牡丹?
赵书贤将那盆牡丹往柳尘鸢的桌上一放,淡淡道:“母后喜欢吗?”
柳尘鸢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牡丹并没有看自己,这才慢慢把视线放在牡丹上。
那是一株单生牡丹,花瓣呈淡粉色,开的很好,花瓣层层叠叠,在青翠绿叶的映衬下显得十分优雅娇媚,最特别的是,这株牡丹有三两瓣并不是淡粉色,而是浓厚的朱红,它们聚在一块儿,在这一大片淡粉中显得十分特别。
柳尘鸢愣了愣,下意识道:“这株叫什么?”
她晓得,牡丹花儿不同的品种都有不同的名字,什么赵粉姚黄状元红……
结果赵书贤说:“叫柳尘鸢。”
柳尘鸢莫名其妙,却见赵书贤戏谑地看着自己,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一团朱红,不正如自己眼角的泪痣一样么!
这人连养花都能戏弄自己。
柳尘鸢忽然觉得,安琢言说的一定是真的,赵书贤这样的性子,是正常人所不可能拥有的!至于那一日,大约只是自己太过心慌意乱,所以弄错了而已……毕竟说到底,自己也只是听嬷嬷说过,并不晓得真正的……是怎样的。
她没有接话,只是想到赵书贤有隐疾,莫名就觉得不那么怕他了。
只是对他的厌恶倒是一分没少。
她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轻声道:“皇上,已到掌灯时分,你留在这儿,并不适合。”
这话说了也是白说,赵书贤独闯她寝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柳尘鸢倒是第一次敢鼓起说这话。
赵书贤瞥了她一眼,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她:“母后这是赶朕走?”
即便知道赵书贤不能人道,柳尘鸢也还是被他吓的连退了几步。
她对赵书贤的恐惧,实在是根深蒂固。
赵书贤把她逼到了床边,柳尘鸢声音微颤:“你,你又要做什么……”
赵书贤仍旧逼问不休:“母后方才在赶朕走?”
“不,不是……”柳尘鸢还是怂了,磕磕巴巴地说,“天色已暗,你该回去休息了。”
赵书贤闻言忽然伸手圈住她,然后带着她往床上一倒:“嗯,休息吧。”
他让她左手在下,还包着绷带的那只右手在上,并没有被压着。
柳尘鸢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赵书贤的这个行为让她害怕了起来。即便两人都好好地穿着衣服,他的手牢牢地抱着她的腰也足够让她打哆嗦了,柳尘鸢伸手去推赵书贤的手,一边道:“你,你回你自己的寝宫休息,别在我这里休息……”
赵书贤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朕累了。”
柳尘鸢被他按的无法呼吸几乎要背过气去,狠狠地锤了两下他的手,可这对赵书贤来说完全是无关痛痒的挠痒痒,他的手一点没松开,柳尘鸢只好努力把头挪开,一边挣扎道:“我,我喘不过气……”
闻言赵书贤这才稍微松了点手,柳尘鸢吸了几口气缓过来,恐惧地看着赵书贤,赵书贤居然真的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确实有些累,也似乎真的要在她这里休息。
这怎么行?他在她这里过夜,即便是什么也不做,明天早上他从这里离开,那像什么样子?
柳尘鸢又去推他:“赵书贤!你不要在这里睡……你,你去找安贵妃……”
安贵妃今早还来找自己诉苦,又表明自己不介意赵书贤的隐疾,可见安贵妃对赵书贤实在是一片真情,赵书贤放着那样的女子不管,却时不时来自己这里,实在是莫名其妙!
赵书贤懒懒睁眼,垂眸看她:“母后这是吃醋了?”
“什么?!”柳尘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书贤不说话,只看着她,像是要逼她承认不可,柳尘鸢情急之下只好磕磕巴巴地道:“我若是吃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赵书贤便一手掐住她鼻子,一手捂住她嘴唇,柳尘鸢瞪大了眼睛,彻底不能呼吸了,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柳尘鸢整张脸都涨红了,赵书贤才松了手:“母后刚刚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柳尘鸢捂着嘴连连咳嗽,哪里敢再多说一遍,她喘了口气,说:“安贵妃是你的妃嫔,何况她还那么可怜……”
“可怜?”赵书贤捏着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为什么?”
柳尘鸢一愣,发现自己居然一个不留神就说了出来,她呆了一会儿,迟疑地说:“你……今天为什么累……”
便是打死柳尘鸢,她也不想问这样疑似关心赵书贤的话,可她现在只能这样说,好让赵书贤忘了她刚刚说的那句安琢言可怜。
赵书贤果然冷声道:“这要多谢姜蕴。”
柳尘鸢撑大了眼睛看向赵书贤,不明白为什么又和姜蕴有关系,赵书贤见她听见姜蕴的名字便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冷笑一声道:“他找死。”
柳尘鸢不说话了,心里暗自猜测着姜蕴的行为。
能让赵书贤这么不开心的,难道是闽国军队有所动作?若真是这样,蕴哥是想来救她的吗?蕴哥知道她还活着吗?蕴哥知道问兰死了吗……
纷纷扰扰的念头还没一一想清楚,赵书贤已经伸手捏住她的脸一拽:“方才母后为什么说安贵妃可怜?”
“……”柳尘鸢吞了口口水,她都要忘了,赵书贤怎么还记得!
柳尘鸢不说话,赵书贤总是有办法的,他慢条斯理伸手去解柳尘鸢的腰带:“母后觉得,安贵妃嫁给朕很可怜?”
柳尘鸢手忙脚乱地护着自己腰带:“不是……”
赵书贤拨开她的手,把她的两件外袍硬是脱了下来,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隔着中衣游走:“那是?”
柳尘鸢一边挣扎着闪躲,并不敢说出真相,被逼的眼中泛了点泪花,然而她抬眼想求饶时,却发现这段日子以来,赵书贤对自己做这些恶心的事情时,原本冷漠如冰的表情中不知何时慢慢掺杂了一丝戏谑。
对,因为他在看好戏,他看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自己的身下崩溃闪躲,看她像被捏在手里的可以随意搓圆揉捏的面团,由着他的心意被逼成任何一个模样。即便事实上他什么也不能做。
柳尘鸢咬咬牙,带着哭腔道:“她可怜是因为你是个变态!赵书贤,你是个变态!你自己不能人道,便要这样折磨我……全天下不会再有比你更恶心的人了!”
她说完,赵书贤立刻停了动作,挑眉看着她。
柳尘鸢抿着嘴带着泪,本想鼓足勇气冷冷地回看他,然而只一眼又被他给吓着了,她眨了眨眼,只好又悄悄挪开了视线。
反正……她说的话,应该已经足够可以震慑赵书贤了。
赵书贤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柳尘鸢心跳的极快,忽然有些害怕赵书贤被逼急了会杀了她灭口。
然而下一刻,赵书贤却极近温柔地道:“母后大约是这个世上最蠢的人了。”
柳尘鸢不安又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凑过来,在柳尘鸢的耳垂上轻轻一咬:“母后明明知道朕是不是不能人道,却又信了安贵妃的说辞……那朕只好再证明给母后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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