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北极星 作者:夜惊鸿

备注:

毒宠,流浪的北极星,人的改运有时机吗?

HARD模式下的她看不到:考取省内定招第一名,她没有上学,因为没钱读书;出去打工,因为漂

亮无依,遇到瞎了眼的人渣,险些被人强/暴

——

而对葛天籁来说,生活似乎总是EASY模式,他住在高楼大厦里,有一个事业有成的父亲,有一群因为他的父亲而把他

当成太子一样供起来的亲戚,用不完的金钱,

享受不完的溺爱,除了——

除了一个如影随形,折磨他六年之久的噩梦:

鲜血、刀刃、女人濒死的厉叫…

像一个夜深人静就蠕蠕爬到他床上的恶魔——

无可消解。

直到有一天,他站在窗帘后面,听到一个勇敢得似乎无所畏惧的女孩儿传说,

他那无解的噩梦突然就有了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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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葛晴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没人喜欢的孩子。

她的妈妈怀上她的时候,才刚刚十五岁,因为是第一胎没经验,一直到肚子大得像个球,也只是以为自己胖了,所以只吃很少很少的东西,希望能把体重减下去,到后来猛醒过来,怀疑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要用一切办法把她打下来,但是那时候葛晴在她肚子里已经足月了,没有医生肯为她动手术,于是葛晴就这样保住了命,来到了这个没人欢迎她的世间。

她长得很小,干瘦干瘦的,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因为母亲怀孕时期营养摄入严重不足,她连哭起来都没有力气,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猫,远不如同时出生的别的小孩哭声洪亮。

做母亲的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也并不知道如何养她,母女俩躺在城中村的铁皮房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她妈妈在医院门口把她丢下一次,福利院门口一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真的不欢迎她,还是包着她的包袱太过破旧,不仔细看以为是一堆破烂,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她愣是没有人被人捡走,年轻的妈妈无奈,只好放弃了把她丢掉的想法,用口袋里仅剩的不多的钱,买了车票,把刚刚出生二十天的她,送回了乡下的老家。

老家的外婆很老了,身体不好,脾气更不好,年轻的妈妈知道老外婆的为人,把刚出生的葛晴丢在老屋床上,根本不听暴怒外婆的大吼大叫,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消失在城市的茫茫人海里,一直到葛晴长大,都再也没见过她。

因为不知道父亲是谁,她只能跟着外婆姓葛,被她妈妈送回老家的那天晚上,天上开始下大雨,连绵的阴雨天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将镇子的水塘都下满了,暴涨的河水和水塘连在了一起,辛苦了一个夏天的庄稼和蔬菜,全被淹在了水里,脾气暴躁的外婆认为这倒霉的大雨全都是这个倒霉孩子带来的,对她更不待见,后来托人上户口的时候,张口就给她起了个名字“葛大雨”,户政的民警看了这个名字连连摇头,说这什么名字啊?都已经要发洪水了,大雨大雨的,多不吉利,雨过天晴多好,干脆就叫“葛晴”吧?

外婆根本不在意她叫什么,有个名字就得了,于是她的名字就从“葛大雨”变成“葛晴”了。

外婆身体并不好,乡下严苛的生存环境,让她浑身都是病,本以为老了可以偷个懒了,不想又要一把年纪帮女儿收拾烂摊子。

好在这个烂摊子,似乎知道自己并不是千呼万唤、千娇百宠的金枝玉叶,刚刚二十多天大的她,本能中仿佛了解自己并不受欢迎,于是她身体虽然又瘦又小,脸也皱巴巴的,被没有经验的少女母亲侍弄得浑身脏兮兮,膝盖那里甚至积了一层厚厚的污垢,从外表看上去比一只瘦骨嶙峋的泥猴强不了多少,但是奇怪的是,不管怎么瘦小,怎么吃不饱穿不暖,她都不死,被冻得感冒发烧浑身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甚至拖延成了肺炎,她也没死。

除了命大,她另外还有一个优点,这个优点也让她在老外婆的摔摔打打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了,那就是她出奇地省事。

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哑巴。

这在别的时候,或许算是个缺点,但是在老外婆这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点。她从生下来开始,就几乎不哭,饿了就吃一点儿外婆给的米汤,吃完了就睡,一整天都不发出声音,就连拉屎,她似乎也非常懂事地,拉得比别的孩子要少一些,照顾这样的孩子,比照顾一只安静的猫多费不了多少事,于是即使脾气暴躁,毫无耐心,把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看做坠脚的拖油瓶,但是因为她真的太安静了,太不给人添麻烦了,所以最终她还是没有被外婆丢出去,留了下来。

本以为日子会像这样艰难、但又安静地过下去,哪知道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她刚刚满了八个月,她年轻妈妈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外婆的第二个女儿,突然也如法炮制,跟自己姐姐一样,也神出鬼没地回到老家,趁着母亲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下一个孩子,跑走了。

同样是个女孩,刚刚两个月大,有一双黑白分明、漂亮极了的大眼睛。

只是这一次,闯了祸的妹妹多少比她双胞胎姐姐强了一点儿,她给老母亲丢下一个孩子的同时,也留下了一点儿钱,不多不少,刚刚一千块,夹在婴儿的棉被里,在棉被的旁边,还有一袋婴儿用品,尿布、换洗的衣裤、小帽子、小鞋子,应有尽有,准备得很齐全。

但是即使是这样,老外婆还是气得几乎昏过去,她看着床上这个不停哭闹的小女婴,无名之火腾腾上窜,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每逢冬天就犯病的风湿痛让她钻心入骨,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了,这样两个本就不该出生的孩子,怎么带大呢?

越想越是灰心,生活就像外面的风夹雪一样,被各种冰冷和凄苦裹夹,人生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辛苦的话,何必活着呢?

死了吧,一了百了——

于是她摸黑起来,带着两个小女孩,一个八个月大,一个两个月大,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镇里的河边,打算趁着黑夜,把两个小孩丢进河里淹死。

然后她自己也跟着跳进去,真的活够了。

可那个风夹雪的夜晚,老外婆并没有自杀成功,以后两姐妹成长的过程中,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说着那个晚上想要淹死她们俩的事情,目光看着两个小女孩中的小的那个,对她说道:“都是因为你啊,救了我们三条命,你呀,是个救星。”

妹妹的名字叫葛婷,意思是停,老外婆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在外面的女儿不要再不自重,接连送没爹的孩子回来这种事,千万别再发生。

那个外婆想去投河自尽的晚上,姐妹俩的表现,跟日后她们长大时的性情,如出一辙,姐姐葛晴在命在顷刻的那一刹那,眼睛睁得大大的,即使本能告诉她,有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她恐惧到了极点,但是她依然是安静的,一声没吭——

当然即使她吭声,也并没有什么用,命运多舛成她这样,从来不是她哭叫几声,就能改了运的,而且老外婆说了,那天晚上她想死的心那么强烈,就算两个小孩哭死,她也不会心软。

然而在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哭叫虽然没有用,但是两个月大,还在襁褓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却突然笑了,她咯咯地笑个不停,没有原因,毫无来由,在三个女人全都又冷又饿的大晚上,就笑得那么开心,漂亮乌黑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漫漫冬夜里,发现了划过天空、一闪即没的精灵。

她笑得甜美,小手甚至从襁褓中伸了出来,碰到了老外婆灰白了的头发,不停地拉扯,老外婆盯着她,濒死的石头一样冷硬的心先是木木的,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后来一老一小的目光相对,老外婆昏花的老眼看进了这个隔代的骨血的眼睛,那么纯净漂亮,她脑子里仿佛漆黑的夜晚突然劈过一道闪电,噩梦中惊醒一般,心肠突然就软了。

刚刚浑身僵硬,只想着死了一了百了的躯体,颓然地坐倒,手中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看着小的那个女孩的笑脸,看得眼泪全都掉在她粉嫩的脸蛋上,哭个不住。

于是她们活下来了。

因为这双漂亮的眼睛,老外婆像是对生活升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她艰难地养大了这两个孩子,眼睛盯着小的那个,暗暗地希冀着什么。

然而不管她如何在心中希冀,一年比一年苍老虚弱的老外婆,除了给她们提供一口食物,让她们不至于饿死以外,能做的毕竟不多。

她有心无力,能力和体力全都如此。

外婆在镇里卖菜为生,她一大早五点多就起来了,晚上六点多才能回家,两个小女孩和她们的母亲一样,像散养的羊,听天由命地长着。

正因为是散养,正因为没有大人的管束,这两个女孩的漂亮妈妈才会在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就从学校逃学,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年纪小小就离开故乡,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打工,耍朋友,一点儿避孕知识和婚育知识都没有的情况下,生了她们两个。

一模一样的命运,在葛晴葛婷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几乎注定要重演,毕竟母亲的基因写在她们的身体里,而她们赖以成长的坏境,比起她们母亲小时候,并没有强上一分半毫。

两代人的生存环境硬要对比起来,小一辈的似乎还要差一些,因为老外婆的身体,比她们母亲小时候要差多了,对这样一个除了外婆的劳力,没有任何其他收入来源的家庭来说,现状比过往还要不堪。

老外婆嘴里像个救星一样的妹妹葛婷,是个甜美到了极点的小女孩,其实她们姐妹俩长得十分相像,因为双方的母亲毕竟是同卵双胞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着一模一样的眉眼口鼻,在她们脸上表现出来的气质,竟迥然不同,葛婷甜美的地方,葛晴就冰冷,葛婷柔和的地方,葛晴就坚硬,妹妹有多随和,姐姐就有多刻板。

老外婆总是说,从来没见过这样变型儿的姐俩。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是个发文的好日子,谢谢大家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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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婆虽然虚弱,病怏怏地,但还是一边养大她们,一边提防着她们,亲生双胞胎女儿的前车之鉴不远,她对这两个小女孩的担心随着她们长大,与日俱增。

她们慢慢地长大,她慢慢地观察着她们,娘三个所赖以为生的这个小镇,距离最近的省会城市,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四通八达,繁荣又堕落,它有大城市的放荡,但又缺少了大城市的规范与律法,老外婆几乎是用焦虑的心情,迎来了这两个小姐妹的青春叛逆期。

十三岁,初中一年级,她们俩同时来了月经,同时开始了乳/房发育,也几乎同时在一夕之间,身段儿露出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样子。

外婆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她的眉头永远锁着,看着姊妹俩的眼睛总像是隐藏着心事,她从她们进入初三开始,破天荒地不再从早到晚摆摊,早上将她们俩送到学校去,才去菜市场,而下午只要姐妹俩放了学,就能在学校门口看见老外婆板着一张脸等待她们的身影。

她们明白外婆的心思,知道外婆防备的表情从何而来,心有灵犀地从不作任何让自己更漂亮的尝试,她们顶着外婆给剪的土里土气的齐耳短发,长年累月穿着外婆给买的青黑色的衣服,即使在最热的夏天,也从没想过穿同龄小姑娘都穿的花裙子,身上全是简朴到了极点的长衣长裤,看上去老气横秋。

她们的气质也多少带了些老气横秋,葛婷性格天生外向,但是十五岁,她多少也明白了自己这样诡异的穿着,背后隐藏的是自己那见不得光、令人难以启齿的身世,这身世显然在这个小镇无人不知,旁人异样的眼光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好在她甜美乐观的天性,多少压抑住了这种自卑,外表上看,她就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但是无忧无虑、漂漂亮亮的少女。

至于葛晴,因为从生下来就安安静静,不是被逼无奈,她从不说话,所以让妹妹自卑的那些身世,到底如何影响了她,从外观上一点儿看不出来。

她沉默寡言的性格到了十五岁时,达到了顶峰,除非必要,比如老师上课把她叫起来,让她回答问题,她才会从牙齿缝儿里蹦出一两个音节外,一整天,一整个星期,极端的时候甚至一个月,她都能一句话不说。

一直到十五岁,养育她们长大的方式虽然跟她们的母亲如出一辙,但是老外婆的思路却渐渐地改变了,因为外婆终于发现,这两个女孩,跟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

好得让外婆以为这两个孩子不是她女儿生的。

先是她们俩很聪明,聪明到每年都在学校拿第一名和第二名,这样的成绩,让老外婆没有掏过一分钱的学杂费,初中二年级开始,因为家里没钱,打算让她们出去做事,不要再念书了时,镇里中学的校长都找上门来,这个赵庆书赵校长,在这样的小镇里就算是知识分子一样的人物了,外婆从来没有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于是她完全听从了校长的指示,打消了让两个孙女退学的念头。

第二个就是这两个女孩十分听话,跟她们野马猴子一样的妈妈不同,她们从不旷课,从不吵闹,也从不偷外婆钱包里卖菜找零用的零钱,她们不做任何不讨外婆喜欢的事情,而对外婆给予她们的一切,包括那难看的青黑色的衣裳裤子,那民工穿的黄胶鞋,那难看的发型,都懂事地接受着,从不抱怨。

这让外婆石头一样刚硬的心,柔软了一些。

但是柔软的心,不能代替硬挺的钞票,她们初中毕业的时候,不花钱的义务教育结束,学习好的姐妹两个,凭借定向计划招生的指标,全都考上了省内最好的第一高中嘉南中学,成绩足以免除学费,但是每年的生活费住宿费仍然需要一万多块,两个孩子就三万,这样的天文数字,老外婆把铁皮房子和自己老骨头全都拆了,也掏不起,只能辍学。

那个初升高的夏天,辍学的夏天,铁皮房子外的大树被雷电劈开了的夏天,十五岁的姐妹俩收拾了书包,整理了行囊,准备出去打工了。

改不了的命运,脱不掉的贫穷,外婆抚摸着自己肿起来的风湿病腿,看着一声不吭、默默地收拾包裹的姐妹俩,哭得撕心裂肺。

葛婷懂事地劝老外婆:“哭什么啊,我出去赚钱了,帮外婆你把腿治好了,让你再也不疼了,多好啊?”

外婆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气都喘不过来,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两张录取通知书,还有那更难得、更荣耀的嘉南中学的免除学费通知,一口痰憋在胸口,险些背过气去。

葛婷吓得走到外婆身边,用力捶着她的后背,着急地说:“哭什么呀?外婆真是的,我们俩出去赚钱,这是好事儿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你俩这模样,这岁数,出去赚个什么钱啊!”外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想到外面的世界曾经怎样玷辱了她的两个十五岁的女儿,就一阵恶寒,明明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的,明明有一条康庄大道,上面布满了阳光鲜花,洒满金色许诺的,仅仅因为自己掏不出每年三万块的生活费,她们就只能走那阴暗的、艰难的、前途叵测的曲折暗巷,通向那无法预知的生活。

三万块,在现在这个世界,外婆知道有人的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就值这个价了,而她的外孙女,却因为这样的小钱,命运逆折,如果原本有可能高居云上,现在却只能扎扎实实地摔进了泥水里了。

多不甘心啊!

哪怕有一个有出息,也是好的,终究好过两个全都沦落在底层讨生活。

她哭得心肠都要断了的时候,听见一直默不作声的葛晴突然说道:“我去打工,婷婷上学。”

外婆猛地抬起头,看着地上站着的葛晴,这孩子有几年没怎么听她正经儿说话了,她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外婆都快要忘了,现在听她开口,划过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孩子说话的声音,竟然是如此好听的吗?

“你去打工?”外婆不敢相信地问。

“我赚钱,供婷婷上学。”葛晴重复了一边,对惜言如金的她来说,连续说了两句话,几乎是破天荒的事情。

葛婷当然不同意,如果说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打工,一个人读书的话,那读书的那个也该是晴晴姐姐,毕竟,这么多年来,姐妹两个人的成绩,从来都是姐姐第一,她第二,历来如此,从无例外。

“你适合学校。”葛晴听了妹妹的反对,没有多说什么,只给了这一个理由。

外婆立即就懂了,眼前的两个女孩,虽然外貌肖似,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娇艳,但是小的那一个就脆弱多了,老大是临冬不凋的梅花的话,这个妹妹,就跟娇嫩的玫瑰似的,不堪风吹,不禁雨打,一个呵护不周,恐怕就要凋零了。

葛婷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她在收拾出门打工的包裹时,手一直在颤抖,双腿轻飘飘地,因为害怕,她好几次险些哭出来,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让姐姐做出这样的牺牲,她知道这样的牺牲意味着什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

“别担心,我们俩都不念书太可惜了,我念书的话,你根本赚不来钱,白费力气。”葛晴声音平淡地说,那实事求是的口气,像是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把妹妹无形中贬低了。

葛婷脸红了,茫然一片的内心中,隐隐地觉得,姐姐说的是对的,自己出去打工,不但赚不到钱,恐怕还会饿死在外面吧?

但是换成姐姐的话,她比自己强那么多,无论是学习,还是性格,她应该不会像无用的自己一样,一想到出去打工,就恐惧得浑身发抖吧?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在安心的喜悦中,也没有听见外婆长长出了一口气,只听见姐姐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我存够了钱,就给婷婷打在卡上,但是那怎么也得一个月左右了,你开学的时候也够呛能存够,到时候你还得跟学校说,不够的生活费暂时拖一下。”

葛婷完全不懂这些,惊讶地看着姐姐,纳闷地发现仅仅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对话过后,姐姐似乎已经成了大人,她的气质中十五岁的痕迹本就不多,因为太过安静,心里在想什么,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即使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自己,也对她并不了解。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细心的人么?

葛晴收拾了自己的包裹,背在肩上,对屋内的外婆和妹妹说道:“时间不等人,我这就走了,赚到了钱,我给你们打电话。”

她说完这句话,就要向外走,神情态度之间,竟然没有一点儿犹豫和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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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叫住她,葛晴回过头来,看着外婆,她的眼睛安静,深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外婆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觉得多余,那些话对这个孩子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用处吧?

“在外面不要随便交男朋友,别让坏男的占了便宜。”外婆终究还是叮咛了一句,脸上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对自己不得不跟十五岁的外孙女提这样的话题,感到难受。

“我不会。”葛晴答道。

“别忘了你跟你妹妹都是怎么来的,你们妈妈造了多大的孽把你们生下来,管住自己的腿,别随便张开,再生了孩子,我就直接扔进前面的大坑里淹死,把你也淹死,省得我们娘们再丢一世人。”外婆话头开了,就收不住,径直将自己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

葛晴点头,毫无犹豫地说:“不会,我讨厌男人。”

她的声音十分单调,听的人知道她说的就是事实,虽然外婆和葛婷隐隐地觉得洁身自好未必需要讨厌男人,但是十五岁出去打工,能有这样的念头,最起码在她还小的时候,留在家里的一老一小不必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了。

外婆没说什么,低着头,女儿和外孙女都在未成年的时候跑到外面的世界打工,生死由命,她心里的无力和悲凉几乎压倒了她,脸色看起来病态又苍老,满是凄苦。

葛晴没再犹豫,背着包裹,向外走去,头都没回。

葛婷追出来,在后面大声喊她的名字,看她一步一步地走得越来越快,以为她不会回头了,不想到了拐弯的地方,前面背着背囊的葛晴突然停了下来,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垂着头,仿佛在心中想着什么心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远远望着自己的葛婷,破天荒地冲她笑了一下。

葛婷从来没见过姐姐笑,这是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想不到姐姐笑起来是这样子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葛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了。

像众多离乡背井外出打工的姐妹一样,葛晴弃学外出讨生活,第一条路子就是投奔老乡,她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子,来到背山临海盛世繁华的省城,按照外婆给的地址,找到了同一个村子的张静。

张静今年十七,因为学习不好,也是初中毕业出来打工,这也是村子里绝大多数女孩儿十五岁之后的唯一选择,在她眼里,葛晴不过是把自己走过的路重走一遍罢了,没有什么稀奇。

两个人全部的过往,就是同一个村子长大的熟人,葛晴的出身和性格,让她跟同龄人几乎无法交流,所以,虽然说是投奔老乡,她其实跟张静根本不熟。

这个城市于她来说,等同于举目无亲。

低端廉价的劳动力,在蒸蒸日上的经济大环境下,永远都不难找到工作,张静把她引进自己工作的洗车行,洗车场老板立即就雇佣了葛晴,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六点半下班,老板包吃包住,一个月试用期,试用期间没有薪水,一个月之后如果试用合格,底薪一千五一个月,做得好慢慢会有分成。

葛晴听了,在脑子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失望。

张静是过来人,明白她的意思,趁着身边没人,切了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想干就不干,这家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第一个月干完了,第二个月你也拿不到钱,那老胡子还要押你一个月的薪水,怕你跑了。”

“那就是前两个月一分钱都拿不到?”葛晴问。

“是啊,实话告诉你,我干完这个星期,下个星期我拿到了钱了,我也不干了,那一个月扣的薪水,就留着给他们两口子买棺材吧。”

“你不干了?”

“是啊,干洗车这一行的,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年轻的女孩儿,我要不是因为我男朋友,我早就不干了,现在他走了,我也不想留在这儿了。”

葛晴听见张静竟然有了男朋友,看了她一眼。

像所以年轻的女孩儿一样,张静也喜欢炫耀自己的男朋友,她拿出手机,点开图册,从里面翻出一张自己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照,指着那个男人说道:“就是他,怎么样?”

葛晴看了一眼,照片上是满大街都能看见的那种瘦高瘦高的年轻男人,染着头发,气质和服装之间,有着农村青年刚进城的流气与土气集于一身的不和谐感,五官也毫无出奇之处,她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你话还是那么少,哎呀,出来打工,还像以前一样像个哑巴似的,你可咋办啊?”

葛晴一言不发。

“他叫赵志军,现在在群星那边儿当保安了,他可大方了,我这个手机就是他给我买的,五千多呢,不错吧?我下个月就去他那边儿卖衣服,你没去过群星吧?里面的衣服都是上万的。”