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玄不去看赵祥吉眼眶里快要涌出的泪,不去听他几乎激动到嘶哑的声音。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师兄!师兄!我们走,我们走……”梦宝贝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惯了,哪儿见过这样的他,吓得使劲扯着他的手往外拖着,“你不要打搅罗大侠了,他心情肯定比你还难受,走啊,走吧师兄……”

赵祥吉被她连拉带拽的扯了出去,罗玄停住手中的刻刀,望着逐渐成形的琉璃的脸。明日,明日琉璃的记忆应该便会恢复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绝望更残忍的深渊——

房间里,只有卢杨飞雪和今昔两个人,飞雪手里拿着一张纯金的请柬静静端详着。上面鎏彩金的勾字赫然写着他和琉璃的名字。

“你真的决定要跟琉璃成亲?”今昔心里不安日盛,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不马上要举行婚礼了么,你以为我在玩过家家呢。”

“我以为你当初是为了……”

“为了什么?别瞎想了,遇上喜欢的女子,也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了。”

“公子,可是明天琉璃就会恢复记忆了!她虽然这段日子与你朝夕相处感情日深。可是你应该知道,她爱的只有罗玄,当时答应提亲也是意气用事……”

“那你觉得她会和罗玄重修于好么?”

今昔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已经很难回得去了。而且,罗玄始终是罗玄,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爱的是琉璃,爱得有多深刻,有些事,他是不会去做的。

“可是,你又何苦娶她,明知道她爱的是罗玄。如果是真的想给琉璃幸福,又为何不阻止罗玄恢复她的记忆。你让她明知道自己另有所爱,却得另嫁他人,而罗玄后悔痛苦,却没资格阻止,这,是你想看到的状态么?”

“你觉得我是在报复?”

“我觉得你是在自我折磨。你的初衷其实和琉璃并无两样!”

飞雪不说话。

“我担心婚礼是否能顺利举行?就算琉璃那没问题,罗玄也不阻拦……”

“你猜呢?”

“飞雪!”今昔第一次这样严肃的看着他。

“今昔,这么多年了,你跟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若我有父亲的一半,而不仅仅是美貌……”

“不准说这种话!”

“有时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以为我无欲无求,原来终归心有不甘。之所以把婚礼订在琉璃恢复记忆之后举行,或许是想给每个人一个机会。罗玄的,琉璃的,我自己的……这一生,我从来没主动争取过什么,也没资格想要什么,其实能够和琉璃平淡的携手相伴一生,应该就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快乐了。”

“可是婚礼……”

“一定能如期举行的,你放心,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今昔轻叹口气:“我怕还是有点难度。”

“别担心了,我出去一下。”

“你……”

“送张请柬而已,又不会被吃了。礼数还是要到的,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今昔看着如画的人儿踏风而去,手心里满是汗水,这些红尘里的纠结孽缘,怎样才化解得开?

万瀑流纱ˇ

落红总被流年扫。

是年华,沧桑流尽,玉魂不老。

神斧吴刚无人问,碧树荫前醉倒。

羡飞雁,凌空怀抱。

万里长风烟波起,漫清光,孤影横天杪。

归去也,苍山杳——

神仙府内依然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永远和山庄里的冷清寂静迥然不同。而山庄里的那份热闹,也是在琉璃来之后才有的。想到琉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靠在门口,双手抱胸,听着房里的喘息和呻吟声,思绪飘飞到很多年前。为何人生在世,非得有如此多的悲苦?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什么都知道了,还可以在房间里这么逍遥快活啊!平复自己心里所有应该有的痛苦和焦躁,他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像是故意折磨自己般,又是想要像自己证明什么。听着房内仿佛故意一样喊叫声,呻吟声和哭泣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好像没完没似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和安然。

或许是等太久、绝望太久累了吧,他想,终于马上,可以解脱了呢!

房间里面一切都停止了下来,卢杨飞雪这才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剑莲华丽的长袍飞速的在身上自动穿戴完毕,遮住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而一旁的男宠羞红着脸,披上衣服,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跑了出去。

“似乎我每次来,你总是在忙这个呢!”

“呵呵,个人兴趣爱好不同而已,不过似乎每次都要被你打断。只有这次,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听得很尽兴是吧?”

“彼此彼此,只是不想打扰你。不过你这么勤劳,看来精尽人亡是早晚的事了。”卢杨飞雪望着他的脸,张狂霸道又邪媚的脸,日复一日的更加成熟和棱角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